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忘,”他紧紧揽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所以我来报答你,但你只想惹我生气。”
清清受不了这样的距离:“是偷我符箓的报答,还是捏着我脉门的报答?”
二人身躯紧贴,发丝相缠,萧子熠声音愈发低,如同情人间的絮语:“是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的报答。”
清清睁大了眼:“玄华宗的东西?你已经拿走了?”
“很奇怪吗?像我这样自诩名门正派的歹毒之人,做点下作的事,不是十分正常?”
清清强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萧子熠用气声说:“你知道我寻了你多久?如果你知道,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清清毛骨悚然:“你有病吧!当初是昆仑不待见我们的,怎么说得好像我辜负了你们一般!”
“你是没辜负我们,”萧子熠轻笑道,“你只辜负了我。”
清清鸡皮疙瘩出了一层又一层,她正要争辩,却感觉揽着她的手臂骤然一紧,萧子熠将她带在怀中高高跃起,落在了河边一棵高大繁茂的柳树上。
她听见头顶传来萧子熠冷冷的声音:“我竟然把你给忘了。”
三丈开外的地上,站着一个神色冷峻的少年,他手中闪过一道寒芒,脚下一动,一瞬间便飞掠而上,直直朝柳树冲来,不过一瞬间,他就逼近到二人眼前,手中高举着——一把小铁锹。
清清哑然,那是她之前放在包袱里,本想用来柳树底下的泥土的工具,方才一番动乱,也不知何时被裴远时偷偷捡去,等到现在终于出手……
萧子熠往后一仰,急急避过了这一铁锹,他索性直接搂上清清的腰,带着她纵身跃到另一棵柳树上。
“有意思,”他凤目一挑,带有些许兴味,“‘萍踪’第九式?你到底是玄虚子的徒弟,还是素灵真人的徒弟?”
裴远时一语不发,他一击不中,未作喘息,立即再次飞跃出去,月光中只见一个残影凌空,萧子熠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又出现在眼前。
“放开她。”伴随着他冷如寒冰的声调,那把铁锹俶尔又至,带着凛冽的杀气,在月光下闪过新雪一般的亮泽。
不过是一把铲土的小铁锹,在他手中却如同淬炼过千万遍的刀锋,像刀一样狠,也像刀一样快。
这是能杀人的一招。
萧子熠骤然出手,他右手结印,口中念了段极快的咒,清清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他手中已有光芒亮起。那光芒雪白,如同有实体,在成形的一瞬间被他飞射了出去,直直迎上裴远时攻来的铁锹。
噼啪一声脆响,那铁锹被生生斩断,铁锹头应声掉下,留在裴远时手中的只剩一截柄。
铁锹已断,它不再有威胁,萧子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裴远时并未打算收力,手中木柄被他一横,竟借着力道再次攻来!
萧子熠心中警铃大作,他分明感受到,这剩下的半截木头的气势比方才的金属还足,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竟已能将真气灌注在外物中,随时酝酿出杀招来?
身无杀器,却可处处是杀器……他如此年少便能领会到这一层,假以时日,定是不凡,只可惜……
他毕竟如此年少。
萧子熠不再轻敌,他左手结印,接着变印为掌,行云流水般从空中拂过,清清清楚地瞧见,他的掌心现出一层朦胧的光晕,那是……断雪掌!
自诩只度苍生,不沾血腥的昆仑,有那么几招极为狠辣的杀人术,它们通常有十分风雅的名字,断雪便是其中之一。若是受了此掌,全身经脉会在一日内缓慢冻结,叫人在极度痛苦难耐的严寒下死去,即使是在三伏炎热天,死者也会嘴唇乌青,四体冰冷。
裴远时不晓得其中利害,他已经逼近到眼前,夜风拂过他长眉下布满杀意的眼,萧子熠看着那双眼轻叹:“是你自找的……”
下一刻,他便僵立在原地,说不出话了。
清清从他臂弯中钻出,她笑着戳萧子熠的肩膀:“你以为仅用一只手便能困住我?也太自大了点罢。”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闪亮登场
第40章
旧客
纤长的食指点在萧子熠的左肩上,清清笑得十分愉快:“‘碾冰’的滋味如何?这两年,有长进的可不止你一人。”
萧子熠默然,如果他现在还能动作,必定是要笑着夸上她一句的,或者再简单点评下,指出她手劲不足还差点力,动作亦不够敏捷,如果不是他正在应对旁人,这一招落在实处可算勉强。
但他开不了口,甚至连眼珠的转动都颇为困难,清清得手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僵硬不能动弹了。更有寒意不断从丹田处升起,一阵一阵往外扑,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之中,从气穴到涌泉,他能分明感受到寒意如何寸寸碾过他的体肤。
如同仅着单衣立在雪天的昆仑宗风崖上,铺天盖地的风夹着雪都往他吹,这份寒苦却十分熟悉,他已经许久未曾领受了。
碾冰的滋味原来是这般……
他想抱怨她为何能下此苦手,但少女却伸手拧了一下他的鼻子,先抱怨起他来。
“我说了,他是我师弟!你怎么对他使断雪呢?”
萧子熠在心里为自己争辩,明明杀气腾腾的是这什么师弟,他不过自保而已。断雪第一式仅仅能将人击退,离要人命还差得远,以这小子的身手,轻飘飘躲过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他先凶你,那也是你莫名其妙,突然捉着我不放,还净说些恐吓的话。”清清更用力地拧了一下,他恍恍惚惚,只嗅见了她指尖青草般的芬芳。
思绪逐渐涣散,萧子熠已经不能再处理她话语的内容,他十分清楚,这正是碾冰的威力所在,冻结的不仅是躯干,更是识海。他很快就要陷入昏迷,意识浮沉间,萧子熠忽然生出些委屈。
明明……凶神恶煞要杀人的不是他、不告而别藏匿两三年,没有丝毫音讯的也不是他、最后被收拾被埋怨的却是他了。
迷蒙间,他看见少女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她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低声念祷着什么。
他无力再辨认那些咒文,却能猜到她在做什么。
不,绝对不可以……
萧子熠低垂着眼,长睫颤动不已,他知道她在看着他。
极寒之气,碎玉碾冰。碾冰有三式,第一式可让人身体僵硬,第二式让人陷入昏迷,第三式能紊乱近一日的记忆。这是昆仑宗主一脉弟子才能传承的至高道术之一,玄虚子教给了清清,清清如今用在了萧子熠身上。
她要他记不得追过一个可怖的亡灵,忘掉在一个月色尚好的晚上,于柳树下碰见了她。
清清分明瞧见了他眼中的哀求,但她终究没有停手。
最后一个字符被念出,白衣少年阖上了眼,软软地倚在了柳树树干上。
清清累得满头大汗,这种级别的道术消耗的精气是相当多的,她已经头晕眼花了:“铲子呢?方才那个铲子去哪了。”
裴远时绕到树背后,一眼就看见斜插在泥土中的金属器具,他将其捡起,慢慢走到了萧子熠身边。
那双讨人厌的凤眼此时安然阖着,再也做不出清冷又高傲的样子,裴远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长眉到薄唇,从线条利落的下颌到雪白衣领遮盖住着的脖颈。裴远时微微一哂,现在这人瘫坐着,而他站着,到底谁比较高?
他弯下腰,拿着那块铁片,在沉睡的少年脖子旁比划来比划去。
清清扶着树干喘粗气,看到他这番举动,有些疑惑:“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在看怎么割比较趁手。”
“你想杀了他?”
“为什么不杀了他?”
清清语结:“他并没有把我如何……”
裴远时手中的铁铲片仍旧在萧子熠脖颈边流连,他头也不回道:“师姐如此笃定吗?方才我听你们说话,你们好像认识许久了。”
清清叹了口气:“放心吧,他今后不会再找上来,我使了点道术,他不会记得清楚今天做了什么。”
裴远时的手停在空中:“若是师姐不愿意,我就不动手。”
“方才,他也并未下杀手,那招‘断雪’的第一式,仅仅能叫你行动迟缓罢了,”清清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师弟,你可有受伤?”
裴远时沉默了片刻,道:“我无碍。”
“那就好,”清清倾身向他伸出手,声音充满疲惫,“铲子给我罢,还有别的用处呢。”
月亮升得高高的,照着柳树下挖地动土的两人。
说是两人,动手的只有裴远时,清清只在旁边指指点点,一会儿这边挖土两寸,一会儿那边掏个坑。
“说起来,他还算是你的师兄呢。”清清靠坐在柳树旁,边上是昏迷不醒的萧子熠。
“他是素灵真人的徒弟,哈哈,你是不是想说他们一点也不像?”
“从前——师叔还在昆仑宗的时候,她会把他带出来游历,我也在昆仑断断续续呆过两年,一来一往也就认识了。师叔弟子不多,昆仑那地方又冷又大,他算是山上少有的能和我玩到一处的,那时候我们极亲近。”
“你觉得他不像师叔,师叔也常常说他面上寡言,心思却极深沉,早慧必有伤。不,师叔并不是不喜爱他,她只是经常这么感叹罢了,你想想师叔为人,定是觉得徒弟一天到晚傻乐乐的才算好,她觉得萧子熠话太少了。”
“后来——也就是两年前,师叔不见了。往年我们都会去须节山消夏,元化十九年的时候我生了点病,就没去成,那年你倒是去了。元化二十年夏天,本应该又上山去,师父却说师叔有事。”
“我知道他是有意瞒着我,宗内和他往来的纸鹤被我偷偷看了,师父分明是在质问他们师叔的下落。你应该不知道,昆仑宗主一脉的弟子才能佩剑,若是弟子身死,剑就传给他自己的徒弟……”
“那天萧子熠身上带的那一把,叫‘雪月’,那是师叔的佩剑,我绝不会看错。萧子熠向来就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曾经为了勘破一方道术,在昆仑风崖上面了九天的壁,风崖是全宗最为寒冷刺骨的所在,终年大风雪,昼夜不停歇,平日里只有犯了宗内戒律的人会被罚到那处,萧子熠却最喜欢那处。”
“他亲口对我说过,他就是为了昆仑的剑来的,现在他做到了。”
裴远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师姐怀疑是他对师叔不利吗?”
“不,他还没这个本事针对师叔,”清清摇摇头,“但润月真人有,而萧子熠,是润月真人如今效劳的梅相的侄儿。”
裴远时攥紧了手中的铁片,他喃喃开口:“润月真人……”
清清说:“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大国师是谁。”
裴远时当然知道,他更知道这个听起来颇为道骨仙风的道号,已经在他心底辗转碾磨了千百次,每一次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如今已经结了一层暗红色的痂,让那份苦楚不再尖锐,却更为沉痛。
清清扶着树站起来:“润月真人是昆仑宗主座下的首席大弟子,下一任宗主十有八九就是他了,当年师叔彻底离开昆仑,在宗内是一番震动……那日我也在场,润月为首的宗人说要废了师叔的修为,再把她逐下山,剑拔弩张之时,须节宗的宗主却翩然而至,谈判了不知什么东西,护得师叔囫囵下山了。”
“临行时,她要萧子熠跟她走,萧子熠却拒绝了,他说润月真人已经决定把他收入自己门下……”
“师叔同润月真人向来不和,萧子熠如何同他勾结的,我们日日一处玩,竟对此一概不知,他还想让我留下,说跟着一个早就被逐出山门的道士没有出路,留在山上他可以护着我,他竟然这么说我师父,师父对他这么好……”
“我讨厌他!”清清瞪向瘫倒在树下的白衣少年,“可是师叔却一点不怪他,还说各有造化,让我也不要记恨他。”
裴远时也看着那点素白的袍角:“的确是素灵真人能说出的话。”
“他身上有昆仑内宗子弟的护身咒,我更不能将他怎么样,”清清擦了把额间的汗,气恼道:“萧子熠果真把东西都拿走了?怎么半天也挖不出?”
裴远时道:“他们今日不是在那间客栈留宿吗?”
清清转过头看向师弟,讶然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出……”
老旧的小镇客栈,整栋都是木质结构,地板踩上去嘎吱作响。现下已经三更天了,天上月明星稀,月色落在窗棂上,照得一片亮爽,是以从窗户翻进屋子的两道身影格外清晰。
两人正是清清和裴远时,白天萧子熠进的就是这间屋子,清清十分确定地直奔主题来了。
屋内没有点灯,二人也不敢点上,所以光线十分昏暗,清清压着步子,慢慢摸索到了床边,思索着玄华宗的东西可能被藏在哪里。
暗淡中,床帐微动,清清正思忖着左顾右盼,猛然发现床帐中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似乎在直勾勾地朝这边看!她惊悚地睁大了眼睛,一声尖叫已经涌上喉头,差点就要出声。
裴远时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异样,他飞身而上,动作快而无声,他迅速将清清拉在身后,接着一把拉开床帐,只见床上拥着被子,一脸比清清还受惊的——
是一位跟小桃差不多大的少女。
她看见月色下冷峻森然的陌生少年,先是一惊,待到清清从这少年身后探出头来,又是一喜,面上悲喜交加,看上去有两分滑稽。她一把掀开被子,扑到床边上,紧紧拉住清清的手。
“师姐!果然是你!师兄说今天客栈底下那人不像你,我还跟他吵半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这两天太忙了,这章底下发红包。
第41章
丹成
“师姐!果然是你!傍晚时候我明明看见你在大堂站着,但师兄偏说我看错了!”
少女紧紧抓着清清的手,生怕她跑了一般,连珠炮地问:“这两年你同师叔在一块儿吗?你平日里就在这处小镇吗?不对,如果就住这里,怎么需要住店……你和师叔他们如今还好吗?还会上山来吗?”
裴远时默默让到了一边,清清顺势坐在了床沿上,刚一坐下,少女立刻扑上来将她紧紧拥住:“师姐……你后来再也不上山,师兄整日阴沉着脸,远不如从前那么帅气,我好害怕他。师父也更加严厉了,完全不准我们偷溜出去,我每天都十分无聊,山上现在越来越冷了,风整天刮,我一点也不喜欢……”
她喋喋不休,语调中充满了混不作伪的惊喜,说到最后,竟有些委屈哽咽。
清清也伸手拥住她,轻拍着安抚道:“我也时常思念丹成,可是离开后,昆仑就把我们视为眼中钉,哪还敢上山来呀。倒是你,这不就下山除妖来了吗,路上可还好玩?”
丹成双臂挂在清清脖子上,脸也埋在她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好玩,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来呢,处处都好玩,可惜元日一过,又要回山上了。”
清清笑着说:“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半夜三更,偷摸来到此处?”
丹成抬起头,眼角依稀可见亮亮的泪痕,她疑惑地说:“师姐不是专程来找我的吗?先前在客栈大堂,我看了你好久,冲你使了好多眼色,你不是也在往我们这边看吗?”
说完,她拥得更紧了一些,清清觉得自己简直快喘不过气,丹成兴奋道:“我就知道师姐没忘记我们的暗号!眼珠转两圈,再眨三下,就是三更见的意思,我们过去在山上常常用这个,在师父眼皮子底下互通消息,你走后虽用不上了,但我一直记着呢!”
这……清清当时的确看到了丹成,但她注意力全被萧子熠的佩剑吸引了,根本没看到丹成的暗号,她其实并没有想到丹成一眼就认出她了。
清清轻叹一声,抚上丹成的长发:“我也一直记着呢,这不就来见你了,路上还出了点麻烦,差点就错过时间。”
丹成紧张道:“什么麻烦?不是大晚上遇见歹人了罢!师姐,我这两年道术略有小成,师兄之下最厉害的同辈就是我了,我可以帮你。”
清清艰难道:“那个麻烦……便是你师兄。”
“是他?”丹成大惊之后,马上作恍然大悟状,“他先前硬说大堂那人不是你,原来是想把我支开,偷偷去独占你!自你走后,师兄这心肠,真是愈发歹毒阴沉了。”
清清强笑道:“独占这词用得颇怪,你是从何处听来……”
丹成神秘道:“我这趟下山,在青州集市上看见好多好东西,尤其一些故事话本,真真有意思,什么‘那晚自在殿中我与佛子的二三事’、‘冷漠师尊竟突然求娶’……我一口气买了许多部。”
清清闻言赞道:“佛子那本我看过,写得极有味,不过山上门规森严,这些作品怕是不便带进去。”
丹成皱起眉:“这是个问题……”她思索片刻,又展颜一笑:“这有何难,横竖我都看过一遍了,都送给师姐罢!”
清清嘿嘿一笑:“这怎好意思。”
丹成低声又说了些什么,清清听清楚后,伸出手去呵她的痒,两个女孩在帐内笑闹起来。
裴远时静静靠在窗边上,侧着身子去看高挂在云天外的月亮。暗色的天幕里,隐约可见云层翻涌,好似月亮在其中穿行。光影明明灭灭,落在窗边少年的侧脸上,他的眉骨暗在天色中,下颌却清瘦而流畅,暗夜中,他像一棵沉默的青松。
丹成从床帐中钻出来时,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呆了呆,转身勾勾手指头,示意清清靠过来些,低声耳语了几句,清清又笑着来推搡,却被丹成灵活地避开了。
裴远时听到声响,将脸转了过来,丹成瞧清楚他正面,又是倒吸一口气。
她冲裴远时大声道:“你就是我师姐的师弟?”
这句话捋起来挺奇怪,裴远时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朝他走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越打量,脸上的欣赏之色越浓。裴远时被瞧得心里发毛,他求助似的去寻清清,却发现师姐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丹成见他似有些张皇失措,挑起眉毛:“你在寻师姐?她已经走了,这里就我们两人。”
裴远时垂着眼,并不答话。
丹成勾起嘴角:“你是在害怕吗?若是怕了,我可以把灯点上。”
裴远时抿了抿唇。
丹成邪笑两声:“我看你长得颇有两分姿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所担忧害怕也是应该!但你放心,我绝不是那般唐突之人。”
裴远时拱了拱手,淡淡道:“有劳师姐掌灯。”
这声师姐把丹成叫得心花怒放,她喜笑颜开道:“不劳……小事,小事!”
她搓着手转身,寻灯烛去了。裴远时看着她在屋内左翻右翻的身影,心里想着清清哪去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清清怀中抱着个什么物事,鬼祟地钻了进来。
油灯亦被燃起,丹成低声道:“可是找见了?”
“这儿呢,没费什么工夫。”清清亮出怀中的物事,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花纹古朴,质地陈朽。
丹成好奇去看:“就是这个?师兄为了这个破盒子,大半夜特意去堵你?”
清清挠挠头:“是啊,也不知他从哪得来的消息,从天而降横在路上,还放了好些狠话,我们险些大打出手。”
“啊!那他不会伤着你们了吧?师兄这两年只知修炼,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宗内好多长老都打不过他了。”
清清心虚道:“这正是我要拜托你的事,我使了点奸计,师兄他现在……在三里桥桥头第五棵柳树下歇着呢……”
“啊——”丹成双眼圆睁,看上去有几分傻气,“师姐好手段,竟能使出在师兄身上得逞的奸计。”
清清赧然道:“总之,他现在在树底下躺着呢,大概清晨会醒转,如果他自己回来了,你就假装无事发生,从来没见过我。如果他迟迟没回来,你就去桥头把他寻回来。”
丹成一口应下,又踌躇道:“若是他醒来要找师姐麻烦该怎么办,师兄这人,小气记仇至极,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你的。”
清清伸手去捏捏她两颊上的软肉:“你放心,我的奸计十分有用,他应该是记不起遇见我这回事了,只要你能守住秘密,他定不会来找我麻烦。”
丹成马上又是赌咒又是发誓,保证绝不会走漏半字。
清清瞧她义正辞严的模样,忍不住逗她:“是吗?我白天在大堂跟小二闲聊,人家可是把你们这行人的底细说得头头是道,甚至各种秘辛也信手拈来,好似他不是在江米镇,而是在昆仑宗内跑堂一般。”
丹成眼神飘忽:“我听不懂师姐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