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陆夫人绵儿羡容郡主 本章:第48章

    “是吗?”妇人问,“真可以?”

    施菀点点头。

    然后拿了棉布浸了药汁,替女娃将快要剥落的两枚指甲敷了敷,交待道:“回去看着她,别碰水,别再摔跤,指甲……也别碰,会长好的,不会影响手的样子。”

    男人松了一口气,问:“这该给多少钱?”

    施菀回答:“就一文钱吧。”

    没有施针拔火罐,也没有开药,一文钱只是那一点点绵布和药汁的钱。

    两人给了钱,对施菀再三道谢后离开了。施菀看一眼前面的周继,他还是端正坐在诊台前,从背后看不出什么神情来。

    施菀明白,周大夫是不高兴的,但她做不到和那对夫妻说,前面大夫说的没错,就是要拔掉指甲清洗上药,每日换药,持续五六天。

    那样自然是能好,还能多赚些药钱,但那么小的女娃,却要多受好几天的罪。

    幼儿指甲脆弱,的确容易脱落,但女娃的指甲还生在皮肤上,对伤口便是天然的防护,反而不易恶化,也不用遭那样大的罪生生被剥掉指甲。

    她在内心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对这伤口的判断和自己的救治方法,也是她作为大夫想尽心治病救人的准则,周大夫不高兴就不高兴吧。

    傍晚歇诊,施菀从后门回家去,枇杷说要跟着一起去拿些金银花泡茶喝,便和她一起出去。

    等离开药铺,枇杷就凑在她耳边悄声道:“师父,昨天结工钱,你拿了多少?”

    施菀问:“你问这个做什么?”,尽在晋江文学城

    枇杷回道:“我见到你那钱袋了,没多少,看着好像就一吊钱的样子,但我看你以前都是发银子的,铜钱都数不过来。”

    施菀笑她道:“不好好学医,尽操些没用的心。”

    “你就说拿了多少嘛!”枇杷拉着她问。

    施菀无奈回答:“行了,你猜对了,就是一吊。”

    枇杷吃了一惊:“才一吊,师父你知道药铺这个月挣了多少吗?”她用手比出一个数,施菀回道:“我知道,我在药铺这么多年,看生意就知道药铺能挣多少。”

    “那你竟然能忍住不和小周大夫吵!叫我才忍不住,这里面有多少人是直接奔着你去的?不是我夸张,全城的女人有大半都是找你看吧?你外出看诊,钱也都交回来了,药铺挣的那些钱,除开药钱、伙计什么的,怎么也得有上百两是你帮忙挣的吧,就说算工钱,拿个七八两也不为过,以前生意没现在好,还有个三四两,现在竟然只有一两,也太过分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施菀回道:“我上个月好几天都不在药铺,也要扣除的。”

    “那也还是过分!”枇杷说:“这一定是小周大夫吩咐的,要不然师父去和大周大夫说?”

    施菀摇摇头:“师父现在都不管药铺的事了,哪里敢去让他劳这个心,算了吧,反正我钱多钱少都是那么过,周家对我有恩,少一些就少一些。”

    “他们对你有恩,你不也对他们有恩吗?老周大夫不在了,人家都信不过小周大夫的,还不都是冲着师父去。”

    此时两人进了院子,枇杷又小声道:“今天的事小周大夫肯定放在心里了,师父应该和小周大夫同一个说法的,毕竟他是东家是不是?”

    施菀回道:“我明白,但我不想做这样的大夫,我学医是为救人,不是为从商赚钱。”

    “那下个月账房估计还是给一吊钱师父。”枇杷说。

    施菀回:“一吊就一吊吧,倒是你——”她看着枇杷道:“什么时候能从账房也领钱出来,而不是交食宿费?”

    枇杷嘿嘿笑,转移话题:“师父快给我拿金银花吧!”

    施菀无奈,不再说她,转身去屋里拿干金银花。

    她本就是温婉的性子,就算是徒弟,也做不到严厉,至于枇杷,一来她生性活泼散漫,二来她家中有些积蓄,没有什么人和事逼着她要她快些出师,所以她便继续散漫着,相对来说,严峻作为男子比她更刻苦一些。

    施菀没想到,就在她们提起老周大夫的当夜,老周大夫过世了。

    他本就年迈体虚,身上有些旧疾,所以将药铺生意都交给了儿子周继与施菀两人,自己不再出诊,想的是轻松些安度个晚年,结果夜里摔了一跤,正好摔到头,到第二天有伙计起床来才发现,身体已经凉了。

    馨济堂暂时关门了,门前挂上了白布和白灯笼,专心给老神医办丧事。

    时值盛夏,周家倒有心多守几天夜,但尸体不能久放,哪怕周家专程去买了冰来陈放尸体,也只堪堪坚持了三天,便不得不送葬了。

    葬礼当日,周继请了道师,法师,唢呐队,锣鼓队等等许多人来,又因老周大夫半辈子行医,许多人都来吊唁,这葬礼可谓是风光无限。

    到要抬棺送葬时,后人便都依亲疏换上丧服。

    周继是长子,穿的是生麻布做jsg的斩衰,衣摆与袖口都只有缺缺漏漏的半截,拿哭丧棒,这便是孝子的地位,也是家族继承者的象征。

    周老大夫还有次子,一名未嫁女,三名孙子,都是斩衰。

    施菀是周老大夫行过拜师礼的徒弟,若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言,她便也是服斩衰,但葬礼之事都是周继在安排,之前见他们准备丧服时,施菀与他提过,他却说此事族长会统一安排,让她不用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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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待斩衰麻衣已经发完,施菀便明白,周继并不想她以女儿或大徒弟身份送老周大夫。

    本以为会给孝轻一些的齐衰给她,谁知也没有,直到最后,她与所有伙计、学徒一样,被安排在袖子上系一条麻布巾。

    这只是安陆当地,普通的远亲好友服丧之礼,以示对逝者的尊重。

    伙计与其他学徒都无所谓,因为他们只是帮工,没拜周老大夫为师,而且出师了也不一定会在馨济堂坐诊,但施菀却是当药铺是自己半个家的,也当师父是自己的恩人,她有服丧之心,只是显然周继并不这样想。

    心里有些落寞,但也不好反对或质疑,她与枇杷一起接了那麻布巾,在袖口绑好。

    没一会儿,丧夫抬棺出门,纸钱洒得漫天飞舞,浩大的送葬队伍在家眷们的哭泣声中出发。

    陆璘站在街边,与城中其他人一起看着这葬礼。

    他是在刘老二口中得到的这消息,当时他便想,施菀与老周大夫是师徒,又有老一辈的恩情,加之周老大夫为人不错,所以施菀在馨济堂是很安稳的。

    但如今老大夫去了,小周大夫成为新的东家,哪怕是药铺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知施菀和这小周大夫的情分怎么样,今后会不会有什么龃龉。

    当时只是想想,到今日这葬礼他便看出来,这小周大夫是想让施菀与老周大夫的关系与恩情降到最小,换言之,他要告诉众人,他是周家药铺的继任者,也是周家医术唯一的传承。

    施菀原先在药铺中,因师承周老大夫,医术也好,所以和小周大夫可以平起平坐,但现在小周大夫成了周家医术的传承者,又是东家,他与施菀便是上下级的关系了,他是个如此心胸狭窄的人,到时候施菀的日子必定会难过一些。

    施菀此时与两名徒弟一起站在送葬队伍里靠后的地方,脸上哀婉而落寞,安静得似一朵莲花。

    他想,这一切她都是能明白的,只是无可奈何。

    师父的葬礼,自己却被剔除在外,她此时也是难受的吧。

    就在他如此想时,一个人从街边队伍里蹿进了送葬队伍中,站在施菀身旁,拿出一把折扇来给她扇风。

    那是丰子奕。

    施菀侧过头,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将扇子收起来了,却依然挤在送葬队伍中陪着她。

    他想起,她到京城时,也是她爷爷新丧不久。

    他没给她爷爷服过丧,也没有问过她一句,是否想家,是否想爷爷。

    她那时在陆家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她三婶,后来她三婶回家乡了,她还有谁能说话吗?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一痛,看着丰子奕与她说话,他神色黯然收回目光,隔了一会儿,却又看向那方。

    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看她,哪怕她身旁还有另一人。

    第

    55

    章

    送葬队伍离开后,

    陆璘也回了县衙。

    李由见他回来,告诉他已经派人盯着张家人了,但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这原本是陆璘之前的吩咐,

    但此时他却兴趣缺缺,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李由问:“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高兴?”

    陆璘只是失神坐着,久久不说话。李由知道他平时不爱多说,

    更不愿意和人提起心事,

    正准备离去,

    陆璘突然开口问:“若有一件事,求不得,该怎么办?”

    李由问:“什么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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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璘却又不说话了。

    他只好想了想,回道:“那就放下?”

    求不得,可不就得放下么?凭李由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他觉得这个答案是完美的。

    但陆璘却回道:“放过,

    但放不下。”

    李由回道:“那如果换个方式求呢?或者换个放式放?就看大人是更愿意求,

    还是更愿意放,选择一个,竭尽全力。”,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璘又是沉默许久,

    说道:“但我怕她厌烦我。”

    这便是要选择求了。李由问:“是为人?一个女子?”

    明显,

    陆璘不会回答。

    但李由却猜出来了,

    城里的施大夫。

    陆大人在安陆只和这一个女子有交集,而且桩桩件件,

    只要与施大夫扯上关系大人就不正常。

    李由很好奇他们当初因何而和离,

    和离后陆大人为何又念念不忘,

    但他能判断,陆大人的希望可太渺茫了。

    施大夫能成为全安陆,

    或说他所见的唯一一个女大夫,证明她是个不被世道或他人意志所裹挟的女子,她有自己的风骨和想法;而拒绝丰子奕的求娶,则代表她无心嫁人,或是对所嫁之人要求极高。

    连丰子奕这样一个出身富贵,又对自己痴心不改的男人都不嫁,她为什么要嫁一个已经离开过一次的男人呢?

    和离一次,证明心灰意冷;陆大人和离四年都没来安陆,现在偶然来安陆做官,说要回心转意,但凡有点脾气的人都不会同意吧?而且陆大人看上去都没丰子奕痴情。

    李由回答:“怕人家厌烦,那就换个不让人厌烦的方式去求嘛,然后在她的求娶者中胜出,那么当她想嫁人时,也许就会择中大人呢?”

    “是吗?”陆璘喃喃问。但他总觉得施菀还是怪他的,她不讨厌丰子奕的靠近,但就是讨厌他。

    李由却没有给他肯定的回复,而是说道:“但我还是觉得天涯何处无芳草,陆大人无论在江陵府,还是在京城,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各式各样的家世好品貌好的千金小姐,何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陆璘知道这的确是理智的做法。

    但他不想娶别人,不想过那种一眼能看到一辈子的日子,见到她之前可以,见到她之后却无法接受,如果要那样,他宁愿不要。

    “天涯的确处处是芳草,但我这辈子,怕是只能遇到一个她了,而且我曾经离她那么近,只是我不知道。”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好好看看她呢?为什么就走到和离那一步呢?

    陆璘回想,他的确没好好看过她。

    那时他自马车上下来,见到一个农妇和一个姑娘在与家中门房纠缠,问过之后,得知她们要给爷爷送信物,是一枚玉佩,声称家中祖父与爷爷为故交,而门房觉得陆家从没有这样的故交,不愿传话。

    他让施菀将玉佩交给他,进门将玉佩给爷爷,替她们带了话,没想到爷爷倒真想起来是十多年前结识的人,让人领她们进来。

    后面她们进来与爷爷说了什么话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爷爷收留她们在家中住了下来,后来有几次他曾见到她们,也在发现她鞋子破旧时让绿绮给她送去了新鞋和衣服。

    其实他都没记住她的长相,也不觉得,那会是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的人。

    他那时候才中榜眼,名满京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用他自小就学会的谦恭温润待人接物,但其实目无下尘,骄矜自傲。

    直到偶然听说那乡下姑娘可能要嫁给三弟,他也只是微微意外,并不在意。

    但后来从爷爷口中得到确切消息,与那姑娘订亲的人不是三弟,而是自己,他才震惊、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自己并未在意、但温和相待的人竟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是要嫁给自己,他理所当然觉得她是那种肤浅无知,却又带着市侩心机的女子。

    对她人格的判定只在一瞬间,他不会去找她求证对质,因为不屑。

    娶她与她无关,只是爷爷的命令、君子重诺而已,那时爷爷已是病中,又关系着陆家的名声,他不好去反对。

    然后那婚事便办了,他什么也没关心过,自有父母亲替他料理好一切,只有什么拜堂、喝交杯酒是要他亲自做的。

    自然还有洞房。

    但他没去。

    正好那日在爷爷因在喜宴上多喝了两杯凉酒,夜里病发,陷入昏迷,他也理所当然没去洞房。

    后半夜,大夫找来了,药也喝了,家里人多,自有人守着爷爷,旁jsg人劝他去新房,他也坚持守在病床边并不过去。

    其实守爷爷是一半,厌恶那洞房,也是一半。

    过了这一夜,爷爷醒来了,虽是身体情况差了很多,但其实并不影响他陪新婚的妻子。

    他不是大夫,侍候人汤药也比不过爷爷身旁的仆人,爷爷又是缠绵病榻许久,连父亲与母亲都已安心一边照顾老人爷一边做自己的事,又有哪里让他走不开呢?

    但他就可以半年都不和新婚妻子圆房。

    她家世本就比陆家差,高嫁难免要受到轻视嘲笑,更何况丈夫半年都没碰她。

    这是怎样的屈辱与煎熬?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给他下了药。

    那时他勃然大怒,他对她口出恶言,鄙夷到了极点,却没想过这本应是半年前就该有的事,而她是他的新婚的妻子,他们前一夜才圆房,才有了最亲密的一夜,她才刚将自己纯洁的身体交付给他,她期待的,应该是他的怜爱与温存。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他曾经与这美好的场面离得很近,但他却是一日温情都没有给她。

    他们为何不能走向和离,他们从成婚那一日起,就注定走向和离。

    下午从县衙回家,陆璘独自往雨衫巷去了好几次。

    他不知道怎么去“不让她厌烦地求”,只是想看看她,怕她伤心,怕她难过,但好几次她院门都锁着,而馨济堂后院中还是人语嘈杂,明显她还没回来。

    直到入夜,他再次在她门前驻足时,馨济堂后门一声响,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陆璘回头看,正好在黑夜中看到她的身影,便往旁边看了看,躲到霍大娘家与她家交汇的墙角处。,尽在晋江文学城

    施菀从馨济堂后门出来,还有一人陪着她,是她那个男徒弟,严峻。

    两人走到施菀院门前,施菀说道:“好了,你回去吧。”

    严峻说:“师父,他们都在议论,小周大夫今天是故意不让你服丧的,他不想让你的名号超过他。”

    “我知道,他们议论让他们议论,你和枇杷是我亲自教的徒弟,你们听听就好,不要议论了。”施菀说。

    “但我听枇杷说这个月小周大夫只给师父一吊钱,我觉得这样太不公。师父有想过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吗?”

    施菀没回话,严峻继续道:“我有个姑父在江陵府,说那里有个医馆缺大夫,东家和他认识,他准备介绍我过去,师父要不要……也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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