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闭嘴也是对自己好

    没往训练基地去过的程向不认识人，蔡袅却认识，清晰见一眼就能认出的那种。

    隔着一段距离，对方没往这边看。没想明白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在上前打招呼和自然经过间，他选择了带着身边的兄弟悄悄遁走。

    遁走进行得很顺利，他直接闪身进了最近的楼梯，直到视野里再没有人影，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程向莫名其妙被带着一起做贼一样遁走，好奇问：“刚那是谁，你躲他干什么？”

    他还挺入戏，声音都不自觉跟着放小了很多。

    蔡袅拍拍胸口，说：“我们这总教官，特凶。”

    之前真的不是错觉，还真是陆总教官。

    拍了几下胸口，呼吸终于顺了，他说：“不躲就得等着挨骂。”

    虽然仔细想想这次好像没有什么挨骂的点，对方说不定根本记不得他，但他已经养成了见人就躲的条件反射，一时间没忍住。

    “不知道谁犯事把这阎王招过来了，”最后进行了一下深呼吸，他发出了对某位素未谋面的人的怜悯的声音，“希望不要被骂哭。”

    虽然没犯什么事但是莫名紧张的两个人轻手轻脚下楼了，自认遁得天衣无缝。

    楼梯口的人影离开，陆景文拿过放一边的果汁，穿过走廊，抬脚走进病房。

    外面是连片阴雨，病房里面安静明亮，坐在床上的人低头认真玩游戏，抽空看了他一眼，眼尾略微扬起，说：“你回来了？”

    话末语调稍稍上扬，像是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把手里的果汁放小桌板上，陆景文说：“这么快就想让我走？”

    周某然于是浅浅回了句没有，眉头都没抬一下，十足敷衍。

    手里边小游戏还在不断上菜，他一边对着屏幕戳戳点点，一边说：“你在外面待了挺久吧。”

    “还好，”陆景文看了眼他，说，“从你说检测器没了开始。”

    那就是几乎等于全程在场。周然乱扣帽子，精简点评：“偷听。”

    陆教官把被乱扣上的帽子摘下，说：“只是耳朵好。”

    他心情看着还不错，这次被乱扣帽子也不生气，打开小桌板上的果汁，放了个吸管进去，说：“喝吧。”

    水蜜桃汁，并且是大家都爱的冰果汁，周某然给面子地喝了两口。

    还挺好喝。他于是又多喝了两口。

    他喝完继续开始下一关小游戏，陆景文看向桌板上剩了小半的果盘，说：“不吃了？”

    周然老实道：“饱了。”

    他吸了口果汁，又说：“但是别担心，我给果汁留了点位置。”

    “……”

    食量变小了。坐床边的人眉头皱起，低头看向他苍白手指，说：“现在三餐在照吃吗？”

    “在吃，”一关通过，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周某然随口道，“吃可好。”

    张口闭口没几句真话。

    “你……”

    陆教官剩下的话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

    周某然手机还在游戏界面，很明显震动的不是他手机。略微抬起眼，他提醒说：“陆教官，你手机响了。”

    陆教官看了他一眼，最终起身暂时离开去接电话。

    周然笑着挥挥手，低头又吸了口果汁。

    出门再回来，陆教官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

    嘴里叼着吸管，周某然说：“有什么事？”

    陆景文应了声：“嗯，要去查点事情。”

    一个平平无奇昨晚还加班的社畜乐了。周某没忍住一笑，发出恭喜的声音，说：“你可终于上班了。”

    忙碌的小基层就是见不得大领导每天无所事事，要是大领导加班就更好。

    “……”

    他乐得毫不遮掩，笑得仰卧起坐，已经往外走出一段距离的陆教官又退回来了，弯腰拿走了放小桌板上的刚喝了一半的果汁。

    迎着刚还在笑的人投来的不可思议的视线，他垂下眼，表情不变，说：“你胃不行，少喝冰的，剩下的没收了。”

    周某然还是那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自动忽略了胃不行的话，手指比划出短短的一截距离，说：“不是你这点果汁都要抢我的？”

    陆教官还真抢了，一手拿着果汁，嘴里咬着吸管，抬脚离开病房。

    果汁看样子是要不回来了。周然睁着一双眼睛叫住人，等人回头后指了下身上披着的外套，说：“你衣服记得拿走。”

    “穿上就穿上了，”陆教官看着没有要把外套拿走的意思，说，“我不缺这一件衣服。”

    行。

    果汁被抢，心如死灰，周然挥挥手让人赶紧走了。

    病房门带上，房间重回安静，失去果汁的人在床上缅怀了下自己的果汁，之后顺手打开电视。

    电视上播着新闻，成功和雨声一起成为房间里的背景音。

    新闻进行到下一个单元的时候，出去觅食的两个人回来了。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两个人带回了一堆零食，往床上一放，稀里哗啦的一堆散被子上。

    跟零食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半路听到的八卦。蔡袅先是说了出门遇到大阎王的事，之后又说：“然后我们回来路过楼下的时候看到了二队的人，他们搁那在聊天。”

    想起这边两个都不是战斗科的人，他于是解释说：“二队算是咱科里的精英。”

    再往前是一队，但是一队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他看了眼坐床上的人，撕开一袋薯片，道：“之前连续绑架的那个案子现在就是二队在负责，雇主现在还没找到，然后APC那边又有事情。”

    肚子已经饱了，周然礼貌性地浅尝了一块薯片，说：“细说。”

    从上次那件连续绑架事件之后，

    APC加强了对交易平台的监管，类似的交易没了生存环境，大幅减少。

    结果在昨天，局里收到一个匿名举报，举报人称在交易平台看到一份奇异高薪的工作，交流之下发现工作内容似乎涉及违法行为，等到其回头再看交易界面的时候，发现对方之前发布的交易信息已经被删除。

    不是被平台删除，是发布者自己删除的。

    这种时候删除，不是担心事情暴露，就是已经找到了接活的人，所以举报人报警了。

    因为聊得并不深入，所以目前已知的信息很少，只知道跟不久之后的一场拍卖有关。

    战斗科本来就人手紧缺，突然又冒出件事，更是焦头烂额，蔡袅说：“听说现在上面在向其他部门抽调人手。”

    程向“哈”了声：“第一个抽的肯定是咱后勤部。”

    “这次运气还挺好，刚好躲过了，”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拍了拍胸口，边拍边说说，“幸好咱俩现在在医院，不然保不齐事情会落我们两个头上。”

    他一张嘴就是猛猛说，完全不给人一点反应和制止的时间。

    “……”

    想起了这个人之前两次嘴上开光的经验，没来得及拦住他的嘴的小伙伴徒然地收回了伸出的手，抹了把脸，陷入沉默。

    “昨日，在金海大厦举行的科技创新合作论坛圆满……”

    沉默里，空间就只剩下不明所以的菜鸟继续啃薯片的声响和新闻的声音。

    看了一眼一脸无辜且庆幸的程向，又看了一眼一张脸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妙的周某然，蔡袅选择多看两眼电视，顺带点评说：“这种才是好找对象的类型吧。”

    新闻已经轮到了财经部分，电视上的是一个男人，西装整洁，眉眼英挺，在低头回答记者的提问。

    话题跳得太快，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提取到一个“好找对象”的关键词，程向瞬间转头，结果看到一张男人的脸，兴致快速少了大半，痛苦捶桌，“完全是我的反面。”

    一直忽略电视的存在的周然跟着看过去，看到人脸的瞬间，撑着脸侧的手稍稍一顿。

    眯着眼睛多看了眼，他问：“他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吗？”

    蔡袅说：“是吧，能上财经新闻了都，大企业的老总好像是。”

    简单来说就是有颜有钱，还事业有成。

    “是吗，”周然收回视线，慢慢戳了块水果，说，“我以为他是什么小公司的小老板。”

    没钱没闲的程向发出了怜悯的声音，说：“这种人真可怜，估计一辈子都吃不到失恋的苦，人生少了波澜，一点都不完整。”

    周某然没接话，选择再戳了块水果。

    第19章

    周先生

    有了之前的历史教训，周某然这次在医院多留了两天，理由是惊吓过度和半夜躺楼梯几小时造成发烧。

    前者不一定是真的，后者有点事实依据，总之他和确确实实受了点擦伤的摸鱼伙伴一起在医院摸了几天鱼。

    摸鱼二人组在医院暂时性地成为了摸鱼三人组，把后勤部和战斗科的八卦揭了个大半，终于因为在某个夜晚熬夜聊天被抓住，院方认为他们的精神状态已经十分健康，能经受得住熬夜，身体也挺好，于是给他们办理了出院。

    美好的生活就此结束。

    出院第二天，周然照常卡点进入办公室，互相和有气无力的同事们打招呼，然后成为要死不活的其中一员。

    他回来赶报告了。

    上午浅浅接受部里的表扬，被表扬后他往办公椅上一坐，就再也没起来过。

    下了几天的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照亮堆在办公桌上的白色纸堆，落在衬衫的雪白领口。

    “……”

    然后坐办公桌边的人发出一道意义不明的声音，一张脸径直埋下，整个人趴桌上，半个头高的纸堆纸张被突然的动作带着飞起，发出一阵“哗哗”声。

    飞起的纸张又落下，连带着一起下沉的还有一颗社畜的心。一头创桌上，周某然吐出最后一口气，睁着一双无神眼睛，说：“死了算了。”

    相隔不远的摸鱼搭子同样一下子倒在了桌上。

    就上了半天班，医院的快乐时光就跟上辈子的事一样遥远了。

    “你们这还算运气好的。”

    端着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杯咖啡的同事路过，视线掠过空了大半的办公室，说：“他们一大早就被抓出去出外勤了，都没来得及来办公室吹一下空调。”

    这种大热天，太阳还这么大，出外勤的强度不亚于一天连写三篇及以上报告。

    难怪早上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人。有被安慰到，但不太多，周然支撑着稍稍坐起来，环顾了下四周，说：“拍卖的人也已经调走了吗？”

    按照在医院听到的时间，疑似会有什么事发生的拍卖应该已经开始准备，今天晚上正式开始。

    没想到程向这张嘴也有失灵的时候。

    ——那可真实太好了。

    “拍卖？”

    同事愣了下，之后一摆手，说：“拍卖延迟了，之前决定的人已经负责其他事去了，估计要重新抽。”

    办公室里奇异地安静了那么下。

    “程向你先别说……”

    “应该抽不到我们身上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接连落下。前一句话是突然警觉的社畜说的，后一句话是睁着一双无害眼睛的程向说的。

    “咔哒——”

    办公室向里侧的房间门打开，小小声音在安静空间里格外突出。

    同事回头看了眼，端着咖啡赶紧开溜，边走小小声说：“主任来了。”

    主任顶着自己毛发稀薄的头顶进办公室，环视一周，之后径直地向着这边过来了，一反常态地温和招手，喊：“周啊，小向，忙呢，有空过来一下不咯？”

    “……”

    周和小向去了一趟主任办公室。

    再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手上一人一堆资料，眼神空洞。

    按照主任的话说，他们连异能物都面对过，心理素质相当之强大，可以胜任重要的任务。

    所以拍卖的事就落他们头上了。

    手里纸张轻飘飘，但从某个方面来说比秤砣还重，周然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摸鱼搭子，说：“我早晚有一天要找菜鸟借检测器测一下你的嘴。”

    借检测器的事另说，现在他们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个看资料。

    带着资料回到座位，挤开之前的旧纸堆，周某然顺带用无情铁手戳醒了躲角落边晒太阳边睡觉的保安，“不准睡。”

    完全是暴.政。保安被戳醒，迷迷瞪瞪晃过来跟他一起看根本看不懂的资料。

    资料是拍卖相关的资料。拍卖跟有钱人有关，当天大部分参与拍卖的人都是派代理出席，所以局里推测当天也许会发生的事应该和出席的人无关，重点落在了拍卖的物品上。

    毕竟涉及到自身，主办方很配合，拍卖品都列了出来，包括商品的特性和预估价值。

    连带着也有会场的平面图。会场上下三层，平面图一堆，房间一堆。

    周然当晚睡觉，梦里都是平面图，硬生生在半夜惊醒，顺带把保安摇起来一起重睡。

    ——

    拍卖在后天，晚上开始，被抽调的人需要当天上午前往会场，提前做准备。

    “哗——”

    拍卖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举行，平平无奇卡点小天才发挥平时卡点上班的优良精神，在上午十点准时踏进酒店大门，自动门打开，发出细微声响。

    摸鱼搭子功夫不到位，慢他一步，卡点失败，只能跟在后面喊：“等一下！”

    酒店富丽堂皇，但没有时间欣赏，两个人一起去了集合的地方。

    他们在和拍卖会同层的一个房间里和其他人见了面。

    被抽调的不止后勤部，还有其他部门的人，一群人凑一起，进行了友好不失礼貌的会面。

    今天到的人意外的多，摸鱼搭子凑过头小声说：“壮丁果然抓抓还是有的。”

    这次任务还怪有面，不仅人数可观，还由战斗科二队队长直接负责。

    二队队长叫杨志，一个看着很干练的人，眉尾有道疤，废话不多，直接开始说今天的安排。

    今天的人主要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安插进会场的工作人员里，负责时刻关注场内情况，有异常随时汇报；另一部分是战斗科二队的人，负责安保。

    周然和自己的伙伴没有丝毫意外地被分到了混进工作人员的部分里，获得了酒店侍应的衣服x1，以及用于内部沟通用的带收音功能的耳麦x1，再加上防身用的小刀x1，简易版异能波动检测器x1。

    第一次执行这种工作，并且这次是真·生命安全有保障，加上终于见到正经的战斗科的人，摸鱼搭子很激动，觉得自己像在进行什么绝密任务，十分之兴奋，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

    周然兴奋不起来，低头转了圈手里的黑色耳麦，又想了下遥遥无期的下班时间，身上的社畜味更浓了一分。

    简单的任务安排环节结束，之后就是换上衣服分配岗位。

    不讲究的人直接在房间里换，周然没有，带着衣服转身出房间。

    “咔。”

    不讲究的一员的程向已经开始换衣服，听到动静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刚好带上的房间门。

    周然去其他地方换了衣服，在其他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又回到房间。

    由壮丁拼凑成的临时小队开始分配每个人的岗位。

    晚上突然冒出一堆人来会显得十分突兀，所以他们每个人都被安排得有可有可无的岗位，上午和酒店交班人员一起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