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这边虽不如澳城南家祖屋的占地面积大,但屋其实并不小。
只是?花园没有那么大,大房和?二房两栋楼,只隔了五分钟的路程,
过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
南珍久的汽车路过二房的小楼。
南婉佳听见汽车声响,
兴奋地问秦允淑:“阿妈,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南珍久真的不是?大伯的女儿?,是?个赝品?”
秦允淑点?了点?大女儿?的额头,
警告她:“管住自?己的嘴,要是?被?爷爷听见……”
“知啦!”南婉佳缩了下脖子。
她没有南珍久会哄人开心,一向惧怕爷爷。
可她不甘心地又问:“阿妈,爷爷不准备公布吗?还要留她在南家做大小姐?凭什么?”
秦允淑对教育女儿?没有什么耐心,她再一次警告:“佳佳,不要做让爷爷不开心的事?情。”
“知啦,知啦!”南婉佳说着,转身跑上楼。
不可以?明着做,那就暗着来。
上个月,南珍久抢了她的礼服,在她十八岁成人礼上抢尽了风头,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南珍久回到了家,苏代茹果然在指挥帮佣布置宴会厅。
“阿妈!”她先叫了一声,等?苏代茹回头,才上前搂住她的胳膊,“我不是?说今年?不过生日了。”
小的时候,她好喜欢参加宴会,觉得人多热闹,好有意思。
长大后就发现,人再多,也不过是?虚与委蛇。
苏代茹看着女儿?白嫩的小脸,欲言又止,总是?拖着不说又不是?办法?,她只好道:“仙仙,明日借着你的生日,我们要宣布一件事?情。”
南珍久正色:“什么事?情?”
苏代茹实在不知怎么开口,“阿妈明日告诉你啊!”
南珍久不依,像小女孩一样耍赖跺脚:“明日不是?要开宴会,阿妈是?要我跟别人一样,在宴会上才知道的吗?”
她哪里知道,苏代茹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要怎么开口,“宴会要晚上才开,阿妈白日告诉你啊!我让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葡挞,要趁热吃的。”
苏代茹拉着她的手,到了西图澜娅餐厅,阿姨端着一盘颜色金黄的葡挞从厨房出来。
南珍久心底有事?,只吃了一只葡挞,半瓶牛奶,晚饭也没有吃,回房画画。
这几个月,阿妈都?很奇怪的,有几天情绪好高涨的,又有几天暗自?垂泪。
南珍久笃定,阿妈一定是?遇见了什么大事?,觉得她年?纪太小,不肯让她帮忙分担。
可她已经十六岁了,按照港城法?律的规定,她这个年?纪,只要得到监护人的同意,就可以?申领结婚证。
她并不是?要找个人结婚,只是?想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
第二日一早,说是?回广市交代事?情、收拾东西的南光桦再次到了南家。
与上次不同,南家的宴会厅像是?焕然一新,富丽堂皇的不像家,而是?像五星级的大酒店。
苏代茹见他身无一物,一双黑亮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她怕他不适应,小心翼翼地解释:“今日是?你和?仙仙的生日,要给你们庆生,还要宣布你回??x?家这个好消息,所?以?要开个宴会,你不要紧张,开宴会的时候,跟在我们旁边就好。”
南光桦没什么表示,只收回了那双打量的眼?睛。
苏代茹不知该怎么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沟通,更不知男孩子的心思会不会像女孩子那样敏感。
她这一世投胎不错,嫁的又富贵,不缺吃穿,亦不能算顺风顺水。
只是?哪一次的考验,都?不如眼?前这次让她慌乱。儿?子是?亲生的,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宝贝,可女儿?是?她一点?一点?捧大的,也是?宝贝。
她不知该怎么顾及两个孩子的心理,好像怎么做都?会不对。
苏代茹支支吾吾地征求儿?子的意见:“阿桦,我还没有告诉仙仙,她性格要强,我怕她一时难以?接受自?己不是?我生的。我今日先告诉她,你是?她大哥,等?过完了生日,我再慢慢跟她讲好不好?”
南光桦对这个家没什么感觉,他甚至没准备参加劳什子的宴会,上一次来,他跟老爷子谈过了,他不想回来,给一笔抚养费就行。
老爷子让他再好好想一想。
他今日就是?来给答案的,但他不愿意跟苏代茹多说。
不是?他看轻女人,而是?这个家里的话事?权不是?她。
如果南誉活着,他会跟南誉谈,而不是?所?谓的爷爷。
跟她说,只能看见她的眼?泪。
他不喜欢看人落泪,小的时候,辉仔总喜欢抱着他的腿哭,他每一次都?会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丢出去。
眼?下,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她已经快哭了。
南光桦拧了拧眉,忍下了心底的烦躁,敷衍道:“随你。”
苏代茹忍住了将要落下来的眼?泪,笑?着说:“那你等?一下,我去上楼叫仙仙。”
苏代茹转着轮椅,进了电梯。
南珍久正要下楼,在走廊上遇见了苏代茹。
“阿妈!送礼服的人来了是?吗?”
苏代茹拉住了她的手,“还没有。”
南珍久要推着她进电梯。
苏代茹却带着她到了旋转楼梯处。
她拉着扶梯扶手,微微颤颤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抬手摸了摸仙仙的小脸。
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如今已经比她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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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代茹没有松开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指着楼下的沙发,“仙仙,以?后我们家要多一个人了。”
南珍久只觉莫名其妙,扫了一眼?沙发,可以?看见那里坐在一个人,却看不见正脸。
她下意识看着苏代茹,在等?她的下文。
苏代茹掩饰了内心的翻涌,正色说:“仙仙,你有哥哥啦!”
南珍久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沙发那边,仍旧没有看见那人的正脸。
她抿着嘴,没有说话。
苏代茹心慌地又说:“仙仙,那是?哥哥啊!”
南珍久只觉好荒谬,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她不讲道理,非让阿妈给她生一个可以?陪她玩的姐姐。
那时,阿妈哭笑?不得地说:“仙仙,阿妈不是?哆啦A梦,不会让时光倒流。”
如果南誉还活着,她倒是?有可能会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所?以?哥哥,是?哪里冒出来的?
南珍久的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严肃地说:“阿妈别闹,我什么时候有哥哥?”
苏代茹不止一次想,如果仙仙只有六岁就好了。
其实六岁也不行的,六岁的仙仙就是?小人精,很不好骗。
更何况她十六岁了,苏代茹编不出一个合适的谎言来说明这一切。
“仙仙啊,你不要生气?,阿妈确认过,真的是?……亲生的。”
南珍久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有钱人嘛,不可以?明着三妻四妾,但有老婆的同时,还可以?有很多个女友。
她知道很多长辈都?是?这样。
但她的父亲不会这样啊!
南誉在她心里的形象是?神圣高大的。
可是?现在,阿妈的意思是?南誉有私生子?
她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接受。
“爷爷知道?”南珍久的语气?不好。
苏代茹点?头:“知啊!仙仙,哥哥吃过很多的苦头,在孤儿?院被?人领养,又弃养了,我们对他好一点?好不好?”
南珍久很不可思议地问:“阿妈,你一点?都?不生气?的吗?”
苏代茹:“为什么要生气??”
南珍久恨铁不成钢地说:“爸爸背叛你啊,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现在私生子找上了门?!”
苏代茹不知仙仙怎么脑补成这样,惊讶到嘴巴半张,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南珍久:“那是?婚前?爸爸跟你结婚前,让别的女人有了小孩?他的阿妈呢?为什么将他仍在孤儿?院?”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见苏代茹一个都?回答不出,干脆噔噔噔跑下楼,想要找他问个清楚。
“仙仙啊!”苏代茹慌张地坐在轮椅上,赶紧往电梯去。
南珍久一口气?冲到沙发前,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正脸。
他长得很令人惊艳,一张带着冷漠的厌世脸,偏偏有着一双澄澈的眼?眸。
她和?他对视到一起,心里明明有滔天的怒火,对着他却发泄不出来。
南珍久不知是?在为自?己难过,还是?为了阿妈,满脸的怒容,问出来的问题却很平静:“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南光桦早在跟她对视了一眼?后,将眼?睛移向了他处。
怦怦怦,心不可抑制地狂跳着。
他不明白,心脏为什么在乱跳?
病了?
还有他的眼?睛,分明已经移开了,却又总想移回去。
南珍久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有佣人进来通知:“太太,大小姐,设计师送礼服来了。”
苏代茹刚刚出了电梯,见两人没有打起来,狠狠松一口气?。
她拉了拉仙仙的手:“你要带哥哥挑礼服,阿妈还有其他的事?情,今日我们召开宴会,不可以?让二房看我们孤儿?寡母的笑?话。”
南珍久听她提起二房,理智总算回来了不少。
大房的矛盾仅限于在大房这栋屋内,对外的时候,当?然是?要一致的。
设计师被?请上了楼,这次送来的礼服,果然不止有女士的,还有男士的。
南珍久深吸口气?,扭头和?那个还不知姓名的兄长说:“跟我上楼。”
南光桦的第一反应是?好笑?,她们两个将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可他没有说过要听。
也许是?见了鬼,他这么想的时候,脚居然自?己动了,跟在那个仙仙的后面上了楼。
他知她叫仙仙,从苏代茹的嘴里听过好多遍了。
她长得很靓的,他从没有见过这么靓的女孩。
他跟在她的后面,盯着她细长的脖颈,心底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还说不清,但感觉不算坏。
南珍久很快定下了自?己要穿什么颜色的礼服,她挑了一红一白两套,待会还要与……他做搭配。
她扭头看了下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心里还窝着一股气?,可她的教养和?做人的原则告诉她,这股气?不可以?朝他撒。
说一句很土的话,毕竟他也是?无辜的。,尽在晋江文学城
南光桦见她漂亮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先飘到了一旁,才说:“光桦。”
南珍久不解:“什么?”
“名字。”
南珍久在心底叹气?,不知以?后能不能跟他好好相处,但今晚一定要和?他做出好好相处的样子给所?有人看。
她想了想宴会的注意事?项,一条一条跟他讲。
“宴会前,让阿姨煮点?面给你吃,不要吃的太饱,也不要饿着,但不可以?吃有口气?的食物。宴会上的东西可以?吃,但最?好浅尝一口。香槟也可以?喝,不可以?贪杯。你的酒量如果很差,直接选择果汁。你有没有什么忌讳?算了,你记得今日你第一次亮相啊,会有很多人想看你出糗,你也不想让那些坏心眼?的人得逞对吧?我会看顾你一次的。”
南光桦无意识地盯着她说话的红唇,直觉这样不好,又移开了眼?睛。
南珍久发现了他躲闪的眼?神,不悦地说:“我在跟你讲话,你要有礼貌地看着我,眼?神不要躲闪。算了,你不看我也没有关系,记得在宴会上与人交谈,眼?神不要乱飞。”
南光桦带着侵略性的眼?神和?她对视到一起。
南珍久被?他看的浑身都?不自?在,又讲:“收一收眼?睛里的野性啊,装乖,装斯文,会不会?”
她一转身,指着一黑一白,两套礼服,问他:“喜欢穿哪个颜色?”
*
晚上六点?。
南家的大门?敞开,豪车在门?外云集。
该来的客人,准时到场。
即使是?寿星,南珍久做为小辈,也得带着南光桦站在门?口迎宾。
南光桦身型高大,外貌引人注目,和?南珍久站在一起,好像金童玉??x?女。
来的客人,有意无意地打听他究竟是?谁。
南珍久笑?笑?地回应:“一会儿?爷爷会告知大家的。”
晏景铖来得最?晚,他今日穿着白色的礼服,打着黑色的领结,手里拿着的是?精致的礼物盒,大老远就朝南珍久招手。
走得近了,他看见南珍久的身后多了个与他年?岁差不多的男孩,不悦地问:“珍珍,他是?谁?”
南珍久在他的面前不需要伪装,不再笑?语盈盈,她转了身,往宴会厅里走,“你一会儿?就知啦!”
果不其然,宴会开始的第一件事?情,老爷子郑重其事?地宣布南光桦是?南家长房长孙。
在场的众人惊讶过后,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南珍久,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南光桦站在一起。
那些人的议论,她都?不用去听,便知没有一句好话。
无非是?笑?她做了十几年?的南大小姐,现在冒出来一个大哥,抢她家财。
或者是?议论她这个大哥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再笑?话她们母女。
这时,南婉佳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去外面说话。
南珍久深呼吸,原不想理她的,可宴会厅的气?氛让她不适,出去透透气?也好。
她低声交代南光桦:“你去跟在爷爷或者阿妈的后面,我一会儿?回来。”
南光桦没有回应。
她也不需要他回应,昂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