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果现在知道奚瑾越就是上次帮他说话的那位公子哥,也知道,裴域和奚瑾越关系很好。
还知道,奚瑾越和他一样,是个同性恋。
“裴先生和奚少这么多年感情这么好,让我很羡慕。”
裴域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中,是灼灼的热度,“羡慕他跟我好,你跟我不好?”
岑果避闪不及,艳羡的目光直直对上裴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域想到姜泽修的行为,又坐起身,认真看着岑果,“你还爱姜泽修吗?”
岑果怔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他对姜泽修的感情已经磨灭,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移情别恋,只对眼前的这个人动了心,动了情,控制不住去计较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那被撩拨的情愫生根发芽一般要将岑果全部吞噬。
没有等到第一个答案,裴域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如果姜泽修爱上你了,你还会选择和他离婚吗?”
岑果这一次果断开口,“他不可能爱上我的。”姜泽修有多恨自己,他比谁都清楚。
离婚也是迟早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岑果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么回答以后,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凝重。
裴域靠在车门边,整张脸几乎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但不难看出,他侧着身体在看岑果。
“裴先生?”岑果突然间就有点坐立不安。
裴域坐正身体,一声叹息,“开车回去吧。”
声音冷了,气息冷了,就连态度都冷了。
与刚才坐在车里要岑果揉太阳穴的亲昵完全不同,拒人于千里之外。
岑果的心口莫名揪起。
半生不熟也不好,就像现在,他知道裴域应该是生气了。
可他又不确定裴域是因为什么生气的。
提及了姜泽修和他的感情吗?
可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和姜泽修的感情,他能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吗?
岑果垂下眼睑,从后座下去,回到驾驶位,启动汽车。
他们刚转弯离开,会所里就出来几个人。
“咦,裴少不是早就出来了,怎么现在才走?”
姜泽修看着那辆离开的巴博斯,贴上车膜的车窗并不能看见车内的情况,也就没有发现开车的人正是自己口口声声说不爱的老婆。
他怀里搂着那个清瘦的男孩儿娇滴滴地叫他,“姜少,我们现在去哪儿?”
姜泽修低头看他,恍惚间就想到了岑果。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岑果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矫揉造作的表情,那是浑然天成的勾引,赤裸裸又纯粹的爱慕。
脑海中浮现出的容貌让姜泽修喉头滚动,情欲也被调动起来,可在看见怀里的这张脸,腾升的欲望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滚。”他推开怀里的人,坐上自己的车,找到岑果的号码,鬼使神差打过去。
毫不意外,无人接听。
妈的!
姜泽修恼羞成怒,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路上,岑果开着车,情绪也很低落。
患得患失,就是他现在与裴域之间的关系。
裴域一直没有说话,在快到家的时候,突然接了个电话。
“喂,你好。”他闭着眼睛,清冷但礼貌的声音。
“裴总,我是小陈,您能现在来一趟新云饭店吗?苏总有些不太对劲。”电话里是苏梦的秘书,听上去很着急。
裴域倏地睁开眼睛,捂着手机对岑果道:“去新云饭店,快一点。”
岑果立即改道,换挡加速,导航去饭店。
后座上,裴域声音平稳继续问小陈,“别着急,说清楚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苏梦今天约了几个大老板谈电影投资的事,因为自己的娱乐公司刚开始,她打算把自己的新签的演员推荐出去。
苏梦刚回国,也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加上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免不了被那几个老男人为难。
小陈原本一直陪在苏梦身边,但被他们其中一个找茬关在外面,她现在进不去,又看不见里面的动静,只能求援。
裴域听完整个过程,哪还有一点喝了酒的模样,表情冷厉,“你不要着急,先去找工作人员,必须把门打开,工作人员不照办你就说要报警。但记住,不是真的要报警,不能把事态扩大。”
“我知道了。”小陈立即照办。
“岑果,再快一点。”
岑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裴域脸上露出的严肃,踩着油门在雪夜中飞驰。
饭店里,小陈威逼利诱的好不容易打开了房门,苏梦已经没了意识,靠在一个胖男人的身上。
开门看到这一幕,小陈惊得倒抽一口气,连忙过去想要把苏梦抢过来。
“苏总,苏总你怎么喝醉了,我扶你先回家。”
小陈想把人弄过来,却被另外一个男人拉开,“你怎么回事,看不到我们和苏总还有项目要谈吗?”
小陈被推的一趔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几个人没安好心,她人微言轻,拦是拦不住的。
不能闹大,又拦不住,苏总肯定要吃亏。
小陈急中生智,突然说:“各位老板,你们看苏总都这么醉了,要不等我们苏总男朋友,裴总来了再继续谈?”
“裴总?”其中一个老男人神色一顿。
小陈顺势就把苏梦抱过来,脸上堆着笑,“是啊,我们公司两位老总,一位是我们苏总,另外一位是裴域,裴总。”
“裴域是苏总的男朋友?!”其余几个人听见这个名字,终于变了脸色。
“我是梦梦男朋友,有这么意外吗?”裴域推门而入。
第55章
笑容下的狠厉
裴域面上是和煦的笑容,扫过在场的几个人,最后落在了苏梦身上。
苏梦脸颊绯红,呼吸急促,娇小的身躯依偎在小陈怀里,人事不知。
裴域在国外很多年,嗑药见得不要太多。
苏梦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醉酒,而是被人下药了。
在场的几个老男人霎时如坐针毡,“裴总,您看,我们都不知道苏总竟然是您女朋友。”
裴域这才将视线又挪回了那几个男人身上,一步步走进房间,目光淡然地扫过桌上的酒杯,锁定了苏梦喝过的那个杯子。
“小女生喜欢做娱乐项目,我也就是陪着她玩玩,一般也不插手这些小事。”他走到苏梦的位置,慢条斯理地拿起苏梦用过的酒杯看了看,里面还残余了一些酒,在杯底,还依稀可见一点没有完全化开的粉末。
裴域懒洋洋地看向苏梦身边位置上的胖男人,“我认识你,力创投资的赵总,对吧。”
胖男人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满脸谄媚的笑,“裴总知道我,真是太荣幸了。”
裴域点点头,又看向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白酒,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其他几个人我不认识,赵总就辛苦一下。”
胖男人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裴域对他露出特别温和的笑容,酒瓶猛地砸向他的脑袋。
玻璃酒瓶应声而裂,白酒的酱香气瞬间挥洒在空气中,也沾满了裴域的整只手。
“啊啊啊……”胖男人痛得惨叫,鲜血混着白酒还有碎玻璃,流的满脸都是。
剩下的几个人大惊失色,噤若寒蝉。
“白酒酒精度数高,赵总就当消消毒了。”裴域甩甩手里的白酒,扯过纸巾擦手,随意扔在了他们的酒杯中。
之后,他拿起苏梦用过的那只杯子,“苏总的这杯酒我先带走,顺便查一下里面都有什么成分,能喝得她这么失礼。”
“赵总,你有24个小时来找我要赔偿。”他唇角扬起的笑容渐渐消失,眸光中只剩下不寒而栗的冷光,“过时不候。”
他将酒杯交给小陈,弯腰将苏梦抱起来,又转身看向几个男人,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
“各位,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各位慢用。”就好像刚才一酒瓶打破别人脑袋的是另有其人。
裴域抱着昏迷中的苏梦走出包间,对门口错愕的岑果低声道:“走,去医院。”
岑果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跟上他们的步伐走出饭店。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裴域,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手起刀落,就能要了别人的命。
裴家的少爷,裴家的继承人,这种手段和气势,无人可撼动,他不怕别人报警,更不担心对方的报复。
这一幕令岑果震撼,而令他更难过的,是裴域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是别人的男朋友。
他的自作多情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岑果偷偷从后视镜里打量后座上的两个人,裴域体贴地用毛毯盖住了苏梦,让其靠在肩膀上。
自己幻想的这场梦,再美,也该醒了。
医院的急诊科内,裴域让医生给苏梦做了检查,体内果然有迷奸药的成分。
但好在现在送医及时,输液以后可以中和药剂。
裴域叫了自己的助理过来,将苏梦喝过的那个杯子拿走去做检查。
他根本不担心那个死胖子来找自己要赔偿。
输完一瓶药,苏梦就幽幽转醒。
“好点了?”裴域站在床边看她。
苏梦视线缓缓聚焦在他脸上,又有点懵,“裴总?你怎么……我这是在哪儿?”
“你被人下了药,我送你来医院。”裴域解释她现在的情况,表情严肃,“苏梦,有爱好想独立是好事,但要学会适可而止。真出了事,犯法的是他们,吃亏的是你。”
苏梦恍惚的想起来,那群王八犊子灌自己酒,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酒里下药。
“我知道了。”苏家小小姐吃了个闷亏,但还是感谢裴域的及时出现。
“没事就好,以后将你祖父给你安排的保镖带上,不要总觉得靠家族体现不了自己的本事,你出生在苏家就是你的本事。”
“知道了知道了。”苏梦头一次出去谈事就出师不利,又被这一棍棒子一颗糖的教育,沮丧地不想搭理裴域,“你回去吧。”
裴域就没再打扰她,出了病房又对小陈说:“今晚要麻烦你照顾,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裴总。”小陈连连保证,进了病房。
苏梦看到她进来,就问,“你把我昏迷后的事告诉我。”她刚才就闻到裴域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酒味,但他样子又不像是喝多了。
小陈就一五一十地交代,最后不忘说:“裴总还说你是他女朋友呢。”
苏梦听得一激灵,“假的,他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也不喜欢他。”
但裴域对人动手还是让她很吃惊,就算没人敢把他怎么样,把别人打得头破血流还是有点夸张。
难道是心情不好?借机发挥?
也不知道是谁惹到裴域了。
岑果是司机,送了人到医院,就一直在外面临时占道停车点等着。
已经凌晨一点了,车道上早没了其他人。
除了医院大门亮起的灯光,路上的行人也没有一个。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在孤寂清冷的世界,开着空调的车厢内也温暖不了岑果空洞的内心。
他趴在方向盘上,孤独和伤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手机里置顶的聊天记录全是自己和裴域的,那些亲密的对话和表情包还停留在不久前。
岑果越是看,眼眶就酸涩的厉害。
他喜欢上了一个不敢喜欢也不能喜欢的人,他将别人的体贴绅士当作盔甲一样穿在自己的身上。
可等到再撕开的这一天,盔甲已经融入骨血,鲜血淋淋,皮开肉绽。
一条条的警告都没有起到作用。
他不要脸地以为可以一直这样暧昧下去,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咚咚咚。
车窗突然被敲响。
岑果蓦地抬起头,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滚落。
站在前挡风玻璃处的裴域借着街道上的光,看见这一幕,心脏抽搐一下。
第56章
这不是错误
因为下雪,整个路面都湿漉漉,岑果把车速压得很慢。
但再慢也有终点。
回到裴域住家的地下停车场内,岑果开口,“裴先生,到了。”
裴域坐在后座上没出声,也没有下车。
岑果的心又被揪起来。
他想,是时候说再见了。
不能让过去的错误再次发生,他应该离得远远的。
岑果忽略心口绵延丝丝的疼痛,轻声开口,“裴先生,我明天打算辞职了。”
身后的气息骤然间就变得凝重压抑。
岑果还想表现一下感谢,又道:“这段时间很谢……”
“随便你。”裴域根本没听完岑果的那些话就冷厉打断。
他走下车,重重地摔上车门,大步流星地朝电梯口走去。
岑果眸光颤了颤,缓缓用双手抱住自己,想要借此来缓解心底的痛楚。
为什么会比被姜泽修殴打还要痛。
岑果趴在方向盘上,艰难消化着自己心底的悲伤。
咔嗒。
车门再次被拉开,冷冽的寒风灌进了驾驶位。
岑果怔了怔,恍惚地扭头看向身边。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这一处唯一的光源,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噙着的热泪让岑果不敢去看外面的人是谁。
“既然已经想好了要辞职,又哭什么。”去而复返的人身上带着无法忽视的酒气,在凛冽的寒风中浸入心脾。
“我……没有……”岑果不想哭的,可是一张口,颤抖的嗓音就泄出来,是冷,也是委屈。
眼泪一滚,他随即就是两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