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流连这些佛寺的三百多名客商。
这并不是全部,还有很多没有查到的。”
宋兆伦眼中含着怒火。
然后期冀的看着霍长安。
霍长安却把册子拿过放到桌上,没有打开。
“你和彭怀查了这么多是想怎么做?这么多佛寺,可见这背后的势力很庞大,你们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何对抗?
查这么多又是为什么?”
霍长安只是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去做这件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宋兆伦声音微微低沉。
之前他也曾偷偷把其中一个佛寺犯罪的证据递交到当地官衙。
但,那次他差点没有逃出城。
他也就知道了,那些佛寺,和西华城一样,全都与官衙勾结在一起。
后来他想到了进京拦圣驾,却被彭怀告知,如今京城僪佹难辨,不是好时机。
“我清醒的那刻,也想过不去看不去听,可是我日日不能寐。
我娘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当初我傻了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大不了再死一次。
一个人装聋作哑过一辈子,和不开智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就去做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罪证有没有见光之日,但他停不下,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驱使他往前走,往前走。
霍长安目露震惊。
这是一个怎样睿智的母亲!
“问一下,你母亲,是什么出身?”霍长安真的太好奇。
“将军误会了,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她能如此,大概是受了我父亲的影响。
我父亲,是个读书人,可惜走的早,是因为……”
宋兆伦顿了顿,还是说:“他与我母亲青梅竹马,考上秀才以后,却被富家小姐看中,父亲拒绝那小姐,娶了母亲,却被那家人怀恨在心,夜里遣人打了父亲一顿。
因为受伤严重,错过乡试,母亲去衙门伸冤,却又被收了钱的县令打了一顿,父亲郁结于心,加上伤情严重,无钱医治,终究还是没挺住。
他告知愧疚的母亲,不是她的错,是这世道不公,魑魅蔽日遮空!
但是,他相信,总有撕开夜幕之人,总有,晴空之日。”
宋兆伦看向霍长安,再次用期盼的眼神看他。
“如今,小民觉得,您,就是那个撕开夜幕的人。”
“你也是!”霍长安定定的看着宋兆伦。
“但比起我,你更让人敬佩!”
毕竟,他是在有足够能力的情况下,才去揭露这一切黑暗。
而宋兆伦,却于黑暗中独自踟蹰而行,甚至都不知道,前方哪里有光亮。
可他,依旧坚持做了。
霍长安敬佩,真心敬佩!
就像宁儿说的,不是只有站在光亮里的才是英雄!
这世间,还有很多在黑暗中奋战的无名英雄。
霍长安打开了那本册子,上面记满了佛寺罪证……触目惊心!
他重重拍了拍青年削瘦的肩膀,“宋兆伦,你带来的证据正好,本主刚收到消息,让人去寻的那些客商,竟全部暴毙……
这份证据和名单,本主收下了,并向你承诺,入主京城以后,这些佛寺,将全部清缴!”
宋兆伦的眼里,涌现出一大股泪,却无阻那热烈的光芒。
他真的等到了!
“多谢,将军!”他大声道。
霍长安继续沉着脸看了几页。
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佛寺,最早就是五年前开始的!
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呢?
这么大的势力,绝不是小官吏能做出来的。
霍长安搜索脑子里可能的人物:三皇子已死,二皇子是个废物,其他皇子还小,太子乃皇储,用不着造反,大长公主是保皇派,怀山王,宏康王……宏康!
宏康王就是五年前被皇上贬斥到了南疆!
而且与霍家是死对头!
结仇的原因就是因为宏康王的远房侄子敛财陷害二叔!
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敛财,好像就是宏康王的作风!
难道害霍家的不是太子,而是……宏康!
这样一想,霍长安不免又开始怀疑,当年宏康王到底是自己去的南疆,还是被皇上赶走的?
如果是他……这几年又发展了多少兵力!
霍长安眼眸凝起。
若是宏康,他此刻蛰伏在南疆,必定在等一个机会,难道是,等他和京城两败俱伤!?
“将军是想到了什么?”宋兆伦问。
霍长安不确定,这事他要让炎猛去查,他对南疆那边比较熟。
“宋兆伦,本主如今首要目标是入主京城,统一江山,没有时间在这逗留。
现在,任命你为西华城郡守,给你留下一批人,协助你治理西华城。
你想要河清海晏,那便拿出你所有魄力。
西华城不是你的终点,而是起点。
能做到吗?”
宋兆伦愣了。
他想过当时霍长安去寻他的目的,西华城无人可用,他可再度担任县丞一职,抚慰民心,维持秩序。
可,郡守?
“小民,只做过县丞,按照常规……”
“你别管常规,按常规,我们霍家应秉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破纲常,含冤枉死!
你觉得公平吗?你当时被人顶替县令一职,觉得公平吗?
你受百姓爱戴,没有升迁反到被人所害觉得公平吗?
你想撕了这天,连做个区区郡守的能力都没有吗?”
宋兆伦已是双目含泪,脸上是不甘,是不服,是隐藏经久的桀骜和尖锐。
犹如闪电击破重重乌云。
“我有这个能力!我有!”
他声音大到扭曲,犹如被困许久的猛兽冲出了牢笼,迫不及待的发出嘶吼。
他跪地伏首:“臣,愿为吾主,劈波斩浪,虽九死而亦不退!”
第387章
踢裤裆
宋兆伦果然能力出众,仅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两件事。
一,撤掉了县令,提拔主簿。
二,根据西华城民情分发土地。
佛寺的落幕,也收回了很多有主的山林,毕竟民多地少,他划分了可垦荒的地界,组织百姓垦荒。
多年抱负得以施展,这些在他心里早有章程,有条不紊的进行。
霍长安也放心了,整合队伍,准备继续出发。
伍念惜终于在锦棠的开导下,恢复了精神。
小脸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让人心疼。
打起精神以后,她先出了府把银票存到了最大的钱庄,手里只剩下两千两。
回来以后,就来到桑宁跟前,把一千两交给了桑宁。
“婶婶,多谢您的照顾。这一千两,是感谢您的。”
桑宁有些哭笑不得。
“婶婶拿你当侄女儿,你拿婶婶当外人啊?快收起来,这两日在城里多买些用的东西,咱们要出发了。”
“婶婶,我不跟你们走了,我打算去舅舅家。”
“你还有舅舅?”桑宁皱眉。
若是有舅舅,她娘何至于把她托付给外人,可见也是不靠谱。
但是小丫头以前怎么也是“混江湖”的,颇有主见。
“是的,婶婶,今日我便走了,您不必遣人送我,路我都熟悉。婶婶,多谢您。”
伍念惜见桑宁不收银票,只得收回。
“以后再报答婶婶的大恩。”
她礼貌的行礼,然后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士兵来报,说她打扮成一个小乞丐,出府了。
桑宁让人跟着,然后喊来了邵松辰。
“小松子,你是不是个男子汉,人家娘把女儿托付给你,你就这么把人逼走了?”
邵松辰穿着一身大红斗篷,正美滋滋,一听这话,大惊。
“谁走了?”
“你的小媳妇儿,伍念惜!”
“啥媳妇儿!婶婶你不要乱说!”邵松辰大叫,然后后知后觉:“伍念惜走了?难道我房里的一百两银票是她留下的?”
“完啦!我就说我爹不能那么大方,他给我的钱从来没超过一两!”
“这可怎么办?我把钱买了斗篷了,花了二十两!”
还不上了!
桑宁:“……”
这个完犊子,怪不得他爹嫌弃!
“你悄悄跟着她,看看她舅舅家怎么样,要是不靠谱,你就把她带回来,带不回来,我就把你打包给你娘,还让你永远不能出西北。”
什么!
太毒了吧!
邵松辰憋着一股气就出去找人了。
真是的,跟着他们就是了,除了让她当媳妇,他又不是不会管,跑什么跑呀!
士兵出现,告诉他伍念惜的位置,竟然又跑到她娘坟头上去了。
邵松辰跑过去,就听到她在那哭。
怎么又哭了呢?
她一边哭一边说:
“娘,我要走了,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再回来看你。”
“你以前曾说过,男孩子能做的事,女孩子也能做。”
“虽然你因为一个男人被困在了府里,但是谢谢你教了我那么多。”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在忻州开了一家小绣庄,本来想等赚了钱再告诉你的。”
“娘,你放心吧,女儿不用靠别人,一定会活的很好。”
“娘,我走了。”
原来,她根本没打算去投奔舅舅!
对了,从来没听见她提过有什么舅舅,她一定是骗人的。
邵松辰跑出来拦住她:“不许走!跟我回去!”
"你有病!"伍念惜一脚就踢过去。
“哇呀!”
邵松辰一个不防被踢中。
不,他防了,防的是肚子。
他从来没想到会被踢裆!
她怎么可以踢裆!那是防登徒子的!
果然是最毒女人心!
好疼啊,好疼啊,刚才的尿意都没了!
“伍念惜,你这个臭丫头片子!以后小爷尿不出尿你负责!”
“还有,钱不还了,那是小爷的医药费!”
伍念惜不理他,转头就跑。
“跑,你还敢跑!”
不能让她跑,跑了他的自由就没了!
邵松辰忍着疼还是把人给追上了。
“邵松辰你干什么,不是讨厌我吗?我走了你应该高兴!”
“我不高兴!你要走了,我跟死了也没区别!”
伍念惜:“……”
……
邵松辰拽着伍念惜回去,塞给桑宁,“人带回来啦哦!”
然后就捂着某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