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道：“你现在哪怕不死，也不能用任何能力。”

    伊洛芙早知会这样，她忍着痛：“知道了……”

    希衡锁住伊洛芙的修为后，就让伊洛芙起来。

    伊洛芙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她现在除开手臂上的裂纹外，外表仍然很青春，可是看行动而言，已经成了一个老者。

    伊洛芙咳嗽几声：“既然我输了，那么，我将血族们召回来，不再追捕你。”

    希衡道：“随便。但如果你想要靠吸食他们的血，恢复你的力量，那么我劝你，不要白费这个心思。”

    伊洛芙身体一僵，苦笑一下：“不敢。”

    身为神，还是一名能从绝空族手里逃出来的神明，伊洛芙很识时务。

    伊洛芙把其余血族召回来，不让他们继续搜寻希衡，免得浪费力量做无用功。

    同时，她也朝希衡投诚，让那些血族不进入蔷薇宫殿。

    此时，偌大一个蔷薇宫殿，只剩下希衡、丘业、以及伊洛芙。

    伊洛芙主动去找了希衡，纵然她畏惧希衡，可是，她也仍然有自己想要问的东西。

    伊洛芙道：“你到底是谁？”

    希衡此时正在制定如何进入玉昭霁梦中的计划，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伊洛芙。

    没有了力量后，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伊洛芙的头发就全白了。

    白色的长发像是稻草，落在华贵的衣袍上。

    希衡道：“这话，似乎应该我来问你。”

    伊洛芙：“既然如此，我们交换自己的来历吧。”

    不等希衡回答，她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已经在东双星待了太久，我也太久不知道外面的消息。的确，东双星很发达，消息往来也很便利，可那些消息都不是我想知道的真正消息。宇宙里的所有种族，包括虫族，在我眼中看来，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他们一辈子活得浑浑噩噩，永远无法认识真正的宇宙，也无法认识真正的自己。”

    “只有神明、修士，才是我的同伴。”

    “我一个同伴都找不到，寂寞了这么久，同时，我还很害怕，我害怕绝空族忽然有一天就找到我了，绝空族，它们拿神明当做食物。”

    “我多么害怕被吃啊……”

    在伊洛芙的话中，关于她的过去，也缓缓展开了。

    伊洛芙原名：洛芙。

    洛芙来源于一个和希衡所在世界很像的世界，那里，正道邪道纷争不休。

    而洛芙，就是邪道圣女。

    洛芙虽为邪道圣女，可是，她天资出众，行事也自由随心，她不像是完全的邪道一样爱做坏事，也不像是名门正道一样爱做好事。

    洛芙，只愿意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洛芙就这么修炼，这么坦荡地做一切事情，终于，她碰见了一场机缘，修成了时间之神。

    洛芙原本在时间之神的神位上做得也不错，她虽然不是神界最强的神明，可是时间神的神格太强，导致洛芙在神界也可以横着走。

    可惜，后来，洛芙在一次参悟时间之神的神格时，看见了以往的神明发现宇宙的奥秘，飞往宇宙中间，寻求更高的道。

    洛芙一生从未有过退缩之举。

    她当即飞往宇宙，可惜，她一去宇宙，就看见了一颗浅紫色的星球。

    她刚落到那个浅紫色的星球上，便被大大小小的战舰围住。

    那些银色的战舰里，便是绝空族人，他们身上穿着银色的衣服，看起来轻薄，却十分坚硬。

    绝空族人一见到洛芙，便像是猫见到了老鼠，狼见到了羊，他们操纵着战舰，不顾洛芙的打招呼，直接用战舰去攻击洛芙。

    洛芙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个气，她已经够离经叛道了，怎么这些人比她还要恶毒？

    洛芙当即用神力反抗。

    可是，洛芙很快发现，她的神力挥到这些人身上，自动变为空气，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洛芙哪怕拼尽全力所用的神力，最终能留下十万分之一的威力就不错了。

    洛芙不解、恐惧。

    就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的一个肉架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他们是绝空族，天生是神明的死敌，你快逃！快啊！”

    这苍老的声音说完后，便被一刀杀了，紧接着，绝空族人将这位神明的肉给瓜分掉。

    他们还不满足，操纵着战舰，往洛芙而去。

    他们的眼睛里，全是食欲。

    第714章

    绝空族事发

    这是颠覆了洛芙道心的一天。

    也是她神生中所经历的、至暗的一天。

    在这天以后，什么道心、什么神明的职责、什么悲悯世人，全部被洛芙给忘记了。

    蔷薇宫殿内，洛芙抚摸着自己苍苍的白发，抬起眼，原本水灵风流的眼，此刻布满了刻骨的恨意。

    洛芙说：“你知道吗？我平生最爱我的头发，我还没有飞升成神时，就极爱我的头发，清晨，我会命令侍女用带花露替我濯发，再用最好的丝绸擦干上面的水。我知道，丝绸不吸水，但是和我的头发比起来，浪费一些丝绸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那天，那些绝空族的人，他们抓着我的头发，拖着我，就像是拽着驴。”

    希衡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不忍，不忍洛芙继续剖析过往的伤疤。

    希衡道：“不必说了，我大致知道你的来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来历。”

    “不，我要说！”洛芙道，“你什么都不懂！虽然我们是敌人，可是，在绝空族面前，我们就是朋友！我可不想看见你这副傻呆呆的样子。你还以神明自尊吗？我告诉你，抛下神明的责任吧，这世上，根本不需要你承担任何责任，这世上根本就不讲任何道理！就是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地方！”

    洛芙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当时，她被许多绝空族人围着，绝空族人用战舰和能量炮打她，打在她身上，她很疼。

    可那些绝空族人却哈哈大笑，就像是猫戏老鼠。

    他们脸上充满快意，刺痛了洛芙。

    洛芙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们？她这辈子，哪怕作为邪道圣女，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戏弄人。

    许是洛芙眼里的愤恨太强烈，一个绝空族男性高高在上般说道：“你好像很恨啊。”

    洛芙躲避着能量炮，说不出话来。

    绝空族男性道：“你们神明，在我们绝空族的食谱上，我们杀你们，就像外面的人杀鸡鸭、屠牛马，没有任何区别。至于逗着你玩儿……哈哈，逗逗鸡鸭玩儿虽然不体面，但也无可厚非啊！”

    另一位绝空族男性则道：“你和一碟菜说什么？”

    最开始发言的绝空族男性冷哼一声，含着许多气似的：“今天早上，我表爱被拒绝了。”

    后说话的绝空族男性道：“怎么，寂寞？”

    “对啊，诶，你觉不觉得，这个神明，长得还挺好看的？”一般来说，食谱上的上下级不会觉得对方好看，因为食欲足以压倒了一切。

    但是此刻不一样，最近，绝空族压根不缺吃食，而这位绝空族男性神明，又刚好被心中所爱拒绝。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人多了就会有变态，绝空族中自然也会有这样的鬼东西。

    战舰在洛芙面前停了下来，紧接着，战舰中出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绝空族男性，他冲着别的绝空族人笑笑，挥着手：“这个东西，你们就先给我玩会儿吧。”

    “德行。”

    “肮脏。”

    那些绝空族人说着这样的话，但还是开走了战舰。

    之后，这位绝空族男性的手，便攥住了洛芙的头发。

    ……

    那是耻辱，是伤口，是道心破碎，也是文明被野蛮击溃。

    原来，宇宙间所有东西，都充满兽性，都是动物。

    洛芙如果是心智不坚定的女子，恐怕会就此被打倒，可是，她并不孱弱，她是神。

    她跨越种种艰险，修炼成神，可不是能被这样的东西打倒的。身体上的疼痛，她可以忍耐。尊严上的屈辱，她可以暂记。

    她要借助敌人的张狂而活下来。

    洛芙做到了，她趁着那位绝空族男性逞凶之时，发动了时间神力……而后，将时间扭转到了她落入浅紫星球前的那一瞬。

    时间，是虚幻的概念。

    所以，洛芙身上仍然有许多伤口，绝空族的男性也很快反应过来，呼朋唤友，再次召集战舰追击洛芙。

    可是，这时候的洛芙占据了地利，她也没有落在绝空族的星球里，受到地形的桎梏。

    洛芙也理解了绝空族对于神明的压制，她不求作战，只求逃跑。

    在这样的情况下，洛芙成功逃脱。

    她逃到了东双星，并且创造了血族……可是，那一天的惨痛，永远留在了洛芙的噩梦之中。

    洛芙将这些经历全部告诉希衡，然后道：“天道就是如此，恃强凌弱，而强中又有强中手。就像是猫吃老鼠，而鼬又能吃掉猫一样。”

    “咱们以前都大错特错了，咱们总想着神明的职责，神明要在整体上庇护这个世界，哈哈哈，可是你看我遭遇了什么？我创造血族，血族以吸食人血为生，在那时，我就已经放弃了我身为神明的责任！”

    洛芙看着希衡：“我劝你，早日和我一样，否则，你没有不择手段获取力量的话，绝空族一旦找到你，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疯狂不言而喻。

    希衡也理解这种疯狂。

    世事弄人之后，总要允许人疯狂，否则，也太霸道了。

    希衡只是温和道：“绝空族已经覆灭。”

    “什么？！”洛芙不敢相信这句话，她顾不上希衡现在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她的命，欺身上前，几乎紧贴着希衡，“怎么可能？绝空族那么强，谁能杀得了他们？是宇宙中其余种族？他们不被绝空族克制，所以杀了他们？”

    “不可能，不可能啊。”

    洛芙道：“这些年来，血族控制着宇宙几乎所有星球的经济命脉，我们也暗中找了许多法子，想要对付绝空族，甚至于，我想过，利用宇宙间其余种族，对绝空族发起灭族之战，可是，都失败了。”

    “绝空族漂泊在宇宙之中，没有人能够找到它。”

    “除非，绝空族主动靠近。可绝空族只会因为神明的存在而主动靠近，我不敢以身做饵，所以……”

    洛芙的眼神一黯，她必须承认自己面对绝空族的恐惧和懦弱。

    她黯然的眼神很快消失，又变得急切起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在骗我，绝空族没有灭族吧！”

    第715章

    洛芙计不成

    洛芙情绪激动，甚至身上的裂纹都开始不断蔓延。

    起初，只是她的手臂上出现许多细小的纹路，就像是精美的瓷器长满了裂纹，慢慢，裂纹越来越多，从胳膊一路往上延展，一路到了脖子。

    现在的洛芙，如同精美但易碎的瓷娃娃，好像一用力，她就会彻底碎裂。

    希衡握住洛芙的手，先给了她一点灵力，让她不要立刻死去。

    洛芙却不在乎这些，她反手握住希衡的手：“我问你，绝空族真的覆灭了吗？当初那个欺辱我的绝空族男性，也死了吗？我听他们叫他的名字，夫地。”

    希衡也反握住洛芙的手，像是要给她一些力量。

    希衡：“绝空族的确覆灭，至于那位夫地，他早死了。绝空族的人寿命远远不如神明，连他们的女王，也不过几百寿数。夫地并非绝空族女王，顶多两百的寿数，而且，他一定是慢慢老死，看着自己身体的各项机能衰退，慢慢衰竭而死。”

    洛芙被希衡的话安慰到了一点点。

    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力。

    她还活着，仇人却死了。

    仇人也不是她杀的，而是自然老死，这怎么能让人不心绪难当呢？

    洛芙感觉身体里的一些力气都被抽走了，她强打精神：“绝空族人是被谁杀的，难道是……你？”

    洛芙想到了希衡那恐怖的剑意，笼罩在其中，可以断绝一切生机。

    这样想的话，的确，绝空族有可能是被她杀死的。

    绝空族能无视神力，可是刀兵之力，绝空族无法忽视。

    如果真的有神明能够反杀绝空族，那么，这位神明一定不能过多仰赖神力，一定要精通武器。

    恰好，眼前这位女修正是这样的人选。

    再看她虽然来此后，不再是神明之躯，自然相对落魄，可她道心稳固，完全不是有什么大仇未报的样子。

    难不成真是她杀了绝空族人？

    洛芙眼里泛起狂热：“若真是你杀了绝空族人，我不只不会和你为敌，还要谢谢你替我报仇雪恨！”

    希衡道：“谢谢就不必了，只要你释放整个东双星的游客，并且，停止阵法继续汲取东双星的能量。”

    洛芙一口应下：“自然可以，这都是小事。只要绝空族没了，我还继续把控着东双星有什么意思呢？而我的伤，我完全可以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后再慢慢养。”

    她这么久了，一直龟缩在东双星，不过是因为惧怕绝空族罢了。

    希衡道：“绝空族的确死亡，不过，不是我所杀的。而是绝空族为了杀我和我的道侣，启动了和神明共灭亡的模式装置，同时，绝空族因为对外战争，惹恼了其余种族，在多种因素下，绝空族灭亡。”

    “哈哈哈！好！死得好啊！”要不是洛芙受伤太严重，她真想拍手称快，“绝空族不可一世，没想到，终究还是自取灭亡。”

    洛芙忽然朝着希衡一跪，诚心作揖：“我要如何谢你？”

    希衡扶起她：“我和绝空族的恩怨，不是为你报仇。”

    洛芙快活大笑：“但他们死了，不是吗？只要你替我报了仇，你就是我的恩人。何况，虽然你说得简单，绝空族是自己启动了末世装置，自取灭亡，但如若不是你和你的道侣，绝空族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呢？算来算去，的确是你们杀了他们。”

    洛芙问：“对了，你的道侣在哪里，难道是……”

    洛芙想到外面的丘业，露出一个不敢相信的表情。

    虽说她能猜到，这一场大战，希衡和她的道侣绝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甚至有可能从神明变修士、更有可能从神明变凡人。

    可丘业也……

    看他没太多沉着冷静，也没有什么权宜机变，实在是配不上这个女修。

    希衡及时打断洛芙的猜想：“我的夫君在我随身的空间之中。”

    洛芙轻声：“他怎么了？”

    希衡道：“负伤，陷入沉睡。”

    洛芙点头：“宇宙之中，压根没有咱们所在世界那么多的修炼之气，在宇宙内的确不好疗伤。你虽然剑法超然，剑意厉害，可是你现在不是神明，也回不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洛芙正色：“如若你信任我，我可以发下心魔誓言，你解开我身上的封印，我送你们回原来的世界。”

    希衡答：“不必了。”

    洛芙有些尴尬：“你还是不相信我？”

    希衡道：“是也不是，只是没有这个必要。我不喜欢将自己的性命掌控在别人的手中，这几天，我会在蔷薇宫殿之中，治好我的爱人，等他苏醒，我们便会离开。临走之前，我也会解开你身上的封印。”

    希衡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洛芙也不好意思纠缠。

    洛芙抚着自己的脸，苦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