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溪亭陟溪亭夫人 本章:第170章

    “有啊。”后面重伤的山犼凉飕飕道:“苍生道的捉妖师做事哪有这么歹毒。人家兼爱众生,以德报怨,好善仁慈。”

    “你再看看她,除了两个娃和溪亭陟之外,恨不得把其他人都杀了。”

    “师父,你说我好歹也算是她的同盟了吧,虽然我捅了她一刀,又把溪亭陟堕妖的身份捅了出去,但是我也救了她的孩子啊,用心头血救的!她还取了我两次心头血!差一点命都没了!”

    “而且她还给我钉嗜血钉,害得我修为大跌不说,还得费尽心力重铸肉身。我都能大度地不计较这些陈年旧事,还带她去找溪亭陟,她可倒好,杀了臣山不说,还想在两峡谷再杀我一次。”

    山犼觉得委屈,不仅委屈,而且恐慌。

    这女人压根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这次差点死在尘暴里,下次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朱衍自然知道他的委屈,他瞥了一眼山犼。

    “谁让你去两峡谷了?她绑你去的?你自己要去看热闹被殃及,怪得了谁?”

    山犼:“…………她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啊,我要是知道那儿藏着这么大的埋伏,我肯定不去。”

    朱衍笑了笑,“要是会提前说,就不是她了。”

    他原以为她没给自己留生机,现在想想,她不仅留了,还把溪亭陟给诈出来了。

    第275章

    无爱一身轻

    275

    银宝用实力证明了他不蠢,甚至比起三心二意、无法集中注意力的金宝要更为机灵。

    他从半年前开始跟着夫子认字,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虽然不像金宝一样,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一坐下就浑身难受,但也十分棘手。

    他不说话,抱着自己的机关鸟仰头愣愣地看着夫子,无论夫子说什么他都不应声。不说话,也就无从知道他是学了还是没学。

    半年来,霜袖和李杳都以为他每日是在混日子,不曾想这小家伙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认识的字比金宝还多。

    金宝看着他,大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半晌后,他叹了一口气,呈现一个大字在地上。

    “小椿生不蠢,福安蠢。福安好多好多字都不认识,写的字还要被阿娘嘲笑,福安好可怜。”

    小家伙像翻烙饼一样给自己翻了一个面,像一只被读书写字压塌了的小乌龟,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拿着书的李杳一顿,抬眼看向书案后趴着的金宝。

    “我没有嘲笑你。”

    “你有。”金宝幽怨道,“你说福安的字是一团,还说难为我能写一天这样的字。”

    李杳:“……那不是嘲笑。”

    金宝不信,他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引得原本乖乖坐着的银宝也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然后手脚一摊,学着金宝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金宝侧着头看他,小银宝也侧着脸和他对视。

    “不蠢。”

    小银宝道。

    金宝皱着脸,“可是你都不愿意叫我哥哥。”

    金宝想哭,“你肯定是觉得我不聪明才不想叫我哥哥的。”

    坐在一旁的霜袖看着金宝委屈巴巴的样子,连忙道:

    “咱金宝哪儿蠢了,金宝明明是天底下最机灵的孩子,别人家三岁的娃指不定还尿床呢,金宝都不尿床了,已经很聪明了。”

    金宝一听,顿时觉得更伤心了。

    “小椿生就从不尿床,福安小时候还尿床,肯定是个蠢孩子。”

    “怜轻姨不跟我踢球,肯定也是觉得我不聪明,才不和我玩。”

    霜袖:“…………”

    哪有小孩子不尿床的,只不过小银宝身体特殊,小时候不吃五谷,全靠着灵力长大,醒了过后已经到能控制的年纪,自然不会尿床。

    至于踢球——他都不一定能拿得起那个灌了灵力的球。

    银宝看着金宝委屈的样子,从地上翻坐起身,爬到金宝旁边,抬起小手拍了拍金宝的背。

    “不哭。”

    金宝更想哭了,他把头埋在手臂里。

    哥哥还要弟弟安慰,好丢人。

    银宝跪在地上,歪着头看金宝,见金宝埋着头不看他,他便抬手扒拉金宝的手臂。

    “哥哥不哭。”

    “我给你抄书。”

    金宝一顿,又缓缓转头看他,“你写字也是一团吗?”

    李杳:“…………”

    虚山的夫子和她说,银宝没有碰过笔。

    每次让他拿笔,他就装傻似的盯着夫子瞧,都快把夫子瞧抑郁了。

    他既没有见过如同金宝一样,浑身长满了虱子不得片刻安静的孩子,也没有见过如同银宝一样长得了一张铁嘴的孩子。

    一个吵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一个安静得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完了。

    *

    银宝傻愣愣地趴在地上看着金宝,他跪坐起身,转头看向水镜里的李杳。

    “阿娘抄。”

    他忘记他不会写字了,只想机灵地让别人代抄。

    李杳看着他,“明日好生跟着夫子习字拿笔,不可再怠慢夫子。”

    她能理解三岁半的孩子有惰性,也从未要求他们有多高的建树或者有多高的价值。

    在那个破庙里生下他们的时候,她也只是希望他们能健康长寿。

    但是这个世间污浊不堪,人人自省,需要他们能护己身,能辩是非。

    银宝转头看向霜袖,霜袖扯着嘴角笑,“乖宝啊,不是霜霜姨不帮你,但是你说你都能认识那么多字了,也该学写字了。”

    银宝又扭头看向金宝,金宝也不委屈了,他从地上盘坐起身。

    他看着银宝认真道:“我不会像阿娘一样,嘲笑你写的字是一团的。”

    李杳:“…………”

    她那不是嘲笑,只是单纯地好奇他为何能画一天的墨团。

    哄着两个孩子睡下后,李杳抬眼看向霜袖道:

    “你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霜袖一愣,站在水镜前,思考最近自己做的事,迟疑地看着李杳:

    “月祝和你说了?”

    李杳静默着没有说话。

    霜袖顿时更心虚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哄着他多说几句话,哪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那么多捉妖师拿着糖哄他说话。”

    “你一颗我一颗,银宝的牙可不就是要坏吗。”

    因为心虚,霜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许月祝可曾给他看过?”

    李杳问。

    “看过了。”霜袖道,“要是疼,便只能用止疼药,等日后新牙长出来便好了——你不知道这件事?这事不是许月祝告诉你的?”

    霜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你诓我?”

    “不曾诓你,你主动交待的。”

    李杳坐在木桌前,嗓子有些干涩。

    霜袖气得脖子上长出了鳞片,扭过头不看李杳。

    李杳拎起桌上茶壶,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除了此事,可还有其他的事?”

    霜袖小声嘀咕:“谁知道你说的什么事,等会要是又诈我怎么办。”

    她梗着脖子,“有事你直说,老……我猜不出来。”

    李杳看着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在虚山应该是没有受到欺负。

    虚山的捉妖师自视甚高,对着这样的小妖,要么一击毙命,要么压根不放在眼里,还不至于刻意为难她。

    “我遇见曲牧了。”

    霜袖脖子僵了一下,她看向李杳,“他可是问起老娘了?”

    “他问你是不是还活着。”

    “老娘当然还活着,还要活得比他久。”

    霜袖揉了揉发僵的脖子,看着李杳道:

    “要是下次他再问起,你便说我死了。”

    李杳端着茶碗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

    “你不喜欢他?”

    霜袖听见这句话,有些纳闷地看着她:

    “你不是修无情道么?怎么还懂这些?还搁中间当上红娘了?”

    李杳:“…………随便问问。”

    “别问了李杳,咱能当朋友是因为什么?因为咱俩臭味相投,无情无义,除了自己,谁也不爱。”

    “——也不算谁也不爱,你当时爱溪亭陟爱得要死要活的,但是走的时候不也很爽快吗?还把人家送你的镯子都丢了。”

    李杳尚且是人族,是溪亭陟光明正大的未婚妻,这样的身份都能受到捉妖师的排挤,何况她只是一只卑微又弱小的四脚蛇妖。

    “无爱一身轻,老娘自在惯了,不喜欢有人管着。”

    霜袖道。

    李杳垂着眼,霜袖的话她听见了,也确实像一只利箭划开云层,让她有过短暂的清醒。

    她看着桌上的静心咒,手指捋直微卷的书角。

    她知道她现在不一定是清醒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的心脏空了很大一块,她要把这一块补上。

    第276章

    “福安。”

    276.

    “爱之深,则为之计远。”

    许亚睁开眼睛,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冻结着深蓝色的鸢尾花,如同漆黑的墨水倒进了蓝色的冰川里。

    “他定性不足,日后在捉妖师的路上走不远。”

    水镜里的李杳看着她,“这与你何干?”

    许亚没有说话。

    李杳道,“许亚,他不是我,不需要有多好的定性和修为。”

    许亚觉得她很可笑,“你怎知他不想成为世间最厉害的捉妖师?他有卓越的天资,有可以渡劫的赤魂果,他和你一样,都有成为化神期捉妖师的资格。”

    “他现在年纪尚小,尚且不明白化神期捉妖师意味着什么,可倘若他有一天明白过来,明白你让他儿时碌碌无为,让他浪费了大把的修炼时间,你怎知他长大不会怨你?”

    许亚看着她,“李杳,你不是他,你不想要的,或许是他想要的。”

    李杳也同样觉得许亚可笑。

    她明明深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也明白她想要的不是李杳想要的,可是她还是将不管不顾地将李杳养成了她心目中的模样。

    “他现在想要的只是长大。”

    李杳手里把玩着一条白色的绸布,她看着手里的白绫道:

    “若是他不能如同他所想的那样长大,不如去和他阿爹团聚。到了地底下,他阿爹总能教养好他。”

    许亚看着她手里的白绫,扶着桌子的手颤了一瞬。

    李杳曾经崩溃过。

    在十一岁那年,她潜入湖底,白绫的一端系着石头,另一端绑着她的脚腕,差一点就在湖底咽了气。

    许亚知道这条白绫的存在,却一直不敢直视这条白绫。

    这条白绫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养出了一个疯子。

    一个不想活不顾任何人的疯子。

    她看过李杳的记忆,看见过李杳系白绫时平静的神色,那副神色,没有解脱似的的欣喜和急切,只和她平时抄书诵经的神情别无二致。

    对于她而言,死亦不是解脱,但是她还是将白绫系在了湖底,静静地沉在水里两天,看着湖面的莲叶,看着从莲叶里裂帛而出的日光。

    许亚永远也不知道李杳沉在水底,感受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时候在想什么,是单纯觉得人生无趣,还是想用死来威胁她。

    许亚闭上眼睛,将眼里被震慑的一抹恐惧藏去之后才看向李杳。

    “你若真的下得去手,便不会至今还没有对我动手。”

    她知道李杳恨她,也知道倘若没了银丝蛊和两个孩子,李杳迟早会对她出手,但是李杳一直在忍。

    既是为了两个孩子,也是为了人族。

    倘若她对许亚出手,斗得两败俱伤,人族便斗不过妖族。到时候人族结界破碎,妖族大肆进攻人族,无论是普通的凡人,还是两个孩子,亦或者是像霜袖这样的小妖,都只会活在恐惧之中。

    许亚看着她,“日后他十日来随我静坐一次,其他的事我不会再管。”

    *

    另一边的水上阁楼,已经熄了灯的房间很黑,黑漆漆的床帐里响起了一丝动静。

    过了半晌后,穿着里衣的孩子从床上踮着脚下来穿鞋,穿完鞋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屏风前,再次踮着脚拽下自己的外套后,摸黑朝着楼下走去。

    金宝摸下楼,路过桌子前的时候还被凳子绊了一脚,小身子一扑便砸在地上。肉墩墩的小身子砸在地上没有多大的声音,但是凳子摩擦地板却发出刺啦一声。

    做贼心虚的团子连忙扑过去抱住凳子,结果太黑了没抱到凳子腿,反而把凳子推远了一些。

    听着凳子再次发出刺耳的响声,金宝瞪大眼睛,心惊胆战地坐在原地不敢动。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后,白团子才战战兢兢地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过书案底下的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亮了书案旁边的烛火。

    金宝看着悠悠晃动的烛火,眼底倒映着一跳一跳的火焰,他又看过书案上的宣纸。

    手痒,想烧。

    金宝连忙双手抱着脑袋,使劲晃了晃脑袋,小声道:“不行不行,霜霜姨说了,玩火的娃娃要尿床,福安不能玩火,玩火了就要尿床。”

    白团子强迫自己坐在书案前,“福安要抄书,要抄书给外祖母看,外祖母看了福安写的大字就不会生气,阿娘也会夸福安是个聪明的孩子。”

    “阿娘会说,福安真聪明,认识的字真多,写的字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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