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浮生想明白了,手指一划:“哦——”
“难怪你爬上来一直龟缩在那个小破房子里,这么多年和蒋家人无交流,以至于被骗了那么多年,合着你是社恐啊!”
“我不是龟缩!我是坐镇在蒋家!”恶鬼吼道,周浮生已经飘然离去。
不过他没有走近,鬼门关的场景实在是令他不适,这种不适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没有缘由的兴奋。
他远远的看着,云渺执伞走近,看到曹恩上前与中原纸衣说了什么,中原纸衣们突然跪下,那一个个声音和着细雨落在耳朵里。
‘曹恩’低着头和他们说着什么,神情是那么温柔,那么可亲。
周浮生有点不适应,曹恩脸上出现如此伟大的母性光辉,圣母之态。
“我。”
恶鬼飘到他面前:“我不是社恐。”
“你知道社恐是什么意思吗?”周浮生显然看不起他。
“不知道。”恶鬼大声:“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周浮生摇摇头:“非也非也,社恐是说你是社会上让人又惊又恐的人物,是厉害牛气,无人能敌的意思。”
恶鬼有点惊:“是么。”
“当然!”
恶鬼有点别扭的扭头,想了想,社恐这个词还不错,又抬抬下巴,勉强应了:“行吧,我是社恐。”
第200章
娶妻
中原纸衣娶妻,是在晚上。
雨丝冲刷一夜,到了婚礼开始那一刻,雨停云开,月亮爬上枝头。
纸人们从房间里出来,给每一个门两侧挂上白灯笼,烛台上点燃白蜡烛,白绸飘动。
蒋深穿着白色新郎衣,戴着一顶黑帽子,胸前挂着红花,
新娘白色嫁衣头上搭着白色盖头。
在唢呐声中。在一众拉着老长脸的宾客们的目光中缓缓走来。
“这该死的婚礼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有人咬着牙根小声问。
“你快别说了,我现在巴不得婚礼别结束,万一结束了蒋深真开鬼门关。我们这些人还不是瞬间被撕成渣渣?”
“我们把蒋深绑住?”
“呵呵呵……你以为没有人去做吗,中原纸衣不同意,必须让他娶妻,接替家主的位置。”有人哼道:“毕竟是中原纸衣的地盘,我们还斗不过人家。”
“荀上花呢?”
有人在这个诡异的场景小幅度四处张望。
“他不是跳的最高吗,怎么这个时候不出现了?”
“不知道,昨天鬼门关开启后,他骂完就不见了,是不是吓得藏起来了?”
“我以为他会出来阻拦的,快出来吧,等会儿真开鬼门关了可怎么办?”
他们压低声音,头挨着头小声说话,没有注意一个十分细长的胳膊从墙头伸过来,伸到桌子上,抓住中间圆盘的苹果,等说完话的他们抬头的瞬间,快速缩回去。
那一个苹果并不起眼,也没有人注意。
软体人在墙头上爬行几十米,在一拐角处停下来,献宝一样将苹果递到下面坐在石头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来咬了一口,清清脆脆。
“你继续说。”
她用脚踹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人。
这两日一直谩骂中原纸衣的荀上花,匍匐跪在地上,满脸驯服:“她们找到中原纸衣,说要重新加固鬼门关,即便是蒋深成为了真正的家主,也无法打开。”
意念又咬一口苹果:“为什么?”
荀上花啊?了一声,抬起头看了自己小主子一眼,意念嘴角含笑,眼中没有一丝感情的盯着他,乌黑长发蓬蓬软软,使她看上去非常割裂。
荀上花想着:“鬼门关打开后,厉鬼出世,世道会乱,他们肯定会阻拦的。”
“那多好玩啊。”意念从石凳上跳下来:“现在这个世界上多无趣。”
荀上花看她不悦连忙道:“蒋深现在对玄门没有什么好印象,他是想开鬼门关的,等他他做了家主,用上一些时日,鬼门关一定能打开的。”
“我要它今晚开。”
“今晚…”
荀上花有些为难。
他好不容易刺激蒋深,让蒋深愿意打开鬼门关,原本万事只差一点,就能彻底打开鬼门关,偏偏他们有了应对之法。
连蒋深都打不开,更遑论他了。
“就今晚。”意念穿着繁复漂亮的裙子,整个人像个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她来就是看热闹的。
鬼门关不开,哪里有热闹看。
荀上花从未违背过她的命令,即便这个要求非常难,他也如往常一样磕头:“我一定办到。”
荀上花跌跌撞撞走了。
软体人将那张丑陋的脸凑过去,意念冷着小脸,伸出小手打它一巴掌,又抓着它耳朵揪过来,她笑眯眯的道:“我让你送的信是不是没送到呀。”
软体人摇摇头。
“送到了啊……”意念微微歪着头,用力扯软体人的耳朵,思考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丢开拍拍它的脸:“算了,先看热闹叭。”
婚礼举行到结尾,以送入洞房为结局。
新娘随着纸人们离开,蒋深还在在原地等着。
“阿深,你过来,跪下。。”
婚礼之后,是承担家主之位的冠冕。
上一任是蒋深的父亲。
蒋深掀衣跪下。
“阿深,以后你就是家主了,行事不要冲动,昨晚之事,我们便当从未发生过。”蒋千盛语重心场。
“二叔,你总是这么说。”
蒋深摇头,目光沉重:“我爸妈跳进鬼门关的时候你是这么说的,每一个人跳进去你都这么说…”
十多年前,鬼门关有所异动,他和母亲跳入鬼门关多加了一层封印。
他垂眸看着胸口的大白花。
每一任家主,在新婚当天最终得到的都是封禁。
永远封禁在这个阴森可怖的院子里,无法离开,倒霉点的跳入进鬼门关,以魂魄修补封印。
蒋深不懂,这种事情凭什么要他们来做,世界上人那么多,凭什么要他们来做。
即便打开鬼门关的人是中原纸衣的老祖宗又如何。
鬼门关打开,受苦受难的是所有人类。
既然如此,凭什么要他们中原纸衣一家承担重任。
蒋深还记得,一开始中原纸衣有很多人,慢慢的,越来越少。
“阿深,你不懂。”蒋千盛温和训诫:“我自小教你,我行善如兰生幽谷,不因无人而不芳,施善莫记锱铢失……”
“二叔。”蒋深打断他的说教,沉声道:“开始吧。”
“你是不是还想打开鬼门关,阿深。”
蒋千盛还欲说什么,蒋深干脆利落的点头:“没错,只要你们让我当家主,我就一定会开鬼门关,即便你们现在加重封印,假以时日,我也一定会打开它!”
满室寂静。
蒋深声音异常坚定。
蒋千盛愣愣看着蒋深,没说什么。
家主的加冕仪式很简单,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蒋千盛将一个黑色石头拿过来,蒋深拿起匕首割开掌心血肉,血花崩开,整个手掌握住黑色石头。
“家主。”
紫衣坐在人群里,因为过于出众的相貌,她在脸上遮着一层纱:“中原纸衣明明知道蒋深想要开鬼门关,为什么还要让他当家主?”
当了家主就有打开鬼门关的权限了。
小男孩百无聊赖的转着酒杯:“他们没有选择。”
紫衣不太懂:“还望家主赐教。”
“你眼力越发差了。”小男孩冷冷道:“没看出来中原纸衣除了蒋深没有一个活人吗?”
第201章
鬼门关开
紫衣美眸微微惊讶睁大。
“除了蒋深,都是纸人。”
小男孩将杯子在掌心中滚来滚去,目光扫一眼门口。
她没来。
他将杯子丢开,旧年青瓷杯子从桌子上滚落在地上,碎裂开。
他直接离席。
紫衣跟着他离开。
心中还在震惊于家主刚刚的话,中原纸衣如果只有蒋深一个活人,那中原纸衣的纸人功底,未免太出神入化了。
难怪面对荀上花在膳厅的挑衅,他们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反应,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人。
所有人相处这么久,都没有看出他们不是人。
哪怕觉得他们木,固执又单纯。
也以为是他们的本性。
紫衣不由的有些可惜。
中原纸衣这个技艺,如果发扬光大,将是何等的风光。
可他们不但没有在历史长河有过一星半点的存在,更是连个活人都只剩下一个。
她是个俗人,多少能理解蒋深一些。
亲朋好友,父母至亲都死在那个门上。
难怪他想报复社会。
突然。
砰——
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鬼门关的方向发出巨大的亮光。
“怎么回事!”宾客们都快崩溃了,刚看了一场诡异的婚礼等着蒋深成为家主后,如果他死性不改他们决定拼死都要拦住他!
结果还没有动手,就…出事了?
所有人一时间不知道动还是不动。
跑好像没地方跑……
不跑显得他们很瓜!
比他们更震惊的是蒋深,他猛的站起身,朝着鬼门关跑去,蒋千盛以及中原纸衣紧随其后。
小男孩两手揣进外套口袋里。
紫衣跟着他一起扭头看向亮光处。
鬼门关,似乎真的开了,只是并没有大开,而是封印有所松动。
一双双鬼手迫不及待的伸出来,上面隐隐翻滚着无数张脸,用尽全部力气想要挤出来。
封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一触即开。
蒋深他们来到这里时,‘曹恩’正在拼尽全力压制住那翻腾的鬼气,她嘴角溢出鲜血,连看他们的时间都来不及。
蒋千盛以及中原纸衣立刻打圈站好。
他们本是纸人,内中含灵。
这种鬼气对他们的伤害并不大,以至于他们能够用自身的身体来阻挡薄弱的封印。
他们没有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在他们眼中,出事了就要解决,没有什么比解决更重要。
“怎么还不快动手。”荀上花走到他面前:“这鬼门关脆弱的很,你又成了家主,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打开。”
“你?”蒋深愕然失色,倒吸一口凉,看着荀上花。
荀上花头皮炸开,眼珠子掉在外面,腿断了一只,手臂也残着,可以说是相当惨烈。
“嘿嘿,开啊,你赶紧打开啊!”
荀上花咧开嘴,又笑又哭。
荀上花之所以叫荀上花,是因为他们这一门的修炼能力会在头上长一朵花,这朵花汇集他们此生之能。
他刚刚来到这里,捏碎自己头上花。
将刚刚加重还没有成型封印炸开了一条缝。
就那么细细的一条缝,像玻璃一样迅速裂开了全部的纹,足以让下面的东西更加兴奋。
他们过来都顾不上与他争论,先去封印,便知道封印岌岌可危。
“你…为什么。”蒋深道:“我知道你,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便常在我耳边骂中原纸衣,原来是为了让我打开鬼门关吗,为什么。”
“嘿嘿。”荀上花眼珠牙齿噼里啪啦往下落:“为了我小主子开心啊。”
“谁。”
荀上花:“你不必知道是谁,你说我刺激你打开鬼门关?非也非也,分明先是你有这个想法,否则我骂你们,你怎么不找我算账,非要打开鬼门关呢,无非你觉得这是天下人都欠你的。”
蒋深握住衣兜里的钥匙,用力:“你就不怕你的计划落空?”
“怕什么。”荀上花嘟囔,反正只要够热闹够乱让小主子开心就行了。
小主子就喜欢热闹。
只要热闹就行了。
“打不打开是你的事情。”荀上花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身体渐渐朝下倒:“有句话我没说错,你们中原纸衣就是下贱骨头,做事犹豫不决,坦荡的不明白,坏的不彻底,哎呦,看的人眼睛疼。”
蒋深面色一沉,握着黑色石头朝着鬼门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