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黎州之事已毕,明日臣整理好折子,便上奏清查情况。”
觉察到那侵略性十足的视线,季风华垂下眸子遮挡眼底情绪,语气平淡地打破寂静。
皇帝收回视线,没有问黎州之事。
他摩挲着手中玉扳指,漫不经心地道:“听说有人在给你做媒,还是姬御史家的嫡女?”
季风华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道:“不过是同僚间的几句玩笑话而已,臣并没有当真。”
昨日姬琥上门拜访,不过随意提了句罢。
他今年42岁了,一生未娶,以后也不打算娶妻。
“是吗?”
皇帝再次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犀利和探究。
他冷笑道:“一生不娶,爱卿这是在为谁守身如玉?”
季风华脸色没有任何波动,像是一个失去情绪的人。
依旧不紧不慢道:“陛下莫开玩笑,臣不过是一人过惯了而已。”
“希望爱卿你说的实话。”
皇帝收回视线,眼底的阴翳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既然如此,朕觉得姬御史的嫡女秀外慧中,朕的后宫正缺这样的人儿,宣王觉得如何?”
季风华眸子忍不住一动,姬小姐才刚及笄,比四公主还小一岁。
又是因为一句玩笑话,害了一个女子一生。
这些年,这种事还少吗?
季风华心中冷笑。
衣袖里的手无意识扎破了掌心。
他极力压制心中的暴戾,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会更加将姬小姐推入深渊。
明明是一个无辜的女子。
闭了闭眼,平静后,季风华睁开冷淡的眸子,抬头看着皇帝。
“陛下,北淮那边连日大雨,堤坝需再一次加固,臣愿意前往,为陛下分忧。”
皇帝蓦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下面之人。
一时间御书房里静得可怕。
良久,皇帝冷笑几声,道:“好一个为朕分忧!宣王真是时刻都在为民着想,比朕这个皇帝都勤勉。
刚从黎州回来,又赴北淮,看来这京城是留不住宣王了。”
季风华垂眸看着锃亮的地面,面无表情。
看着下面毫无情绪波动的人,皇帝一腔怒火压在心头
。
他突然抓起案上的奏折,用力地砸向地面。
“啪—”
落地撞击的声音在这本就安静的御书房显得十分刺耳。
门外候着的卫海缩了缩身子。
此刻的陛下更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怒火在心头却无处发泄。
季风华右脚后屈,直接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卫海!”
皇帝一声暴喝,吓得门口的卫海连滚带爬扑进来。
“陛下,奴才在。”
他刚一跪下,发现旁边跪着的人,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就去扶。
“宣王殿下,您可别跪,地上凉。”
然而根本扶不起来。
卫海急了。
他小心地抬头看一眼皇帝的脸色,又看着地上脊背挺直的人,整个人有些无措。
皇帝眼底带着猩红,良久,他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他又是那个权掌天下、冷漠无情的皇帝。
“起来吧,需要朕亲自扶你吗?”
“谢陛下圣恩。”
皇帝起身,没有再看他一眼,甩袖离开。
季风华缓缓踏出御书房,抬头看着明媚的太阳,却只感觉刺眼。
有些事情,终归要有个结果,对谁都好。
他抬步往宫门方向走去,背影萧索又决绝。
卫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一叹,转头赶紧去追皇帝了。
第二天,姬御史一家跪在厅前,聆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御史大夫姬琥之女姬芸清,秀外慧中,克娴于礼,柔嘉成性,今赐册印,封为惠嫔,钦此。”
姬御史一家只能懵逼着接下圣旨。
姬芸清本人在宣旨太监离开后,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不想进宫,她才刚及笄,而皇帝明年就五十大寿了。
在她倒下去那一瞬,整个姬家乱成一团。
他们也没想到皇帝突然册封姬芸清为惠嫔。
消息一经传出,京城所有人都懵了。
明明前两天太子和二皇子刚开选妃宴,等啊等,没等到赐婚的圣旨,倒是皇帝先给自己后宫又添一人。
第25章
邀约
景翠宫。
季贵妃听闻圣旨内容,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扔在地上。
“这个贱人,到底什么时候勾引了陛下!”
亏她之前还觉得姬家嫡女家教甚好,温柔贤淑,做大皇子侧妃十分合适。
可这个贱人,转头进了后宫,打她的脸。
惠嫔,还没侍寝呢,就有了封号。
大宫女翠竹示意一旁小宫女把地上收拾干净,自己走过去给贵妃捏肩,小声劝道:
“娘娘,别生气,您是贵妃,她也越不去您,大皇子殿下那么好,是姬家小姐配不上。”
“你说得对,是姬芸清那贱人配不上我儿子。”
季贵妃眼底闪着凶光,以为这个后宫是那么好进的吗?
然后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太子和二皇子都选了沈家那个嫡女,翠竹,你去叫人查查这个沈唯兮。”
除了那张脸,这女人到底是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两个人天潢贵胄争夺。
“是,娘娘。”
另一边,凤梧宫。
翠鸢推开门进去,撩开珠帘。
“娘娘,打听到了,昨天进宫的是宣王殿下。”
皇后拨着佛珠的手一顿。
“宣王进宫前可发生了什么?”
“娘娘,是有个小插曲,姬琥大人在宣王府门口提到一件事,说两家可结姻亲。”
宣王府就剩下宣王,和谁结亲一目了然。
皇后握着佛珠的手渐渐缩紧。
所以,这就是姬芸清进宫的原因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红色地毯上,晕染出一片刺目的金黄。
良久后。
“翠鸢。”
“娘娘,奴婢在。”
“让内务府把惠嫔的钿钗礼衣准备好,择日迎接惠嫔进宫。”
“是。”
……
沈唯兮坐在凳子上,看着梳妆台上垒满了各样的锦盒。
里面是各种精美的首饰、头饰等,甚至还有一盒子银票。
“小姐,这些都是这两天太子殿下那边送来的。”
知棠提着水壶进来,见她看着梳妆台上的东西发呆,便解释了一句。
小姐这两天忙着制药,陈川送东西来时都是她接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