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神明看了眼希衡和玉昭霁，心生不虞。

    第一位神明道：“就是他们，诛杀了三位神明，还诛杀了一名凡人。”

    第二位神明道：“其罪不容诛。”

    这话一出，整整四位神明的脸上都出现了杀意，想要杀了希衡和玉昭霁。

    也难怪他们这么沉不住气。

    他们一眼就看出，如果不算这段时间的增强，他们的实力压根比不上希衡和玉昭霁。

    他们为了实力，付出了这么多，践踏了自己的尊严以及脊梁，就是为了做神上神。

    每一次看见后起之秀，都让他们妒忌。

    其实这几位神明的道心，早就已经失衡了。

    只是他们还沉溺在只要做狗，就能够增加实力的幻梦中，没有发现而已。

    这时，第五位神明眼神里闪过浓重的贪欲，他沉肃道：“他们虽罪无可赦，可是，城中的人们，对他们有很大的好奇心。已经有几位老爷和太太来找我，想要拍卖他们了。”

    其余四位神明撇了撇嘴。

    没法杀希衡和玉昭霁了。

    他们也不满第五位神明，第五位神明仗着来得最早，伺候那些凡人伺候得最舒心，修为比他们都高。

    第五位神明还包揽了城中神明和人的接洽之事，也就是说，每位神明去朝人卑躬屈膝，最后，第五位神明的修为都会增长。

    相当于他是中间商，赚每一笔差价。

    所以，他才愿意不杀希衡和玉昭霁，就是因为看中了这一块的利润。

    五位神明拍板之后，很快，就到了夜晚。

    神明的拍卖会。

    神明的拍卖会是这样的情况：犯了重大错误的神明，会戴上审判庭的镣铐，封锁神力，彻底沦为凡人的奴隶。

    而凡人们，则去竞拍这些神明。

    城中乖顺的神明越来越多，很久没有神明拍卖会了。

    所以，这次的神明拍卖会，特别热闹。

    希衡和玉昭霁走上拍卖台，底下的看客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娱乐至死的哨声，欢笑声响彻云霄。

    负责拍卖的神明扯出一副笑脸：“诸位且看，这就是这次的拍卖品，一男一女两位神明，都是神尊级别，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好货。”

    “诸位可千万不要错过，这样的尖儿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好货、尖货。

    带着侮辱性的词语，落在希衡和玉昭霁的耳边，他二位只是当做耳畔风。

    反正，他们是来调查的。

    这就是暗修说的机会。

    负责拍卖的神明不停用话热着场子，底下凡人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涨。

    有的看中了希衡和玉昭霁的脸，有的看中了他们身上不可复制的气质。

    有的则是喜欢暴力美学，被他们今天当街弑神杀人所吸引。

    当然，嫌货才是买货人。

    也有人挑剔道：“他们俩身上一点神力都没留？我们买去，能有什么用啊？”

    凡人买神，当然需要神替他们做事情。

    他们是大爷，神是奴隶。

    负责拍卖的神明笑弯了眼：“诸位不要着急，这两个罪神，性情过于暴虐，诸位那天已经看到了，如果不禁止他们的神力，诸位可能会遇到危险。”

    凡人们不屑道：“我们真金白银的花出去，却只能买到废品？我们有生命危险，你们不知道另外派神明来全天候保护我们吗？”

    “你们连这都做不到？真没用，老子真是火大！”

    这位凡人越说越火大，直接跳上拍卖台，操起手，利落给了负责拍卖的神明两耳光。

    清脆！响亮！

    那位神明连反抗都不能，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展现出一抹屈辱来。

    这凡人越发来劲儿了：“哎哟喂，你还委屈上了？老子打你又怎么了。”

    说着，又打了一耳光。

    这位凡人曾经是一位泼皮无赖，在城中很不受人尊重，直到神明争先恐后来做狗，这位凡人才算是日子过好了。

    正因此，他失去的尊严，反而要加倍在神明们身上夺回来。

    他打得不够痛快，居然解开衣袍，想要像是混混一样，当众朝这位神明撒尿。

    关键时刻，又走来一位神明。

    这位神明是一位女性神明，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她软软倒入这位泼皮无赖怀中，笑道：“您在生气什么，您金玉之质，何苦和他计较？不如让我陪你玩乐吧。”

    那位泼皮无赖咽了咽口水，答应了，拥着女神明下去。

    眼前这一切，称得上礼崩乐坏。

    这里，神没有神的样子，人没有人的样子。

    有的只是无尽的丑陋，无尽的恶心。

    希衡和玉昭霁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破了这个局。

    这些事情，和寰宇之间无上的力量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们静观其变。

    拍卖正式开始。

    第670章

    自相残

    ……

    玉昭霁和希衡无论是放在哪儿，都是顶顶出色的。

    所以，这次拍卖会被推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高峰。

    凡人们竞相出价，恨不得自己少长了一张嘴，少生了一双手。

    而他们的竞价筹码则是——他们自己死后的尸骨。

    玉昭霁和希衡稍微一想，也就知道为什么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凡人死后，尸骨慢慢化为天地间的灵气。所以神明欠了凡人的因果。

    而如果这些凡人们，自愿售出自己死后的尸骨，那么，就可以免去一些因果。

    也就可以“增加”那些神明的力量。

    终于，一个家族愿意掏出自己全家一百口人死后的尸骨，来购买希衡和玉昭霁。

    这种押上全家人性命的魄力，还是太稀缺了。

    很快，拍卖场上就一片寂静，哪怕是红了眼的赌徒都稍稍理智了些。

    可是，负责拍卖的神明却为难道：“这，您的筹码的确无人可争锋，可是，这两位神明合起来，太过危险了。不知您愿不愿意只出五十条尸骨，购买他们中的一位呢？”

    那位凡人破口大骂这是什么烂规矩。

    可是，这位凡人最终也只能认。

    因为他看出来了，以前这些神明们都是无条件顺从他们这些凡人。

    可今天，那个神明都被打被骂了，还是坚持不取下束缚这两位神明神力的镣铐，还是坚持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看来，这两位新来的神明，的确是危险分子。

    这位凡人也只能认了。

    他花了全家五十条尸骨，去购买希衡。

    另外，又有一个凡人如法炮制，花费了同样五十条尸骨，去购买玉昭霁。

    拍卖完成后，希衡和玉昭霁便被带了下去，分别送入这两位凡人的手中。

    其余神明护送这两位凡人，将他们珍贵的“拍卖品”带回家。

    购买希衡的这位凡人姓胡，约莫五十岁，国字脸，十分严肃沉稳。

    他将希衡带回家，家门打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就迎上来，双眼放光：“爹，这就是你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神明？她可真好看啊，爹，让我先玩玩儿。”

    胡不惑沉沉看着自己的儿子。

    儿子伸出咸猪手，往希衡的脸摸去，胡不惑劈手一耳光，将他抽在地上。

    儿子捂着脸，震惊又恐惧，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愤。

    他瞬间哭骂：“来人啊，我爹打我！神呢？神在哪？把我爹抓起来，给我杀了！”

    这个儿子像一个混球一样，躺在地上又哭又嚎。

    胡不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着一团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肉。

    他眼里的厌恶更浓，立刻甩袖离开。

    胡不惑带着希衡，进入内宅。

    他站定在屋子中央，不知在想一些什么，屋外，还响彻着他儿子命令神明去杀了他的话。

    希衡问：“你似乎很讨厌你这个儿子。”

    胡不惑转身：“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不讨厌这样的儿子？”

    屋外，胡不惑的儿子还在骂骂咧咧，恨不能请了满天神佛，来杀死胡不惑。

    希衡问：“你倒是不怕。”

    胡不惑：“他可以请神相助，我也可以请神相助，所以，城中的神明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希衡问：“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买我来，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胡不惑是好色的人，就会像他的儿子那样，早就忍不了了。

    他不好色，也不好享受，希衡不知道他付出整整五十条尸骨的代价，买自己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不惑定定看了眼外面的方向，他的眼中含有无限的愤怒和痛苦。

    胡不惑痛心疾首道：“你不觉得，我们这个世界很奇怪吗？”

    希衡点头：“的确很奇怪。”

    胡不惑道：“以前，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以前，人们都很踏实，务农的耕作，商人到处往来，学子认真读书……这个世界虽然不完美，可是，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想要的奋斗。”

    “可是，自从神明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大家变得不劳而获，大家变得越来越没有礼貌，越来越贪婪……我已经认不出我周围的邻居，也认不出我的儿子了。”

    胡不惑满心痛苦，仔细看，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两行泪水，从胡不惑脸上落下来。

    他说：“我的儿子，曾经聪明、可爱，他除了身体不好之外，什么都好，我出门回来，他会关心我。可是，当神明出现后，他变了！他要什么，神明就给什么，神明助长了不劳而获的风气，也让他变得不分对错。”

    “他不再尊重我，因为在这个世界，不需要尊重。他也不拿我当他的父亲，因为父亲的角色，早就被取代了。”

    以前，父亲给儿子提供衣食住行，儿子自然全心感激这样的养育之恩。

    可神明出现后，神明提供一切，所有人都变得虚无了。

    大家不再拥有感情，只拥有贪婪和理所当然。

    胡不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五十条尸骨的代价，他说给就给了。

    人不再是人，那就是最凶恶的畜生。

    胡不惑双眼发红，变得疯狂无比，说到痛苦之处，他狠狠将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

    碎裂的花瓶碎片掉落在希衡旁边。

    希衡道：“所以，你希望借助我的手，去毁了这个世界？还是只是让你的儿子恢复正常？”

    胡不惑抬起头，狼一般看过来：“我要毁了这里的一切。否则，哪怕你救了我的儿子，我儿子的孩子又会如何呢？这世界是永夜，就不会留下一丝光明。”

    希衡仍然道：“可惜，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胡不惑嘶吼道，“难道你甘愿和那些寡廉鲜耻的神明一样？你真的甘心做一件拍卖品？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我看见你一剑就杀了一位神明，你这么强，你一定可以帮我，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胡不惑一介凡人，无法真正和神明作对。

    这里的神明又都那么的寡廉鲜耻，一个个没有自尊，没有自爱。

    胡不惑实在没办法了。

    所以，碰见当场杀人弑神的希衡和玉昭霁时，胡不惑就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将他们买回来。

    利用他们的力量，彻底、彻底，摧毁这个烂透了的世界。

    第671章

    皇帝哀

    “你必须帮我，你没有选择，你必须帮我！”

    胡不惑痛苦抓着自己的头发，如果说他从没有看见过曙光，那么，他还能够忍受黑暗。

    可是，他的希望明明都已经出现了，他就再也忍不了了！

    胡不惑嘴里说着你必须帮我，行动上却丧失了理智，居然朝希衡掐去。

    “你必须帮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希衡一脚把胡不惑踹开，踢飞到墙上去，重重摔下来。

    她的神力的确暂时被压制了，但是，她是剑修，可从来都不只靠神力。

    胡不惑跌落在地上，摔得满嘴是血，笑了。

    “真好，你可以打我，真好，你打我了。”

    希衡略有些嫌弃，胡不惑痛哭流涕：“你打我，就说明你不是那种毫无自尊的神，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吧，这也是在帮你自己。”

    希衡冷声：“并非我不帮你，而是我的神力被压制了。”

    胡不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我可以想法子，想法子……”

    他拍拍脑袋，不停想法子，可是哪儿想得出来。

    这么多年了，胡不惑都被神明们养着，哪怕他的心再痛苦，再清醒，可他确然是很久没有为生存烦忧过了。

    他太久没有动脑子，太久不知道社会的秩序，以至于，现在真正要用脑的时候，胡不惑一点都想不出来。

    他想要推翻神明的光伟计划，一直只是热血的在他心中激荡，他一直等着天上掉落机会，可是从来没有创造机会。

    这不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