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带上门走了出去。
良久。
怀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偏宝儿终于入睡。
顾宥辞将裹着他西装外套的小家伙放到床上，她又瘪了小嘴，他只好半蹲在床边……
轻轻拍了拍。
“爸爸在……”
偏宝儿抵着白嫩嫩的拳头，红红的眼皮显示着大哭过的痕迹，实在抵不住困意……听着爸爸声音熟睡了过去。
卧室留下小小一盏台灯。
顾宥辞弯着腰，将孩子的口水兜松开，起身到浴室，接了一小盆的热水。
把准备好的小毛巾拿下。
他手法很轻，像是做过很多遍，一点一点把女儿脖子里、脸上残留的奶水擦干净。
隔一会儿换一次水。
小手小脚分开擦。
因为发烧，偏宝儿出了很多汗，顾宥辞给她换了新的小睡衣，洗干净小屁屁，小朋友身上是滚烫的……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擦她的小身体。
隔一会儿。
探一探小额头。
中途胡妈进来了一次——
偏宝儿小小一只，趴在顾宥辞胸口，如今快五个月了，别看这么一小团，可不轻，但胡妈可也明白，小孩子难受阮予不在身边。
没安全感……
这样才睡得安心些。
一直到了半夜，偏宝儿不再哭闹。
医生来检查了，发现温度好好降下来了，只要好好睡觉吃几顿奶就好，不用去医院。
汪晴云差点又要哭了。
这次是喜极而泣。
刚才孩子身上那样滚烫，和火炉没什么区别了，完全就是要往肺炎烧的样子，在她眼里，就是在受罪呢，几个月的宝宝话都说不清楚。
哪儿能受得了这种难受。
大家也发现了……
偏宝儿不是传统意义上，谁带就和谁最亲的那种孩子，或许是出生头一个月，月子的时候，阮予和顾宥辞亲力亲为的原因——
这孩子很认人。
也就是这个原因……
这一夜，除了定时敲门去看看，都是顾宥辞抱着孩子、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哄睡。
让偏宝儿趴在身上。
他时不时拍拍生病的女儿……
偏宝儿难受极了，又会小声哭，被爸爸一遍遍地拍她的小背。
直至重新睡去。
小桌上是一台笔记本，闪烁着丝毫未动的定位程序，顾宥辞视线……落在那错综复杂的路线图上，生怕错过一秒……
或许闪动的信息。
清晨曦光微亮。
慢悠悠地，脸颊多了一只小手，顾宥辞才回神过来。
他看向怀里脸颊依旧红彤彤，顶着退烧贴的偏宝儿，胎毛乱乱的，眼睛也水汪汪，好像有点懵，她抬起脑袋……
“么……”
“嗯。”
顾宥辞眼神有了一丝变化，不再是那样死寂，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已经没有很烫了，他试图开口：“偏偏睡醒了吗？”
声音竟有些干涩。
偏宝儿因为生病，还有一点点不舒服，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小嘴开开合合——
“ma……”
“mama……”
耳边的小奶音很近……很近，小而温热的呼吸，带着奶香气，洒在下巴的位置，偏宝儿说完趴在他怀里，说出来一次后，她顺嘴了很多。
小嘴软糯糯地默念：
“mama……”
一次又一次。
明明喊得不是爸爸。
这一刻，顾宥辞手僵硬了，眼尾不可抑制地酸涩，没多久，手臂被小小软软的、偏宝儿的手抓住了，她无意识地还在喊那两个字。
他很快反应过来。
拿过一旁冰凉的手机，点开了视频录像——
“宝宝。”
偏宝儿能听懂自己的名字，知道是在叫她，乖乖抬起了脑袋，小嘴还在无声的开合，她清晰地一声小奶音：“ma……ma……”
被完整记录下来。
顾宥辞克制住心底千万情绪，苦涩心酸的，愧疚自责的……下巴轻贴了贴女儿柔软的发顶，“……好。”
“爸爸保证……”
“妈妈一定会很快，回来听你喊她，好不好？”
“mama……”
奶声奶气回荡在卧室内，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经久不息。
……
“失血过多瞎了？！”
“只能找到几个重伤昏迷不醒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人不死都半残了，附近的交通摄像头不赶工修缮，在这玩儿呢！”
“华先生您冷静一下，顾总——”
“你还敢提顾总！”
华笙一脚把桌子踹倒，茶水洒了一地，他剜了一眼门口低着头的两个警察，一手一个抓住衣领，“怎么！是让你们来打瞌睡的！”
“出人命了才知道错了！”
“混个铁饭碗干到死是吧！混账东西！”
论气势……
华笙原本身形就高大，此时的高声厉喝，听得局长都吓破了胆子。
不怪大家这么沉默。
《所谓证人》剧组取景，片场周围空无一人不说，阮予出事的那块地方，大片大片血迹，当场就发现死了两个……
一个司机一个保镖。
都是顾宥辞给阮予安排的人。
经初步判定，一个，是被人锁喉生生撞死在花坛的，保姆车司机，则是被人捅了刀子，一击致命在心口处，还有一个……
双眼被戳了失血过多的保镖。
一一倒在血泊里。
对方显然人特别多，只有一个人死在原地，人死，也无从查证。
华笙霎时眼睛就红了。
他不敢想阮予的处境，没想到的是，随着现场搜查，他到了警局准备问点东西，局长正狠狠在批斗两个下属，听到那两人的巡逻车……
距离剧组就五百米不到。
因为擅自离岗去吃饭，什么都没发现。
华笙再也没忍住。
揪着那两个巡逻的就一顿踹。
局长赶紧拉住，却也不敢得罪紧了，“华先生不要激动！我们也在查整个徽市的监控！”
“目前已经知道换车了！”
“高速、各个收费站我们都联系上了，路线一定在今晚之前全部查出来！”
“你保证个鸟*&*——”
华笙甩开找人，快步进了监控室，毕竟能换车就能看到阮予的情况。
局长见状抹了把冷汗。
转头对下属道：
“即时给顾总同步消息！去！”
“是！”
“还有你们——”
局长气急败坏地走到那两个巡逻警察身边，眼神锐利，“这次算是摊上大麻烦了！领了处分赶紧给我滚！实习这个样子还想转正！滚！”
那两人敢怒不敢言。
谁知道……
这罪犯和个疯子一样，光天白日在法治社会上作案，手段如此残忍……
太吓人了。
第300章
一群俗物而已这次做了好多好多梦……
可能是在梦里，呼吸缥缈、如同没有一般……就这样，一直一直定格在相同的漫长黑夜里……一点点吞噬了涣散的意识。
经历一个梦……
又忘掉了一个。
阮予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没有边际的蔚蓝，无穷无尽，耳边好像传来了一道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她动了动脚步。
发现周围都是水面。
她赶紧闭上眼睛，但却没有被水呛了、喉咙窒息的感觉，阮予又睁开，发现自己可以在水面走动，脚步一下……
水面就动荡一下。
嗯。
又是一个梦。
阮予意识到这一点，心有点累，试图往周围走一走，常识性的，人在梦里受到刺激，就会醒来，她总要试试的。
只是走了不到多远。
一个小团子颤颤巍巍站着。
她带着小发夹，举起小小软软的手掌，朝她张开胳膊，眼泪汪汪的——
“ma……ma。”
阮予感觉那小奶音就在耳边。
她眼睛微微瞪大，对，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偏宝儿了，她和顾先生唯一的小女儿……、
快五个月了。
砰——
令阮予彻底清醒过来的，是耳边传来碎裂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手指轻动了动，而后慢慢撑开眼睫……看清了垂落吊灯的天花板。
不是白色的。
“完了完了……”
耳边传来一道懊恼的声音。
阮予听觉是最快恢复的。
奇怪的是，她浑身无力，只能转了瞳孔，看向床边那有些……穿性感黑丝配高跟的美人？
“你……”
她的声音有点迟钝。
许久没有喝水，带来的一丝丝……干涩。
有点难听。
也足够让人吓死了。
“啊啊啊啊！”
女人显然是临时来的。
听到突然有人说话，吓得魂不守舍，来不及收拾地上的药碗，就踏着高跟鞋哒哒哒往外跑，“有……有鬼！”
阮予：“……”
好吧。
她现在应该……是个死人？
但应该不是梦了。
她分得很清楚。
房门敞开，那女人没有关上，没有一丝风透进来，但是室内却有点冷，明明还是大夏天的日子，怎么……等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睡了多久？
大约过了几分钟。
阮予脑海里闪过一些很乱的信息，随着恢复了些力气，她抬起手，把身上的被子掀开，起身之时，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衣着——
没有换过。
依旧是她昏倒前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