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白婳团了团雪就丢向云景,两人你来我往的,一人一下。
正午阳光正灿烂,映照在三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美好的笑容,天真而美好,让人心情愉悦。
院子里树枝头还挂着未化尽的雪,景倾予三人也正玩的尽兴。
庭院小路上扫雪的仆役也被她们感染了,都咧着嘴看着三人嬉戏,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欢乐中。
只是这欢乐却因着不请自来的人而打破。
福婶拖着富态的身子,捯着步子躲开积雪小心翼翼的往庭院里走,还未走近就听到了院子里的欢声笑语。
只是福婶面色沉重,似乎并没有被这笑声感染,反倒越发忧心忡忡。
王爷在宫中被绊住了脚,云飞被派出去寻找药材,云昆也随王爷进宫了。
如今府里连个能拦住那位的人都没有。
福婶满脸忧心脚下步子也快了,这边的雪也悉数被扫尽了,是以两三步就走到景倾予面前,低唤了声:“姑娘。”
景倾予闻言,停下手中握雪的动作,笑着向福婶望去:“福婶,怎么了?”
“姑娘,凌王来王府拜访,说是要见您。”福婶道。
“凌王?”景倾予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王云折。”福婶凑近景倾予,掩耳低语。
听到这个名字,景倾予心口咯噔一下,莫名的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云折这时候来摄政王府,目的肯定不简单,难道他也知道了回生录在自已手里。
景倾予扶额,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珞行这边还没解决,又因为陆之平之死让身份暴露,原主的渣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又来了这个原主曾经死缠烂打的凌王。
“姑娘。”见景倾予走神,福婶又低唤了一声。
景倾予回过神来,一副要上刑场的哀怨样,点点头,迈着步子就要往院子外走。
白婳和云景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手中的雪球也都扔了,白婳扬声道:“景姐姐,出什么事了?”
“婳婳,你先带着阿景回院子里吃点心,我有事去一趟,马上就回来。”景倾予面上露出笑意,她并不想让云景和白婳担心,也不想让他们二人招惹上云折。
毕竟,云折这般堂而皇之的冲她而来,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这趟浑水还是由自已来淌吧。
景倾予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袍,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戴好了面纱,才在福婶的引领下往正厅走去。
景倾予落落大方立在正厅前,那双桃花眸轻扬向厅里望去。
只见正座坐着一个红衣男子,明明生的俊俏,却浑身带着股邪气,眉眼生生让人感到一股邪佞的妖冶。
似乎是察觉到了景倾予的审视,男子也抬眸望过来,那一眼,凉透脊背。
景倾予面上依旧冷静,迈步进了正厅,对着云折大方行礼,语气淡漠疏离:“参见王爷。”
明明是同样的嗓音,却是丝毫不同的语气,之前的谄媚与如今的疏离,仿佛换了一个人。
这让云折不免有些诧异,他扬眸仔细打量着立着的景倾予。
半年前的宫宴,这人一张黑丑而不自知的脸,却穿着艳粉色的纱裙,涂着粉嫩到不行的胭脂,越发显得那张黑煤球脸让人作呕。
如今面前的景倾予,淡蓝色广袖衣裙衬的整个人越发清丽,虽然清纱遮面,但露在外面的肌肤却是白皙细腻,与那张黑丑的脸相距甚远。
“过来。”云折勾唇斜倚在梨花木椅上,招手让景倾予走近些。
景倾予有些忌惮的立在原地,眸中全是戒备,她不知道云折此行的目的,更不能暴露自已不是原主的真相。
此人心思深沉,又与原主纠缠甚深,景倾予并不敢肆无忌惮的表露自已。
云折并没有什么耐心,见景倾予仍站在原地,面上有些不悦,邪佞的勾唇一笑,起身向景倾予走去。
一步两步。
景倾予感觉到那压抑的气势越靠越近,她垂在一侧的手慢慢收紧,刚要开口,就听到耳边响起阴恻恻的声音。
“怎么,之前使尽浑身解数勾引本王,如今傍上了摄政王,反倒瞧不上本王啦,离这么远作甚?”云折垂手立在景倾予身边微微俯身靠近。
景倾予对这般突如其来的靠近浑身不适,却还是并未表露,只是轻笑着向后移了几步,俯身行礼:“景倾予少不更事,唐突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景倾予知道面前的人是害得原主被赶到乡下自生自灭的罪魁祸首,可依照她如今如履薄冰的处境,根本不敢与云折有半分瓜葛。
看着景倾予畏缩嫌弃却并不害怕的模样,云折觉得好笑,“哈哈哈。”狰狞的笑声自景倾予耳边响起,瞬时散满整个正厅。
景倾予感觉到腰间一紧,那双手似乎带着浸透全身的寒意,擒住她的腰身,生生让她顿在那里,半分不敢挣扎。
“少不更事就能给本王下药,爬本王的床吗?”云折笑道。
什么?
这事她可没干过。
景倾予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这是什么狗血文里的女炮灰下药爬床的情节?
居然让她遇到了,而且还是个替罪羔羊,她可是勤勤恳恳啥也没干的合法好公民,那都是原主干的。
景倾予又不能说这与她毫无干系。
如果景倾予不承认这些事是自已干的,那不就明摆着告诉云折自已不是原主。
我有问题,我是妖孽。
快来抓我!!
云折望见景倾予眸中的疑惑,便知此事定然有鬼,不然一个人性情不会变得如此彻底。
就算景倾予深受打击,感情易变,可是从里到外仿佛换了一个人绝对不是因为简单的打击。
似乎除了回生录,云折不知道还能如何解释这种怪异。
云折眸中深意汹涌,两年了,傅莳然和裴玦早已尸骨无存了,回生录终于再次出现了。
可是也已经于事无补了,镇北早已被放弃,成了邻国的附属地。
如今的境地,就算强大聪慧如傅莳然恐怕也无法改变。
而且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傅莳然和裴玦了。
云折嘴角的笑越发邪佞,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最后的赢家也只会是他。
“皇兄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些。”突如其来声音打断了云折的思绪。
他扬眸看去,只见逆光处站着一个人影,分明是云珞行,云折觉得却又不像。
第82章
试探
自从镇北之战后云珞行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改往日温润模样,变得越发咄咄逼人且做事不留余地,性情更是冷漠。
但是今日的云珞行又是不同的,逆光的人影高大挺拔,整个人都气势凛冽。
让云折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裴玦。
今日的云珞行让云折觉得像是裴玦。
“我的手伸的如何,恐怕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弟弟的说教吧。”云折擒住景倾予腰间的手收紧,笑的玩味。
对于这个皇弟,从前云折是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哪怕他手握重兵,权势滔天。
可如今,因为傅莳然之死,云珞行性情大变,行事作风越发狠辣,暗中更是坏了他不少事,就不得不稍加忌惮了。
“皇兄如此狂妄,早晚多行不义。”云珞行墨衣沉然,容颜俊美无暇,立在冬日光影下,竟如此压迫人心。
景倾予眼看着云珞行一步步向她走来,所有停顿的思绪渐渐回落,腰间的痛意席卷全身,让她眉头蹙着。
景倾予想要挣脱云折的钳制,却发现这人力气大的惊人,可她也并不是那种会乖乖受制于人的人,她摸到袖中的银针,刚要刺进云折的穴道,就被一掌拍开。
云折目露杀意,混着狰狞的冷意,那一掌也是毫不留情。
景倾予哎呦一声,觉得这次死定了,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发疼,出乎意料是,摔倒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她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云珞行。
“小皇帝的事解决了吗?你就火急火燎的从宫里赶回来,云珞行你这是更爱美人了。”云折满脸狰狞的笑,望着云珞行调侃,“还是说这人身上有什么东西不能被发现,所以你才撂下一切赶回来。”
云折这话说的明白,满满的试探与离间,景倾予竟有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云珞行莫名的示好,以及云折的突然拜访是否有必然的联系呢?
苍天呀,穿越套路深,她想回华国。
如今云折和云珞行都很危险,云珞行已经笃定回生录在她身上,云折这样子应该也只是猜测。
既然这两个人都如此危险,景倾予想着该如何跑路呢?
如今的天下局势,只要她手握回生录恐怕就难逃纠葛,既然如此那就乖乖待在京都,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她又该去哪里呢?
突然景倾予脑海中涌现了一张哀嚎的中年男人脸,原主的渣爹。
对,兵部侍郎府。
“皇兄不必离间,我与倾予共经生死,相互信任。”云珞行揽着景倾予眉眼温和。
闻言,景倾予满头问号,请问您说的共经生死是哪次,她怎么记得遇见云珞行,每次都是她要死,而云珞行半点事没有!0304
景倾予也没打算拆穿云珞行这不打草稿的谎话,毕竟现在看起来,还是云折更危险点。
先把云折搞定,然后再想办法回侍郎府。
“凌王您就不必兜圈子试探了,所为何来直接开门见山吧。”景倾予从云珞行怀中出来,湛蓝的桃花眸看向云折,似乎并不想再虚与委蛇的互相试探下去了。
只要搞清楚云折此行的目的,景倾予才能想办法离开解决云折,然后再离开摄政王府。
云折虽然是因为回生录的事情才来找景倾予的,可是也不全然,他在试探到底是景倾予重要还是云珞行帮忙查探盗走玉玺的幕后真凶重要。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云折有些不相信,那个为了傅莳然只身前往镇北苦寒之地的云珞行,居然会移情别恋。
云折觉得真是越来越好笑了。
前有傅莳然和裴玦,如今又有景倾予和云珞行,他这枯燥乏味的生活终于还是有了一点生机。
那么就看,你们俩个是否有傅莳然跟裴玦的本事。
“我的目的自然是景姑娘,听说景姑娘回京都了,本王想再续前缘,不知景姑娘意下如何。”云折红衣魅惑,撩袍坐在厅中的木椅上,扬眸扫向景倾予的面纱,笑的玩味。
云折说的话,景倾予是一个字也不信,再续前缘,续的恐怕也是孽缘吧。
依照原主当时的下场,可以看出来云折对她必定深恶痛疾,根本不存在情意,恐怕连个恻隐之心都没有。
如今又在这里说什么再续前缘,这孽缘不要也罢。
景倾予刚要开口反击,云珞行却先一步站在景倾予身前挡住了云折的视线,目光沉然,声染冷意:“大昭国谁人不知皇兄不好女色,何必装出一副情深模样,跳梁小丑罢了。”
什么?
云折不好女色。
既然不好女色,那么?是她想得那样吧!
景倾予瞬间来了兴趣,悄咪咪瞥了云折一眼,发现云折依旧面色带笑,对云珞行这话仿若未闻一般,毫不在意。
只是景倾予发现云折虽不在意,但周身的气场却发生了变化,整个人变得更加邪佞,仿佛地狱而来的恶鬼,带着莫名的阴恻恻的死气。
而云珞行也丝毫不示弱,凤眸冷冽,冷入人心。
剑拔弩张的气氛,景倾予觉得这两人怕不是会打起来,兄弟相残。
就在气氛将至临界点,不远处传来一道小奶音,打破了这僵持:“娘亲。”
声音越来越近,云折和云珞行看到一阵风似的小团子寻着花蛊香味扑进了景倾予怀里撒娇:“娘亲,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来,阿景生气了,要娘亲亲亲才能好。”
云景面子里子都丢了般的撒娇,一点也顾及自已碎了一地的节操和形象。
云昆跟在后头,简直没眼看,这谄媚阿臾的小包子才不是他家冷酷无情小大人的摄政王世子。
云折和云珞行都收敛了周身的气势,反倒是云折扫了一眼云景:“阿景。”
云景窝在景倾予怀里,听到有人喊他,辨认了下,才直身小身子,向对方行礼:“凌王伯伯。”
第83章
你没有娘亲吗,为什么抢我娘亲
云折对云景倒很是温和,笑着应了声:“阿景年龄小,认错了人,她不是你的娘亲。”
云景闻言,小身子挺得倍直,一副要跟云折拼命的模样:“才不是,你胡说,娘亲就是我娘亲。”
“阿景,她真的不是。”云折有耐心得又提醒了一句。
云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念叨着:“才不是。就是我娘亲,凌王伯伯坏坏,自已没有娘亲,居然还想抢我的娘亲。”
额,景倾予听到云景这口无遮拦的话,竟有些想笑,这小包子简直太好玩了,故意让云折下不来台。
云折并不在意云景的无礼,也不屑与这个奶娃娃计较,走近揉了揉云景那梨花带雨的小脸:“男子汉这么没出息,说哭就哭。”
果然,云折这句话很管用,小包子瞬间止住哭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进云折怀里蹭了个遍。
云景心中腹诽,凌王伯伯坏的很,要把他弄得脏兮兮,这样娘亲才会离他远点,不靠近他,讨厌他。
见云景不哭了,云折扬眸扫了景倾予一眼,起身就往外走去。
目的已经达到了,云折自然不便久留。
回生录已经有线索了,而云珞行的软肋也被他发现了,以后的较量就要看鹿死谁手了。
冬日光影下,云折红衣魅惑,长靴踏进雪里,留下一串脚印,透过光晕折射出五彩斑斓。
这般来的不明所以,走的也不明所以。
云折的行为让景倾予摸不着头脑,却也提高了警惕之心,无论如何,她是回生录拥有者的秘密,必须要守住,而且也要远离云折此人。
不过,远离归远离,景倾予那一掌可不是白挨的,她抬眸望着冬日光影下的红衣身影,笑的潋滟夺目却又不怀好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打我一掌,礼尚往来我就给你下点小毒,她景倾予可不是吃素的。
相信等过几天云折尝到了苦楚,就不会再这般肆无忌惮了吧。
可偏偏云折这人邪佞偏执不按套路出牌,等几日后毒发,景倾予才真正的明白,云折这人真的不怕死,甚至可以以命相搏,而且乐在其中。
“娘亲,阿景要亲亲。”云景肉肉的小手拉着景倾予,试图吸引景倾予的视线很关注。
凌王伯伯是个黑心的坏东西。
而且凌王伯伯也没娘亲,不行,不能让别人把娘亲抢走。
哼,小包子小心思滴溜溜的转着,正想着要怎样给凌王伯伯找一个娘亲,这样他才不会觊觎自已的娘亲。
景倾予收回视线,低头摸了摸小包子的头:“给你做了好吃的,在你院子里,我跟你爹爹有事情谈,阿景听话。”
云景白嫩的小脸一皱,委屈吧啦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嘟囔了几句,才迈着小短腿走。
云景走后,云昆也很自觉的离开了,丫鬟仆役也被遣下去,整个正厅只剩下云珞行和景倾予。
突如其来的静谧让景倾予有些不自在,其实在面对云珞行时,景倾予总有些不自在。
“不是说找我有话说,怎么不说了?”云珞行看着头都快要埋到脖子里种蘑菇的景倾予,笑道。
云珞行越发觉得景倾予虽然与莳然不同,却又莫名的相同,让他感到无比熟悉。
可是,无论怎样的莳然,都是他心里唯一的爱意。
景倾予湛蓝的桃花眸轻扬,犹豫片刻道:“王爷,我想回景家。”
景倾予认为,她必须要回到景家,一是替原主会会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夫人,二是为了自已的小命,云折虽然不好惹很危险,云珞行也很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