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有点不甘心:“你真不后悔?”
苏湘弯唇一笑道:“不知道的人,还有看不惯我们的人,看到我们的婚礼只会又把那些事儿翻出来嚼了又嚼。只有你在意的人,才是真心祝福。”
傅寒川看她淡然的脸,默了默。纵然他想用一场婚礼抹去那一切,可是存在别人记忆里的东西是抹不去的。
他不惧别人的说三道四,但就像苏湘说的,他们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只是风浪把他们推了上去,又何必自己出风头上热搜。
“我听太太的。”傅寒川握住苏湘的手,腻腻歪歪的。
他们还没有领结婚证,但是傅寒川已经改口,非要叫她太太,也要别人改口叫傅太太,宋妈妈乐的改口。
最后他们商定,不办盛世婚礼,但是在傅邸办一个场面温馨的婚礼,只邀请亲朋好友参与,另外,傅寒川要送的特订礼服,还有珠宝首饰苏湘是不能拒绝的。
“那么明天去领证?”
傅寒川磨领证的事儿已经好几天,早晨晚上,天天都在苏湘耳边念叨。
婚礼是形式,结婚证才是他的定心丸。有了法律的认可,他才算是真正的抱得美人归。
早晨,苏湘还没睡醒,傅寒川就端了早餐进来,把苏湘弄醒了。这顿早餐是他讨教了宋妈妈,亲自做的。
吃人嘴软,苏湘也实在怕了他的软磨硬泡,洗漱过后就出门了。
结果,他们是第一对前去领证的。出来的时候,阳光照射在结婚证的金字上,闪闪发光,那一个耀眼,傅寒川此生都记得这一天。
车上,傅寒川握着方向盘,翘起的唇角就没放下。苏湘看他一眼:“有这么高兴吗?”
傅寒川握住她的手傻笑:“高兴。”
人生大喜,他娶到了老婆,能不高兴吗?
当天晚上的1988热闹非凡。
这一天没有对外开放,到场的都是两人的朋友,就连宴孤也过来了,为他们提前庆祝。
当晚,傅寒川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去。幸好苏湘没那么疯,两人进了车子,苏湘让司机开车。
傅寒川靠着她的肩膀,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拂在苏湘的脖子里。苏湘偏头看他,嘴唇微微弯起。
车厢内光线昏暗,经过路灯的时候才有光线照射进来,男人深邃的轮廓在光影下忽明忽暗。
苏湘的手指摸摸他浓烈的眉,高挺的鼻梁,心中默想,她结了三次婚,兜兜转转都是他,这辈子真的就没逃过他的手掌心。
这时,男人似乎觉得痒了,身体微微的动了下,脑袋往她身上更靠过来一些,嘴唇凑到了她的耳侧。
低沉含糊的男性嗓音响起,像是梦呓似的:“苏湘……你爱我吗……”
带着酒气的嗓音妖嬈低哑,一直吹拂到了苏湘的耳朵里,酥酥麻麻,有种让人昏昏欲醉的感觉。
苏湘偏头看他一眼,他闭着眼睛,那一句过后就睡过去了,鼻息间全是他温热的味道。
苏湘想到在酒吧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介绍她说,她是他的妻子,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众人哄笑的时候,苏湘心里暖流涌动。
最爱的人……她在意的,不就是她爱的那个人,可以骄傲的对别人说,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唯一。
苏湘转头看向前方,沉默了片刻后,她缓缓开启嘴唇:“爱……”
旁边的人身体似乎紧绷了下,紧接着,苏湘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
一双大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苏湘浑身一僵,转头看过去,就看到男人一双清明的眼灼灼望着她:“我听到了……”
灯光落入他的眼睛,濯濯华耀,如星辉灿烂,眼底全部是她的身影……
356
婚礼
中秋如约而至,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浓烈香气。
在这样的香气中,接亲的车队从枕园出发,缓缓向着傅邸而来。没有人知道这一车队是什么人,只知道那车子很闪,车头的一对穿喜服的中国娃娃很可爱。
虽是低调举行婚礼,傅邸的场地布置依然华美浪漫。
院子角落的银杏树冠一片金黄,秋风吹过的时候,片片金叶落下。
银杏是长寿的象征,在这场婚礼中,还充当着长长久久的好意头。
网球场鲜花环绕,一对新人在宾客的注目下缓缓进来,在众人的见证下,新郎用称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司仪说了大段的好彩头话,傅寒川只记得一句话——称心如意。
面前的苏湘穿着秀禾喜服,妆容浓艳明媚,美如盛绽的玫瑰。她稍稍一抬眼,娇羞的模样让他下腹一紧,恨不得现在就把婚礼结束了,早点入洞房。
在这婚礼的前三天,苏湘住到了枕园,也就是说,傅寒川已经三天没看到她了。
好不容易等司仪把话说完,说可以亲吻新娘的时候,两人在漫天洒落的花瓣下,交头亲吻了下。这一吻如蜻蜓点水,只有苏湘知道,傅寒川亲吻她的时候轻轻咬了她一口,借此传递他的抱怨。
他嫌烦,婚礼太漫长,他迫不及待。
苏湘眼眸一瞪过去,软软的目光似水,不带任何的威力,在旁人看来只有新娘子的娇羞可人,傅寒川抱着她的腰傻笑。
下面的人哄笑起来,高冷不近人情的傅寒川什么时候这么温柔多情了。
封轻扬参加过好几次婚礼,见到的多是各种联姻,新郎新娘的身份不低,哪怕真心相爱眼神中也多少保持着傲气。倒是傅寒川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眼睛里含着蜜。
她都有些嫉妒苏湘了,羡慕的嘀咕道:“我也要找一条大狼狗。”
她的旁边坐着乔深,乔深闻言转头怪异的看看她:“你都这么凶悍了,还需要养狼狗?”
封轻扬一脸冷傲:“关你什么事。”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讲着誓言的新人时,另一处,裴羡微微蹙着眉看着斜侧的一个方向。
人群之中,傅赢的旁边坐着连良。小姑娘今天穿着粉色的无袖小旗袍,头发团成两个小髻,红色的丝带垂落在肩膀,粉白的脸颊带着婴儿肥,像是个洋娃娃似的。
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随着上面人的举动会咧开小嘴笑起来,认真的时候也会感动到眼睛微微湿润。
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感情这么丰沛?
燕伶坐在裴羡的旁边,当苏湘与傅寒川亲吻的时候,她也被感动到了,伸手握住了裴羡的手。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不在台上,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他盯着一个小女孩在看。
燕伶不解问道:“你在看什么?”
裴羡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事。”
尽管如此,燕伶还是多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只是一个侧面,但是只这一个侧面就觉得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燕伶不知道裴羡是否喜欢孩子,但是看他跟傅赢玩得挺好的。
裴羡跟傅寒川同龄,傅寒川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可能他也在开始思考自己的终生大事了吧。
燕伶淡淡笑了下,问道:“你喜欢女孩儿?”
“嗯?”裴羡正愣神,没有听清楚。
燕伶就知道是她想错了,她淡淡一笑回道:“没事了。”
她转头看着台上,面上笑容依旧,只是眼睛里的笑意多了一抹愁绪。
裴羡心不在焉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婚礼结束,众人转移到主屋去吃宴席。傅邸的地方大,摆个十几张大圆桌没有问题。宾客就座,服务员端上了一道道热菜。
二楼的房间内,苏湘换礼服,换妆。
封轻扬跟燕伶,还有蓝理陪着在里面说话,她们是女傧相,一会儿要出去陪酒。
蓝理不习惯穿高跟鞋,坐在床尾垂腿揉小腿肚的肉抱怨:“莫非同挑的鞋子真差劲,我的脚好痛。”
封轻扬没看她雪白的小腿,倒是瞄着压在她屁股底下的喜床笑眯眯的道:“苏湘生的是儿子,你沾了喜气,以后一定也生儿子。”
古时候有压床的习俗,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坐在喜床上压床,寓意生子。封轻扬对着不谙世事的连理倒过来说,把蓝理弄了个大红脸。
她连忙站起来,仔细把压皱的床尾抹平了。“我要生女儿的。”
封轻扬笑着逗她:“想嫁人了啊?我跟莫非同去说一下,趁着这婚礼的热乎劲儿,你们俩赶紧接龙。”
“傅赢都那么大了,你们俩努力一下,明年年底的时候还来得及生个闺女,十岁以内……娃娃亲不是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莫非同跟蓝理的婚约,听着封轻扬越说越没边儿,苏湘忍不住道:“你就不要逗蓝理了。”
她从镜子里看了眼蓝理,蓝理的脸都涨红了,想说话又鼓着腮帮子说不起来。
苏湘多少理解一些蓝理。她跟封轻扬不一样,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封轻扬再怎么说是富豪出身,面对自信张扬的大小姐,心里有种潜意识的怯懦。
苏湘看蓝理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斜靠在窗边的燕伶。她沉默着不说话,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苏湘与封轻扬跟蓝理还算熟悉,相比较燕伶则要陌生一点。苏湘不了解她,看到她的目光来,对她微微笑了下便收回了目光。
苏湘想到了乔影。
邀请宾客的时候,傅寒川在是否邀请乔影这个问题时犹豫了下。裴羡是他的好兄弟,而乔影……听傅寒川的意思,乔影帮了他的忙。
依照乔影与裴羡的状况,两人出现在同一场合,彼此都会尴尬。
不过傅寒川还是给乔影发了喜帖。
乔影没有过来,这个也是在傅寒川的预料之内的。他说,任何裴羡出现的地方,乔影都不会出现。
换装结束,苏湘跟几个女人便下楼接待宾客去了。
今天来的人都是大家熟悉的,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宾主尽欢。而对傅赢来说,今天的主角是苏湘跟傅寒川,没有人管住他了。
“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他叫了连良去他的地盘玩。
三楼的平台上都是傅赢的玩具,两个孩子坐在地毯上玩起了游戏机,旁边摆着零食,楼下的热闹影响不到他们。
连良玩了一会儿揉眼睛,放下遥控器道:“傅赢,我去拿点吃的来,你先挺过这一关。”
傅赢的眼睛盯在屏幕上,手指不停的操作着遥控器:“我想喝芒果汁,你帮我一起带上来。”
玩游戏入迷的男孩子大概都是这样。
连良不是很喜欢打游戏,她只是陪着他玩。
小姑娘扶着楼梯扶手下楼,下面的热闹还在继续。今晚所有的佣人都忙着伺候酒席上的宾客们,来不及照顾到傅家小少爷了。
连良去拿了果汁,还有一些小零食,端了个大托盘往楼上走。踩到二楼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脚尖不小心绊了下,手上的托盘剧烈的摇晃了下。
这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托盘,另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尽管如此,托盘内的果汁还是打翻了,连良的旗袍泼洒到了一点果汁。
连良没有摔跤,吁了口气,衣服上湿冷粘腻的感觉让她有点不舒服,皱了皱眉毛。
裴羡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手工西服,熨贴的西服衬得他儒雅而贵气。但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
连良稳稳的站稳在平台以后,对着面前的男人鞠躬道谢:“谢谢叔叔。”
她的声音细软稚嫩,乌黑的大眼睛明亮澄澈,粉白的小脸如同牛奶布丁,软萌的想让人捏一把。
裴羡瞧着只到他腰间的小姑娘。
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受了惊吓,还有弄脏衣服,无论哪个都会让她们惊慌失措直接吓哭,可是面前的小姑娘这份沉稳让他微微讶异。
裴羡对这个小姑娘感兴趣起来。他看了眼手里的托盘问道:“你这是上哪儿去?”
连良往三楼平台看了眼回答道:“我的朋友在上面。”
裴羡点点头,他知道傅赢有个很要好的朋友,莫非同那个不正经的总说是傅赢的童养媳。
“你叫什么名字?”
“连良。”
连良看了一眼裴羡手中的托盘,打翻的杯子,里面的果汁早就流光了。她道:“叔叔,你把托盘给我吧,我去换一下。”
连良没打算让别人帮她收拾烂摊子,她不想麻烦别人。
她对着裴羡伸出了小手。
裴羡看了一眼连良胸口弄脏的小旗袍,微微抬高了托盘,对着她的衣服点了下下巴道:“你不先去换一件衣服,不觉得难受吗?”
连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粉色的布料上晕染了一片芒果汁,如果她就这么下楼的话,别人看到就是失礼了。
连良到底年纪还小,她是应了傅赢的邀请才来的,身边没有大人,她能想到的就是傅赢,可他现在正在玩游戏。
不知道为何,裴羡看着沉稳的小姑娘这时候的羞窘,很想帮她一把。他道:“我找人给你换件衣服。”
这时候正好燕伶过来找裴羡,裴羡道:“这小姑娘的裙子弄脏了,你能另外找件给她吗?”
燕伶看了一眼连良,看到她脑袋两侧团着的发髻,就认出她是之前吸引了裴羡注意力的那个。
燕伶笑了下道:“没问题。”她看向连良,对她伸出手,“你跟我来。”
连良看了看裴羡,又看了眼燕伶,再次道谢,然后转身跟着燕伶走了。
连良转身的时候,裴羡的脑子里划过一张脸,他心中仿佛有种被敲击的感觉,身体僵了下。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盯着连良的背影看。
莫非同被灌了不少的酒,逃到二楼来歇一歇,看到裴羡早就躲上来了,拍着他的后背道:“你太不够意思了,让我一个人在下面挡酒。”
今儿是傅寒川的大喜日子,下面的人都玩疯了,一个劲儿的劝酒。傅寒川多奸猾啊,他要省着体力过洞房,让伴郎上去挡酒。
面对莫非同的指控,裴羡好像没听到也没感觉到似的,只继续的瞧着右侧走廊的方向。此时,燕伶跟连良正一前一后的进入房间。
莫非同看裴羡不理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来得及瞧见连良最后的身影。
不过只那最后一道身影,莫非同也认出她来了。
自从莫非同有了那个怀疑以后,就一直留意着那个小姑娘。
他抽回目光看了看裴羡,他的脸色不对劲。
莫非同的目光躲闪,抬手挠了挠鼻梁转过身体,趴在二楼的护栏上。
他心里纠结:是不是裴羡也发现了,那要不要告诉他?但今天是傅少的大喜日子,还是不要说了吧……
莫非同往楼下看,下面傅寒川正被人起哄与苏湘喝交杯酒。
“嗯哼……”莫非同清了清喉咙,“那个,我们还是下去吧,傅少要不行了。”
裴羡转过头来,微眯了下眼睛瞧着莫非同。
莫非同的拙劣借口,让他一下子就看穿了。
裴羡刚才是喝了不少的酒,但他的酒量,在后来与乔影分手后练了出来。
他没醉,脑子依然还是很灵光的。
傅赢经常去莫非同的庄园玩,傅赢跟那个小姑娘又很要好,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前不久他们去莫非同的那个荒岛露营,那小姑娘也一起去了。
莫非同的神经粗大,但他刚才的表现,已经说明了问题……
裴羡垂着的手指握起,下颔紧绷了起来,那个小姑娘到底是谁?
莫非同感觉到他的目光尖锐,抓了抓后脑勺,不等裴羡说什么,自己先往楼下走:“傅少真不行了,我下去拯救他。”
……
傅家办婚礼,做足了准备,不只是婚礼场地的布置跟精美的酒宴,对宾客也是考虑周到了的。
二楼右侧有两间宾客换衣服的备用间,一间是女宾用的,另一间是男宾用的。考虑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房间里放了备用衣物。
客人中也有带了孩子来的,童装也准备了两套,只是尺码就没有那么准确了。
燕伶让连良先进去洗了个澡,裹上了浴袍。
连良的小旗袍是绸缎材质,燕伶清理了下,用吹风机吹干了,连良马上就能换上。
面对帮助了她的人,连良又是道谢。她的声音软糯:“我知道你,你唱的歌很好听。”
燕伶微微愣了下,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小的粉丝,而这个小姑娘还表现的这么沉稳,跟那些比她大很多还疯狂追星的粉丝来说,真是大不一样了。
她也就平等相待,笑说道:“等我以后开演唱会,请你来听我的歌。”
她半蹲下,整理小姑娘洗澡时弄湿了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