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的聘礼,无论哪一件都价值连城。
“夫人,这聘礼单子上的物件都清点完毕了。”赵管家捧着厚厚的礼单,笑得满脸褶子,“皇室是真重视我们家小姐。”
钱妤梅接过礼单,看着一件件珍宝,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那是自然,我的漫青,配得上最好的。”
正在惊艳聘礼单子时,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外出公干三个月之久的安国公,此刻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赵绥康一身绛蓝色长袍,面容冷肃,岁月在他脸上增加痕迹的同时,也添加了成熟的魅力。
“老爷回来了?”钱妤梅惊讶地睁大眼睛,心里的喜悦如泉水般涌出。
她稍整理下衣襟,快步迎上前去。
“老爷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派人通知一声,我好准备……”
看清他的脸色,她的话戛然而止。
赵绥康大步走来,面色阴沉得滴水,眼中盛满怒意。
在钱妤梅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尤其清晰。
钱妤梅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
束发的簪子因为剧烈晃动而掉落,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院子里所有下人都僵在原地,眼里先是惊愕,紧接着便是恐惧。
见了这一幕,他们还有好下场吗?
赵管家最先回过神来,连忙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主子们的笑话也敢看?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钱妤梅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耳朵嗡嗡作响,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院子里响起刺耳的尖叫:“赵绥康!你疯了吗?你敢打我!”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打她脸,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府里立足?
“愚妇!”
赵绥康的胸膛剧烈起伏,手指指着她,眼中怒火像是要把她烧穿:
“你这个蠢货,谁让你自作主张送女儿去赏花宴?我走之前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明明都说好了,让她与中书令家夫人商量给两个孩子相看,走个形式。
其实他早已经和中书令章纪年通气,亲事算是定下的,就差流程。
可这个蠢货干了什么?
这不仅仅的是得罪中书令,更是……
“不可能!”
钱妤梅赤红着眼,“我的女儿注定要入宫,小小中书令嫡子,根本配不上!”
“放屁!”
赵绥康怒极,抬脚踢翻身旁的一个聘礼箱笼,锦缎散落一地。
他目光阴冷地看着她,“既然你要把你的好女儿送进宫,行啊,以后别说是我国公府的人,我就当没这个女儿!”
钱妤梅呆滞一瞬,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晚了,赵绥康。”她抚了抚散乱的头发,目光嘲讽。
“圣旨已下,上面清楚地写着安国公府嫡女为二皇子正妃,现在纳征之礼也走了,你想逐我女儿出府?
你这是对圣旨不满,还是对二皇子不满?”
赵绥康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蠢蠢欲动。
良久,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好得很!”
说完,一甩衣袖,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国公府。
钱妤梅静静站在寂静的院子里,只觉浑身冰凉。
……
夜色如墨。
京城某处宅子。
昏黄的烛光在角落轻轻摇曳,将轻纱床幔映得影影绰绰。
钱妤梅浑身清凉地躺在男人的怀里,眼尾泛起薄红。
她抬起头,目光静静描摹着男人的下颌。
这样看去,更像了。
若那人也像这样拥她入怀,该多好。
男人垂下头,一张脸和赵绥康有五六分像,尤其是他的眉宇,更是如出一辙。
“夫人,我……”
“闭嘴!”
钱妤梅突然暴起,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里。
“我是不是说过,你别这副表情!”
她眼底翻滚着戾气,目光死死盯着男人,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男人神色一敛,眼中温度尽褪。
“对,对,就是这样。”钱妤梅重新露出笑,笑得有些癫狂。
“你就是这样,眼神要冷漠,眼里除了无情不许有其他神色,还有脸,对,脸要绷直。”
看着男人越来越像的样子,她的眼里露出痴狂,一只手贴着男人的脸,另一只手在他眉宇间流连。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阿绥,你为何要喜欢别人,喜欢我不好吗?”
男人木然望着远处,面容色僵硬。
“我都看到了,你在书房藏了那个贱人的珠钗。“
她的指甲在男人脸上划出红痕,声音却温柔得可怕,“你等着,我找出那个贱人,把她脸撕碎!”
二十八年,成亲整整二十八年。
她为国公府操劳近三十年,耗尽最美好的年华,到最后换来一句愚妇!
“哈哈哈!”
钱妤梅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所以,这么多年还是捂不热那颗石头心。
他不但心里想着那个贱人,还为那贱人守身如玉。
夫妻几十年,他进她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被她要么下药,要么喝醉了。
多可笑。
人到五十,国公府却连一个世子都没有。
这是要等着那个贱人来给他生吗?
哈哈哈!
她就是个笑话!
钱妤梅随手擦掉脸上的泪,目光幽幽地在男人脸上逡巡,“是不是只有折断你的羽翼,你就会乖乖地回到我身边?”
男人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动。
许久后,他被压在床上。
纱帐忽然无风自动,烛影在幔帐上投下交叠的暗影。
“阿绥,你爱我吗?”
“爱。”
“只爱我一个吗?”
“只爱你。”
夜,更深了。
第42章
风起
同夜,二皇子宫中。
苏冥思换下雪色白袍,穿上了一身如墨黑袍,正坐在殿里喝着茶。
他脸上神情阴冷,连眼角都带着凌厉,完全与平日里的温润模样不同。
“殿下。”
南枫推门进来,带起的夜风引得烛火摇曳不停。
“殿下,聘礼已经送去,今日下午安国公回府,如殿下您所料,两人大吵一架,还动手了。”
苏冥思指尖轻抚茶盏边缘,垂眸看着波纹荡开的茶水。
“啧,赵绥康这老东西,看来也不装了啊。”
南枫垂首继续道:“安国公发完脾气很快离开了国公府。”顿了顿,又补充道:“安国公夫人在天暗下来后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