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顾长晋盈雀朱嬷嬷 本章:第47章

    前世她给他做的松子糖放到潮了坏了,他都不吃呢。难不成他实际上是爱吃的,因着是她做的,这才不吃?

    也不是不可能。

    容舒自觉自己找到了真相,便道:“大,云公子也是来买松子糖的?”

    顾长晋还未应,那摊主便道:“姑娘,两份松子糖好了。”

    容舒忙接过,把银子递给摊主后,方听旁边那人不紧不慢道:“容舒,我是来寻你的。”

    容舒抱着松子糖的手微微一僵,他怎么又直唤她的名字了?

    他这人心防重得很,从前一口一个“夫人”地唤着她,可实际上那里头的疏离感一听便能察觉。

    这会直呼她的名儿,自是比称呼她“夫人”要疏离些的,可他那语气听着,却又像是故交好友一般熟稔。

    容舒一想,倒也理解。

    他只是不懂情爱,却不是不懂是非。

    这一世不管是干脆利落地与他和离,还是来扬州后的一路襄助,他对她多少是有些感激的。

    思及此,容舒也不再多想,把手里的一袋儿松子糖递与落烟,爽快道:“云公子可是要回屏南街?落烟姐与我一同去方便吗?”

    落烟是护国将军府的人,也是丹朱县主送来保护她的人。

    顾长晋略一思忖便应道:“方便。”

    三人一同往屏南街去,还是那个堆满空酒罐的院子,还是那几张藤椅,只眼下多了一个人,气氛好似就不一样了。

    常吉与椎云都不在,就只剩横平一人在这看屋子。

    横平想起常吉办事前碎碎叨叨的那句“记得给主子和少夫人制造点独处的机会”。

    便从里头屋子出来,对落烟道:“听说落烟姑娘是丹朱县主的护卫长,能否同姑娘讨几招?”

    落烟才不理他,她多少看明白了,这位顾大人根本就不似上京那些贵女说的,对容姑娘一点儿意思都没。

    她家将军到今儿都孤家寡人的,难得有个喜欢的人,她怎么也要帮自家主子把墙角夯实了。

    再者,主子们在院子里说事,护卫们跑去过招,这顾大人的长随脑子莫不是有病?

    “姑娘在哪,我便在哪。”落烟冷冷道。

    横平不似常吉与椎云,歪点子多,见落烟不应,默了默便继续做锯嘴葫芦。忖了忖,既然落烟姑娘在,那他也不必避开,索性便在院子里留下。

    于是院子里的人便由三人变成了四人。

    容舒察觉不出这里头的暗涌,顾长晋倒是淡淡瞥了横平一眼。

    “大人寻我可是有甚线索了?”小姑娘连松子糖都顾不得吃,一落座便问道:“沈家与廖绕之事可有干系?”

    顾长晋望着容舒,缓声道:“的确有部分海商与四方岛的海寇合作,秘密将大胤的丝绸、瓷器、茶叶卖出去。但这些海商里并无沈家,沈家自先帝开启海禁后便放弃了海上贸易这条商路,至今都不曾再碰。”

    说到这里,他声音略微一顿,带了点儿敬重道:“当初你外祖父是第一批遵循海禁之策,放弃海上贸易的商人。”

    建德帝在世那会,沈家仍是外祖父当家的。

    以外祖父的为人,的确不会偷摸着做有害大胤的事。

    “沈家作为粮商起家,经过许多代人的打拼,传到外祖手里方成为扬州第一巨贾的。”容舒说起那位从不曾谋面的外祖父,芙蓉面上不自觉地漾起了笑靥,“我听阿娘说,沈家鼎盛之时,生意遍布衣食住行里的各个行当,但外祖父从来不会为了利而放弃家国大义。”

    都说海上商路是一条金银路,多少人宁肯私下造船偷偷将货物卖往海外,也不肯舍下那笔利,可外祖父当真是说舍便能舍。

    嘉佑帝登基,沈家散去泰半家财后,外祖父再次做回了粮商,直到沈家交到沈治手里,方慢慢做起旁的行当。

    小姑娘说起自家外祖父,声音里的自豪是藏都藏不住。顾长晋听着她说,眸子里也渐渐带了点笑意。

    “沈治最初的确是遵循你外祖父的遗训,只做粮食买卖。但新近十年却做起了盐商,这些年他一直奔走在福建、山东以及辽东这几个布政司的盐场,他用过的盐引、路引皆有迹可循。”

    都说天下百味盐为首。

    盐商一贯来是大胤最富有的一批商人,沈家是做粮仓生意起家的,沈治会选择以粮换盐引,实则也是因着利字当头。

    也正是转做了盐商,方让沈家今日的家财比二十年前翻了数十倍。

    “福建、山东、辽东的盐场。”容舒细细琢磨着这几个地方,不解道:“为何舅舅不在江浙这边的盐场取盐?”

    江浙亦是大胤几大盐场的所在地,这里的水道四通八达,漕运便利,为何舍下如此便利的取盐地,而跑去福建、辽东去取盐?

    “正是因着漕运便利,各地的盐商都跑来江浙淮的盐场提盐,导致此处的盐不敷支取,而旁的地却又存盐壅滞。朝廷一直鼓励盐商去福建、辽东提盐,以缓解江浙的盐缺。你舅舅是领头往外跑的盐商,为此得了不少赞誉。”

    一切都如此合情合理,竟寻不出半点可疑之处。

    容舒只觉疑云重重,捏着油纸袋的指不由泛了白。

    顾长晋半垂的眸子在她削葱似的指定了定,须臾,他掀眸看着她道:“目前的线索的确查不出什么,但你放心,我会继续查。”

    容舒也知晓这事急不得。

    眼下至少还有两年时间,便是沈家、容家当真逃不过这一劫,她也给自己和阿娘留了退路。

    想到顾长晋在百忙之中还要替她查沈治,容舒一时既感激又愧疚。若沈治与廖绕有勾结,他查沈治倒也是顺手而为,可若是没有,那就成了耽误功夫的事儿了。

    “大人还有廖绕与潘贡士的案子要查,既然沈家与廖绕之事无关,大人便不必再查了。”

    容舒当真不想他分神,如今廖绕的事还有海寇偷袭扬州的事更加重要。

    想了想便道:“海寇一入秋便要登岸烧杀抢掠,扬州富庶,自来是那些海贼的目标。此事还望大人同守备都司的将军们做好准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是她第二回同他强调入了秋便要防备海寇袭击的事了。

    顾长晋微一顿,直直望入她的眼,那双盛着月色的清澈的眸子藏不住半点儿心思,有着明晃晃的担忧。

    他轻轻颔首,声嗓似安抚又似保证:“我已见过梁将军,中元节一过,守备都司的将领们会提前进入戒严状态。扬州,我们会守住。”

    提到“中元节”,顾长晋心神一动,忽然想起这姑娘的生辰便是在中元节。

    “容舒,”他唤着她的名儿,低沉的声音在燥热的夏夜里似泉水般缓缓流淌,“今岁的生辰,你要如何过?”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容舒,今岁的生辰,你要如何过?”

    夏虫啾啾。

    顾长晋这话一落,院子里便静了静,连树上的虫鸣都仿佛消停了些。

    落烟面色微变,惯来没甚表情的横平也惊诧了一瞬。

    二人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了目光。

    容舒更是有些纳罕,叫顾长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给弄懵了。

    “大人知晓我的生辰?”

    “嗯,七月十五。”

    二人议亲本就要对庚帖,只那时顾长晋尚且不知两家正在议亲,自是不知晓她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何日。

    还是后来调查她的事时方知晓的。

    这姑娘出生在嘉佑二年的中元节,正是因着她出生在这样一个称不上吉祥的日子,方才会招了容老夫人的厌恶。

    顾长晋不信鬼神,也不信那些说她生来不祥的传闻。

    只他们成亲的时间太短,说的话也太少,他甚至不知晓她从前会不会过生辰,又是如何过的。

    在侯府之时,有她娘在,大抵是年年都会给她过生辰。那在扬州呢,沈治日日忙得不见人影,可有人给她过生辰?

    他想知道她是如何过生辰的。

    若是可以,也想亲自给她过生辰。

    诚然,眼下这情形的确不是个能安安心心畅畅快快庆祝生辰的好时机。

    可是不能大办,至少能一同吃碗长寿面。

    就像从前在山里,父亲给阿娘庆生一样。

    一碗面,三两小菜,几杯酒,便好。

    他想像父亲给阿娘庆生一样地给她过生辰。

    这感觉来得格外强烈,以致于他问出那句话后,安分了许久的心竟怦怦直跳。

    容舒看了他一眼,颔首道:“过的。在上京阿娘会给我过,在扬州,郭姨、拾义叔还有舅舅都不会忘了我的生辰。今儿郭姨还说给我安排了画舫,说要在小秦淮河给我庆生。按惯例,舅舅若是在家,夜里也会给我庆祝一番。”

    她说着便顿了顿,迟疑道:“中元节那日,大人可是有甚吩咐?”

    除了想到中元节那日他有事要劳烦她,容舒是当真想不到他贸然问起她生辰的缘由。

    概因他本就不是会主动给人庆生的人。

    虽然前世,他也曾给她过过一次生辰。

    那是成亲第二年的事了,他提前从都察院回来。

    知晓她过生辰,便十分冷淡地差常吉到外头买了两碗长寿面回来。

    虽然只是一碗长寿面,可容舒还是很开心的。

    容舒过生从来只看重是和谁过,丝毫不在乎怎样过,便是两人分食一碗长寿面,也是极好的。

    当然,若是那碗长寿面能好吃些便最好了。

    她打小就是个馋嘴的,梧桐巷有不少小食肆卖的面都很美味。

    那家卖梅花汤饼的铺子便有卖长寿面。

    知晓是常吉出去买,容舒还觉得十分放心。

    概因常吉也是个好吃的,一个好吃的人自然知道在哪儿能买到最好吃的长寿面。

    容舒那会对即将吃到长寿面充满了期待。

    然而期待越大,失望便越大。

    常吉买回来的长寿面,简直是容舒平生吃过最难吃的面。

    面条没和好,硬邦邦的,跟咬石子似的,面汤也寡淡得很。

    容舒吃了一口,差点儿没给吐出来。

    然后一抬眼便见顾长晋清潭似的一双眸正一瞬不错地盯着她看。

    表情极其古怪不说,那眼神瞧着,还有点儿生气,好似在同她说:“容舒,这面,你吐出来试试。”

    容舒只好生生咽下那口面。

    她长那么大,就没吃过那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大抵是看她吃得勉强,顾长晋三俩下吃完他的面后,便端走她的碗,让常吉拿走了。

    容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好歹是他特地差人出去买的面呢,她只吃了两口就不吃,委实是太不识抬举了点。

    “以后过生辰吃的长寿面还是让小厨房做就好,外头卖的面到底是没有自己做的好吃。”她如是道。

    顾长晋那会刚喝了口茶水,叫她这话说得差点儿噎了下。

    他从茶盏里抬起眼,良久,勾唇笑了声:“成。”

    那语气听着,好似还带了点儿咬牙切齿,弄得容舒好生纳罕。

    当然,她再纳罕,也没有这会纳罕。

    前世他们是夫妻,好歹成亲了两年,顾长晋陪她吃碗长寿面权当庆生,倒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这会他们又没甚干系的,他问她的生辰作甚?只能是她生辰那日有甚事要劳烦她搭把手罢。

    容舒安静地等着下文。

    落烟安静又心怀戒备地等着下文。

    横平也在安静又满心疑惑地等着下文。

    前前后后被三双眼睛盯着,顾长晋到嘴的话到底说不出口,轻咳了声,淡淡道:“没甚事。”

    语气淡淡,神色也是淡淡。

    容舒望了他一眼,这样冷冷淡淡的顾长晋才是她一贯熟悉的那个人。

    一时就松了口气。

    说完正事,她也不想多逗留,便提出了告辞。

    顾长晋跟上回一样,送她出门,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路上。

    落烟落在后头,几次想上前挤在顾长晋与容舒中间,都被横平挡住了步子。

    气得她恨不能拔剑跟这厮过个几招。

    马车停在春月楼附近,从吴家砖桥经过时,天色渐渐暗下,残曛烛天,霞光万丈,照得桥底河水金光熠熠。

    顾长晋将她送过了桥,方止了步。

    容舒上马车时,侧头望了眼,便见那男人立在最后一缕残霞里,背光的脸始终瞧不清神情。

    回到沈园,她刚下马车便见沈治惯用的那辆马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外。

    这是沈治回来了。

    容舒赶忙穿过垂花门问江管家:“舅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管家堆笑道:“老爷才回来一刻钟,这会正在同张妈妈说话。”

    说到这,江管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今晨姑娘落在三省堂的东西,张妈妈给您寻着了。”

    容舒挑眉:“我落下的东西?”

    江管家听她这语气,怎么好像不知晓自个儿落了东西似的?他也只当是贵人多忘事,便将在三省堂遇着张妈妈的事提了提。

    容舒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分明未落下什么东西在三省堂呀。

    便是落下了甚,三省堂那样的地方,张妈妈也不该自己一个人去。

    一时觉得哪里不妥。

    张妈妈是她乳娘,漪澜筑的事都是她在管,一贯来是受人尊重的。

    可若是细想,容舒发觉沈家上上下下的人,包括江管家以及沈治身边的人,都非常敬重她。

    便是舅舅也对张妈妈以礼相待。

    她听阿娘提过一嘴,说张妈妈的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便夭折了。张妈妈来沈家时,阿娘正病着,没得奶水。原先备好的奶娘个个都不顶用,一口奶都哺不进去。容舒饿得嗷嗷叫的,直到张妈妈来了,她才终于吃上奶。

    连阿娘都说,张妈妈就是她自个儿挑的,概因她只喝张妈妈的奶,也只要张妈妈抱,阿娘初时还吃味呢。

    可吃味归吃味,心里头对张妈妈是十分感激的。

    是因为这样,是以沈家的人都格外看重张妈妈吗?容舒轻轻蹙起了眉。

    却说三省堂这头,沈治今晨出去后便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无,这会儿嗓子眼干得直冒火。

    狠狠呷了一大口茶后,方对张妈妈道:“郡主交待的东西,我已经送进去守备都司了。”

    张妈妈问道:“确定送到了梁将军手里了?没有留下甚蛛丝马迹罢?”

    “确定。”沈治道:“送消息的人都被我处理了,梁将军查不到咱们这。您放心,郡主吩咐我做的事,首尾俱都收拾干净了,等闲不会出漏子。”

    张妈妈点点头,笑道:“难怪郡主总说您办事,她最是放心。”

    沈治一听,薄唇忍不住微微一颤,克制好半晌方压下心底的喜悦。

    “虽办好了事,只我始终不懂,郡主既然让我将廖绕与水龙王会面的证据交与梁将军,那为何又要梁将军死?如此一来,这些年好不容易搜集的证据岂不是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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