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刚说完，病人就从手术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单手搀扶着墙壁，往外走去：“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秦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你接下来，还是要按照那个决定去做吗？”

    “是的。”

    “趁我现在还记得他们，趁我现在，身体还能动，还有留着能够给它们吞食的机能……”

    病人回答很平静，生死什么的，在他眼里不能再淡了。

    没有希望的黑暗里，他渴望的东西，那就是好好地睡一觉。

    秦诺没有再说什么，缓缓说道：“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望着病人的身影消失在手术门口，他内心惆怅，并且复杂。

    为什么呢？

    可能是自己在顾虑吧。

    因为在这个病人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自己。

    当自己陷入无尽的绝望后，也会做出这样决定么？

    为梦和白绫女鬼，甚至是血眼鬼它们……

    第828章

    丢失眼睛，感觉陌生

    结束了第一台手术，秦诺从手术室出来，扭转着颈部，顺便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

    这种时候，他都想摸进口袋里，抽上一根烟，但口袋没有烟，并且走廊挂着禁止抽烟提示牌。

    都惊悚世界了，还在乎二手烟这个东西么？

    “老师，手术室打扫消毒干净了。”小护士走出来，手里又拿着那个断手掌，喜爱地把玩着。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第二台手术应该没这么快。”秦诺摆摆手，这小妮子笑嘻嘻地就跑开了。

    在廊道的饮水机，点了一杯热水。

    饮水机鬼贴心地开口：“医生先生，温度合适么？要不凉一点？”

    “不用了。”秦诺把一次性杯子扔进垃圾桶内，转过身，就看到高医生的身影。

    他身上的白大褂沾了不少鲜血，显然刚进行完一台手术。

    “徐医生，手术进行完了吧，一起去喝杯咖啡怎么样？”高医生说道，嘴角翘起很僵硬的笑容。

    “可以。”

    片刻，两人捧着一杯咖啡站在窗户边，窗户外，白茫茫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

    地图的大小，就是整个医院大小，所以站在窗户眺望医院外的话，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你突然想通什么？”秦诺先开口，继续先前的话题。

    高医生看着窗外，说道：“昨晚我想了很多东西。”

    “我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失去了出现在这家医院之前的记忆。”

    “我对之前的记忆，并不怎么在乎，因为对我来说，记忆空白，重新再来不是更好？”

    “所以我的心思更多放在，如何离开死亡医院。”

    高医生摘下眼镜，擦拭了几下，又重新戴上。

    “我现在遇到一些困难，可能需要之前的记忆，才能帮到一些忙。”

    秦诺问道：“什么意思？”

    “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跟我什么关系？”

    “契约关系。”秦诺耸耸肩：“人类和一只鬼，只有这一种关系不是么？”

    高医生笑了笑，不置可否，拉开衣袖，抬起一只手，皮肤上顿时睁开一只血色眼球，周围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经脉。

    “知道这个么？”

    “血眼，你所有鬼力的来源。”秦诺回道。

    高医生面色认真地问道：“我想问，以前的我有几只眼睛？”

    “九只，但后来你受伤了，只剩下两只。”

    “在契约到期契约，你离开我身体的时候，已经恢复到六只眼睛。”秦诺神情自若。

    “但现在，我只剩下三只眼睛。”高医生双眼微微泛起红光。

    秦诺面色微动：“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当我有意识来到这个医院后，只剩下三只眼睛。”

    “可能是医院规则的制裁，摘取了我另外三只眼睛，也可能别的原因。”

    “所以现在，我想你帮我找回另外丢失在医院的三只眼睛。”

    “这很重要，我大概上，找到离开了这家医院的办法，但是我必须恢复到至少六只眼睛，才有这个能力。”

    高医生看着秦诺面色，好似看穿对方的想法，继续说道：“我知道，断开契约后，我跟你的关系也意味着断开，从那开始，你我就是陌路人。”

    “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

    “你帮我找回另外三只眼睛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这家医院！”

    “在这期间，我还会利用一些特权，帮助你摆脱在死亡医院的困境。”

    “比如，你现在应该挺头疼医院裁员这件事。”

    “我可以给你走个后门。”

    高医生靠在围栏上，微微昂起脑袋，看着被阴森笼罩的医院：“你应该也了解这家医院最绝望的难题，那就是怎么出去。”

    “而目前为止，知道怎么离开这家医院的，只有我一个。”

    “这个条件的诱惑度，你没有拒绝的可能，不是么？”

    听着高医生前段的几句话，秦诺目光有些黯然，接着说道：“可以。”

    “我可以帮助你找回另外三只眼睛。”

    “但是，我有一个疑惑。”

    高医生：“你说就是。”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有办法帮你找回另外三只眼睛？”

    高医生眨眨眼，斟酌片刻，接着说道：“我也说不上来。”

    “你拥有我遗失的所有记忆，了解曾经的我，还有一点，我认为这样优秀的自己，选定的契约主，肯定也是个大有能力的人。”

    “你一定能帮上我。”高医生主动伸出手，看着秦诺带着微笑。

    秦诺看着它的眼睛，同样笑了两声：“巧了，真给你猜对了！”

    “那就合作愉快。”

    两只手握在一起。

    松开手时，秦诺用手指去触碰了一下那只血色眼球。

    眼睛直勾勾盯着秦诺，带着几分凶戾！

    高医生没有抗拒秦诺的行为。

    秦诺略有感慨的说道：“你的眼睛，还是一样没变……”

    高医生收回手，上面色血色眼球合上消失，接着又带着几分兴趣说道：“我挺好奇，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性子？”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

    秦诺忍不住又笑了几声：“无论是两只眼，还是六只眼，你都喜欢打嘴炮，嘴巴损人、死要面子、演技烂透，并且有时候还特蠢。”

    “但是有一点不错。”

    秦诺面色认真地说道：“就是每到真正危险的时候，你都是最靠谱的！”

    高医生面色顿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这还真是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一直觉得，自己会是很高冷，并且办事果断狠辣的性子。”

    秦诺也说道：“确实。”

    “老实说，现在的你让我感觉很陌生。”

    高医生将杯里的咖啡全部饮尽，说道：“但是，离开这个副本后，我觉得迷失的记忆都会修复。”

    “说不定，到时候就变回了你说的那个样子呢？”

    “不过吧，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

    秦诺没说话，神情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复杂。

    “好了，闲话就到这里吧。”

    “休息时间也到了，下一台手术快到了，医院裁员这个问题，我今天会帮你解决。”

    “明天过后，你还是主治医生的身份，放心吧。”

    高医生开始整理身上的衣物，秦诺问道：“那第一步要我怎么做？”

    “等夜幕降临吧，夜间的医院，更方便我们的行动。”

    “那么，徐医生晚上见。”

    高医生摆摆手，然后朝着一边的走廊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秦诺看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面色变化几下，回到平静。

    梦这时候出声：“哥，它现在好陌生。”

    秦诺眨眨眼，说道：“或许吧……”

    第829章

    2个氛围，合作关系

    下午四点整。

    医院灰蒙蒙的环境，已经被熏黄所替代，大厅来往的鬼影，基本冷清。

    手术室的门打开，秦诺拖着略有疲惫的身体走出来，回头说道：“手术还算成功，就是回到病房后，记得晚上睡觉动作幅度不要太大。”

    “不然会怎么样？”病人从后方出来，灰暗的脸，发出冰冷的声音。

    “可能脑袋会掉吧，但是，及时捡起来接回去，问题不算大。”秦诺看着病人的颈部，上面穿插密密麻麻的针线，裂口还清晰可见，还往外呼呼冒血着。

    这是第二台的病人，当送来手术室的时候，他是捧着自己的脑袋来的，双手举着脑袋，通过眼睛看路，碰碰撞撞地来到手术室这里。

    病因是，昨晚夜间行动外出，遇到了一只完全恶化的鬼祟，直接被砍掉了脑袋。

    据病人的描述，砍它的鬼，持着一把铁锈满满的柴刀，身材魁梧。

    一提到柴刀，秦诺立马想到了住在自己隔壁房的开颅医生，它脑袋上不就镶嵌一把柴刀吗？

    但病人描述，对方并没有穿白大褂，赤裸上半身，拖着长长柴刀，就像是黑夜屠夫，在医院内行走，无论病人还是医护人员，见者就砍，十分凶悍！

    病人也算好运，从柴刀下死里逃生，并且还带上了脑袋，但柴刀可是是锈迹问题，附魔了一样，从断口开始，血肉不断腐烂。

    病人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拿出所有的积蓄，付了医药费，才有现在这一幕。

    “你真幸运，没有这笔医药费，你肯定就死翘翘了，当然，少不了老师的高超医术！”小护士站在一边，抱着断手掌，一边说着，还不忘给秦诺来了个彩虹屁。

    “医药费……”

    病人嘴巴微微张开：“这笔医药费，都是我为医院打拼不知道多少日月得来的，仅仅因为这一次意外，全部白费了。”

    “至少捡回一条命不是么。”秦诺把听诊器放进口袋里。

    “那如果下一次意外出现呢？”病人反问一句。

    小护士小手轻轻抚摸着断手掌，理所当然地说道：“交不起医药费，那当然是等死啰。”

    秦诺则问道：“为什么非要外出？你看起来，挺正常的。”

    “你真的以为，晚上不遵守医院规定，外出的病人，就是神经出了问题么？”

    病人做不出任何表情，但声音充满了对秦诺的天真嘲讽：“那只是，被迫无奈地求生罢了。”

    “在这家医院里，病人是最底层的身份，就像奴隶一样。”

    “今天庆幸活下来了，又为明天的能否生存而担忧。”

    秦诺面色微动，病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缓缓离开，嘴里不断低喃着。

    “晚上睡觉，注意头颅。晚上睡觉，注意头颅……”

    看着病人远去，秦诺回头看着小护士：“小爱，你听明白他后面的话吗？”

    “听不清楚，感觉脑袋接上去了，人好像傻了，胡言乱语什么？”

    “我只知道，交不起医药费，就别来看病，我们也要吃饭，这是医院的规定。”小护士毫不在意地说道。

    把玩断手掌，笑嘻嘻地问道：“老师，快五点了，没有第三台手术了吧？是不是可以提前下班了？”

    看她模样，明显又要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秦诺摆摆手，任由她去了。

    “呜呼！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小护士耶了一声，抱着粉色小包，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秦诺神情有些无奈，他感觉小爱在这个副本里，并没有他们这些人的绝望惶恐，完全就是单纯的打卡上班，完全是活在两个氛围里。

    这种，基本就是纯npc，对它们来说，副本就是它们的家、归宿，诞生的地方。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回休息室，今晚还有夜间行动。

    就是不知道，高医生会怎么给他解除裁员的风险？

    在这之前，秦诺决定先去食堂，解决肚子里的馋虫。

    黄昏即退，夜幕初现。

    一条冷清的廊道内，柴刀医生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开，身上的白大褂被撕裂不少处，柴刀还镶嵌在脑壳内，呼呼流着黑血。

    它敲响了一扇门，开门的正是那个佝偻医生。

    它满是皱褶的脸皮，盯着柴刀医生，眼神沙哑开口：“这个时间点，你找我，基本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姓高的，突然和姓徐的走得很近。”柴刀医生裂开的头颅流出一股股黑血，染满了整张脸。

    “然后呢？”佝偻医生淡淡开口。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讯号。”

    “这个徐医生，看起来在身上藏有很多东西。”

    “那个姓高的开始利用特权，给他解除被裁员的制度，能让他这么上心的，还是第一次。”

    “这说明什么？”柴刀医生说道。

    “说明，姓高的已经有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他现在在找合作伙伴！”

    佝偻医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想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跟我联手对付姓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