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倒也没好到可以拳打米其林，脚踢黑珍珠，但有种大饭店里吃不到的家常烟火气。
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时，沈清淮那位姓江的邻居阿姨又从里面给他们端了两碗汤出来。
祝今月正想着怎么提前结账，一看见她身影，就假装想喝饮料，故意使唤沈清淮去拿，料定了依他的好脾气，定然不会拒绝。
沈清淮果然没拒绝。
因而等那位江阿姨走到桌边，将海带汤放至她面前时，祝今月就一边拉开书包拉链，一边压低声音问她：“阿姨，这顿饭多少钱来着，我现在给您付一下。”
江阿姨看她一眼，笑说：“不用钱，清淮难得带朋友过来吃饭。”
祝今月动作一僵：“怎么能不要钱呢？”
江阿姨：“我家那位腿脚不太好，平时家里水管堵了、灯泡坏了，都是清淮帮忙修，吃顿饭哪里还要收他钱。”
祝今月：“……”
江阿姨转身折返回小小店面中，沈清淮这时也已经拿了瓶豆奶从里面出来。
计划再次夭折，祝今月闷闷将手抽出来。
沈清淮重新在她对面坐下，将豆奶递至她面前，许是看出她脸色不好，忽然轻声问：“怎么了，吃得不开心？”
祝今月垂眸，看见递过来的豆奶连吸管都已经插好。
她声音越发闷：“没有不开心。”
这一顿饭完全是照着她口味点的，怎么会吃得不开心。
但她今天把他骗出来，又不是为了自己开心的。
祝今月含着吸管缓缓喝了口豆奶：“我跟你说件事吧，但你不许跟别人说。”
男生扬扬眉：“什么事？”
祝今月：“小时候，大概我三四岁的时候吧，我爸妈带我去公园坐船，船划到湖中心的时候，我爸就故意逗我，问我怕不怕船会翻掉——”
她停顿了下。
沈清淮：“然后呢？”
祝今月鼓了鼓脸颊，豁出去一般，一口气道：“然后我就说这有什么好怕的，船不是被水拦住的吗，怎么会翻。”
沈清淮静静看她一秒，忽然偏头笑了起来。
三四岁的事情，祝今月自己早没记忆，是她家那几个没良心的家长，总拿这个当笑料反复逗她，她准备说出来的时候，就预计到会是这个效果。
可真看到这一幕，她还是不免有点恼：“你在笑我是不是？”
沈清淮转回来，摇摇头：“没有。”
可他眼里还有明晃晃的笑意，太阳还未落，照得那双浅棕色的眼有种熠熠生辉的好看，不是平日的浅笑，像是全然开心的那种，很有感染力的笑容。
——而这好像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祝今月轻轻哼了声，咬了咬吸管。
塑料吸管前端变成扁扁平平的一小节。
她不知怎么也笑了下：“算了，你想笑就笑吧。”
第35章
你上次好像很好奇
第35章
祝今月后来又跟曲薇再去那家店吃过几次，
去的时候都是正值饭点，沈清淮那位邻居阿姨想来是在里面做菜，出来招待的是个中年男人，
应该是沈清淮邻居阿姨的丈夫。
只是星南菜向来喜欢把各种配料切得细碎，
单看菜名，完全不能看出所有配料，
她自己点菜可没那样的耐心，
因而好吃依旧是好吃的，就同时还有种不知道哪一口下去就会踩到雷区的刺激感。
从旧事中回过神，
祝今月心底莫名一阵柔软。
她低头打字回他：
祝今月：
沈清淮：
沈清淮：
祝今月：
沈清淮：
沈清淮：
祝今月没再回他，
抬起头正打算继续走，就见明婵抱怀含笑站在对面不远处，也不知看了多久。
“什么情况？”明婵一脸八卦。
祝今月：“什么什么情况？”
明婵指指她手机：“和谁聊天呢，
你不是和傅之望分手了吗，
新追求者？”
祝今月：“……”
“算是吧。”
人不算新，
但被他追求的感觉确实挺新奇的。
明婵越发好奇：“谁啊，我认识吗，怎么感觉挺有戏的？”
祝今月：“？”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有戏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明婵说，
“要没戏，
你能跟笑着跟他聊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快说说，
到底是哪路神仙？”
她跟他笑着聊很久了吗？
“那是因为——”祝今月卡了下壳。
明婵：“因为什么？”
祝今月跟明婵是在大学认识的，那时沈清淮跟她早已经断了联系，
她和他之前的牵扯，好像也没办法三言两语说清。
“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以后有空再跟你说吧。”
明婵：“行，我记下了，你可不许糊弄我啊。”
“知道啦。”祝今月推推她，“走啦，快去帮我收拾东西。”
明婵感觉再逗她可能真要恼了，见好就收道：“走吧。”
出去后，祝今月就看见楚凡凯的位置上的东西早已空了下来，他人也已经不再办公室，此刻坐在他位置上的是程妍。
另外三位也难得没去工作，都在位置上坐着。
祝今月先看向程妍：“妍姐，我等下约了人吃饭，你回去陪你妈吧。”
程妍站起身：“吃完要去接你吗？”
“不用。”祝今月顿了下，虽然还没商量回去的事情，但她有种莫名的笃定，“他会送我回去的。”
程妍话不多，冲她点点头，只说了句有事打她电话，就转身走了。
祝今月这才又看向自己的位置，她指指她的摸鱼搭档——毛绒茄子，跟明婵说：“这个你给寄我家去吧。”
明婵点头：“其他的呢？”
祝今月又看看桌上其他东西。
明婵实在给她置办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装备，她头疼一瞬，索性懒得管：“就放着吧，位置也给我留着，回头有空我再过来玩玩。”
明婵笑：“那敢情好。”
没有其他东西要收拾，祝今月就又看向其他三人：“不好意思，骗了你们这么久，回头让你们老板帮我请你们吃顿饭当赔罪，我就先走啦。”
自她在小会议室主动“脱马”之后，就一直没再开口的方芷微这时忽然起身弱弱道：“你还会再来吗？”
祝今月一指自己的工位：“刚不是说了吗，位置给我留着，有空我还再回来的，况且时装周只要有空的话，我多半也是会去的。”
方芷微松口气：“那就好。”
祝今月冲他们摆摆手：“那我走啦。”
她拎起包包，往前走两步，忽又退回来，将包包重新放到座椅上，走至方芷微面前，朝她伸出左手：“拿个本子给我。”
方芷微一愣：“什么本子？”
祝今月：“随便什么都行吧，但最好是好看一点的。”
方芷微正好买了个新的手账本，就拿出来递给她。
祝今月又朝她伸出右手：“再拿只笔给我。”
方芷微又乖乖拿了只笔给她。
祝今月将手账本摊开放于桌面上，打开笔帽，低头迅速签下三个字母，随即合上手账本，将纸笔重新递还于她，然后拎起包包，又冲几人随意摆了摆手：“这次真走啦。”
方芷微一头雾水地接过手账本，一头雾水地打开，一头雾水地看了眼方才被她翻开的第一页。
几秒后，她倏地尖叫着转身扑到刚站起身的裴希怀里：“啊啊啊啊啊啊希姐，她是ZHU！”
裴希脖子差点被她搂断：“行了，我知道她是祝今月。”
“不是。”方芷微兴奋异常，“她是ZHU，那个超级低调厉害的珠宝设计师ZHU，我居然跟我她当了这么久的同事，呜呜呜我死而无憾了。”
服饰本就密不可分。
除了明婵早就知情，在场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个在珠宝届享誉国际的名字。
但不知怎么，裴希得她另一重身份，竟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理所当然感。
方芷微还在兴奋。
裴希把她手扒拉开，拯救出自己的脖子：“你先别顾着兴奋，她可不止珠宝师这一重身份，你先仔细回想一下，你自己到底在她面前摸了多少次鱼吧。”
方芷微：“……？”
方芷微：“！”
蒋睿刚才也一直没说话，这时终于忍不住道：“她不是学的服装设计？”
明婵瞥他一眼：“当然不是，你不会真以为她是什么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富三代吧，我们家月宝可是天才少女。”
说到这，明婵话锋倏然一转：“被你们这么一打岔，我都差点儿忘了去送送她了，你们忙自己的吧，我下去送她一下。”
方芷微犹豫一瞬，终究是“跟偶像同事许久，还被偶像主动送签名”的兴奋心情，赢过了“跟大老板同事许久，还当着她面摸鱼了无数次”的惶恐。
她甚至都敢主动跟老板提要求了：“我能也去送送她吗？”
明婵：“想去就去啊，她不是和你最熟吗。”
方芷微立即跟了上去。
裴希也跟上：“那我也一起送送吧。”
蒋睿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你们都去，我总不好不去吧。”
四人出门时，祝今月早已进了电梯。
好在远江国际电梯多，此刻又上下班高峰期，几人很快等到下一趟。
明婵边进电梯，边给祝今月发消息：
明婵：
很快收到祝今月的回复。
祝今月：
但电梯信号到底不好，消息有延迟。
等几人从电梯出去后，第二条消息才姗姗来迟。
祝今月：
明婵从手机上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车身极其流畅漂亮的黑色宾利。
站在副驾前的男人穿一身平驳领黑西装，身高腿长，身材比例甚至好过不少不少专业男模。
男人戴一副无框眼镜，样貌有种不落俗套的清隽感，他抬手绅士地替祝今月拉开副驾，在祝今月上车时，又非常细心地伸掌抵至车门顶端，以防她有任何误撞的可能。
明婵：“？！”
这就是那位新追求者？
好像确实挺仙的。
方芷微又懵了下，她怔怔道：“这不就是那谁吗。”
她本意是想说这位就是祝今月第一天来工作室，她们出门吃饭时撞上的那位大帅哥，但她不知对方名字，就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哪知蒋睿在身后接了句：“沈清淮。”
方芷微和明婵齐齐回头，同时开口——
方芷微：“你说他是谁？”
明婵：“哪个沈清淮？”
蒋睿：“还能是哪个沈清淮，对面那位呗。”
明婵一脸惊讶：“唯知那位？你确定你没认错？”
“我朋友在唯知上班，我意外见过他一次。”蒋睿顿了下，不太情愿道，“那张脸，想认错都难吧。”
方芷微再次呆滞脸。
她好像记得祝今月说过对方是唯知的高层，还曾见过沈清淮。
不对。
创始人兼老板当然就是高层啊，再没有比这更高的了。
沈清淮本人自然天天能在镜子里看见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