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苏晋柳朝明朱南羡 本章:第79章

    秦桑拱手领命,带着奉天殿内的一众内侍守卫退于殿外,将殿门掩上了。

    苏晋又才抬目看向朱南羡。

    也不知他身上是否与生俱来就带着铮然的兵戈气,溶在这满殿墨香中,竟别有一番韶光飒飒。

    目光与她对上,他浅然一笑,大步流星便向她走来,握住她手肘的同时,将她拉入怀中,轻声地,一字一句道:“南昌距京师一千一百三十六里,我这些日子纵着马一里一里地赶来,总觉得自己走得太慢,日夜都在担心朱沢微对你不利该怎么办,今日回来,还好你与父皇都还在。”

    坚实的胸膛散发着融融暖意。

    苏晋笑了一下,问:“殿下已去见过陛下了?”

    “嗯。”朱南羡道,他的声音微低,似是有些伤怀,“父皇已是十分不好了,他这辈子是个外刚内也刚的人,大约是为了等我,才一直撑到今日。”

    他顿了顿,举目看了眼外头天色,此刻距申时只不到一刻,将苏晋松开,说了句:“我是当真有要紧的事要与你说。”回身自书案取了一物,“这是我自朱沢微派去蜀中的探子的藏身处搜到的,你……”

    他话未说完,忽听外头的内侍禀报道:“太子殿下,礼部罗尚书求见。”

    第150章

    一五零章

    朱南羡眉心微蹙,心想离申时议事还有一会儿功夫,欲叫罗松堂在殿外候着,苏晋却道:“殿下,罗大人像是另有要事进谏。”

    朱南羡忆起近日安南国使臣来朝,定下来的回访使臣是苏晋,以为礼部急着找他是为此事,便点头道:“宣。”

    内侍将殿门敞开,罗松堂行礼过后,先没开口说话,而是抬起眼皮先看了苏晋一眼。

    朱南羡将他这副神色尽收眼底,便道:“本宫听苏侍郎说,罗尚书有要事向谏言?”

    其实罗松堂来奉天殿前是去刑部找过苏晋的,刑部的人却说苏大人已先一步去见太子殿下了。罗松堂本不明就里,听朱南羡这么说,以为苏晋已猜到了自己要进谏何事,已先一步与太子殿下提过了。

    他不由在心中赞叹,无怪乎苏大人能在三两年间从一任知事升任侍郎,撇开一身锦绣才情不提,单就察言观色的本事就叫他等老臣汗颜,这么下去,想必刑部尚书的位子也指日可待了。

    “禀太子殿下,殿下初回京师,入主东宫,坐镇朝局,实乃我大随臣子百姓之大福大幸,然,眼下尚有一事迫在眉睫。”罗松堂说着一顿,四平八稳地施了一揖,“殿下该将立妃事宜提上议程了。”

    朱南羡一听这话,脸色冷了下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罗松堂自眼风里觑了觑朱南羡,心道,说这个不好吗?礼部执掌的大事左不过科举,邦交,嘉礼。说立妃的事总比提出使的事好吧,让苏晋出使是朱沢微已议定下来的,七殿下眼下只是失势又没死,提出使的事不是左右得罪人么?

    还是提立妃的事好,一来彰显他礼部对继任新君的忠心即关爱,二来谁也不招谁也不惹,更重要的是,朱南羡已二十有四,往常只是藩王不娶不纳倒也罢了,可储君的婚娶子嗣事关国祚社稷,这确确实实是他礼部操心的一等一大事。

    “回太子殿下,臣今日回宫后特特拟定了一份选妃名录愿呈与殿下过目。”罗松堂说着又觑了朱南羡下首的苏晋一眼,想要鼓动她一起帮个腔,“正好苏侍郎也在,不若一并帮着殿下参详参详?”

    “罗松堂!”朱南羡斥道,“本宫以为你是长进了,要谏言为家国天下事出谋划策,这才特地宣你一见,没成想你提的竟是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

    罗松堂一脸惛懵,想不明白怎么太子立妃就是芝麻绿豆了。

    饶是如此,他仍撩袍往地上跪了,先磕了两个头,才又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您十五岁那年陛下便说要为您立妃,怎奈故皇后仙逝,您为她守孝三年。后来您到了十七,陛下又催老臣为您选妃,结果您一守完孝,就去西北领兵了。两年多前您领兵回来,陛下劈头盖脸就把老臣骂了一顿,让老臣务必为您选好王妃,谁知老臣这头还没拟好名录,您那头就去南昌府就藩了。

    “去年年底您从南昌回来,陛下跟老臣说,您要是再立不好妃,让老臣提头去见,奈何又出了故太子的事。老臣这些年因为您选妃的事被陛下骂得狗血淋头,而今您已贵为储君,要承袭江山大统,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陛下醒来若是得知老臣如此不作为,怕是割了臣十个脑袋都不够陛下消气。”

    罗松堂说完这一大番话,再磕了三个头,尔后满目期待地望向苏晋:“苏大人翰林出身,半辈子研修孔儒之道,深知皇储子嗣乃立国之根本,要不,您与殿下说说这个道理?”

    苏晋没想到罗松堂要她帮的腔竟是这个。

    诚然罗大人的话乃箴谏之言,但这大半年坎坷离乱,生死一线,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来。

    “臣以为——”苏晋顿了顿,觉得这个腔她实在是帮不了,“殿下初承东宫主位,朝局之中尚有诸事待议,置于立妃……挪后吧。”

    罗松堂满目震惊地看着苏晋,想不明白她怎么连劝太子殿下一句都不肯。

    朱南羡也看了苏晋一眼,唇角动了一动忍住没露出笑来,一点头分外肃然道:“嗯,挪后。”

    不多时,申时已至,朱南羡胡乱打发了罗松堂,便令各部堂官进奉天殿议事。

    朝中诸事繁杂,江山多处离乱,好在六部与都察院这大半年来各司其职,将大事一一统筹汇总,倒也理得清头绪。

    朱南羡将众人的话都放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道:“依诸卿之见,朝局之所以举步维艰,其症结在户部短银短粮,是以礼部不可行秋礼,工部无法修皇寺,各地赈灾的抚恤金抚恤粮无法下放,兵部这头因军费耗尽,征兵派兵都有困难。”

    兵部尚书龚荃提起这个就是一肚子气,说道:“回太子殿下,正是,且今年上半年能造船买马,四殿下与戚都督能顺利出征,全靠着前户部沈侍郎未雨绸缪,为朝廷攒省下这许多钱粮,沈大人这些年在户部从未短过我兵部的军费,而今他一走,我兵部连兵都养不起了。”

    户部右侍郎杜桢听了这话,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依着从前,他定要与龚荃好生辩驳两句,但如今东宫易主,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能不知道朱南羡与沈青樾的关系呢?

    杜桢只好黑着一张脸不吭声。

    朱南羡却道:“也不该责难户部,今年各地战起,便是沈青樾在,局面较之今日恐怕也好不了多少。”他说着,又想了想,将语锋一转,“苏侍郎,你可知青樾的伤如何了?”

    苏晋道:“回殿下,听说不算严重,稍养几日便好。”

    朱南羡“嗯”了一声,沉吟一下于是道:“杜大人一力支撑户部已十分不易,沈青樾虽犯包庇之罪,但已受五十杖大刑,这回运马又有功在身,为朝廷算是挽回损失,将功补过,本宫打算明日廷议宣沈青樾一并前来,诸卿可有异议?”

    四品以上的大员才可参与廷议。

    在场个个都是老狐狸,朱南羡宣沈青樾来廷议意欲为何不必言明他们也知道。

    当初沈青樾的包庇罪本就罚重了,如今的刑罚大权又在苏晋手里,除非都察院要管此事,否则没人会开口去触这个霉头。

    众人的目光先扫了扫苏晋,又扫了扫柳朝明,见他二人都默然立着,当即心里有了答案,一齐拱手道:“全凭太子殿下做主。”

    时已近晚,朱南羡就北凉的战事再问了问兵部,想到自己还要去明华宫为父皇守上半夜,便令七卿散了。

    等七位大臣退至奉天殿外行礼时,他似又想起什么,唤了句:“柳大人留步。”

    天际一弯月牙明亮有光,内侍们见太子殿下还有国事要议,又进得殿来掌了数盏灯火,柳朝明于深殿上与朱南羡行得一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南羡思量了一下道:“今日议事前,本宫翻看了一下近日的奏章,这才知年来一半的大事都是由大人主持操劳,大人辛苦。”

    他这话说得诚心。

    各部堂官皆是有大才之人,但所有的奏本中,唯数柳朝明写得最为通达明晰,也难怪苏晋从前在都察院时,正事上总以他为楷模。

    柳朝明道:“殿下过誉,臣所行不过分内之事。”

    朱南羡又道:“本宫初理国事,并不很得心应手,于一些地方尚有不明不解之处,唯恐耽误了国之大事,日后还要劳烦大人多指教。”

    他知道自己的不足,坦荡荡地承认,以人为师,见贤思齐,丝毫不遮不掩。

    柳朝明抬目看了朱南羡一眼,然后道:“赤心难得,谦而有道,殿下有心亲万机,励精图治,那么不必操之过急。”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本宫知道了,天色已晚,大人先回都察院罢。”

    柳朝明应声,刚退到殿外,忽听朱南羡又唤了句:“柳昀。”

    他似是有千般思量,但目色还平静坚定如常。

    “今日……本宫其实看见了。”朱南羡道,说着,他蓦地抬手对柳朝明一揖,“今日,还有这许多日子以来,多谢大人了。”

    朱南羡没说明他在谢什么,但其中意思他二人都再清楚不过。

    多谢他今日的舍命相护。

    多谢他这三两年来,对苏时雨无声相护。

    殿外是寂寥月色,殿内灼然火光如烈烈艳阳。

    柳朝明站在月色与火光的交汇处,看向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他沉默了一下,也合袖,对朱南羡回了个揖,没多说什么,折身走了。

    戌时已过,朱南羡因要为朱景元守上半夜,也没来得及用膳,自皇案前取了几分奏折,便往明华宫去了。

    等守夜出来已是第二日的丑时,东宫的尤公公提了灯过来迎他,说道:“殿下初回宫就这么辛苦,不如就近在明华宫歇两个时辰?”

    朱南羡想了一下却道:“不必,本宫还有事要去刑部一趟。”

    尤公公犹疑了半刻才应了,又忍不住道:“殿下身体底子再好也经不住这么个操劳法,明日廷议过后可一定要缓缓了。”

    朱南羡的目光已落在了刑部的方向,自尤公公手里接过风灯,应道:“本宫知道了。”

    说是有事其实也谈不上,再要紧的事也可以挪后些许。

    他只是觉得刚回宫中连句话都还未曾好好与苏晋说,实在想去看看她。

    朝中事宜繁冗,纵是深夜,各部也亮着灯火,刑部值夜的主事吴寂枝见着外头有人过来,原以为是哪个衙司过来问事的,迎上去才发现竟是太子殿下亲自来了,忙不迭跪地与他行礼。

    朱南羡抬手将他虚虚一扶,问:“苏侍郎可以歇下了?”

    吴寂枝道:“回太子殿下,苏大人方才还在值庐里整理卷宗,也不知眼下是否已歇了,微臣这就去殿下看一看。”

    朱南羡摇头道:“不必。”省得她睡了打扰了她,“你退下吧,本宫自己过去。”

    苏晋的值事房里还亮着一盏灯火,朱南羡轻声将门推开,见她仍坐在满桌卷宗前,整个人却已撑着下颌睡过去了。

    他默了默,熄了风灯搁在屋外,掩上门进了屋,知道她是太累太乏,没忍心唤醒她,在她对面的椅凳上坐下,自怀里取了一份方才没看完的奏折。

    第151章

    一五一章

    其实苏晋很少会这么坐着睡过去,今日如此,也是因为朱南羡回宫,大半年来枕戈待旦的日子终于到了头。

    但危局过去,心中还有繁冗国事。

    朱南羡一本奏折还没看完,苏晋便转醒过来。

    屋内烛火幽幽,她睁眼看到眼前人,起初还以为是个梦,直到目光与他对上,才陡然清醒,说道:“殿下来了怎么不唤醒我?”

    朱南羡笑了一下:“你难得歇上片刻。”

    苏晋见他手里还握着奏本,自案头拾了木签,将书案与屋角的灯火拨亮了些许,说:“殿下仔细眼睛。”然后提了茶壶,又问,“殿下还在看奏疏?”

    朱南羡道:“嗯,我看得慢,只好多花些功夫。”

    茶壶里的水早干了,苏晋将壶搁下,半晌没想起该去哪里添水。

    她素日里都是一副通透聪慧的样子,这会儿刚睡醒,愣在一个茶壶前,倒是难得糊涂。

    朱南羡看得心神一动,将手里奏本合上,笑着道:“你是自己渴还是要为我添水?”

    苏晋道:“自然是为殿下。”

    朱南羡道:“我不渴。”然后他站起身,来到她身前,先看了一眼外头天色,才道:“你太辛苦,再睡一个时辰,等寅时二刻我叫你。”

    他整个人离她很近,五爪金龙袍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

    可苏晋闻到这龙涎香,却想起他从前恣意明朗的样子,想到他如今要囿于皇权国事,再不能如以往一样自由自在,不知怎么就于心不忍起来,说道:“不睡了,我早日将刑部的案宗整理好,也好为殿下分忧。”

    朱南羡又笑了一下,弯身忽然将她横抱而起,轻放在屋角的一个青竹小榻上,拿脚勾了一张椅凳在榻旁坐下,温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苏晋睫稍微微一颤,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殿下也歇一会儿,奏本明日再看不迟。”

    她的眼梢长得极好看,清冽而动人,朱南羡看得心神颤动,忍不住俯下身在她额稍轻轻一吻,却不敢吻深了,怕自己会欲罢不能。

    朱南羡是坐在椅凳上睡过去的,寅时二刻一到他便醒了。

    这是他往年领兵时养成的习惯,闭目就睡,说几时起便会几时醒。

    今日是新任储君头一遭主持早朝,外头天色尚沉,但六部已繁忙起来,朱南羡推门出屋,便见秦桑带着一名礼部姓江的主事迎了上来。

    二人一齐跟朱南羡见了礼,秦桑道:“禀太子殿下,这位江主事说有要事要奏请殿下,微臣听闻殿下在刑部与苏侍郎议事,斗胆将他带了过来。”

    朱南羡看了江主事一眼,先将身后的屋门掩好,走至院中才道:“既是要事为何不等早朝?”

    然而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想来罗松堂昨日因谏言纳妃得罪了他,再有事也不肯自己开口了。

    “说吧。”朱南羡道。

    “是。禀太子殿下,那安南国的使臣……”江主事咽了口唾沫,“昨日离京后遇到了匪寇,又、又自半道上折回京师了。”

    “怎么搞的?!”朱南羡怒道,“使臣返国没派兵护送?”

    江主事吓得跪在地上:“回殿下,是派了兵,但、但随行兵卫不过四名,遇到匪寇又是在荒郊夜里,是以护力不周。”

    朱南羡心中却有疑虑,京师荒郊是有五城兵马司巡逻的,怎么会这么赶巧遇上匪寇?

    他问:“安南使臣现在何处?可有受伤?”

    “回殿下,那使臣并未受伤,只是被吓着了,眼下仍住在距京师二十里的驿站。罗大人吩咐微臣来请示殿下,是要重新增兵护送使臣回安南,还是要将他请回京师再住上几日?”

    使臣返程途中遇上匪寇,实在有失大随泱泱大国的风范。

    朱南羡想了一下道:“先接回来。”

    江主事走后不久,东宫的管事牌子尤公公便带着两名内侍两名宫婢也来了刑部。

    “殿下今日要去早朝,老奴怕赶不及,吩咐人将殿下的袍服冠帽带了过来,殿下是将就在刑部更衣还是先去奉天殿?”

    朱南羡道:“本宫还要等青樾过来。”

    候在不远处的刑部主事吴寂枝见状,连忙迎上前来,恭敬道:“太子殿下这边请。”便将他引往一处干净的厢房。

    等朱南羡更衣梳洗出来,苏晋也已起了。

    她等在阶下,身后还跟了个一个不速之客,先前状告沈奚改运马路线图的太仆寺黄寺卿。

    黄寺卿一见朱南羡就上前来跪拜道:“禀太子殿下,殿下昨日传沈大人进宫,微臣已将他请来了,只是……沈大人未经准允,不能进六部衙司,此刻仍候在轩辕台,殿下您看是否要传口谕让他先过来刑部?”

    朱南羡愣了一下,没理黄寺卿,问苏晋道:“还有这个规矩?”

    苏晋点了一下头:“除御史外,七品以下外官未经传召不得进六部。”

    黄寺卿生怕朱南羡动怒,又伏地大拜而下:“禀太子殿下,臣自请去轩辕台,将沈大人迎去奉天殿外。”

    朱南羡看他一眼,说了句:“不必。”然后对苏晋道,“你随我一起去轩辕台。”

    破晓将至,轩辕台上风声无边。

    夜行的宫婢与内侍见太子与苏侍郎来此,纷纷惶惶不安地提灯拜下。

    沈奚负手立于轩辕台上,眼角泪痣幽而寂静,风拂过他的袍冠,将衣袂吹得猎猎翻飞,在这将明未明的时分,整个人恍如谪仙一般。

    朱南羡走前几步,高声道:“伤怎么样了,能喝酒吗?”

    沈奚双眼一弯,竟也未跟这堂堂的新任储君行礼,而是道:“这点伤算什么?”

    朱南羡大笑道:“好!”然后吩咐跟在一旁的内侍,“取酒来!”

    不多时,内侍便捧了酒来,朱南羡亲自提壶斟满三杯,与沈奚苏晋各取一盏,然后并排而立,对着昭觉寺的方向齐齐举杯,同时后退一步,将酒倾洒在地上。

    斟酒又满三盏,三人对着东宫的方向又一次举杯,退后一步,洒酒在地。

    斟酒再三盏,这一回三人各执一杯对饮而下,饮罢后,同时松开执杯的手。

    瓷杯落于地上碎裂开来,清脆的声音带着锋锐之气像要划破晓色,周遭的宫人纷纷以俯首之礼拜下。

    朱南羡负手看向奉天殿的方向,卯时将至,天就要亮了。

    “上朝。”

    自轩辕台往奉天殿,一路途经正午门与奉天门。

    金吾卫头戴凤翅盔身穿锁子甲,自正午门外就遥遥分列长道两旁,迎接大随新任的储奉天殿管事牌子吴敞唱道:“太子殿下驾到——”

    候在墀台的群臣举目望去,只见奉天门外,朱南羡身着暗朱五爪金龙袍大步走来,落后他身后一步,一左一右跟着的竟是苏晋与沈奚。

    两旁的金吾卫在他行过的道旁单膝拜见,随即起身跟在他身后列阵,齐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

    纷乱了大半年的朝局终于迎来正统坐镇。

    群臣被这威赫的气势所慑,也齐齐拜下:“恭迎太子殿下——”

    苏晋与沈奚随朱南羡走到殿门外,退至一旁,并入群臣当中。

    尔后待朱南羡入殿,群臣以柳朝明为首,依序依次迈入殿门,对着龙座一旁负手而立的储君再次参拜。

    一番礼毕,朱南羡才开口道:“今日廷议前,本宫原将昨日与七卿已议定的一事告知诸卿。”他顿了顿,“舒桓,你拿笔作记。”

    “是。”

    “复,前户部侍郎,今太仆寺典厩署署丞沈奚户部左侍郎之位,于两月后秋选,升任户部尚书,掌理大随境内一切田地,户籍,赋税,俸饷等相关事宜。”

    这话一出,众臣面面相觑。

    而今朱南羡继任东宫主位,满朝文武虽知道沈奚重掌户部是迟早的事,却没成想这位太子殿下竟将此当作掌权的第一桩大事。

    朱南羡环目一扫,须臾,又缓缓道:“本宫知道诸位爱卿中,或有人对本宫的决定不解,但本宫擢升沈卿的原因有三。

    “陕西税粮贪墨案,沈侍郎,包括沈府的罪名另有内情,本宫已命刑部苏侍郎重新彻查。但就沈侍郎的包庇罪,他当日已受过五十杖大刑,不当被处以降职,此其一。

    “其二,本宫昨日与七卿议事,得知近来朝局举步维艰多因户部缺银短粮所致,而今朝廷乃用人之际,杜侍郎一人独木难支,沈侍郎执掌户部五年之久,劳苦功高,足以担任尚书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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