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自言自语了一句，刚要发动攻击，可他身子却又一僵。
“真的，是贪吗……”
此言一语双关。
他在问，在确定，在迟疑。
他看向月明一，想从他的口中寻求答案。
可后者的表情同样在迟疑，但，也仅仅是半分而已。
“是。”月明一找不到浪客的身影，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了起来，“他是贪，不是那家伙。”
“如果真的完全被三垢之贪同化，那你是感知不出来的……”秦承话语中有迟钝。
“我靠的是感觉。”月明一很决断的说：“此人绝对不是他。我们认识的最久了，绝对不是。”
…………
“当然不是。”对面的人回以肯定，贪揉着脖颈，嘴角撕裂开鲨鱼一般的巨口，“虽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些天阶极武确确实实没有爆发出威力啊，不过你们的朋友，似乎也随着那些极武消散了。”
将目光锁定在秦承脸上的那张面具上，“当面具彻底变为红色后就是你最强的状态，我看已经差不多了，要来陪我玩玩吗？呵呵呵。”
秦承拳头攥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中，他气息一沉，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
最强一级VS最强能力。
两人剑拔弩张，把战斗拉进白热化。
咔哒——
就在这样焦灼的气氛中，一块碎石掉落。
本来无人在意，可当那碎石在落入江河中的一瞬间，水花激起之时，现场的三人无一例外的全身一震。
大脑像是触了电，出现刹那的恍惚。
哗！
风起，在吹动江河。
有一人，从江下慢慢的走来。
一席风衣，像是裹着黑旗的战矛，身子修长。
但在裸露的肌肤上，是一片的至暗，其中有与贪一模一样的星河流动。
就连双眼，都是一模一样的至暗……
“同化了……”
秦承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月明一黑袍下的眉头紧紧皱起，还在迟疑。
“见到我还活着，你腿软了吗？”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战场。
月明一想要把这画中的每一个音节都仔细的再听一遍，他确定这是他的声音，这就是他，没有被同化！
贪气息乱了一瞬，满心不解，“怎么还能有自己的意识……”
“真是抱歉，刚才洗了个澡，顺便换了身衣服，耽搁了一些时间。”浪客从江中走出，全身没有一颗水珠，他抬手，一顶牛仔帽出现，戴在了头上。
“你……没有被同化。”
“刚好卡在了99.9%。”浪客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留出一点点的缝隙，“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啊，想学吗？想学我就报警了。”
贪咧开的嘴愈发狰狞，“真是粘人。”
“是你粘着我才对。接下来，就杀死你！”浪客话语骤然冰冷，话语中没有对自己的半分怀疑。
他身形闪烁，出现在月明一与秦承的身边，传音道：“我有办法送你们出去，不要抵抗，赶快出去彻底把此处封死，一辈子都别打开。”
两人闻言脸色陡然巨变，不过一个带着斗篷，一个带着面具，一个都没叫人看到。
“怎么回事？秘境没有通关，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是出不去的，你都去了六处秘境了，这一点你心知肚明。”
秦承急忙的回话。
浪客身子屹立在二人身前，背对着他们对峙贪，铺天的杀机几乎凝成实质，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在打着叫人逃跑的算盘。
“我自有办法，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做，我最多坚持五分钟，最后的意志就会被彻底同化，届时，你们两个打我和贪，你们怎么打？而且是我将大概率会直接晋升帝，成为第二个贪帝。”
此时的身体状况，浪客无比的清晰，他的全身都已经被三垢之贪所染，按照正常，他早已失去理智，成为第二个贪。
而如今之所以还能有短暂的意识，还要归功于他之前开启的孽纪元状态，瞳孔中那黑色的印记为他挡住了贪的侵袭，留的最后一片净土，这是「孽」的力量。
可这股力量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散去，到了那时，他也将彻底失去理智。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秦承与月明一离开，让他与贪留在这里，失去理智后，他将进行无休止的屠杀，也就让他自己，永远的留在此处。
在听完浪客的话后，秦承明显的陷入深深地迷惘当中。
他愣住，迷惘，因为这样的话他听了好多好多次。
四百年来，有许多人都这样对他说过。
师父，前辈，长官，好友，挚爱……
如今，他的后辈也对他说了这句话。
就像一根根尖刺一般刺入了心口，真的很疼。
他理所当然的想要拒绝，大声说自己可是帝！自己很强大！
可事实上，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是最好的办法啊，只要这么做了，人族将会还存留三帝，而异族却少了一个。
不仅如此，八寰，不是还一个没少吗……
谁都没有少，失去的，是一个本就不该在这个世界的、流浪的……浪客。
秦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为什么结局会是这个样子，这就是早已决定的结果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宿命吗？
不该存在的浪客最终消失不见，不该出现在蓝星的贪最终被困在此处。
这，就是所谓的闭环吗？
·
·
PS：求一波催更和礼物~~爱你们~~~
第590章
迟暮
就在秦承陷入久久的失神时，浪客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要在犹豫下去了，这可不是电视剧，有那么多让我们回忆和哭丧的时间。”说罢，一张印着JOKER，有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丑的扑克牌在手中出现。
大抵是因为疲惫，浪客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都，都准备好了吧。”浪客微微哆嗦了一下，心中有莫名的感觉，“我要开始了，抓住一瞬间的机会，离开秘境。”
月明一手心紧紧的攥着七情若止，平淡的开口，“这样，是你想要的，对吧。”
“没错，老月，你一直都在满足我想要的。这一次，也请继续答应我的请求吧。”浪客声音无比的决绝，“走，这就是我的请求，请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月明一说：“那你也要答应我，回到蓝星，一起去道诡战场。”
“放心吧，外面还有一个尽飞尘在等你，一样做得到。”浪客没办法露出苦涩的笑，否则这一刻的他，一定很可怜。
月明一微微摇头，“我说的是全部的你，你明白的。”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准备吧。”
浪客抬起手，他错愕的看着在微微颤抖的扑克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在颤抖，是因为他即将要被吞噬了吗？这是身体的反应？
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害怕呢？他最多，只是可惜而已，可惜没有去目睹道诡战场，可惜没有在最后一次吃青苹果的时候好好品尝，可惜没有完成那场最盛大的魔术……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但如今，他已经做好的决定。
浪客抬起手，双指将扑克牌贴在额前，“我的「王牌」啊，再一次改变现实吧。”
JOKER「王牌」——能力效果：改变‘大概’的现实。
远处的贪看着这一幕，顿时警惕起来，还以为浪客又要是用什么见鬼的杀招。
可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灵气并没有暴涌而出，唯一所改变的，就是浪客的身边徐徐出现了一道不大的光盘。
贪看着那光盘，心中思索，下一刹那，他猛的怒视，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怎么可能？！”他的第一反应是在震惊为何这样的秘境之内可以提前离开，随后，是暴怒的情绪以及焦急。“给我回来！！”
“别忘记答应我，还有，不许骗我……”
月明一离去了，他把七情若止插在地面，带着久久沉寂的秦承离开。
二人步入光盘，瞬息间消失不见，随之，那光盘也彻底的破碎开来。
一切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少了两个人而已。
贪暴掠的身影急停，“还是晚了一步……该死。”
“别气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浪客心中一颗石头落地，如释重负，也有种悲凉。
贪的全身都在跳动，愈发狰狞，“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我知道这处秘境，不就是有一位帝者存在，只要我把他杀了，我同样可以出去！！”
“哦，原来你知道了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浪客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只觉得脑袋有些发疼。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刚刚那些个天阶极武的无故消失，我猜到了。”贪说：“刚才想必就是他出的手。”
“是啊，应该是吧。”
浪客耳边出现了嗡鸣，这是意识开始渐渐消失的前兆。
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手扶着月明一留下的七情若止的刀柄，盘膝坐地，佝偻着腰，尽显悲凉。
“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贪狞笑着：“怎么，打算彻底被侵蚀后来杀了我吗？别太高估了自己，呵呵呵。你，我会杀死的，届时，你那神奇的能力也将会是我的，我也就可以出去了。”
“别再想说这些话来蛊惑我了。”浪客摇了摇头，打不起一丝精神，埋着头说：“你之所以现在没有动手，而是跟我打嘴炮，就是你知道你已经杀不死我了，作为贪，你最了解「贪蚀」的能力了，不是吗？我是杀不死的，你也无法同化我，这，已成定局。”
贪闻言拳头攥紧，全身的星河都加快了流动。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不会揍你，因为我也就要死了。”浪客平静地说，在体内，正有着黑色的火焰在焚烧经脉，向着心口奔袭而去。
“你要放弃帝的修为自杀！！！”贪忽然厉喝，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声音都尖利了起来，“你可知道！一旦同化成功！你就是帝！！！”
“所以呢，这里也没人，成帝了有用吗？跟你装逼？那太无趣了。”浪客的身体表面渐渐升起黑焰。
“只要你同化成功，你我皆是帝！！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出去！！！”贪慌了，因为在他的计算中，浪客成为贪后一定会失去所有人类的意识，思想就会成为至恶，沦为异族一员，这样他们就可以联手走出这里，在灭掉蓝星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要自杀！
浪客摇摇头，那副样子就像是病入膏肓的迟暮老者一般，“你错了，我自杀是因为我怕自己的天赋，我太聪明了，即便失去了意识，我也能条件反射的做出最正确的行动，这里，困不住我。如果失去主观意识的我出去，会给蓝星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火焰在加大，浪客坐在那里，赫然已经变成了一团篝火，全身都是肆虐的黑焰。
他用仅存的意识，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防护能力，用最强大的黑炎来灼烧自己。
总之，真的好疼啊……
浪客在心中叹了口气，装了一辈子，最后居然用这种方式收场了。
他可以活下去，但他怕自己的天赋，怕自己的身体。
尽管他知道存在于这个秘境的帝者是传说中最强的尘帝。
但，他不认为成为帝者的自己会不敌，不就是天才吗？不就是怪物吗？谁还不是了。
贪看着他，当即一步跨出，想要出手灭掉那火焰。
可是才刚一靠近，灼热的热浪就将他阻隔，不得进入半分。
浪客看穿他的意图，不禁的笑了出来，“多讽刺啊，刚才还在抱着必死念头互相厮杀的我们，现在居然开始救了起来。
你想救下我啊，别想了，这是判帝最强大的火焰，也用尽了我全部的力量，你已经阻止不了了。
当然，你也可以试着攻击我，来加快我的死亡，否则，就隔岸观火，看着主角的陨落吧。”
浪客终于恢复了一些笑意，“如果现在比修为的话，我比不过你。”
“但要比脑子。”他摆摆手，“你，不行。”
第591章
好想…回家啊……
浪客累了，他听不清楚接下来的话，当然，那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最期待的，是传闻中即将死亡时才会降临的跑马灯，回想一生，回想一生自己认为最幸福的回马灯。
说到底，死亡还是仁慈的，它可以在人最绝望地时候用温暖的回忆来麻痹自己。
浪客驼着腰，耷拉着脑袋，苦苦等待走马灯的到来，可等啊等，等啊等，走马灯似乎要旷工了。
他此时此刻很痛苦，无论是心灵，亦是身体，都饱受煎熬。
恍惚间，他开始自己回忆，试图来麻痹自己。
莎士比亚曾说：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可人到了一定的时候，真的无比需要这序章来翻阅。
浪客认为此时的天气是微凉的，气氛是寂静的，他想起自己刚刚觉醒的那个晚上，自己赤条着身子在胡烛坑骗来的别墅房间中，规划的自己的未来，哦对，他不喜欢规划未来，因为这样会影响对于未来好事降临的‘惊喜感’
想起夏天，应该是夏天吧，那时候很热，他在上学，白芝芝在前面，王意在身边。
窗外的蝉啊那叫一个吵，用白芝芝的话来说，那就是在玩命的叫！
就是在这吵闹、没完没了的夏天，他随意的靠在班级窗台，看着窗外鸟儿飞呀飞，才刚有了一些困意，他就能听到前桌白芝芝拿刀子在桌案上刻‘作品’的声音。
他说，“小白，别刻了，很吵的。”
记得当时小白转过身，是这么说的，“诶？你耳朵居然这么好？”
然后自己说：“拜托，用你那脑子好好想一想行不行，我可是命师啊，这点距离当然听得到。”
真是笨啊！浪客懊悔，自己当时怎么能这么说，为什么不说：‘因为我是天才，你是蠢蛋，就像正负极那样，明明不同，感知却格外的清晰’
如果这样说白芝芝那小子一定会气的跳脚吧！哈哈哈！说不准还会大叫出来被教官给数落一顿！
只可惜，当初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昏昏睡着了，虽然很吵就是了。
砰砰！
“尽飞尘，别睡了，能不能起来了啊，都已经放学了好不好。”
“诶？胡烛，白芝芝呢？”
黄昏，书桌摆满的教室内浪客迷茫的抬眸询问。
“哈？白芝芝是谁？听这名字~难不成是某个白毛双马尾~小子，你从哪认识的，快推给我~~”胡烛穿着教师服，满脸奸笑的说。
浪客脑袋昏沉沉的，“是梦啊……”
“你小子怎么回事？今天睡傻了？我靠，你这德行以后该不会觉醒出个枕头吧？”
“觉醒？我不是已经觉醒过了吗？”
“觉醒过了，你说的什么胡话，你才高二啊大哥。”胡烛伸手贴了一下浪客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