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见他半晌不开腔,恼火道:“你这嘴长着反正也是摆设,拿根针来本宫亲自为你缝上可好?”
罗松堂忍不住道:“殿下,嘴长着,除了说话,还吃饭呢。”又趁着朱南羡真去找针前,毫不含糊地往地上磕了三个头赔罪,才道,“禀殿下,老臣来是为安南国外使返程的事。”
他说着,抬目再瞅了朱南羡一眼:“他上回被那几个寇匪惊着了,说这回想七月初八返程,因这一日是他们安南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大吉之日。”
朱南羡皱了一下眉:“但七月初八也是大皇兄与皇嫂大出殡的日子。”
罗松堂道:“哦,这倒没什么,返程的饯礼七殿下上回已行过了,断没有再行一次的道理,到时只要派一个有名望的大臣代殿下去送上一程便好。”
小出殡是将棺椁从停灵的灵堂送往梓宫,而大出殡,则是在皇陵建好后,将棺椁移往皇陵墓穴中,当日由皇帝或储君领行,皇室宗亲随行,后跟三卫亲军,大臣倒是无定员,分人去办别的事也是可行的。
朱南羡沉下脸来,慢条斯理地问:“那依罗尚书之见,该派谁去代本宫送一送这名安南国使臣呢?”
罗松堂赔了一个笑:“殿下心中不是已有数了么?正是年末要回访安南的苏侍郎最为合适。”又趁着朱南羡动怒前,添了一句,“老臣已为殿下想好了,近来国事繁冗,七月初八当日,老臣是礼部堂官,自然要与工部的刘大人等在皇陵,那么,安南的使臣就由苏大人去送,此外,龚大人要理军务曾大人急着拟八月秋选名录,大出殡的随行大员,可让柳大人或沈大人领着,不知殿下您意下如何?”
罗松堂好歹是一部尚书,一通安排下来无一不妥,但朱南羡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斥道:“你们礼部掌理邦交,挑个回访使臣还要从刑部借人。”
罗松堂撇了撇嘴,委屈道:“陛下将好苗子都拨给了都察院,苏侍郎虽是刑部的,从前好歹是御史,言官出生,能者多劳嘛。”又看向柳朝明,想拉个帮腔的,“柳大人是苏大人的伯乐,最了解苏大人,柳大人您跟殿下说,这个回访的使臣,是不是除了苏大人已没有更合适的了。”
柳朝明看了苏晋一眼,没有接腔。
朱南羡道:“罗松堂你出去站着。”
罗松堂一头雾水,太子殿下这意思,约莫是还想再细琢磨琢磨?
也好,他等着。
他退出殿外,心想站着不如跪着,说话不如闭嘴,于是撩袍将衣摆一掀,笔挺挺地又在门槛外跪了。
朱南羡道:“来人,把门给本宫关了。”
因这厢是在栀子堂议事,君臣之间不必太过君礼,尤公公来关门之际,柳朝明又看了苏晋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苏侍郎来得要早些。”
苏晋不动声色道:“嗯,我来向殿下呈刑部年来案件汇总的奏本。”
龚荃惊了一下:“这么快就整理好了?”又叹了一声,“唉,老夫的兵部就找不出柳昀时雨这样博学强记的笔杆子。”
柳朝明又道:“案情汇总既已整理好了,便命人送一份来都察院,赵衍也好赶在入秋前将上半年的事务收个尾。”
三法司之间的职责休戚相关,许多要务要共同行使。
苏晋点头道:“好,我将就手里的这份奏本的内容,赶在明日廷议前再写两份,送去都察院与大理朱南羡听了这话,怕她又熬更守夜,便道:“一旁的隔间里头笔墨齐全,左右我这里与柳御史龚尚书议事,你去那里写不耽误。”
苏晋称是,与朱南羡,柳朝明与龚荃一起对行过礼,拿着案宗与奏本往隔间里去了。
朱南羡这才看向龚荃与柳朝明,问:“二位大人前来,可是西北出了乱子?”
大随外有四患,即北疆的北凉,西北的赤力,岭南的安南,东海上的倭寇。
而今朝中正值皇权动荡期,虎视眈眈的外敌趁机整兵来犯,其中,北凉由四王朱昱深率军对敌;东海那头,是戚无咎出征水上;而安南国与岭南流寇合整为一支大军,虽被罗将军击溃,但罗将军也不幸战死。所幸安南不知大随缺将少帅的内情,心想着令他们闻风丧胆的老对头十二殿下还在宫里歇着没出来打他们呢,于是急急忙忙派使臣过来和解,这才有了苏晋要回访的事宜。
就眼下的时局来看,大随已是内忧外患,倘若西北的赤力再出乱子,都不说大随境内还能否找到第二个可领兵西北的帅才,单是对于军政民政而言,都是不堪重负的。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果然龚荃说道:“回殿下,今早接到急报,赤力确实有整兵的动向了。”
朱南羡的眸光沉了下来。
但再一想,又觉得这是迟早的事。
大随立朝后,前朝留下的许多沉疴并未得到根除,江山原本就隐患重重,加之后来又实行封藩制,各皇储盘踞一方,又多虎龙之辈,相互间迟早有一战。
像今日这样,几个厉害的王爷还没打起来就基本上死了废了个干净,没让外敌赶着江山内乱割据,长驱直入来分一杯羹已是很好了。
可皇权动荡,连里头的贼寇都要趁机作祟,外头那些敌人岂能不趁火打劫?
朱南羡道:“罢了,赤力既已整兵,我们只当及时应对,二位大人对于出征的将帅,军资军费可有见解了?”
龚荃道:“回殿下,军资军费只有交给沈青樾想法子,老臣这头已与他说了。”又道,“至于出征的将帅,老夫与柳大人议过,意见有些相左,还请殿下拿个主意,早日定下来。”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看向柳朝明:“柳大人意属何人?”
“十二殿下。”柳朝明道,“朝中将帅太少,除非戚都督或四殿下能赶在秋末得胜归来,否则这个人选只能是十二殿下。”
龚荃道:“老夫的顾虑是,安南国那头的问题并未得到解决,如今苏时雨虽要出使,但一旦谈不妥,岭南一定需要十二殿下坐镇。且西北气候严烈,地势起伏,十二殿下到底没在西北领过兵,去了也不一定合适。要是罗将军还在就好了,他去倒能胜任。”
他说着,又看了朱南羡一眼,想了想道,“其实还有个真正的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太子殿下您,您在西北领过兵,统帅之才朝中无人不晓,但您一走,朝局怎么办?是以老夫觉得,不如让朱将军去。”
这个朱将军,是故皇后的表弟朱荀。“朱”这个皇姓是景元帝亲赐的。
当年起兵时,朱荀也领兵征战过一方,但始终中规中矩,并无显赫的战功。
朱南羡想了一下道:“若是寻常的战事倒也罢了,西北那里,朱荀未必能胜任。”
“是,老夫也这么想。”龚荃道,“但西北那头,不是还有茅作峰这个参将么,朝廷先派朱将军过去,他二人合力,怎么也能抵御一阵,等四殿下戚都督那头得胜,或是苏侍郎将安南的问题解决了,十二殿下能征战,再派去西北也好。”
其实茅作峰眼下不在西北,而是在安庆府守着朱沢微的凤阳军呢。
此事龚荃一定知道,他这么说,其实是提醒朱南羡及时将南昌军与凤阳军的问题解决了,让茅作峰早日回西北。
朱南羡自然也听得明白,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他,问柳朝明:“你怎么想?”
柳朝明沉默了一下,道:“臣相信苏时雨。”
信她出使一定可以解决与安南国的邦交,因此不必将朱祁岳分去岭南以防万一。
朱南羡“嗯”了一声:“本宫也信她。”顿了顿,道:“那就这么定了,等沈青樾将军资军费筹出来,即刻派朱祁岳出征西北。”
龚荃看了看朱南羡,又看了看柳朝明,总觉得这二人最后两句言语里似乎有些蹊跷,但他没能听明白。
他是个直来直去雷厉风行的脾性,心想着既然出征的将帅选定了,那兵部的事宜也该紧着准备,因此也没多想,随即道:“太子殿下是帅才,拿的主意一定没错,此事既然定了下来,老夫这就回兵部拟咨文。”说着再拱手与朱南羡柳朝明各行了一个礼,退出堂外,看了仍跪在门槛外的罗松堂一眼,分外体己地将门为太子殿下带上了。
栀子堂内于是只余下朱南羡与柳朝明两人。
柳朝明因要等着苏晋的汇总的奏本誊录一份,是以不能走。
朱南羡因要等着苏晋将奏本与案宗拿出来,因此也不能走。
两人于是这么一起负手沉默地立着,谁也没开尊口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二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正要同时出声,忽闻殿外有人叩门。
来人是朱南羡的护卫秦桑,他道:“殿下,延合宫那里像是出事了。”
延合宫的主位正是身怀朱沢微之子的淇妃。
朱南羡一听这话便道:“进来说。”
“是。”秦桑推门进屋,又将门掩上,看到柳朝明也在,抬目向朱南羡请示。
当初朱沢微派探子去蜀中打探苏晋身世,那探子的踪迹就是柳朝明告诉他的,而今他也用淇妃的事来对付朱沢微,自也不用瞒着柳朝明。
朱南羡道:“无妨。”
“是。”秦桑拱了拱手,“方才淇妃腹痛,安医正便带了药材赶过去了,不多时七殿下也进宫了,像是……今日就要为淇妃催生。”
朱南羡闻言却是一愣,朱沢微与淇妃苟且是性命攸关的秘密,他即便再担心他这个孩子,此时也应当避嫌,不在府里好好呆着,进宫来做什么?
朱南羡问道:“只是这样?”
果不其然,秦桑答道:“还有一桩怪事。”他顿了顿,“方才来通禀卑职此事的金吾卫来了不久,延合宫一旁棠梨宫余美人跟来了,因她称有事关苏侍郎的大事,要亲自来禀报太子殿下,因此一路来都没人拦着。”
事关苏时雨?
朱南羡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说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余美人便被传进了栀子堂内,她素来胆小,待秦桑堂门紧掩了,她膝头一软便跪倒在地,颤着声道:“禀太子殿下,七殿下让卑妾带一句话给殿下,是……有关苏大人的。”
“七殿下他说,他知道太子殿下最想立谁为妃了——谢家,阿雨。”
朱南羡的面色彻底凉了下来。
到底还是被朱沢微知道了。
也是,三个月的功夫,自己即便能亲自杀了探子,能夺走他手里所有的证据,却不能阻止他此前与朱沢微传书告以实情。
朱南羡淡淡问了句:“你知道朱沢微为何让你带这句话给本宫吗?”
“回太子殿下,卑妾,卑妾不知,七殿下只莫名说了这么一句。”
朱南羡于是道:“秦桑,你将她禁闭起来,不得见任何外人。”
余美人听了这话,惊恐地瞪大眼,泪珠不断地从眼眶里滑下,颤抖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秦桑称是,正欲拖了余美人走,这时候,柳朝明道:“不。”
他看了朱南羡一眼,然后说:“把她杀了。”
第155章
一五五章
朱南羡没吭声。
余美人好歹是朱景元的嫔妃,他可以做到对朱沢微一党的人手起刀落,但要对一名无辜之人动手,始终于心不忍。
柳朝明又道:“殿下不记得当年苏时雨落水,随你跳下云集河的两名侍卫了?”
朱南羡的眸色彻底沉下来:“秦桑,动手。”
“是。”秦桑应道。
当年他秉着一念之仁,将那两名或许知道苏晋是女子的侍卫送去西北,岂知其中一人半途被朱沢微捕获,尸体在荒郊烂了半年才被找着。
秦桑挟住余美人的臂膀,要将她拖拽出栀子堂。
这时,一旁隔间的门开了。
余美人认出从隔间出来的,正是掌刑罚大权的苏侍郎,惊骇之际也不知从哪儿提了一股力气,一下挣脱开秦桑的挟持,跪匍过去,扑倒在苏晋脚下哭诉道:“苏大人,求苏大人救救卑妾,求求您跟太子殿下,跟柳大人说,卑妾当真不知道谁是阿雨,谁是谢家的,当真不知道……”
苏晋一听这话就愣住了。
这是——朱沢微已知道她的事了?
余美人哭得悲痛难当,可苏晋看了看朱南羡与柳朝明,一时之间竟没开口为身下这个无辜的女子说话。
不是没有悲悯之心。
皇权之争如嗜血旋涡,当中风浪如刀,他们与朱沢微之间已不死不休,无辜的人若卷进来,只有被碾碎的下场。
“秦桑。”朱南羡又冷着声唤了一句。
秦桑拱了拱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径自将余美人扛了出去。
堂门掩上后不久,外头便传来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堂内三人都没说话,过了会儿,秦桑进来禀报道:“殿下,余美人已薨逝了。”
朱南羡道:“嗯,传令宗人府,给她晋个位分,厚葬了。”
秦桑称是,又道:“只是方才卑职扛余美人出去时,外头跪着的礼部罗大人忽然晕过去了,也不知瞧见了多少,殿下可要卑职去礼部打声招呼?”
“不必了。”朱南羡道,“他挑在这时候晕,还能瞧见什么?”
柳朝明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犹自发怔的苏晋,问了句:“案子汇总写完了吗?”
苏晋的目色仍是黯淡无光的,她安静了许久,才回道:“已写好了,殿下与大人是眼下就要过目吗”
朱南羡略想了一下朱沢微送余美人来此的目的,说道:“不必,你先回刑部,我与柳御史还有事相商,晚些时候自会看你的奏本。”
其实苏晋知道朱南羡要与柳朝明相商何事。
而今朱沢微手里,唯一的,最要命的筹码,便是她的身世了。
可叹她当初本着为民请命的志向入都察院,而今却有无辜之人因她冤死。
如果她身为女子跻身朝堂本来就是离经叛道,那么今日她所处的局面,究竟是与自己的本心背道而驰,还是这是她的必经之路?
苏晋应了声:“好。”慢慢地将手里的奏本与案宗搁下,却没有立时离开。
她倒也没多么自责与难过,只是有些惘然罢了。
柳朝明与朱南羡侧目看向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谁也没有先开这个口。
这时,外头忽有一名金吾卫来报:“禀太子殿下,十七殿下听闻淇妃娘娘要行催生之事,带着人去延合宫了!”
朱南羡因继任储君,回宫后,便将宗人府左宗正之位给了朱旻尔,让他协理后宫事宜。两日前,沈奚得空来东宫说朱沢微与淇妃的事,因朱十七协理后宫,倒也没避着他。
朱南羡一听这话,皱眉道:“他用什么名目去的?”
“回殿下。”来禀报的金吾卫有些犹豫,“秽乱宫闱,悖逆伦常之罪。”
“状书状词呢?”朱南羡看了柳朝明与苏晋一眼,这样大的罪名,朱旻尔如果没跟都察院或刑部提证,怎么能擅自问罪?
“安医正是未时过后去的延合宫的,当时十七殿下本是与七殿下一并在宗人府的,他得知此事后,也不知是听七殿下说了什么,忽然写了一份状词着人递去都察院,声称要请御史来审七殿下与淇妃娘娘。殿下您也知道,柳大人未时便来未央宫这里了,是以那份状词柳大人还没看过,十七殿下说怕夜长梦多,等不及都察院授意,已亲自带着人闯进淇妃娘娘宫里了。”
“他怕夜长梦多,就不怕打草惊蛇?”朱南羡道。
朱沢微老谋深算,既然敢送余美人前来递话,说明他对自己与淇妃的事早有应对。
朱南羡与柳朝明原打算仔细想个法子,一并将朱沢微手里头关于苏晋的命门掐了,谁知道朱十七却要在这个关头中了朱沢微的激将法。
这时,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自外头跑来,还没进堂内便跌跪在门槛处:“禀太子殿下,淇妃娘娘她……淇妃娘娘她生产时,因为十七殿下带人闯入殿内,受了惊吓,腹下出血剧痛难忍,小殿下……一生下来就死了,淇妃娘娘的命也只在一息之间,眼下七殿下正带着人过去问责十七殿下呢。”
朱南羡听了这话,再顾不上多想,当即道:“柳御史。”
柳朝明点了一下头,二人便一齐要往后宫去。
苏晋随他二人走了几步,却不知是否该一并过去。
她心知朱沢微失势后,之所以还能搞出这么多乱子,都是与他手握自己的秘密有关,心里实在有些过不去。
朱南羡与柳朝明走到堂外,步子一顿,又回过头来,柳朝明想了一下道:“你若放心不下,就跟来。”
朱南羡点了点头:“一起去看看。”
今日延合宫一带的守卫是府军卫,朱旻尔原是带着几名金吾卫闯进淇妃的寝殿的。谁知淇妃一见着他,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颊更惨白了三分,被架起的双腿下渗出淋漓鲜血来,凄厉的惨叫简直骇人心魄,直到朱十七愣怔地带着人退出去,还犹自惊惶不安。
他高估了自己,方才朱沢微与他说,淇妃肚子里的小殿下就是他朱沢微的,问他想不想为他的皇兄皇嫂报仇时,朱旻尔以为自己可以杀伐果断地带着人了断了这个孽种,审问淇妃,然后赐死朱沢微。
但他一看到淇妃与她肚子里柔弱的生命时,他就退却了。
他做不到,他平生见的血还是太少了。
朱旻尔看着眼前风轻云淡一般的朱沢微,终于明白过来:“你是故意的,故意跟我说那些话,诱我过来的。”
朱沢微道:“怎么,上头有你两位太子皇兄庇佑,还怕担不起这谋害皇储的罪名,想要赖在本王头上?”
“明明就是你——”朱旻尔怒不可遏,“而且她肚子里的根本不是什么皇储,是与你的孽种!”
朱沢微失笑道:“你方才就是拿这番话惊了淇妃,让她产中受惊,让你我的十九弟生来便没了命吗?”
他说着,面色忽地一沉,“父皇还在呢,别以为你头上有朱南羡撑腰能就为所欲为,来人。”
“在!”一旁的府军卫听令道,方才朱十七闯淇妃寝殿乃是他们亲眼所见。
“将本王的十七弟带回宗人府,本王要亲自审过,为他写一份状词。”
“是。”
守在延合殿外的府军卫正要上前拿人,忽听宫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柳大人,苏大人。”
延合殿外站着的数人一并朝宫门望去,原来竟是朱南羡带着柳朝明与苏晋赶来了。
朱南羡一看朱旻尔的胳膊正被两名府军卫揪住,眉头一蹙,说了句:“把他放开。”
两名府军卫连忙应声,一并跪地与他请罪。
朱南羡这才缓目一扫,延合寝殿外,除了朱沢微与朱旻尔,朱祁岳竟也是在的。
此外,还环立着四名宫婢,数名府军卫,以及因闯了淇妃寝殿,被府军卫制住的五名金吾卫。
朱沢微却不理他,目光落在朱南羡身后的苏晋身上,笑了一声道:“哦,苏侍郎来这后宫内眷之殿,倒是比旁的臣工格外合适些。”
朱南羡一听这话,沉默了一下道:“府军卫,金吾卫。”
“在。”
“退去宫外守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