他虽然并不太好接近，但平日看上去总一副温柔从容的模样，显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祝今月：“？”
他这什么意思？
她眉头也皱起来：“怎么，他没来你单独跟我吃个饭还不乐意吗，是谁前几天说好歹同学一场的？”
沈清淮眉梢松开，温声笑道：“没有不乐意，只是老板说今天有好些刚运过来的星南特色菜，只我们两个人，估计吃不了多少。”
祝今月这才稍稍满意：“我请你吃个饭难不成还能饿到你，你想吃什么都点就是啦。”
沈清淮偏头笑了下，心情看起来并不差，好像刚才的皱眉确实只是因为那点小因素。
“吃不完会浪费。”
受奶奶影响，祝今月在这方面都也并不铺张浪费，她单手撑着下巴，猜他可能是想吃家乡菜了：“那就等下打包回去嘛。”
“好。”沈清淮顺着她的意思，“那等下打包。”
祝今月抬手拿起一旁的菜单递至他面前：“喏，想吃什么你点吧。”
沈清淮接过菜单，另一只手勾起一旁的笔，黑色笔身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转了圈，又停住。
他没立即点菜，反而稍稍抬眸，语气如素日一样，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随口一问。
“他经常这么放你鸽子？”
“好像也没有。”祝今月托腮想了想——
她和傅之望在一起都没多久。
傅之望好像也就放过她两次鸽子，上一次……
上一次是在拍卖会那天。
沈清淮也在，傅之望还托他帮忙照顾她。
难怪他会这么问。
“就这两次吧，还正好都被你碰上了。”
沈清淮轻轻“嗯”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轻轻垂落下去，黑色笔身轻轻一勾，点起了菜。
勾选好几样后，他将菜单递回给祝今月：“看看还有什么想添的。”
祝今月接过来扫了一圈，发现他点的几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高中那会儿好像也没和他一起吃过几次饭。
他们口味这么相似吗？
不过这几道正好也都是星南经典的特色菜，也正常。
“就这些吧，你要还有什么想吃的等下再加。”
沈清淮按铃叫服务员进来。
店员接过菜单，并未立即离开，先询问了一遍口味上有没有特殊要求或者有无忌口的食材。
祝今月刚才说没有，就听对面的男人缓声道：“她牛奶蛋白过敏。”
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很轻很快地挠了一下，快到祝今月来不及捉摸，服务员已经点点头，拿着菜单退了出去。
祝今月视线转回，目光撞进沈清淮眼中。
那双浅色眼眸还是像笼着层薄雾，看不太出情绪，但这次还隔了一层薄薄的镜片。
祝今月注意力被这副眼镜拉偏，问他：“你现在近视了吗？”
她记得高中他视力和她一样好，坐在最后排都不用带眼镜的。
前几次见面也没见他戴的，或者是戴了隐形？
沈清淮像是也才想起自己戴了眼镜，抬手轻轻推了推镜架：“都没到一百度，平时不用戴，今天下午是去听了个讲座，忘了取。”
祝今月点点头：“这样啊。”
沈清淮给她倒了杯茶：“怎么会忽然去远江国际那边上班？”
祝今月对他也算有所了解，知道他并非多嘴的性格，就大致跟他说了下去明婵那边上班的原因。
沈清淮略略颔首，笑说：“难怪那天穿成那样？”
祝今月：“？”
她不满道：“什么叫那天穿成那样？”
沈清淮指尖抵着茶杯，目光轻轻在她脸上落了下。
从最初认识她起，她就不缺钱也不缺爱，不需要靠外物或比较去证明什么，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内核非常稳定，所以几十上百万甚至更贵的饰品她会戴，便宜如当初那个小恶魔发箍的饰品她也能高高兴兴戴在头上。
甚少从头到脚都穿得很“贵”。
沈清淮没回她的话，转而问她：“效果怎么样？”
祝今月一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自己刚才省略没说的计划大概被他这么轻易就看穿了。
跟这个人聊天，也不知道是省心还是闹心。
“我才上两天班呢，也没那么快。”
沈清淮：“你应该不会在你学姐那久待吧？”
祝今月点了下脑袋：“是啊。”
时装周也没多久了。
而且奶奶的礼物她还没头绪呢。
男人修长指尖在杯身轻点了点，眉眼间还带着一贯的笑意，一派温和无害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要不要试试加个导火索？”
祝今月感觉他在挖坑，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导火索？”
服务员这时正好进来送菜。
最先上的是汤和星南的特色干锅。
给干锅点上火，两个服务员又迅速离开。
特制锅具薄薄一层，锅里的菜还带着未散的镬气，浅色火苗一烧，很快咕嘟咕嘟冒起了泡。
沈清淮朝冒泡的干锅轻轻抬了抬下巴：“猛料都下好了，不就缺一把火。”
祝今月眼珠转了转，鹿眼微微一亮。
沈清淮知道她一点就透，也没再多说，低头盛了碗汤给她递过去：“先吃饭吧。”
事实证明，和沈清淮聊天还是开心居多。
这个人向来细心周到，要不是重逢一月以来，他主动给她发消息的次数屈指可数，祝今月恍惚间还以为他们之间并没有间隔十年没联系的岁月，还是像当初一样是朋友。
但聊天愉快的结果就是祝今月一没注意吃撑了。
最后甜品上来她都没吃几口，胃里撑胀，她干脆站了起来。
时间已然不算早，饭也吃完，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同他告别回家，祝今月抬头间，目光不经意越过沈清淮身后的单向玻璃窗，看见楼下庭院间站了一对男女——
男方身高腿长，面容熟悉。
好巧不巧，长得很像她那位今晚说没空要应酬长辈，因而放了她鸽子的便宜男朋友。
第16章
踮脚吻了上去
第16章
祝今月脸色一沉，
往前几步走到落地窗前。
傅之望这种富贵圈中长大的少爷，哪怕身形相似，身高相仿，
那股子游刃有余的气场也很难模仿。
庭院中的高大男人右手指尖夹着根烟，
淡淡低头听对面的女生讲话，指间猩红火光时明时灭。
是她没见过的模样。
好嘛。
说什么要替爷爷应酬几个长辈。
这会儿倒有空跟其他女生花前月下聊天。
祝今月感觉自己要是个气球的话，
这会儿指不定已经炸了。
耳旁有脚步声响起，
随即有股清爽气息袭入鼻间。
——应该是沈清淮过来了。
祝今月侧头，正想问下他认不认识下面那个女生，
这一眼却看见旁边的男人面沉如水，
浑身气压低得不行，素日因为带笑而不显冷淡的侧脸线条崩紧出几分凌厉感。
她不由稍稍一怔。
在祝今月认知中，沈清淮这个人情绪向来稳定得可怕。
许是因为他过早地经历了家庭变故，
父亲去世，他独自支撑起破碎的家庭，照顾生病的母亲，
还要兼顾自己的学业。
十几岁的少年，
肩膀都尚显单薄，
这其中一道重压许多人可能都承受不住，他一人扛了三道。
在死生和重病面前，许多小事就显得不值一提，
甚至引不起他一点情绪变化。
当初班上有同学污蔑他，
祝今月也没见他有半分怒气，从头到尾都理智又从容。
进门时，
他蹙那一下眉，
于他而言都算是少有的情绪外露。
祝今月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
但是——
是她男朋友放她鸽子出来跟别的女生花前月下。
她生气正常，沈清淮在生什么气，
而且怎么看着比她气得还厉害？
难不成傅之望对面的女生是他前女友，还是他喜欢的女生，或者就是他女朋友？
毕竟他好像也没和她说过他现在是单身来着。
祝今月不由又转回头，打算仔细看下傅之望对面的女生。
不转头还好，这一转头，祝今月正好看见那个女生踮脚吻了傅之望。
祝今月唰唰上涨的怒气值还没冲上顶端，忽又听见旁边男人开口——
“想不想报复回去？”
他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几乎还是温柔的。
祝今月上涨的怒气值进度条被打断一瞬，她偏了偏头，看见沈清淮脸色似乎又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报复什么？”
沈清淮朝楼下庭院抬了抬下巴：“依你的性格，这口气不出掉，今晚估计要睡不着吧。”
他停顿一下，转头看向她，脸还冷着，语气依旧温和：“要我帮忙吗？”
什么情况？
祝今月还有点没搞明白，她抬手指指楼下的女生：“这是你女朋友吗，还是你喜欢的人？”
沈清淮难得错愕了下。
然后他偏头笑了下，再转回来的时候，神情看上去没那么冷了，他微微垂了垂眼，方才那显而易见的怒意几乎一下又敛了回去。
“你想什么呢。”他停了一瞬，“那是傅之望前女友。”
祝今月轻轻“啊”了声。
原来这位就是傅之望的前女友啊。
但也不对啊。
是傅之望前女友，沈清淮生什么气。
他和她十年没联系，和傅之望是多年好友，关系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一边给傅之望通风报信，一边拉偏架跟她说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让她不要多想吗。
祝今月百思不得其解：“你跟他不是朋友吗？”
对面的男人刚刚那一垂眸间，情绪全收敛回去，又变回那副看不太出深浅的温和模样。
“亦敌亦友吧。”
祝今月想起傅之望说他们俩是“不打不相识”，还想起上次在网上搜他资料时，好像有看见说唯知这两年一直在搞新投资，其中就包括人工智能方面。
傅之望自己创办的公司也是搞人工智能的。
“他抢你项目了？”
沈清淮定定看了她几秒：“算是吧。”
祝今月眨眨眼。
所以，难不成傅之望确实不止是和别的女生来花前月下的，同时也是来应酬那几位长辈的，而那所位的长辈和他们竞争的项目有关？
算了。
她自家的生意她都懒得管，更何况别人家的。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沈清淮仍看着她，语气温柔带笑，仿若是认真的，又像是在开玩笑：“看你想要我怎么帮，利用我，拿我当工具，你想做什么都行。”
祝今月：“……”
她能利用他干什么呀。
傅之望劈腿，难不成她利用他也表演个劈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