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拉着祝今月进了房间。
两层带阁楼的一栋小楼。
客厅是中式装修与布局,房间里四处可见绒花作品,不像正式的展会,而是每一样都很好地与屋内的家具与配饰融合在一起,有种相得益彰的美,其中不乏极其精致堪称艺术品的作品。
陆锦绣一一跟她介绍,她在这一领域深耕多年,讲解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祝今月也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沈清淮过来喊她们吃晚饭。
晚饭他做了六道菜。
可能是怕她吃不习惯,六道菜,沈清淮做了三个菜系:两道星南菜、两道平城菜,还有两道L市本地的菜。
这个人……
总是在这种细节之处,让人格外动容。
沈清淮盛了饭放至她面前,声音一如既往般温和:“今晚先试试,要不喜欢明天让姨奶奶做,或者我叫人送餐过来。”
祝今月夹了一筷子面前的小炒牛肉。
星南那边炒肉不喜上浆,都是生炒,非常考验刀功和火候,这道牛肉意外地鲜嫩好吃,都快不输他那位江阿姨的厨艺。
祝今月惊讶朝他望去,发现男人还望着她这边,似乎在等她答案。
目光相撞的一瞬,她莫名有点太自在地撇开视线。
“还行吧。”
余光瞥见男人笑了下,而后也低头拿起了筷子。
吃过晚饭,时间尚早。
陆锦绣就开始教她制作绒花。
屋内的工作台临窗,暖风和煦,正好不用门窗紧闭,洞开的窗户框住半树垂丝海棠,乍眼望去,清雅至极。
祝今月时间有限,生丝煮熟染色的部分,陆锦绣就只同她口头科普,实操是直接从梳绒开始。
到了勾条工序,陆锦绣看出端倪,在旁问她:“之前做过手工?”
祝今月点头:“做过的。”
“那学起来就简单了。”陆锦绣笑说,“我们这门手艺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工序。”
工序越简单,反而越考验手艺人的水平,也越需要沉心静气。
祝今月难得在这方面有用不完的耐心,也有一点完美主义的高标准,一道工序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就不会得过且过跳去下一道。
一静下心,就容易忽略时间。
直到外面起了风,树枝被吹得簌簌作响。
少顷,簌簌轻响转成呼呼大响。风一大,雨很快下下来。
陆锦绣见怪不怪,只嘀咕一句“这天气说变就变”,便起身去关窗。
祝今月抬头时正好看见雨滴砸在窗外的花枝上。
她这才想起南方好像是比北方要多雨的。
当初在星南就是,尤其是春天,雨经常一下就是大半个月,一天难停一时半刻。
她上下学车接车送,中午不高兴出去,也会有人给她送餐到教室,下不下雨,于她只有心情方面的影响。
但对每天需要在学校和奶茶店之间往返的沈清淮来说,却是大有不便。
有次午休结束,她迷迷糊糊醒来,看见他出现在教室门口,黑发和校服半边肩膀都湿透。
但男生做什么事都从从容容的,长相也帅气,倒也不显狼狈。
只是不狼狈归不狼狈,该感冒还是得感冒。
第二天好像他就发烧了。
想到这,祝今月抬头,一眼撞进沈清淮眼中。
男人微倚在门边,目光正望向她这边,身上还是那件米白针织毛衣,有种清隽柔软的斯文感。
视线相撞的一瞬,沈清淮开口问她:“雨可能还会变大,要不然现在送你去市里?”
没等祝今月开口,一旁陆锦绣惊讶问:“怎么还要去市里,是定了市里的酒店吗?雨天开车不太安全,楼上客房空着,今天才打扫过,要不然先在我这将就一晚,等明天雨停了再去市里住?
她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祝今月知道原因。
沈清淮父母当初就是在雨天出的车祸,大货司机疲劳驾驶,雨天视线又受阻。
祝今月眼睫轻轻垂了下,一脸无辜道:“我没定市里的酒店啊,可能是沈总不欢迎我在这边住下吧。”
陆锦绣就朝他瞪过去:“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平白天降一口大锅,男人也不恼,笑着接下:“我的错。”
陆锦绣这才又转回来:“别理他,他说了又不算的,今晚就在我这儿住下。”
祝今月乖巧点头:“好的。”
陆锦绣:“那我上去给你拿床被子。”
“麻烦陆奶奶了。”
陆锦绣一上去,楼下就只剩他们俩人。
沈清淮直起身,走至她这侧的工作台边,冷白手指垂落至台面上,轻轻扣了下,目光也垂落至她脸上。
“那我今晚去镇上的酒店?”
轻声询问的语气,一切主动权仍交予她。
祝今月目光和他视线在半空交汇一秒,又撇开。
她指尖捏了捏手的丝线:“你钱多啊。”
好吧,现在是挺多。
沈清淮偏头笑起来。
真奇怪,明明屋内光线全不如那个秋季下午明亮,但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此刻仍有种熠熠生辉的晃目感。
祝今月感觉心口像是也被某种极细极软的丝线轻挠了下。
不就答应在这边住下吗。
有那么值得开心吗?
隔了片刻,沈清淮才又低声开口:“我帮你把行李送上去吧。”
祝今月慢吞吞“哦”了声。
二楼客房不大,但是打扫得纤尘不染,风格是和楼下一脉相承的中式风,窗户临河,隔着重重雨幕望出去,有种江南特有的美感。
一切的一切,都很符合祝今月的审美。
沈清淮给她送了行李箱上来就又下去了。
陆锦绣给她介绍了一下房间,又领着她去洗手间介绍了一遍。
两层楼各有一个洗手间,沈清淮起居洗漱都在楼下,倒也和住民宿并无多大差别。
在二楼洗手间洗过澡,祝今月钻进被窝,解锁手机后,看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新消息。
是某人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沈清淮:
祝今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抿抿唇,最后也没回他。
明明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但不知是屋外的雨声是纯天然的白噪音,还是屋内的老山檀香气清浅好闻,又或者是一路舟车劳顿有些累,祝今月居然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睡眠。
雨一直到半夜都还在下。
沈清淮倚在门口,看着院内垂丝海棠花苞被风吹落,飘飘荡荡落进门前青石板间的小小水洼中。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沈清淮头也没回:“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站这儿吹什么冷风。”陆锦绣裹着披风走近,“什么情况?”
沈清淮视线重新转回屋外。
垂丝海棠枝叶被风吹得四晃,他声音沉在这风雨声中轻轻响起。
“睡不着。”
“是她吧?”陆锦绣忽然问。
沈清淮:“什么是她?”
陆锦绣抬抬下巴:“阁楼上那件东西,是给她的吧?”
第42章
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第42章
可能是一夜无梦,
睡了个大好觉,祝今月翌日一早,难得在八点半就自然醒来。
外面的雨声早已停了,
灿烂日光由窗户缝隙钻进来。
浅浅的晃眼金光。
外面应该是个大晴天。
想来楼下那颗树在日光下会是另一番漂亮模样,
祝今月想下去看看,就也难得没赖床,
很快起来洗漱。
二楼一片安静,
不知陆锦绣是不是已经下去。
祝今月洗漱完,没能找到梳子,
转去敲了敲隔壁房门,
没听见响应,就索性披着一头乱发下了楼。
她当初急性肠胃炎惨兮兮的模样沈清淮都见过,她在他面前也没什么保持形象的必要。
下至一楼,
祝今月没见沈清淮,倒是一眼看见正在客厅里听戏曲的陆锦绣。
祝今月跟她打招呼:“陆奶奶早,你们家的梳子在哪里啊?”
“昨晚忘了告诉你了,
梳子被我收在柜子里,
是不好找。”陆锦绣指指木椅,
“你先坐,楼下也有一把,我去给你拿。”
祝今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谢谢陆奶奶。”
陆锦绣很快拿了把木梳出来。
祝今月听见她声音在身后响起。
“头发养得真好,
要不我帮你梳吧?”
祝今月回头趴在椅背上看她。
其实长相全然不似的,
但可能是因为头发也都梳得一丝不苟,她恍然间想起自己奶奶,
就把客套的拒绝咽回去。
“好啊,
谢谢陆奶奶。”
木梳轻落在发间。
很舒适又熟悉的力道。
外面垂树海棠枝叶轻晃,祝今月垂眼看着日光漫进室内,
她轻声说:“我奶奶以前也会给我梳头发。”
“是吗。”陆锦绣笑着问,“她都给你梳什么样的发式?”
“各种各样都有。”祝今月想了想,“最常梳的应该是公主头。”
陆锦绣:“是半扎发吗,有没有照片我看看,陆奶奶也给你梳一个。”
“我找找啊。”祝今月说。
“行,我先去拿皮筋。”
祝今月解锁手机,找到最相似的发型时,陆锦绣刚好也拿了皮筋回来,她把手机往后递回去给陆锦绣看。
陆锦绣看上几眼:“这个简单。”
祝今月就把手机又收回去。
木梳重新落在发间。
“陆奶奶。”祝今月轻声问她,“要是沈清淮惹您不高兴了,您会跟他生气吗?”
陆锦绣叹气:“我倒是希望他惹我不高兴,这孩子太懂事了。”
祝今月:“……”
也是。
那人生气的模样,她至今也都只见过那一次。
“就是假设一下。”祝今月说,“比如他更小一点的时候,就还在读高一,您不让他吃什么他非要吃,您会跟他生气吗。”
陆锦绣笑:“当然不会啊。”
“为什么呢?”祝今月问。
陆锦绣:“我这一把年纪了还经常管不住嘴,小孩子想吃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祝今月轻轻眨了下眼,换了话题:“沈清淮人呢,还没起吗?”
“早起了,出去买豆浆了,应该也快回来了。”陆锦绣停顿一下,“好了。”
一面小圆镜被从后面递过来。
“你看看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