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连根拔起，扎在石头间绵延数十里的树根带着闪电从裂缝中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小黑蛇飞速缠住周浮生的胳膊，将他狠狠扔到树上。
周浮生不顾疼痛，双腿双手抱住树干，还顺便腾出一只手拽住杨薇，防止她受伤。
曹恩拽着树枝，从树枝上跳下来，小凤凰挥动翅膀站在树枝上，身上散发出一抹七彩斑斓的光，笼罩下来，那强烈的冲击才好转。
“里面…”杨薇缓一口气：“是不是出事了？”
曹恩冷静的点头：“对。”
山洞里面只有云渺和沈漾之。
“我就知道沈漾之不怀好意！”因为外婆的事情，周浮生对沈漾之没有好印象。
那么大的动静。
云渺小姐…
她和沈漾之在爆炸最近的地方，他们离这么远都几乎要了命，若是…若是…
周浮生握紧手指，慢慢冷静下来。
云渺小姐比他们强得多，绝不可能出事。
小凤凰和小黑蛇都没有焦灼，说明一切还都可控。
这个想法刚浮现出来，小黑蛇仰起头，声音十分着急。
“小凤凰，别护法了，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凤凰闭着眼睛，听到它的声音勉强睁开看它一眼又闭上：“不会有事的，这是大人在动手，你与其担心大人不如担心里面那个人。
小凤凰这么一说，一直紧张的三个人同时松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是云渺小姐动的手，他们就放心了。
但小黑蛇并没有松懈。
它从树上游移上去，看着洞口陷入沉思。
到底什么东西能让大人动这么重的手。
当年将它扒皮抽骨都没有这么凶。
里面的东西比它还要厉害吗？
小黑蛇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盯到山洞洞口有一个小而麻溜的身影顶着强大的冲击奋力朝里面爬。
是小脑袋。
刚刚爆裂的瞬间小脑袋被甩出去。
现在它顶着冲击努力的朝里面爬。
“沈漾之，等着我，死你也得死我手里…”
小脑袋一边爬一边喃喃自语。
进去山洞后，那种刮皮抽筋的痛楚更清楚，小脑袋对这种能力并没有太大的认知。
它从有意识后就和沈漾之日夜纠缠在一起。
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杀了沈漾之好造就一番害人大业，当然前提是沈漾之得死在它手里。
小脑袋拼死都要回去把他咬死！
爬着爬着，小脑袋看到一双鞋。
一双很漂亮的新中式白色玛丽珍鞋，坠着一颗珍珠，荡下来的白金裙摆朝下面滴着鲜血。
一滴一滴，又一滴。
它仰头，看到云渺清凌凌的双眸落在它身上。
“你…”
小脑袋感觉她那个眼神有说不出的感觉。
还没分辨出她眼里的东西是什么，眼前白光一闪，小脑袋感觉自己身体裂开两半，紧接着它看到一把伞缓缓落在云渺手中，上面还在滴落鲜血。
这好像…是它的血。
云渺转开眼，拎着伞从它身边走过去。
小脑袋终于明白沈漾之那句话说的是真的。
云渺会来杀它。
云渺走出山洞，那浓郁的鲜血味总算没有那么恶心。
她盯着自己身上溅上来的鲜血。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身上沾染上血，但这些血溅过来时，她没有躲。
以闪电带来的残魂，怨气修补再以妖气入体，这样复活的人…的确不是人。
在山洞里妖气汇集成河，将修补的怨魂钳进肉体时，那些所谓的‘人’确实活过来了。
也显然，他们不能称作人。
用恶鬼称呼他们更为合适。
“你让他们活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漾之背脊微微僵直。
有‘人’从石头上跳下来，身上散发着阵阵黑气，一张口，是浓黑烟雾，他不知方向的四处乱转，满脸痛苦之色。
然后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下饺子一样落下来，密密麻麻。
他们脸上的痛苦令他们自相残杀。
沈漾之：“他们会是一支很好的军队。”
云渺看着厮杀在一起的众‘人’。
闪电本是驱邪之物，妖魔鬼怪劈散的魂魄何其多，在闪电之中夹杂的都是残魂，一个身体里需要一个完整的魂魄，想要拼凑一个完整的魂魄，所用到的残魂要成百上千个。
而这些残魂汇集在一起进入一具身体里，一起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再加上怨气激发，恶魂占据上风…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养蛊场。
第166章
交易
云渺不准备留下他们。
当她动手时候，沈漾之拢紧黑黑的长袍，安静的看着，就像之前那些偏执疯狂都不存在。
一个努力复活他们不知道多少年的沈漾之，没有任何阻拦的迹象。
这很奇怪。
沈漾之微垂双眸：“我早知道的，你不会愿意见到这一幕的。”
当初他就提出这个办法，他能将他们复活，至于复活后的他们是什么东西，沈漾之不考虑。
云渺直接拒绝。
她说她不想看到村民变成怪物。
多有意思啊。
明明她从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
那时候人人都将她视作拯救者，只有他看得出来，她从来没打算拯救任何人。
他不同。
这些村民里面有他的家人，有他温厚沉默的父亲，漂亮温柔的母亲，他还有幼弟幼妹，他们全部死在那场阴谋中，他的手中。
现在，从沈漾之方向他能看到父亲和母亲游荡在人群中，幼弟幼妹跳到他们的脖颈上。
以前是欢声笑语。
现在是生杀予夺。
云渺：“他们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些人。”
沈漾之叹息：“又如何呢，是与不是那么重要吗？”
“他们应该亲手杀了自己的仇人。”
云渺道：“你入瘴了。”
看着冷静自持，其实内里早就疯了。
沈漾之没否认：“你说得对。”
他又道：“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不会留下他们，却强逼着那小妖怪释放妖力融合魂魄，让他们活过来。”
“为的，是和你做个交易。”
…
强大的风力汇聚在一起，又爆发，天摇地动。
那些融合了弱小魂魄的身体立刻爆炸开来，血如雨水一样滴落，落了满身。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小凤凰飞舞着翅膀停在云渺面前：“好多血，大人，你最爱干净了，这要怎么办！”
周浮生高高举手：“我给云渺小姐带的有衣服！”
作为御前大奴才，周浮生准备的可相当齐全，不但有衣服鞋子，还搭配了配套的首饰。
只是为了节省空间，他带一身冰紫色真丝长裙，搭配一双银色带钻小皮鞋，耳坠以及项链都是银色，穿到云渺身上显得整个人尊贵到不可仰望。
换好衣服后，云渺心里淡淡的不适感方才好转。
“我刚刚真的被吓到了。”小凤凰飞到她肩膀上蹭蹭，有点撒娇一样的语气：“我好久没见过你发这么大火了，上次你发真的大火的时候还是那个…”
小凤凰顿顿：“没什么！”
云渺淡淡看一眼：“说啊，”
小凤凰：“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
小凤凰又扇着翅膀走了，
生怕晚走一秒就被大人按着打了！
其他人都松口气，云渺大人没有受伤就好，虽然他们都觉得云渺小姐是不可能受伤的，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一呢。
看到云渺小姐妹没事，比看到他们自己都开心。
“那我们是要出去吗？”周浮生心情很好，尤其是刚刚那么大的力量，沈漾之离得这么近，一定是碎成渣渣了吧！
曹恩上道的问：“里面需要我们去善后吗？”
云渺：“不用，让沈漾之处理。”
正美滋滋幻想的周浮生：？？？
那厮没死！
直到云渺走后良久，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的沈漾之从黑袍里伸出修长手指，他解开侧边绳子，脱下扔到地上。
上面，溅了许多血。
黑袍之下，他穿着裁剪合身的白色里衣，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腰封，只有腰封中间有两颗格外红艳的宝石。
“沈漾之——”
有虚弱声音从洞里传出来。
沈漾之朝声音的地方走。
接着，看到只有一半身体，身坚志残，格外努力朝他爬的小脑袋。
看到沈漾之时，小脑袋停下来，往常总是邪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沈漾之漠然看着它。
像是看一团与他无关的东西。
两个对视良久，沈漾之才慢吞吞走到它面前，捞起浑身是血的它，小脑袋顺势融进他的身体里，如同一滩水。
等了几分钟，小脑袋又从他衣襟里爬出来，扒着他的肩膀，恶狠狠的咬住他的脖颈。
血从他脖颈里到小脑袋嘴里。
“沈漾之，是你害得我那么惨！”
它含糊的狠狠说道。
他逼它释放妖力，才导致它那么弱小，被云渺一伞砍掉半截。
他刚刚竟然…竟然还想对它见死不救！
沈漾之由他发火。
现在的它伤的很痛，需要他的身体养伤，不会真抱着要他命的想法。
“她为什么要杀我。”小脑袋又想到了最在意的一件事情：“老子还没有害过人，没有！她凭什么杀我？！”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吗？”
小脑袋：“天生地养！”
“不是，你是一位大妖的后代，她与那大妖纠葛很深，你身上有他的气息，她杀你再正常不过。”
小脑袋：“？”
“你一直说的大妖是女的？”
“…男性。”沈漾之道：“只是有些妖的后代产生并不是你想的怀胎诞子，你是他邪念产生的一团灵，后吸食天地妖邪之力，产生自我意识。”
小脑袋听不懂，但它依旧生气。
气沈漾之逼它释放灵力，又想让它死。
说话间，沈漾之带着小脑袋走到原本的地方，那里站着一排排人，闭着眼，极为安静。
小脑袋伸长脖子：“他们没死？？”
刚刚那种动静，他们怎么能承受的住。
沈漾之微笑：“嗯。”
“啊沈漾之！”
小脑袋突然大吵大叫起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我死，然后发现你的计划成功才救下我，让我继续给你输送妖力！”
沈漾之不置可否。
小脑袋默然片刻:“你们人类，比我这种妖怪可怕多了。”
它自闭了，沈漾之目光看向那一群人，想到之前的对话
“为的，是和你做个交易。”
沈漾之直视云渺：“帮我炼化他们，稳住他们的魂魄，假以时日，他们会是你最趁手的武器。”
说完，沈漾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