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开他的手,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散架一样酸疼的厉害,猛一起身又身子一软跌回他怀里。
她恼怒的再次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他起身,点漆的眸子难得的纯粹:“你忘了?”
他忽然这样目光澄澈,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怔忪。
“什,什么?”
她确实记不大清了,她从来不喝酒的,昨天不知怎么回事喝多了,现在脑子里记忆都零碎的很。
以至于凌骁这么淡然自若的反问她的时候,她竟也没有太多底气。
他看出她眸中的闪烁,猜便知道她定是喝断片了,毕竟她从前滴酒不沾,她喜甜,只顾着葡萄酒清甜美味,意识不到那酒量对她来说已经过多了。
他眼里又多了几分从容自若。
他起身,抬眸看着她:“你真不记得了?昨天你喝多了,主动吻我。”
月瑶脑子里“嗡”一声,仿佛炸开。
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几乎毫不犹豫:“不可能!”
她反驳的很用力,很激动,显然,想要掩盖自已没有底气。
他气定神闲,慢条斯理的帮她回忆:“昨天宫宴上,你就喝多了酒,出宫回府之后,我担心你喝多了难受,特意给你送醒酒汤来。”
他抬眸看她,眼神幽若:“可没想到,你突然拉着我,不让我走。”
“不可能……”她眼神崩溃,几乎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喝多了,只是想让你喝了醒酒汤就走,免得你宿醉难受,可你不肯喝醒酒汤,还趁我不注意,突然吻我。”
“你胡说!”月瑶瞪圆了眼睛。
她怎么可能主动亲凌骁?!
她又不是疯了!
凌骁漆眸锁着她,幽声道:“你说,我眼睛很漂亮。”
她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好似被轰炸的体无完肤。
这句话在她耳边响起的一瞬,她恍惚间好似听到脑子里也拼凑出些许昨夜的记忆。
她看着他的眼睛,喃喃的道:“好漂亮的眼睛。”
凌骁目光幽若的看着她:“阿瑶,你忘了?”
她崩溃的僵在那里,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他看着她无法反驳的样子,唇角微勾。
她猛一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顿时恼恨至极:“那你为什么不走?!你还在我床上,你还对我……”
“我自然是想走的,可你挽留我,还强吻我。”他点漆的眸子锁着她,不允许她躲避,“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这样勾我,我很难坐怀不乱。”
她脸色发僵。
“若是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之前在定州,在回京的船上,我早做了,除了第一次你欺瞒我逃跑,我恼怒至极才做了出格的事,之后再没碰过你,阿瑶,你应该知道,我不屑于强求。”
他看着她,目光坦率的仿佛一个正人君子。
她心知他不是个好东西,但他所说的话的确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她在定州,在回京的船上,没有一天不是胆战心惊,害怕他对她再做些什么,可他都没有。
她原本撑的满肚子的怒火,此刻忽然无处发泄,只有那些碎片一般零散的,羞耻的不堪入目的画面,时不时的在她脑子里浮现,让她羞愤欲死!
他见她忽然偃旗息鼓,又十分贴心的温声移开话题:“嗓子疼不疼,喝口水。”
他起身,下床,拿起放在暖炉上煨着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送到她的跟前:“是花茶,甜的。”
她偏开头,脸上还紧绷着,看都不看他。
她现在憋闷的难受,恼恨自已,也恼恨他!
忽然门外传来孙嬷嬷的声音:“大夫人。”
月瑶眉心一跳,脸色都变了一变,忙道:“我,我刚醒。”
她声音还有些哑,语气慌乱。
“老夫人见大夫人今儿迟迟没去请安,担心大夫人是不是病了,让老奴来看看。”
月瑶眼神惊惧的看一眼还站在床边的凌骁,慌忙道:“是,是有些不舒服,我晚一点再去给老夫人请安。”
“夫人莫不是受了寒?今儿是初一,新年不好请大夫,让春儿给夫人煮碗姜汤喝,驱一驱寒气。”
孙嬷嬷听着她声音发哑,的确像是风寒之症。
“多谢嬷嬷了。”
“那夫人还是早些起床,今儿是初一,府中也有宾客来拜年,侯爷今儿一早就不在府中了,怕是朝中又有事,府里总得有人操持……”
月瑶心惊肉跳,看着此刻还安然待在他房里的男人,心跳如雷。
“我,我知道了。”
孙嬷嬷这才离开。
孙嬷嬷一走,月瑶都顾不得酸疼的身子,强撑着从床上下来,下床的时候腿软了一下,一个踉跄,凌骁伸手扶住她:“若是累着就再睡一会儿,让人去给老夫人说一声便是了。”
她瞪他一眼,推开他的手:“你还不走?!”
他眉梢微挑,听她这话,好像也没有要怪罪的他的意思了?
“那我先走了?”他弯唇,语气随意的好似情人告别。
她被他这轻松的语气憋闷的心里躁郁,狠狠别开头不想看他。
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忽然回来。
“你怎么还……”
他大手扣住她的后颈,迫她抬头,低头,和她距离不过一指,点漆的眸子锁着她:“阿瑶,新年快乐。”
她僵在那里,这句“新年快乐”似曾相识,让她脑子里忽然唤起一段碎片般的记忆。
他将她压在软榻上,索求着,随着梆子声敲响,他咬住她的耳垂,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阿瑶,新年快乐。”
她的新年,从他占有她的那一刻开始。
第103章
你和你大哥长得挺像
他松开她,转身离开,转眼间便已经消失在她的院落里。
她还呆立在原地,半晌没回神。
春儿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夫人,先洗漱吧。”
月瑶终于回神,目光闪烁一下,点点头。
春儿便端着水盆进来了,月瑶忽然想到什么,忙张望看一眼房内,却发现房里已经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连被褥都是干净的。
春儿察觉到月瑶的视线,便老实的道:“夫人放心,都已经让人收拾过了。”
昨夜侯爷抱着夫人去浴房沐浴时,她们几个小丫鬟便进来将寝屋迅速的收拾了一遍,被褥通通换了新的,地上撕碎的衣物也都收走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月瑶耳根发烫,眼神闪躲:“谁来收拾的?”
春儿拧了一把帕子,送给她,小声道:“是奴婢还有夏雨海棠,夫人放心,都是夫人自已人,奴婢也特意叮嘱过的,她们不敢乱说。”
这几个都是明月轩的老人了,月瑶也最信任的。
她稍稍放了心,心跳却依然很快,心里悔恨万千昨晚不该贪杯,喝多了酒,犯下如此大错。
“夫人,先梳妆吧。”
月瑶神思慌乱的在梳妆镜前坐下,一抬眼,看到眼前的梳妆桌,呆滞一下,脑子里仿佛又有熟悉的记忆碎片,她被他放在这桌上,慌乱间手拂过桌面,摔了一地的狼藉。
而此时,这桌上的物件还有梳妆匣都整整齐齐摆放在原地,桌面上的也被擦拭的干净如新,一尘不染。
她慌忙垂下眸子,不想再看一眼。
春儿给她梳妆完毕,看到她镜中的脸色有些不好,又忍不住道:“夫人若是身子不适,要不还是不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吧?在房里再歇息一日,老夫人大概也不会怪罪的。”
“要去的。”她摇了摇头。
然后强撑着酸软的身子起身,匆匆走出去。
春儿也不敢说什么,昨夜之事他们心知肚明,可到底不光彩,谁又敢提?只默默的跟在月瑶的身后。
而月瑶此刻不单单是想去给老夫人请安,以免老夫人疑心,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想待在这间屋子里!
从前这间寝屋对她而言像是避风港一样的存在,而现在,里面处处都是凌骁的痕迹。
宿醉的头疼让她记不清昨夜的事,可似乎每处地方都有凌骁的影子,还有那些荒唐……
她脚步匆匆的走出明月轩,去了福寿园。
才走到门口,便已经听到里面有人说笑声。
今日初一,凌骁如今在京中炙手可热,侯府自然也受重视,一大早前来拜年送年礼的人都络绎不绝。
月瑶半天没起床,反倒让老夫人亲自招待,她脸皮都臊得慌。
“大夫人来了。”
月瑶匆匆走进来:“娘,我来晚了。”
厅内已经坐满了人,都是特意来拜年的贵夫人和千金。
老夫人坐在上首的罗汉床上,笑着和她们寒暄拉家常。
月瑶才一进来,厅内的说笑声停了下来,坐在老夫人左手边一个穿着华贵的贵夫人笑着道:“等了半日,可把大夫人给等来了。”
贵夫人又笑着看向老夫人:“儿媳睡到日上三竿,老夫人都起了,还得等她半日才能见她,也就是老夫人您好性子,若是我家儿媳这般作态,我可没这么好说话。”
这话绵里藏针,显然是把月瑶架起来烤。
月瑶面色微变,抬眼看一眼那贵夫人,原来是陈夫人。
自从陈诗韵和凌骁的婚约作废之后,陈家便恨上了她,他们必定以为凌骁是受了她的挑唆才退婚的。
如今凌家势头正盛,陈家便是退了亲如今也得上赶着巴结,但不代表能待见她。
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她的确理亏,抿了抿唇,便想欠身告罪。
林氏听着却并不高兴,方才还挂起来的笑脸顿时一板:“月娘最乖顺了,日日晨昏定省从未迟过,今儿是生了病才来晚了,我这个做婆母的,总不能连儿媳生个病都容不下,岂不是刻薄?”
陈夫人脸上的笑微微一滞,倒是没想到这姜月瑶在老夫人跟前如此得脸,这种时候都护着。
陈夫人又扯出讨好的笑来:“原是病了,那的确情有可原。”
坐在陈夫人身边的陈诗韵脸色不大好,眼里泛着红血丝,眼底也发青,像是一宿没睡,此刻直直的盯着姜月瑶。
月瑶抬眸便对上陈诗韵的眼神,无端的感觉到一阵恶寒,眉心微蹙。
林氏担心道:“我听孙嬷嬷说你身子不好,好生歇着便是了,何必强撑着起来?”
“我没什么事,只是一点小毛病。”月瑶讪讪的道。
林氏拉着她坐下:“还没事,你这嗓子都哑着。”
月瑶忽然心惊肉跳,脸色都僵了一瞬,林氏却对丫鬟道:“快去端杯清茶来。”
“是。”
小丫鬟忙去给月瑶端了一杯热茶来,月瑶喝了一口,嗓子这才感觉稍稍好受些。
赵夫人忙出来打圆场:“满燕京谁不知凌大夫人贤良?去年这一年,侯府都是大夫人一人撑起来的,委实辛苦。”
林氏笑着点头:“是啊,月娘又能干又懂事,要是没有她,那些事我可忙不来,连二郎都对她赞赏有加。”
众人听着这话,眼睛都闪了闪,之前一直听闻凌侯对这位长嫂十分不满,否则陈夫人也不敢当众呛她,没曾想,如今凌侯已经对她改观了?
那可不敢得罪,又连声应和着夸赞月瑶,方才还隐隐僵持的气氛,转瞬便其乐融融。
“二郎今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的门,到现在还没回,这孩子,一心扑在朝堂之事上,半点不为自已操心。”老夫人又不禁念叨起来。
月瑶捧着茶杯低头喝茶,忽然感觉如坐针毡。
赵夫人宽慰道:“侯爷毕竟是国之栋梁,想来是又有什么紧要之事,侯爷忙于朝政,那也是为百姓谋福,只是这婚事耽误不得。”
京中的贵女们如今眼巴巴的盯着这门亲事,今日前来拜年,打探消息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老夫人叹息道:“我又怎会不知?二郎有主见,他不怎么听劝的,去年朝中事忙,他实在没什么空闲考虑这些事,但他倒是答应了我,今年必定成婚的,等过完年,我再帮他留意留意。”
这话一出,满堂的人眼睛都跟着一亮,连声应和。
“今年才一开年,便好几桩喜事,六皇子和陈姑娘下个月成婚,听闻陛下如今也给怀宁公主物色了驸马人选,已经准备定下了,再等凌侯定下婚事,今年这燕京城可真是热闹了!”
“只是不知,会是哪家姑娘这般福气,能嫁凌侯。”
老夫人笑着摇头:“我只盼着他早些娶妻生子,也让我早日抱上孙子,这偌大的侯府,空落落的,还是多生几个孩子热闹热闹。”
小丫鬟匆匆进来:“老夫人,侯爷回府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这会儿正在前院待客,不便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等忙完再来。”
老夫人这才放心的笑着点头:“那就好,让人给他熬一碗参汤,他估计又是忙了半宿没合眼,一会儿忙完就早些歇着,不必来给我请安。”
“是。”小丫鬟领了命,这才转身退下。
陈诗韵脸色微变,姜月瑶才出现,凌骁便回府了?怎会如此巧合?
旁人不知他们的奸情,自然不会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去,可她昨晚在宫中亲眼目睹他们在暗处亲吻,又怎可能不怀疑?
她忽然看到姜月瑶颈子上一个浅浅的红印,显然是盖过粉的,但靠近耳垂的部位没能遮好,细看便能看出一点浅浅的痕迹。
陈诗韵想到什么,放在膝上的手攥紧,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目光阴毒的看着安然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姜月瑶。
她毁了她的婚事,还勾引凌骁,暗中苟且,做出那么多下作事,如今竟也有脸端坐在这扮演贤良淑德的侯府长嫂!
月瑶抬眸,对上陈诗韵的视线,陈诗韵立即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只是脸色却更难看了。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老夫人又特意留了他们用午膳,毕竟是过年,宴席上和乐融融,气氛也十分融洽。
等到用完膳,宾客也都纷纷告辞,今日毕竟是来拜年,叨扰半日也不能再久了。
老夫人拉着月瑶道:“你回去歇着吧,你这气色也不好,初一也不好请大夫,好生歇着,一点小风寒养养兴许好了,别拖得严重了才麻烦。”
“谢谢娘。”
月瑶也有些心神不宁的,点头应下,便起身走出了福寿园。
才一出去,却看到一个人影等在外面。
她眸光微凝,缓步走出去:“陈姑娘。”
陈诗韵微笑着:“方才宴席上都不便和大夫人打招呼,大夫人身子不适,看来还是操劳太过了。”
月瑶听着她这话隐隐觉得刺耳,陈诗韵对她的敌意她一直很清楚,她没想示好,也没想和她真闹出什么麻烦来。
“劳陈姑娘挂念了,只是一点风寒,歇息两日便好了。”月瑶语气冷淡,显然并没有和她寒暄的意思。
陈诗韵是聪明人,哪里听不出她的疏离?但却也没恼,只是笑的意味深长:“风寒而已,想来是不算什么,如今大夫人心中忧虑,应该是别的事吧?”
月瑶眉心一跳,看着她的眼神微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诗韵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些高傲:“即便我和侯爷退了婚,如今也要嫁给六皇子,成为皇子妃,大夫人可知为什么吗?”
月瑶双眸微眯,隐隐已经察觉到她的莫须有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