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你的生辰。”君沉御修长手臂搂住她。
温云眠心头猛的一怔,那张雪白清冷的小脸上闪过惊讶。
她已经许久许久不过生辰了。
做了太后,万朝节便是她的生辰,而真正的生辰早已湮没。
因为当年母亲再次怀孕,就是在她的生辰宴上不慎滑倒,孩子流产的。
从那以后,疼爱他的温傅安对她冷眼相待,恶语相向,母亲整日幽怨抑郁,对她撒手不管。
父母决裂,整个侯府对她而言便是令她抵触不安的冰窖。
“嫔妾已经许久不过生辰了,皇上是如何记得的?”她仰起头,那双眸子里升起一层水雾。
提起此事君沉御不由得心疼几分,“你们进宫时生辰年岁都会记录在档,不过今日朕没记太清,便问了你父亲。”
想到早朝上温傅安那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君沉御便觉得恼火。
温云眠心里泛起冷笑,表面却装的无辜,难掩失望的叹气,“父亲是不是不记得嫔妾的生辰?”
君沉御轻嗯了声,许是怕她伤心,便补充,“但是你外祖父记得,是他说,你的生辰是在今日。”
他摸了下温云眠的脸,“原来朕的眠儿是在冬日降生的。”
温云眠垂眸浅笑。
“你看这是什么。”
温云眠一怔,便看到自君沉御掌心落下一个东西,停留在她面前。
是一个用暖玉雕刻而成的玉蝉,精致小巧,却万分珍贵。
温云眠睫毛一抖,她记得这是前世她的二皇子登基后遍寻很久都没能找到的玉蝉,乃是前朝传世之宝。
没想到竟在君沉御这里。
“玉蝉送给眠儿,也愿眠儿自踏入宫中开始,如脱壳春蝉,告别过去,重获新生。”
温云眠将玉蝉欣喜接过来,眼眸中却千思百转的想了很多。
重获新生?
他也觉得该摆脱掉侯府吗?
如今,君沉御好像已经慢慢将她和侯府剥离开了。
侯府作死的举动太多,她人在宫中,想拦也拦不住,若能让皇上将她和侯府彻底区分开,那才是自保的绝佳办法。
于是温云眠哽咽的捧着玉蝉,如获至宝。
她将脸贴在君沉御怀里,削瘦的肩膀却在轻颤。
感受到她的情绪,君沉御眉心一蹙,不由得搂紧怀里的人,“怎么了,不喜欢吗?”
温云眠摇头,闷声闷气的哭泣,“喜欢,嫔妾很喜欢……”
“那为何要哭?”君沉御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怀中拉开。
看着她通红眼眸里氤氲水雾,抬手替她擦拭眼泪。
此时此刻,她注视着君沉御,却在悄然观察着他的情绪。
有对她的喜欢,和一丝温柔的耐心怜惜,但是没有发自内心的心疼。
男人的爱,一般都开始于心疼,因为他们本质上将自己当做强大的那一方。
所以面对柔弱的女人,会产生强大的保护欲,会逐渐想要呵护疼爱,这就是绝大部分男人爱的来源和开始。
“皇上……”
温云眠声音轻柔沙哑,那样的可怜,像是一个受伤的小狐狸。
“朕在。有什么委屈跟朕说。”
温云眠嗓音颤抖,像是在望着属于自己的天,“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人爱我了……”
那一刹那,像是有块石头重重砸在了帝王的心里,眼前这个破碎又仰视着他的女子,让他骤然心疼起来。
除了他,没有人爱她了……
温云眠捧着手心里的玉蝉,“嫔妾会爱如至宝。以后皇上没来的日子里,它就代替皇上陪着妾身……”
帝王喉咙干涩,捧着她的脸,启唇,“怎么这么傻。”
“不傻。”温云眠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温柔轻笑,“因为皇上值得。”
君沉御深深吻上她的眉眼,那一刻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因为从未得到过爱,所以稍微有人对她好一点,她便恨不能将一颗心都捧过来。
可她永远不明白,帝王不能专情,更不能永远偏宠一人。
他能做到的,就只有给她安稳富贵的生活,让她不被任何事情牵连。
“眠儿,你觉得你外祖父他们如何?”
温云眠心头一跳。
那一瞬间她清楚的意识到,机会来了。
她迷茫的望着君沉御,“外祖父他们……”
看她欲言又止,帝王俯下身看她,丹凤眼里带了丝不悦,“他们也对你不好?”
他明显是心疼了。
还以为在她入宫前竟真的受了这么多委屈。
那种要为自己女人出气的愠怒就在心口萦绕。
温云眠哽咽咬唇,“外祖父他们对我很好,但是父亲不让我见他们,说我年幼时总是往外祖父家跑,可只有外祖父和外祖母会关心我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
她红红的眼眶已经说尽了她那些年过的不好。
君沉御喉咙滚动,“别哭,以后有朕为你做主,想和外祖父家亲近便亲近。你若不愿和侯府再有来往,朕便为你扶持顾家,让他们来护着你,如何?”
这句话有真心有试探。
但是这份试探是好的。
温云眠猜到了,帝王也想让她脱离侯府。
“真的吗,眠儿真的可以和外祖父家有往来吗……”
她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睁着乌黑眼眸,这样的眼神早已融化了帝王冷硬的心。
“君无戏言。”
温云眠破涕为笑,扑进君沉御怀里,娇软的身子贴着他。
那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他是她的全世界。
他大掌抚摸着温云眠的头发。
这样可怜柔弱的小姑娘,本就该被护着。
若顾家老实本分,他不介意给他们青云直上的荣光。
温云眠轻阖的眼眸在他怀里慢慢睁开。
如今,她和侯府彻底划清界限了。
而帝王也因为她,注意到了顾家。
等君沉御明日从牡丹轩出去,顾家所有人都会被帝王的人调查。
这也是帝王要扶持一个家族的开始!
这才是嫁给这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的意义。
只要表哥回来后展露才能,乘胜追击、几个表弟能够争气,在她的帮助下走进科举仕途,她顾家何愁不会兴盛。
况且她也足够了解君沉御,他想扶持一个家族,不过随手的事,可那样的兴盛就是花架子。
只有足够有能力且足够忠诚的人,才能成为君沉御重用且信任的人。
她要让顾家成为盘踞朝堂的强盛家族。
但是不能急,在不能触碰帝王逆鳞的同时,慢慢来。
这个生辰,过的太有价值了。
第64章
夜色更加浓郁了。
温云眠妩媚的拉着君沉御进了温泉水中,“嫔妾感念皇上,不如今夜让嫔妾伺候皇上可好?”
君沉御勾唇轻笑,眼底已经染上了浓郁的情丝。
他在水中捏住温云眠纤弱的腰肢,“爱妃要在这里伺候朕吗?”
她勾住君沉御的脖子,纤长手指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滑,媚眼如丝,“这里不好吗?”
君沉御喉咙滚动,“当然好。”
他的外袍褪下,宽肩窄腰,线条好看的薄肌顺着往下,温云眠的目光看向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君沉御被这个四处点火的小妖精勾得浑身燥热,直接强势的勾住怀里的人,将她抵在了池水旁。
温云眠娇呼一声,却婉转动人。
“乖,转过去趴着。”
“皇上,轻点……”
水纹在夜色里晃动,温云眠犹如在江上泛舟,整个人飘飘荡荡。
一直折腾到了天色快亮,君沉御心满意足,将池水边上的外袍扯过来穿上,拿着披风裹着温云眠,将她抱在怀里回去。
温云眠累的精疲力尽。
君沉御吻了下她的眉眼,“乖,回去睡。”
回到暖阁内,她躺在君沉御怀里,便听他说,“章寐回京后,你听他的话,好好调理身体。”
温云眠温柔一笑,脸颊红润,“嗯。”
天亮时,君沉御还是按着时辰去上早朝,不过临行前嘱咐了禄公公几句话。
温云眠没听清,一直到她睡醒起身,禄公公才带着人来牡丹轩。
“奴才见过小主。”
温云眠已经梳洗好了,正在用早膳,柔和问,“禄公公怎么过来了?”
禄公公笑着躬身,让人将成箱的东西抬进来。
打开以后,里面是成堆的金银珠宝。
温云眠惊讶不已,“这是皇上让你送来的吗?”
禄公公应声,“这是皇上让奴才从私库里拿出来赏赐给小主的,可由小主随意支配。”
通常妃嫔在宫中得到什么赏赐,内务府皆有存档,宫嫔只有使用权,却无支配权,唯一的好处就是摆在宫里好看,能让宫里的人知道此人得宠,彰显身份显赫罢了。
可是单独由皇上赏赐的,那便是可由她随意支配的傍身钱财了。
温云眠心中高兴,“有劳公公了。”
禄公公笑着说,“小主客气了,皇上还在见军机大臣,小主就不必亲自过去谢恩了。”
温云眠颔首,“那就劳请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是!奴才告退。”
云翡看到这么多赏赐,高兴的凑到温云眠身边,“小主,皇上对您真好。”
温云眠望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微微发愣。
入宫时,温傅安和孟春华给温乐嫣准备了不少傍身钱,为得就是让她好打点那些为她办事的下人,也好让她除了拿着份例银子外,能过的宽裕舒服些。
而对于温云眠,只有少量银子敷衍的打发了她,以至于她时至今日,手里都紧巴巴的。
如今她总算是有足够的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回过神,温云眠吩咐明公公把金银珠宝挪去库房,另外再分出一些出来,谁知扭头又发现云漾没在。
温云眠蹙眉,“云漾呢?”
云翡连忙道,“回小主,云漾说御花园的绿萼梅开的好,给小主摘一些回来插瓶呢。”
温云眠脸色冷了下来,“她现在出去都不用跟我说了。”
云翡脸色一僵,抿了抿嘴,“小主别生气,奴婢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不用,随她去。”
她倒要看看,云漾究竟要做什么。
……
顾家,给温家老爷子和两位舅舅驾马车的随从匆忙回来,太过高兴差点跌倒。
此时老夫人和顾家大舅母舒湘玉、二舅母贺观霜都在正屋。
“婆母,如今……”
贺观霜叹了口气,“咱们顾家就指望着东郊那片肥沃良田过日子,没想到竟然被那户部侍郎家的人找借口抢占了,咱们有嘴也说不出理来……”
顾老夫人苍老的脸上满是难受,“这能有什么办法,官官相护。咱们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欺负……”
舒湘玉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行了观霜,咱们先出去理理账本,看看还能不能再节省些。别在这给婆母添堵了。”
贺观霜和舒湘玉两人都是商户出身,却和夫君恩恩爱爱,在顾家也是尽心尽力的操持,顾老夫人看在眼里,却也很是无奈。
到了外面,舒湘玉说,“这样吧,炭火钱是一笔大开销,家里男儿郎多,也不怕冻,如今你又怀了身孕,除了你和婆母公爹的房间用炭火以外,其余的都免了吧,这样也能节省些。”
贺观霜摇头,握住舒湘玉的手,两人是妯娌,却也胜似亲姐妹,“这怎么成。你生着病,哪里能受冻,还是将炭火匀给你吧,我这身子骨硬朗,不怕的。”
两人争执期间,便见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人!
“老夫人,好消息,好消息!”
老夫人一愣,“怎么了这是?”
顾家多少年没有好消息了,她们都觉得诧异。
两个舅母也惊讶的回了屋子里。
舒湘玉连忙问,“是卫澜在云州剿匪赈灾立了功吗?”
下人激动的说,“大公子的消息还没传回京城,不过,不过大爷和二爷升官了!!”
两个舅母惊喜的啊了一声。
顾老夫人也激动了起来,浑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随从。
贺观霜高兴的问,“升官?你,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大爷和二爷还未回来,奴才是特地回来报喜的!”
他们顾家因为清风廉正,在官场上处处被排挤打压,公爹一辈子壮志难酬,两个儿子也是寸步难行,如今两人年过三十,才是七品和六品小官,任人欺辱!
这忽然升职,舒湘玉她们都认为只是在原有基础上挪了一小步,或许还是六品七品,总不可能直接就升到了五品。
他们在官场哪有人脉,所以升迁太大也只有梦里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