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港依循着声音回过头，是个男人。

    是送菜的路舰，他一筐筐往后厨搬运东西，齐港要帮忙，他也不肯，齐港只好站在旁边，看着他忙里忙外，拽出口袋里的手绢，递给他，让他擦擦汗，路舰示意自己手上脏有泥，不方便，让齐港帮忙，齐港也没多想，帮他擦了擦额间，两个人的身体靠的很近，齐港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

    路舰年纪比齐港大两岁，早些年结过婚，后来夫妻感情不合，就离婚了，现在自己过，支了个小店卖卖食材，生意也算好。

    以前刘明就常在路舰家订购食材，只不过都自己开车去取，这不，年前去外地度假滑雪，一辈子窝在A市的人，哪亲眼见过那么大的雪，一时兴奋，扭了腰，在酒店躺了一个星期，回到家，医生说还要继续修养，买菜的事就只能交给齐港了。

    齐港又不会开车，每次都是靠着两条腿挤公交去，在原路返回，有次路航正好要出门，和齐港顺道，他发现齐港准备拎着大包小篓挤公交，心里第一次对这个青年产生了兴趣，他把齐港喊住，送他回了烧烤店。

    打那以后，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路航干脆包办了送货的事，齐港要多给他送货路费，他也不收，最后两个人推脱了半天，路航笑呵呵地说，要不然干脆，他每天早上来送菜，齐港给他包早餐抵路费，正好他一个大老爷们一个人住，也懒得烧饭，天天早上饿着肚子去开店。

    齐港一听，也行，于是他每天早上，早早就起床开门，做好早饭等路航来一起吃。

    有时候是煮粥，在搭上齐港自己腌的小咸菜，有时候是煮面，撒上几滴香油，加一把切碎的小白菜，面上还飘着个金黄的煎蛋，有时候前一天晚上剩下的米饭，加葱加黄瓜加火腿肠玉米粒，和鸡蛋液一起炒松散。

    反正齐港做什么，路航吃什么，不挑食，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底都不剩。

    齐港和他一样好养活，两个人总在一起吃饭聊天，各方面也合得来，相处起来十分融洽，渐渐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齐港给路航擦完汗，让他去洗个手吃饭。

    他从后厨端了刚蒸好的肉馅包子，肉馅多汁，香滋滋的油花浸入白软的包子皮中，肉汁的色泽从内透了出来，显得十分有食欲，路航两三口就吞了一个，边吃边夸齐港手艺好。

    齐港被他夸的羞，不好意思的抿嘴笑。

    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寻常人家的兄弟，一顿饭吃得温馨热闹，路航走的时候，齐港还给他塞了几个包好的热乎包子，让他路上注意安全，带回去中午吃。

    路航笑呵呵地接过去，夸齐港体贴。

    “唉！老弟，你这天天变这样的给做早饭，把我胃口都养叼了，真都想和你搭伙过日子了，不然我以后上哪找饭吃去。”

    齐港挠了挠头，也顺着他话说。

    “行啊路哥，咱俩搭伙，以后你都来找我蹭饭。”

    “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就赖上你了啊！”

    齐港也笑。

    “明天吃啥？”

    路航刚问出来，又反口。

    “不行，别告诉我，要保留点惊喜。我先走了啊，明早见！”

    “好嘞，路哥慢走。”

    齐港又和路航闲聊了几句，把他送到路口才回身。

    一抬头，店里站着柯沉舟。

    许久不见的柯沉舟头，头发长了许多，发尾散在锁骨上方，柔顺地贴在脸颊旁，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美丽，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美感，抛去他阴森恐怖的表情外，还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张脸。

    齐港还没来得及张口，下一秒一股巨力袭来，后背一痛，他整个人被按在墙上。

    “他是谁？”

    柯沉舟的声音很凶，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火气。

    “啊？”

    齐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话没经大脑直接顺着嘴边溜了出来。

    “你说路哥？”

    “呵。”

    柯沉舟不怒反笑，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

    “叫的很亲密啊，你和他这么熟？熟到去可以随意去摸他的脸。”

    齐港被问蒙了，他想了想，他没摸路航的脸啊！

    可这不言语的表情，在柯沉舟眼里看来，就变了味，好像齐港是不屑于解释和那男人的关系，柯沉舟能听到自己的理智一根根在崩断。

    他的眼神变沉，又问了一遍最初的问题。

    “他是谁？”

    齐港也反应过味来，他带着一些狐疑盯着柯沉舟难看的脸色，试探性张了张嘴问出，这么久以来，一直想问的话。

    “你喜欢我？”

    柯沉舟愣怔，他没想到齐港会这么突然地问他这种问题，他压着齐港的手臂松了松，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柯沉舟安静了几秒，随后肯定地回答。

    “我喜欢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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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齐港傻了。

    他没想到柯沉舟真的喜欢他，他有过猜测，但心里也清楚知道，他们两个不是一类人，柯沉舟的身份地位比他高多了，他对他可能是一时兴起，或者有几分好感，但那绝对不应该是喜欢，是爱。

    偏偏柯沉舟承认了，没有任何含糊搪塞的话，明明白白地说，他喜欢他。

    齐港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柯沉舟就这么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作，等着齐港接下来的话，也不催促他。

    齐港受不了他的眼神，微微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心情是雀跃地，可又带了些苦涩，他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不能给对方回应。

    “我不喜欢你。”

    一句话判了柯沉舟的死刑。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刚刚柯沉舟的反常，齐港都明白过来了，柯沉舟是吃醋了，所以才会那么暴力地把他按压在墙上，逼问他。

    “我喜欢路哥，你再来被他看到，他会不开心地，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齐港撒着谎，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撒谎都会脸红的男人了，至少现在他不再是，他坦然地说着违心地话，语气正常地不行，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一丝别扭。

    柯沉舟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感情。大手捏住齐港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你再说一遍。”

    齐港只好看着柯沉舟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不喜欢对方的话。

    柯沉舟突然笑了，那笑容温柔悱恻，仿佛在和爱人缠绵，眼里是浓的骇人的笑意，令人惊悚。

    手掌一错，掐住了齐港的脖子，指腹深深陷入脖颈的软肉中，喉管猛地被扼住，气息不顺，齐港下意识挣扎起来，用力扯着柯沉舟的手，想要逃出来。

    “你凭什么喜欢他？凭你这副不男不女的身子？凭你长了张会流水的逼？他知道你下面长了什么东西吗？”

    柯沉舟还在笑，声音中也带着笑。

    “你说他知道了，会不会骂你是怪物啊。”

    歪了歪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齐港一时间忘记了挣扎，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柯沉舟。

    为什么柯沉舟会知道这个事情？

    一直隐藏的秘密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抛了出来，齐港无力地颤着嘴唇，半天说不出来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呃呃的痛呼气声。

    柯沉舟掐住他的力气松了些，一口气好不容易提上来，齐港用力咳嗽，呛咳还不止，眼眶里都带上水汽。

    柯沉舟把脸贴近，嘴唇亲昵地贴着对方，伸出轻轻舔着他还在剧烈喘息地嘴唇，丝毫不在意他嘴角，还流着刚咳出来的唾液。

    “只有我不会嫌弃你，只有我才是真的喜欢你。”

    一字一句顺着吃痛的舌尖，传递到脑海中。

    齐港的嘴巴被迫张开，舌头被柯沉舟咬在齿间，他尝到了嘴中的铁锈味，柯沉舟咬破了他的嘴唇，吓一秒，柯沉舟灵活的舌头卷着他的舌头缠弄，两个人互换唾液，细舌侵入他的口腔中，大肆舔掠每一寸口腔内壁，挑弄着舌根上方的悬雍垂，刺地齐港几欲作呕，柯沉还不肯停，激烈地吻着他，榨干他肺部所有氧气，把齐港的嘴唇亲地又红又肿。

    “小七乖。”

    柯沉舟终于放开他的唇，鼻尖贴着鼻尖，喷出的热气全部涌到齐港的鼻腔中。

    柯沉舟哄他。

    “接吻时，要学会用鼻子呼吸。”

    齐港干呕两声，无力地骂了句操你个傻逼。

    柯沉舟没有任何不悦，他依旧笑盈盈地看着齐港，只是那笑容在齐港眼里，怎么看都十分可怖。

    他的身子止不住颤抖，手脚都绷地紧紧的，生怕对方又突然发难，望向柯沉舟的眼神，都带着微小的惧意。

    齐港在怕他，这一认知在柯沉舟脑内成型，那一瞬间他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容，脸上在笑，那眼里却是一片漠然，笑意不达眼底，像带了一张虚假的面具。

    他垂着眼，一手虚掐着齐港的脖子，一手袭向下腹，摸着他的大腿，刺啦一声。

    齐港尖叫出声，刺耳的布料碎裂声，他的裤子好像被撕破了，那一瞬间，理智全部下线，那羞于见人的畸形性器，仿佛下一刻就会暴露在青天白日下，被人指点耻笑，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自尊心随着破布撕烂的声音全被绞碎，被人像破烂一样丢弃在泥里，他发狂一般地挥舞着拳头，攻向柯沉舟的脸。

    柯沉舟松开了手，任由着齐港发疯，可无论齐港怎么挥拳，连男人的衣角都无法碰触到。

    齐港一边流泪，一边喊骂，样子凄惨可怜，让人看了发笑。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最后失力般捂着自己的裤裆，大喊质问柯沉舟怎么不去死！摸着摸着，眼泪倏地止住，半流不流地挂在脸上。

    他的裤子明明好好地穿在下身，没有任何破损。

    齐港终于安静下来，看向柯沉舟，柯沉舟不笑了，他神情漠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手里赫然握着一团破布，那是齐港的手绢。

    刚刚给路航擦过汗的手绢。

    柯沉舟随手一丢，把撕破的手绢丢到齐港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他觉得真可笑，别的男人用过的一条破手绢，都能逼得齐港如此失态，那他呢，他对齐港而言算什么？

    他这么长时间的坚持，他经历的痛苦，都算什么？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十分丑陋，像是个令人作呕的小丑，滑稽地捧出自己的真心，却被人戏凌嘲笑，对方喜欢的那个人，甚至是个处处不如他的普通人，柯沉舟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可笑。

    这段时间他被关在基地里，不肯接受和向导结合，每天靠着霍远之给他做最简单的精神梳理，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一点点挺过来，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痛苦。

    那一管管疏散剂，细细长长的针头，扎进他的侧颈，扎得他脖子上没有一处好皮，副作用一次比一次强，如万蚁噬心，骨头缝里都是瘙痛的，那种感觉日日夜夜侵蚀着他的意志，摧残着他的身体，他像只丧家犬，独身一人瘫在地上痉挛，发癫，狼狈的就不像是他自己。

    在半昏迷的日子里，嘴里念着的都是齐港的名字，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忍着伤痛，就算爬也要爬出来，见他一面，这些到底都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