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事态已经失控,谢玄玉还觉游刃有余。
谢玄玉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过是为了得到她的精血。”
“真的吗?”
谢玄玉将她从水中捞出?时,她陷入昏迷,怎么唤也醒不来,他摩挲着她湿润的唇瓣,犹豫了许久。
那时,猫公的声音在玉简中传来,反复说,不许亲吻她。
“谢玄玉,你知道她中了蛊不是吗?她接近你,是被蛊操控,对你未必是真心,不然这?段时日怎么一反常态,你怎么能吻她呢?渡气也不行!”
“我知道。”
礁石上少女湿漉漉的,面色苍白,谢玄玉到底还是俯下?了面庞。
她对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的心道不会被她动摇一丝一毫,他十分清楚。
触上她唇瓣的一瞬,一股柔软的触感从唇瓣抵达心尖。
他被封了一半情骨,比起常人不会轻易动情,然而唇瓣相触的一刻,胸膛生出?千丝万缕异样的情绪,牵动了心上某一块经络。
他咬破了她的唇角,几?滴鲜血从她的唇角落入他的口舌里,是腥甜的味道。
他为她渡气,不只?想她醒来,更是为了得到她的精血。
他手?下?有毒门,汇聚了奇修异士,只?要有她的血,他便?能查到她血中的蛊,到底能在她身上作用到什么程度。
只?是没?想到,她被咬破了唇瓣,一下?便?醒来。她望着他,眼中蓄满泪珠,像是受惊的小鸟躲进他怀里。
“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她的指尖攥紧他的衣袍,泪洒在他的胸膛里,使得谢玄玉愣住,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
所?以在她质问她是否吻了她时,他才会否认。
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吻她。
她也未必是真心。太快了。她的感情太过炽热,太过浓烈,转变得太快,谢玄玉自出?生起,习惯孑然一人,从不会轻易托付感情。
他与她的性子不同,两人便?如同沉静的深水与炽烈的火焰,永远无
忆樺
法交融。
如若说是因为蛊,那她所?做的一切,便?都能解释清楚了。
谢玄玉缓缓睁开了眼帘。
猫公道:“羲灵为何?会接近你?我怕是背后?的人操控她,让她乱你心道?你的师父和神主可?都以为你修的是无情道。”
谢玄玉修的不是无情道,是苍生道,此事少有人知晓。
天地无情,却也厚生万物。
无情道与苍生道,只?在一念之差。前者断情,后?者的情不只?属于?自己,更要将情融于?苍生天地中。
二者在前期并无那么明显的差别,皆是需要收敛心道,只?是到了后?期,苍生道的修炼心路极其艰苛。
猫公道:“羲灵若是伤你,怎么办?”
谢玄玉道:“不会。”
“你怎么确定??”
这?事谁能确定??若真如鲛人王后?所?说,那蛊难以剥除,那羲灵日后?怎么办?
猫公道:“你必须想清楚,现在及时斩断一切,一切还来得及。”
屋内静了下?去,只?听得见窗外的树叶摇动声。
猫公再次道:“她若是伤你,你怎么办?”
“那她怎么对我,我自然便?怎么对她。”谢玄玉道。
“我自有我的谋算。”
谢玄玉有这?个把握,不会爱上羲灵。也不可?能爱上。
眼下?这?个度正好?,在失控陷下?去的边缘游走。
谢玄玉目光漆黑,黑暗中自嘲勾唇。
第57章
想你
谢玄玉:可我,很想你。
猫公在次日?天未亮时醒来,
屋内已有动静,那道颀长的身影朝着门边走去,猫公道:“你出去了?”
“嗯,
去西海将没处理完的事情处理干净。”
天空灰蒙蒙的,他的面容也藏在阴翳中,
看不太清楚,
他推开?门,
道:“桌上那瓶灵丹,
能缓解心悸,
晚些时候,
你给羲灵送去。”
“她怎么?了?”
“昨日?溺水,
可能还没缓过来。”他顿了顿,“若是?她问,
就说你关心她,来给她送药,
顺便来看看她养的小鸟。”
猫公嘀咕道:“你怎么?不自?己去?”
谢玄玉懒得理睬,持剑的身影消失在屋外。
猫公扭头来到桌边,握住药瓶,抬起头,
见小鹦鹉不知何时立在窗台上,
它披着一身剔透露珠,
青色的羽毛如同?水洗过,
正盯着自?己爪子上的药瓶。
小鹦鹉道:“他自?己不会送吗?”
“谁知道?”猫公理解不了,
“他的脾性古怪,明明亲了人家小青鸾,还不肯承认。”
小鹦鹉一愣:“他和你承认了?”
“是?啊。他亲口和我承认了,不过这?几天你去哪玩了?”
它将食盆送到羲灵面前?,
小鹦鹉定住,也不管它了,转身朝外飞去。
猫公高声呼喊,见它的身影远去逐渐变成一个黑点,无奈叹了一口气。
羲灵回到自?己的寝殿,在院中变回真身,一入寝殿,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娘亲,娘亲!你回来了!”
小兽笑道:“我们去见爹爹吧!”
“不见。”她径直往前?走,小兽脸上笑意一下落了下去,“为什么??”
“最近不想见到他。”羲灵道。
他分明就是?吻了她,却一直否认,害得羲灵心中纠结许久,甚至以为自?己昏迷时记错了。他可以和猫公承认,却不敢对?她承认。
她走到小鸟架子前?,给小鸟喂食,抚摸小鸟雪白毛发,小鸟尝了一口,道:“没有爹爹做的好吃,我想爹爹。”
羲灵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许想。”
小鸟眼中蓄泪,声音委屈:“可它是?我爹爹,怎么?不许我想?”
羲灵道:“他不只是?你一个鸟的爹爹,还养了小猫、小犬、山上许多灵兽,他铁石心肠,不近人情,对?人忽冷忽热,你不要想他了,这?样显得你很不值钱。”
小鸟仍旧抽泣,羲灵道:“晾他一会,他自?然就着急来找你了。”
它听到这?话,这?才收起眼泪,哽咽点点头。
羲灵满意,给她又添了一点粮。
小鸟道:“娘亲你不在的这?几日?,你救下的那个人来找过你的寝殿?”
羲灵一愣:“她来做什么??”
小鸟用鸟喙啄食,“她说感?念娘亲的恩情,帮娘亲打扫寝殿。我盯着她,没让她碰娘亲重要的东西。”
羲灵“嗯”了一声。
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便觉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当时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去了一趟西海,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少女?是?西海鲛人。
即便羲灵与西海鲛人隔得血缘有些远,还是?感?觉到了微妙的联结。
羲灵朝外走去,少女?被羲灵安排在小院的偏房。羲灵停在偏房的门前?,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人回应,她等了一会,推门入屋,屋内没有人的踪影。
羲灵出门,听到院后传来动静,走过去,便瞧见树下的一道纤细身影。
一身素裙的少女?手中握着竹竿,正敲打着树上的果子,身边堆了满满一筐子果子。
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几日?不见,她恢复不少血色,触及到羲灵目光,拘谨地垂下眼帘,伸手抱住竹筐。
“果子熟了,我想摘下来给你送过去。”她的声音轻柔。
羲灵开?口问道:“你不是?学宫中人,那你此前?是?怎么?进?学宫的?”
少女?定在原地,羲灵道:“是?我表哥给了你腰牌,让你来找我的,对?吗?你是?哪个出逃的鲛人?”
果然是?她。
月珩在海里?就与羲灵说,他救下那个鲛人女?奴,让她离开?海域,给了她羲照的腰牌,让她来明泽学宫寻羲灵和羲照。
少女?抱着竹筐的手收紧,“他怎么?样?”
有清风拂来,少女?的身形单薄,弱不胜风,羲灵道:“先进?屋说。”
羲灵没有隐瞒,将月珩的事都说给了她听。
少女?起身,在羲灵面前?跪下,泪珠从眼角滑落。
“你不用自?责,我表哥救下你,便是?考虑到了后果,你待在这?里?很安全。”
羲灵连忙扶住她道:“你的腿上还有伤,赶紧起来。”
少女?眼帘低垂,坐在床边,指尖攥着裙摆不言。
她不爱说话,眉间萦绕轻愁,似乎藏着许多心事。羲灵早就发觉。
羲灵慢慢卷起她的裤腿,那条纤细的小腿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沉默不语,羲灵又问了一遍,她才道:“没有名字。”
羲灵上药的动作一顿,“没有吗?”
“没有。”她眸色轻柔,仿佛澄澈海水。
西海鲛人万年来就被关在囚笼里?,没有名字,只有同?一个称呼,叫月奴。
“月”取自?鲛人一族统一的形式,“奴”代?表着他们的身份。
少女?道:“我叫月奴。”
羲灵与她目光如清水般相接,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好似再多的心事都隐藏在波澜之?下。
羲灵低下头,看着她的小腿,“你腿上的伤怎么?来的?”
她看到被关在囚笼中的西海鲛人,他们的鱼尾被锁链刺穿锁住,化成人形后,双腿应当会留下血窟窿,但少女?的腿上不只如此,更?有许多刀割般的小血口。
月奴道:“我离开?海底后,将鱼鳞片全都拔除,剜去了鲛人真身。只有这?样,旁人才不会认出我来。”
她以极其稀松平常的语调将这?话说出,却在羲灵掀起一片波澜。
她将鱼鳞片一片一片拔除,要忍耐何等的痛楚?
羲灵无法去想,掌心轻轻收紧。
月奴道:“不知我可以为主人做些什么??日?后我可以为您打扫寝殿,还是?旁的……”
羲灵道:“你不用做这?些,我自?己可以来。”
“可我……”
“你不是?我的奴隶。”
月奴抬起头,看到羲灵嘴角微弯,话语清亮笃定,就跪在她的面前?,耐心地给她上药。
羲灵道:“你既然没有名字,那我给你重新想一个名字好了。”
“名字?”
“对?,名字,”羲灵沉吟了一刻,“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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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没有。”
羲灵思?忖道:“要和月这?个姓氏搭配好听,嗯……”
“我将你带回来的那一日?,是?月满之?日?,就叫月满好了。”羲灵起身拍手,双目晶亮,“月满月满,象征的意义也好,以后我私下就叫你小满好吗?”
月满,月满,这?个名字,由羲灵念出来格外悦耳好听。
羲灵将她带回来的那一夜,月满时分的光亮溢满屋舍,羲灵周身披着一层皎洁的光,温柔地为她上药,她记得。
她从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名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代?号。
似乎第一次,她被人如此郑重对?待。
月满没有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
羲灵便当她喜欢了,蹲下身,为她上好药,“你不用为我做什么?,养好伤便好。”
羲灵安置好月满,又询问了她一些话,然而月满始终不愿开?口,羲灵没有多问。
快到正午,羲灵离开?了屋子。
也是?在午时,朝璟收到了羲灵的传音,约他午后在凉亭边见面。
少女?的声音冷淡,说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便掐断了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