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概不知,被蒙在鼓里,还是也参与其中?
不过不重要了?,自己在那么大的场合,伤了?她的母亲,日后二人应当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羲灵道:“父王说,苍琼能在学宫堂而皇之算计我,是她根基深厚,学宫遍布都是她的人手,今日伤她那样深,再待在这里,还不知会有何?麻烦之事,不如先回朝云王城,避一阵子风头。”
猫公一愣:“你要走?”
羲灵看了?看掌心,“再待在学宫,也学不到什么了?。”
她参加比试,如愿得到第?一,拿到了?全知神留下的旧物神器奖励,羲媱神女从神器中感知到了?全知神的力量方位,叮嘱羲灵,“全知神在西边,事不宜迟,过几日便启程去西洲。”
只是羲灵行事一向高调,又是凤鸟族王女,暗地里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她,她堂而皇之地去西洲,只怕会招来怀疑。
最好有什么借口,能掩盖自己这一次出行的目的。
猫公道:“那你就离开?学宫吧。”
猫公想说,其实羲灵猜测不假:神主昨夜离开?前,特地叮嘱祝衡多加留意羲灵和朝晔的一举一动,前者?是因为神主不再重用苍琼,而后者?则是因为,听到了?不知哪里的风声,道是朝晔近来行迹诡异,总往羲灵的寝殿去。
神主前脚吩咐,后脚祝衡就告诉了?谢玄玉。
猫公跳进羲灵的怀里,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羲灵笑?道:“你这样讨好我,你主人知道吗?”
“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年轻男子的修长身影从雨幕中凸显出来,他没有撑伞,也没有用防水罩,眉眼沾染水珠,氤氲开?来,好似浓稠的水墨画晕染开?来的一笔。
他走到案几旁坐下,身上潮湿的水汽朝着她涌来。
“上一次我们?看到天命书?下册,第?一卷是吗?”
萦绕在二人之间?的,除了?雨声只有沉默
他抬手翻看着天命书?的卷轴,羲灵道:“不是先说蓝金海石的事吗?”
他的指腹顿住,缓缓抬起眼帘。
羲灵望着他的面?容,只是一日不见?,却好似隔着千言万语,她吸了?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晓蓝金海石的事?”
“很早,在你表兄受伤那次。”
“你知道我会被蛊操控,早就知道我在蛊虫的作用下,便不属于自己,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是。”他回答得很是干脆。
羲灵来之前设想过回答,有过心理预设,真听到了?这个字却无法做到平静。
她低下头,那卷轴上的龙文复杂,模模糊糊在她眼中失了?真,她听到自己颤着声音道:“那你便不在乎吗?不在乎我被操控,或许会用刀剑对?向至亲之人、会背叛自己的亲友所爱……”
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就算是她自己,也做不到毫无芥蒂。
“我以为我会在乎的。”他回道。
羲灵蓦然抬头,他薄唇微启:“在夜里我反复提醒自己不要与你走得太近,你身中蛊虫,不能自已,可在白日,我在阳光下看到你,便总会忘记心里那些立下的种种话。”
谢玄玉道:“你会伤我吗?”
“我不知道。”
羲灵的眸光晃动,如同起伏不定的潮水。
有时候蛊虫是否操控她,她也不知道。
“你给我放蝴蝶焰火的那一夜,是我第?一次,好似感知到蛊虫的作用。我违背着心意,被朝璟带走,可我……”
她顿了?顿,好似在酝酿着什么,谢玄玉道:“已经拿到蓝金海石,就不要过多纠结这事。”
他及时避开?这个话题,
羲灵望着他的侧颜,那句没来得及开?口的话,是——
“可我心里的声音一直向着你。”
谢玄玉翻动着卷轴,面?色如常,可握着纸张一角指腹已经用力泛白。
过界了?。
已经决定要离开?,就不要有意味不明的感情的勾连。
来之前说过,要铁石心肠,可小鸟眼里满是委屈,他面?对?她,还是说出了?那番不在乎她中蛊的话。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明知道不能动心,却反反复复,给自己找借口,回首望去,才发现?已经陷入了?不可扭转的局面?。
可动心,不等于要宣之于口。
他的情愫,就好似坚硬冰川之下的暗流,只能寂静奔腾,始终无声。
“开?始看天命书?吗?”谢玄玉道。
他曾经翻看下卷数次,无法理解卷中人为何?心情,到了?这一刻,隔着那薄薄的一卷纸,好像感受到了?澎湃涌出的情愫。
她在看他,谢玄玉不用去看,也知道是何?眼神,他能忍住不回应她一次,不代表还能忍下一次。
所以他只垂着眼眸,看着书?卷:“要小心神主,昨日我来,看到他对?你施法,要强行侵入你的识海,你要学一些护着识海的法术。”
“我会小心的。”
谢玄玉又道:“你伤了?苍琼,会引起神主戒备,对?凤鸟族步步逼紧,你和你父王要提前有所准备。”
“这些我都知道。”
但谢玄玉在走之前,还是要和她说一遍。
“已经入秋了?,要注意寒风侵体。”
她的手忽然“啪”的一声按住天命书?,谢玄玉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她蹙了?蹙眉梢,道:“你突然叮嘱这么多做什么?”
谢玄玉唇角浮起笑?意,“没什么,看天命书?吧。”
第84章
契合
在暴雪的夜里,旖旎的烛光里…………
雨从窗外飘进来,
几滴落在?卷轴上。
羲灵看着他冷淡的侧颜,情绪被打断,忽然无法?再将话?诉出口。
天命书就摆在?二人面前,
闪烁着一个?个?蓝色的灵符。
羲灵看向那天命书,这卷轴一直只看了一点,
也是该了解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羲灵破解内容后,
识海进入了天命书中。
猫公将爪子搭在?羲灵的手?背上,
眼前也浮现了画面——
荒海牢狱,
四面环水,
秃鹫飞行,
孤寂阴寒。
在?一个?雪夜,
谢玄玉造访了牢狱,见到了被囚禁已久旧日同窗。
少?女浑身都是伤口,
身形弱不胜衣,衣裙单薄,
连路都无法?行走,最后是谢玄玉解下了披风裹住她的身子,带她回到了自己的神府。
神府上下,那些被他收养的小兽们?听到风声,
倾巢而动,
一个?两个?躲在?柱子后,
就看到玄玉神君从外抱回来一个?女人。
她太过清瘦,
整个?人缩在?他的怀抱里。
所有人都察觉出这二人之间关系不同寻常,
可羲灵只日复一日,待在?自己的小院里不出一步,一个?人孤寂练着她的剑,周身萦绕着一层比雪的清寒的气质,
令众人不敢靠近。
猫公从前便跟随谢玄玉,在?明泽仙宫时对这个?总和谢玄玉作对的女人毫无好感,可如今看到她到这般境地,却根本厌恶不起来。
突逢人生?大难,亲友凋零,那些前尘往事,根本不足一提。
它以为?这二人会一直毫无牵连下去,直到那一次,谢玄玉受了伤,昏迷不止,羲灵不告而别,再回来,她浑身结了一层冰霜,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狼狈不止。
她去给谢玄玉找了需要的仙草,又解下衣袍,用自己身上的至阳之血,给谢玄玉滋补丹田。
谢玄玉醒来了,而那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微妙。
“那个?女人又在?一个?人练剑。”猫公道。
即便在?屋内,她练剑的声音也能隔着窗纱传进来。
谢玄玉:“我知道。”
他话?语毫不在?意,却披着一身外袍,立在?窗边,透过兰雪,静静看向院中练剑的她。
后来,谢玄玉会让猫公给她送东西,有时是剑谱,有时是好看的丝绸衣服,还有一次,是一整匣子的宝石。
羲灵打开匣子,定住,忽然到树边跪下,不顾猫公的劝阻,用手?将厚重?的雪挖开,将那些宝石全都埋在?雪中。
她的手?通红,泪珠一颗一颗砸落在?雪地里。“不要给我送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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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喜欢了。”
可等?到夜里,她又后悔了,赤足跑到院中,去将那匣子宝石从雪地里挖出来,抱着匣子坐在?檐下,猫公怎么劝她也不听,她要等?着谢玄玉回来。
风雪交加,行路困难。
谢玄玉到后半夜才?回神府,她已是披着一身霜雪,颤着身子道,“是我白日情绪不好,你让猫公送我这些东西,我会好好收着。”
那是谢玄玉第二次,解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
猫公问?他,他总对羲灵是怜悯之情,同情她的遭遇,猫公也信了他。
很多事,猫公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为?什么羲灵总会毫无顾忌,总是骄矜倨傲对着他,是谢玄玉对她忍让。这个?男人早就动心,底线一退再退。所以才?会在?那一夜,羲灵手?持着燃情的蜡烛,到他的寝殿,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情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一旦有了,根本就压不住。
那夜一过,府上炸开,小兽们?叽叽喳喳议论两个?人。
谢玄玉身上的伤势,因为?昨夜而撕裂开来。至于羲灵,则在?清晨,衣衫不整穿好衣物,落荒而逃离开了谢玄玉的寝殿,回去将自己锁在?屋中。
猫公偷偷去见,她将自己埋在?被中,耳根透红。
常年来,她情绪不肯外露,总是过于清冷悲沉,猫公很少?在?她身上别样的情绪。
羲灵和谢玄玉的第二次同榻,是在?一连几日,她避开谢玄玉不见后,“笃笃”的几声,殿门被敲响。
门打开,她一身雪裙,肩头都是雪,立在?那里。
羲灵心口起起伏伏,生?气一般,朝着屋内走来,谢玄玉坐在?案几后,身前案几上堆放着军报,他缓缓抬起头道:“怎么来了?”
她眼睫沾着雪雾:“难道我不来找你,你就真的不来找我吗?”
谢玄玉轻声:“是你避我不见。”
冬雷“轰隆”,窗外银色的光芒骤亮,劈开了浓稠黑夜。
这是漫长的冬日,天地之间五行平衡被破坏,大洲陷入了永无尽头的冬日,即便在?冬日,也有雷声不绝。
她被堵得不上来话?,道:“夜里风雪骤,有雷声我睡不着。”
不知哪里漏进来的风,吹得蜡烛明暗,在?她那双眼里一摇一曳,谢玄玉起身道,道:“你怕打雷?”
“我不怕,”她轻轻摇了摇头。
“可不怕,就不能用这个?理?由来找你吗?”
她便是想见他。
她那双幽寂的眼眸中,似夏夜的原野,有幽火蔓生?,野风一吹,便即将燎原。
猫公炸毛躲起来,看到那二人一边亲吻一边朝着内殿走,她的手?伸向谢玄玉的腰间,“夜里有雪,雨声很大,我只是想到了在?荒海牢狱的时候,那里也都是水声,我不想一个?人,我害怕潮水声。”
那双眼里泪珠扑簌流下,“我想到了我的父王,我的母后……”
她踮起脚尖,吻住他,泪珠化在?缠绵的吻里,烛火将二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在?呼啸的寒风与火盆中燃烧的木炭声中亲吻得热烈。
暧昧的气氛流窜,大殿之中温度骤然升高。
她扯了下他的腰带,几次解不下来,看着谢玄玉,示意他自己解,她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转过眼,看向一旁的案几,“你方才?在?干什么。”
谢玄玉声音压着一丝无奈:“傍晚时前线送来了军报,我需要在?明早前回复。”
她仰起头,“不许看,陪我话?。”
猫公心想,实?在?太得寸进尺了,他们?不过睡了一夜的关系,就敢这样命令谢玄玉。
谢玄玉沉吟了一声:“有些忙。”
她愣了一刻,全然没料到他在?这个?时候会出这样的话?,用力锤了下他的肩膀:“那你忙你的事,我走了。”
她推开他,很快被谢玄玉拽回来。
猫公还以为?谢玄玉有多大的能耐,至少?能撑到羲灵走到门边才?会出声挽留,它还没数到十下,他便一把拽回了她。
二人的衣袍散了一地,从殿中央到床榻边,男子的女子的,混在?一起,被摇曳的烛光打上一层迷蒙的光。
猫公有了前车之鉴,在?那床幔从金色细钩上落下来时,立马跳上窗台,推开窗户,从细缝中跑了出去。
寒风呼啸入窗,羲灵露在?外的肌肤泛起战栗,道:“你的猫好坏,走都不忘关上窗户。”
烛光透过纱幔洒进来,摇摇晃晃,洒进来一缕旖旎的光。
外裙、腰带、里衣,全都被褪去,她只剩下了身前那一段小衣,全身在?他幽黑眸子的注视下,泛起一层热意,羲灵听到,他的呼吸渐渐有些重?。
他与她都失去得太多,唯有强烈感官带来的刺激,才?能短暂忘却那些痛苦。
她的手?拂过他眼睛,感受着睫羽在?掌心下轻颤,轻声道:“不要怜惜我,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风雪填满了世间一切的沟壑,温暖的烛光浸满了屋内,殿内烧着清香,偶尔一声轻柔的喟叹,伴随着青烟从帐幔中飘出,少?女抬起身子,青丝铺在?身后,被烛火照出濯濯光亮,她额间有着细汗,似乎想从云被中抽身,被男子探来的手?臂,给拉了回去。
雨声潮湿,帐幔之中也有一场雨。
反反复复,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