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第一次在他眼皮底下搞死小小五,是他放松警惕,太过疏忽。
要是第二次再怀孕,他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有这种的机会。
要是有了孩子,生下来,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逃离他了。
难怪这么害怕怀孕。
难怪在纽约那么卖力的骗取他的信任,费劲心思也要弄死小小五。
他不屑哂笑:“待在我身边做叶小五觉得难,难就不要做了。我强迫过你待在我身边,不过你比我更不择手段,所以你赢了。现在,你自由了。”
“我们,彻底结束。”
她从没见过萧衍用这副冷戾绝望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只要她跟他走,除此之外,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结束……
他说的结束,就是永远结束。
她站在甲板上哭的不像样子,眼泪被海风吹干,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那艘快艇没有犹豫的、没有停顿的,驶离了她的世界。
是她不要跟他走。
是她不要他。
可为什么,她会哭的这么惨。
他曾那般暴烈的、强制的偏爱她,一次又一次,他们相互堕落,相互救赎。
野人山……
墨西哥草原……
观音庙……
苏家货船上……他偏执的把佛珠重新戴到她手腕上。
加州日落……
纽约窗前的雪花……
千千万万次的心动和沉沦,失控又猛烈地燃烧。
阔别的那十一个月里,太阳升起的次数越多,和他一起经历的那些瞬间就越清晰。
她每天都在更想他。
直到此刻重逢,后劲巨大的快要摧毁她。
她想他。
是真的想他。
可是爱有时差,她曾口蜜腹剑、满嘴情话,那是一次又一次的心口不一。
后来她心口如一,支支吾吾。
可她的信用,在他那里,早已被刷爆。
就连她犹豫的片刻,他也觉得,她是在费尽心思的想着如何圆谎。
他不信她了,也放弃……爱她了。
……
二十天的豪华邮轮旅行结束,什么都没记住。
那天晚上金风玉露一相逢,撞翻了所有应走的轨迹。
他们短暂重逢,又更彻底的诀别。
严皓月似乎自由了,又彻底被框在了南城,在这间小小的格子间里,永远有干不完的工作。
因为业务对接,她去帝都分部出差,和乔予一起共事,难免碰上偶尔来接人的薄寒时。
周五傍晚,落日正好。
薄寒时来接乔予下班,顺带捎上严皓月。
严皓月坐在后座,说:“送我到酒店门口就行。”
乔予坐在副驾上,扭头看她一眼,“一起吃个饭吧,不然你到酒店也一样要点餐。你想吃什么菜?”
她靠那儿,想也没想就说:“南洋菜吧,帝都有吗?没有就随便。”
乔予怔了下,没想到她还在怀念南洋。
皓月一向没心没肺的,能记住一个人那么久,也是稀奇。
她搜了一圈,搜到了,“有,有一家南洋风的,评价还挺高,柏悦酒店的,要不就吃这家?”
严皓月没意见,应声之后,转头看向窗外。
恰好一辆洒水车路过树荫下,扬起的水雾散射出斑斓的光柱。
乔予一抬头也看见了,下意识拍了下正在开车的薄寒时,“快看,那边有彩虹!”
严皓月看看乔予,从她脸上似乎找到了某种共鸣,不自觉笑了下说:“那不是彩虹,那是丁达尔效应。”
叶小五在缅北野人山里,见过比这壮观一万倍的光效应。
那场日出,像是南洋旧梦。
乔予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提了句:“你跟萧衍一起看过?”
回来这么久,也不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萧衍的名字。
严老也提过,不过多半语气不好。
她顿了顿,倒是没避开,在别人骂他之前,她先骂了:“是跟坏蛋一起看过。”
她有经验。
在对面要开喷之前,先喷一句,对面能更快的偃旗息鼓。
她做不到和他们一起骂他,骂太多,她又忍不住反驳,所以从不跟任何人主动提及萧衍。
乔予倒没说什么,就很体贴的调侃了句:“那你又忘不掉坏蛋。我爸还让我们给你继续物色相亲对象,物色再多,你看不上,也是白费劲。”
气氛缄默片刻。
乔予第一次直白的问她:“你们……后来有联系过吗?”
她果断摇头,“没有,他这个人世界各地乱跑的,也没个固定号码,我哪联系得上。”
薄寒时自然窥见了她的心思,从后视镜瞥她一眼,说:“你不用担心予予是在向你打探他的行踪,即使我得知了他的行踪,就算我对他有杀心,也很难杀掉他。”
萧衍是个智力和体力绝杀的天才。
这一点,薄寒时从不否定。
抛开所有私仇,他甚至比严家人更能理解,严皓月为什么会对这个坏蛋念念不忘。
因为坏蛋除了坏之外,各方面都太优越,萧衍是绝对的强者。
如果不是隔着叶清禾的死,他觉得,他和萧衍也许会成为惺惺相惜又互相博弈的知己。
坐到他们这个位置,没有人是干净的,无非是黑,还是更黑。
游走在黑白之间的强者,易燃易爆炸,是共性。
严皓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直白的说:“我跟你谈他,很奇怪,如果我是叶小五,我潜意识会防着你,因为你杀过叶小五。如果我是严皓月,我也不站你,因为我站叶小五。”
跟那个人处久了,她讲话也特别直接,装也不想装了。
反正这里没严老。
薄寒时派去的人差点在观音庙杀了叶小五,她现在就是看他不爽,又怎么了呢。
待会儿要把他吃穷。
这一点,薄寒时倒没怼她,不怒反笑:“你真的挺爱那个坏蛋的。”
第751章
萧衍整个二月的上旬都在拉斯维加斯处理赌场的生意,费叔协助打理,中间乌七八糟的破事也挺多的,不过费叔是个老法师,两人配合,杂乱无章的事情处理起来倒也游刃有余。
他离开拉斯维加斯那天,费叔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
“你的东西,你自己拿着,我年纪比你大两轮还多,你给我收着遗嘱差不多,我给你收着算怎么回事?”
萧衍没接,一贯不按套路出牌,随口说:“先放你那儿吧,开春了我得去趟鄂霍次克海,来回少说一个月。”
费叔目光深长的看看他,他们虽是主事关系,眼前的青年一手大权,冷静果决,也不过才28岁,按年纪,他是长辈。
总要关心几句:“这个遗嘱,叶小姐知道继承人是她吗?”
萧衍搞不清,轻飘回着:“知道吧,也可能忘了,这很重要?”
他讲话呢,叶小五左耳进,右耳出,不带听的。
她知不知道,记不记得,他也不知道。
都一年过去了,八成忘干净了,在南城快活着呢。
费叔镜片后的眼睛横他一眼,“她是这笔巨额遗产的唯一继承人,无论她是否接受这笔遗产,她都该有知情权。”
他玩味,眼底情绪不明的:“小钱串子怎么会不愿意?”
待在他身边也许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做他的遗产继承人,她绝对第一个效劳。
叶小五从小就喜欢钱,小时候在福利院里,他们两人一起在地上看见的一块钱,按说见者有份。
这妞死死攥手里,一脸真诚的看着他说:“小哑巴,你五毛,我五毛,但是你的五毛先放在我这里可以吗?”
他能说什么。
只好装傻子一样点头。
二月十四号那天,情人节。
纽约难得又降雪。
公务机降落专属泊位,刚从贵宾通道出去,车窗外雪花渐大。
雪天,塞车。
萧衍靠后座,目光轻淡的扫向窗外。
第五大道周边特别热闹,路上全是不打伞乱晃的小情侣。
年轻的情侣淋着雪,手里还抓着情人节的限定冰激凌,在雪中甜蜜的共白头。
萧衍莫名觉得这些碍眼。
视线飘到另一处吵架的情侣身上。
两人明显闹矛盾了,男的大步走在前面,女的抱着一束花走在后面,各走各的,眼见着分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男的故意放慢了步子,女的加快了步子,距离再次拉近,不知道讲了什么,两人又牵上了。
忽然想起在野人山那次。
叶小五走在后面骂骂咧咧,明明是自己松开他的手,踩到地雷了才知道抱着他,抱就抱了,怎么又松开。
佛珠是在缅北戴上的,后来又在纽约扔给他。
他这个人不太信别人嘴里说什么,在军伙商心里,没有任何完全值得信赖的人,无非是核心利益是否一致。
可他怎么就信了叶小五那个小骗子。
玻璃窗上趁着雾气画的爱心确实不可靠,一个小时不到就消失的干干净净,骗就骗了,连骗他久一点都不屑。
纽约的家里,门口还摆着她的粉色拖鞋,看着烦,一脚踹远。
那双粉色拖鞋被踹到沙发底下去,不见踪影。
萧衍闲适松散的靠坐到沙发上,仰起头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在想——情人节不知道又约着哪个歪瓜裂枣在相亲。
在邮轮上分别,哭着说分开的十一个月里一直在想他,可相亲不停。
萧衍被搞得没脾气,头一偏看见角落里她养的发财树。
跑一年了,没人浇水,叶子凋萎枯黄,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也不知道死没死。
都这样了,还怎么发财?
一壶水浇下去,涝死算了。
手机里两段视频。
一段在意大利卡普里岛的蓝洞里,她下船游泳无意间回头看他。
一段是在夏威夷大岛的深海里,她被小鲨鱼追着跑,疯狂的指挥他快点过去营救她。
这个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小五……想到这个,眼底星点的笑意渐渐褪下去。
……
三月初,万物复苏。
萧衍和老鹰押了一船货去鄂霍次克海。
海上情况复杂,一是海上天气,二可能会遇到不要命来抢货的。
到公海附近,需要警惕,那几天不睡在船员生活区,晚上就靠在仓库集装箱附近。
萧衍靠在左侧,刚准备眯一会儿。
靠坐在右侧的老鹰忽然开腔:“老大?你睡了吗?”
他们距离挺远的,看不见对方。
萧衍没睁眼,没好气的应着:“干嘛?”
老鹰缄默几秒,忽然提起不该提的那两个名字,“叶小五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一枪其实是我朝严琛开的,老大,你要是想,我……”
叶小五离开的这一年里,虽然老大也没说什么,但是他在老大身边这么多年,自然能感觉到老大不高兴。
以前老大说一件事不要提,他是坚决不会再提的。
唯有这件事,他旧事重提。
萧衍打断他:“谁开那一枪有区别?”
“没有是没有,但是,毕竟是我开的枪。”
萧衍冷声说:“严琛他朝我开枪,你不开枪,死的就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开不开枪?”
老鹰没有半点犹豫:“我当然会开枪!”
萧衍轻哼:“那不就结了。”
老鹰难得话多:“我一定会开枪,严琛他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算,但是我永远忘不掉,在刚果雨林,老大你驮着我走了三天三夜……”
像他们这种雇佣兵,遇到这种紧急情况,是随时都可能抛弃队友的,在鬼门关面前,人性一向如此。
他的右腿被敌方射击一枪,刚果雨林险峻恶劣,在最艰难的时候,萧衍从没放弃他。
他自然也不可能看着别人对萧衍开枪。
“老大,我从不后悔对严琛开枪,但是叶小五……真的不要把她弄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