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摸了摸已经干透的长发，把长发束起，找了个更舒适的躺姿，看了我一眼之后，诚心祝福道:“那祝你早日实现梦想，就像去杭州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哪里无拘无束了，要不是我老板通情达理，像我这样的员工早就被开除了。”
陈澄开口称赞，“那你要好好谢谢你们老板，明主不可多得，择君辅之，亦是雅事。”
陈澄莫名其妙的拽文夸赞我老板，就我老板张立还是明主，除非他下个月给我涨工资，我就认同陈澄的话。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倒是好久没有和她这样说过话了。短短的几个月，竟然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如果把我和陈澄的关系放在常人身上，我们一定会很尴尬，因为在不久前，她刚拒绝了我的表白。
而现在她又舒坦的躺在我家沙发，把白嫩的脚丫搭在茶几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剧。铃铛趴在茶几前，吐着舌头摇着耳朵，也很认真的看电视。
这就是陈澄，没有一丝作假的性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们可以对某件事情有不同的看法和认知，但并不会影响对我整体的主观概念。
比如齐览是个适用的半吊子厨师，齐览对自己的认知也很清楚，不会胡作非为。说好听点，叫做柳下惠。
当然……我们的关系，大概止步于此。我只能唉声叹气的洗着那一堆衣服，这么多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完。
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刷着朋友圈，某个朋友在哪里喝酒，某人晒着去往三亚的机票，大都让我艳羡。
毕竟没人会把生活中不堪的一面发在朋友圈，然后广而告之。我们都在制造一种美好的假象，这样做并不会带来什么好处，只是单纯的让别人认为，自己过的很好。
参观完别人的生活，我又打开抖音刷视频，看我的无聊，最后打开软件，没看几章，我抬头看向陈澄。
房间里除了电视剧的声音，变得安静起来。陈澄躺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铃铛也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睡着。
这一人一狗也真是随性，怪不得陈澄愿意养狗。
洗衣机停止工作，我把烘干的衣服挂在阳台上。难免不忍心多看几眼那几件白色贴身衣物，这是本能反应，并不能说明我是个变态。
我也不想大半夜的洗衣服，从杭州回来之前跟家里人说过，准备明天回家。
但铃铛祸害过的的衣服，胡乱摆放在衣柜里也不是事儿。
等我把所有的衣服洗完，已经是凌晨接近一点钟。我轻轻推着陈澄的胳膊，心里刚想着她今天怎么没有梦游？然后一个巴掌就抡过来。
立马生气的大吼:“陈澄…你给我起来！”
陈澄犹如憩息在山林间被惊醒的小鹿，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我们的目光相撞，我看到了她眼神里的慌乱。
在那一刻，她好无助。
陈澄看着我红肿的脸颊，诧异的问道:“你这是……脸皮让洗衣机撞了？看在你这么倒霉的份上，我原谅你吵醒我的行为。”
她的话给我气的，但又无处发泄，我转身一把搂住铃铛，咬牙切齿的温柔念叨:“狗子，很晚了，回窝去睡觉。”
铃铛挣扎开来，一溜烟窜进了我的卧室，我张大了嘴巴，像是被美杜莎的石化之眼凝视过，整个化作了石像，呆滞在原地。
在十秒钟后，我怒吼一声，冲进卧室，和这条鸠占鹊巢的老狗拼命。
陈澄莞尔一笑，似乎很满意铃铛的行为。
当我提拎着铃铛出来，陈澄伸手喊道:“铃铛，我们回家了。”
铃铛迅速跑到陈澄的手底下，把爪子搭在她的手上，吐着舌头卖萌。
我心中吐槽，这狗留不得，不但是个两面派，而且迟早能把我房间拆了。
陈澄离开时，我开口说道:“你那边要是不太方便，我明天回去老家。”
言外之意，接下来的几天，她可以来这边洗澡。
陈澄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进去，转身关门的时候，她说道:“我知道了。”
对立的两扇门各开一半，就像我们之间，始终无法敞开心扉。楼道感应灯熄灭，我才回过神来，而对面的门，早就合上。
第73章
回家过年
大巴车在晃动，我在方寸的空间内辗转反侧。将近五个小时的路程，格外漫长。
风雪笼罩着车窗百米开外的环境，天空中阴云密谋取代了太阳的位置，导致看不清窗外，静下心来车窗玻璃倒映我的脸庞。
不再幼稚的脸庞，嘴唇上方密密的胡茬，无不在说明我已经上了年纪。
心有所想，突然想起早上陈澄揉着眼睛带着铃铛来蹭早饭的场景。幸好我起得早，动身下楼买蔬菜，这才做了像样的早餐。
陈澄吃完，又带着铃铛回去了。临走前她把车钥匙给我留下，可我却没接受。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两个小时后，终于到达县城，我坐着出租车到家，碰到老邻居老奶奶，她热情的打招呼，“哟！小齐回来了啊，大小伙子又变帅了，什么时候把媳妇带回来，让我们这群老东西认识。我听你妈说，你可是找了个漂亮媳妇准备结婚。”
我差点一脚踩空，从楼梯摔下去。
“婆，我啥时候要结婚了，我咋不知道啊。”
“你妈天天念叨呢，是准儿媳亲口跟她说的。怎么了？难道你妈瞎说呢？”
“婆，我……没有没有，到时候还要请您来吃席。”
我都要裂开了，陈澄给我挖的坑越来越深。我都不知道怎么填补，心中突然惶惶不安。
当我推开门，我妈满心欢喜的扑了个空。我关上门的时候，她还特意又把门推开看，生怕我在后面落下人。
“小陈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犹犹豫豫的，编造道:“她有事，来不了，昨天不是说好的，就我一个人回家过年。”
我妈伸手拍去我身上的雪花，一边念叨:“你说你这孩子，都要准备结婚，不早点把人家带回来。和和气气的吃个团圆饭，我们到时候和亲家见个面，你争取明年把她娶回家。”
我爸努力的给我使眼神，让我说两句。我妈越聊越兴奋，“喜帖我和你爸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你和小陈定调子。”
我连忙解释，“没有，妈，我……我还小呢，二十三岁的生日过去才半年，你……”
“就是说啊，你都已二十四了，再不着急就迟了。你没听说那谁家的小孩，一直拖到三十岁了，也没有找到媳妇。”
从我进门我爸的神色就不对，这种事情不早点和我通气。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陈澄给我妈说过的话，已经酿下很严重的后果。
“孩他爸，把锅里热饭菜端出来，孩子坐好几个小时的车了，肯定饿了。先让他吃一点，怎么跟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我爸听从着我妈的指挥，很快一大桌子菜摆齐。我也没什么胃口，想起带来的那两大包东西，是陈澄上次买来没用的礼品，其中还有我爸最喜欢的白酒。
“爸你等等，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我从皮箱里翻出来那些东西，我妈看的眼花缭乱，她开口埋怨:“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还有你爸喝酒那臭毛病得戒了。”
我拿出一瓶茅台，硬着头皮说道:“这不是我买的，陈澄买好带回来的。还有那些保健品，礼盒啥的，你们看过年有没有要打点的关系，送过去一点。我把贵的给你们留下，既然陈澄都买好了，也都别浪费了。”
我妈听到这话，才喜笑颜开，开心的替我爸拆开白酒，还给我也倒了一杯。
“既然是这样，那你爷俩都喝点，明天让你爸给你王叔带过去一些。这也太让小陈破费了。多好的孩子，你赶紧带回来，让我和你爸给包个大红包。”
我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吃起来，“行了妈，吃饭，菜都凉了。那些事情还长远呢，不操心了。”
我妈说道:“这种事情可不会长远，我再顺带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刚生下你的时候，你才七斤八两，你看看现在，一眨眼的功夫都成大小伙子了。再过几年，我还能抱抱孙子，不然等妈老了，你俩都忙着上班，孩子都没人带。”
我从来没有见到我妈这样的状态，面对许多人的冷嘲热讽，辛苦把我拉扯大。陈澄为她编织了美梦，我狠不下心让她的希冀落空，戳破我妈为数不多的美梦。
给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妈，你做的很好吃，快尝尝。”
我妈眼里的慈祥，全部释放在我身上，一时间我有点难受，或许我不应该骗她。当初就不应该让陈澄假扮我女友，可是当时的情况，那群长舌妇，指不定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你这孩子，说正事呢，老打断我。”
吃完饭，我妈去洗锅刷碗，我爸偷偷摸摸靠近，“我的事儿你可别和你妈说，不然我又得睡你房间。”
父子俩各有难处，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我那慈母。
“我知道，我就当做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我绝对不参合。但是有一点，要是我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你到时候得帮我圆着点。”
“你看我在你妈那边能有话语权吗？”
我望着我爸真诚的眼神，实在看不到任何希望。
“行了，我自求多福。”
我钻进自己的小屋，房间里一尘不染，我躺在床上，想到我妈这么喜欢陈澄，原来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犹豫不决。
大风拍打着窗户，我伸头看了看，窗户关不严实，找来工具箱，敲敲打打忙活一阵才修好。
我妈听到了，又在屋外头数落我爸，她说早就让他修，硬要等着孩子回来自己动手。
我刚放回工具箱准备洗手，陈澄突然发消息，问我怎么做鱼。我给她回过去好几条六十秒的语音，她也不回消息，实在放心不下，打过去视频电话。
结果她穿着我经常用的围裙，带着一次性手套，单手拎着刀，铃铛趴在地上用爪子扒拉着活蹦乱跳的鲫鱼。
“你买鱼怎么不让老板帮你收拾一下！”
“我想着你每次做饭买活鱼，这是跟你学的，现在怎么办？”
“你……要不先点外卖，别饿着自己。”
“那我让雅阁饭店的人给送餐吧。”
陈澄挂断视频，我很无语。
我妈喊道:“小览，出来吃点水果，不要窝在屋里看手机。”
我出来就要抓葡萄，我妈嫌弃的说:“看看你的手，快去洗了再吃。”
我洗手回来，塞了两颗葡萄进嘴里，我妈又剥开香蕉让我吃。
我开口问:“妈，王叔和丽姨去杭州旅游来着，你和我爸要不要也出去转转。”
我妈立马否决我的提议，“你王叔好歹初中毕业了，你丽姨当年差点还去当老师，你爸三年级都没毕业，我更是大字不识一个。你让我们出去旅游，离开县城路都不认识了。”
我妈的话很实在，我也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不识字限制了他们一辈子，所以拼命供我上学。可我没什么本事，没有什么回报给他们。而我还在欺骗着她，想到这里，心里更加难受。
第二天，张博文知道我回家的消息，喊着约酒，我刚好想释放苦闷的情绪。当天晚上，我到达约好的烧烤店，结果在场的还有很多高中同学，我当即就愣住了。
第74章
家属
我瞪着眼睛看着张博文，很想张嘴问这是什么情况。十五六个人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房间里烟雾缭绕。
他摸着鼻子，惭愧的看向我。
我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班长。西装搭在旁边衣架，穿着一身白衬衣，梳着大背头，油光满面。模样拽的二五八万，故作惊叹，“哇！我们的大画家来了。怎么王浩没和你在一起来，你们总是形影不离……”
另外一个长的瘦弱的男人奉承道:“想见一面不至于这么难吧，大家怎么说都是同学。你这太不给人面子了……”
嘲讽我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之所以许多人的不想来往，一来是不喜欢社交，二是大家活的太过现实，但凡能够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事情绝不放过。第三则是王浩的事情，在他们口中成为了笑料，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当初不知道哪个孙子瞎说，王浩带着私奔姑娘安静去了市里，把人家睡了后不负责任的一个人跑回来。
许多人不相信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他们更在乎自己脑补的想象，以至于谬论杀死真相。
通过这件事情，我看到不止捕风捉影后的谣言，更多的是丑陋的人性。
张博文立马站起来，拉着我坐到他身边，“你们说什么话呢，还有瘦猴，喝酒还塞不住嘴，要不要再上两盘爆炒脑瓜补一下。”
其他人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班长的马屁精瘦猴回道:“张博文你着急什么，开个玩笑，齐览，过来喝一个，别傻坐在那啊。”
我坐在那里玩手机，抬头看着他委婉拒绝，“最近肠胃不太好，喝不了酒。”
一群人觉得无趣，不再搭理我。
张博文摁住我，不好意思的悄声解释:“我在卫生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孙子听到了。等我上完厕所回来，他们本来要去KTV唱歌都没去，我刚想通知你，你已经到了。”
我郁闷的点了根烟，“没事，我过会儿就走。”
我后悔想着就不应该来，喝什么酒，真是嘴欠。默默抽着烟，耳边全是旁人吹嘘的声音。
“我混的就那样吧，也不过刚买好房子，翻过年就结婚，到时候你们可别忘来呀。”
“那肯定来啊，好歹班长没少照顾我们，逃课去打篮球、网吧，哪样不是你替我们打掩护。你们说是不是？”
余下的人附和着，但班长突然扭头问我，“齐览，听说你在重庆上大学的时候，拐了个重庆幺妹儿回来，怎么不带弟妹来见见世面。让我们好瞻仰一下有没有江暮雪漂亮，到时候你们结婚，大家一定也去热闹热闹。”
瘦猴立马接上话茬，“对对对，我可是听那个谁谁谁说，那个重庆幺妹儿长得忒板正了。齐览，你怎么不带家属来啊？”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知道县城里的圈子就这么大。事情传来传去，谁也无法避免这种情况。
张博文还在替我打圆场，“大过年的聊啥不好聊对象，都不知道我的难处啊。”
我冷笑一声揶揄道:“呵，不像班长爸妈愿意掏出棺材本全款买房，我带回来家里都没地方住。好心领了。”
反感的是大家差不多情况的条件，非要这样体现自我的优越感。
班长神气的说:“小事儿，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他这是铁了心的挖苦我，我只听说过，长辈给小辈发红包的，他这样说不就是想占便宜，我不禁好奇问道:“能有多大？”
“五百？一千，你说个差不多的数，我马文才肯定出。”
看来他们是知道我和何妤的事情，不然他肯定不会这样说。这是故意为难我，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
一群人齐刷刷的看向我，颇有看马戏的意味，其中夹杂着等着看我笑话的意思。
张博文拽了拽我，让我不要意气用事，我刺激马文才说:“不用太多，两千足够了。”
“那你至少得把弟妹叫来啊，不然就算我想花这钱，也花不出去。”
我拨通陈澄的手机号码，等她接通后说道:“陈姐姐，我刚给你发了位置，你从家里过来吧。”
然后挂断电话，班长惊异的看着我，瘦猴辩驳道:“齐览，你不会从找了个表姐来糊弄我们吧。”
马文才不傻，知道我亲戚不和，踢了他一脚说:“齐览能有几个亲戚，我们坐等认识一下弟妹。齐览你要是找人糊弄我咱们就说不过去了。”
吃瓜群众窃窃私语，磕着瓜子等着看笑话。
十分钟后，陈澄推开门，铃铛绑着狗笼嘴跟在她身后，看到我后热情的扑了过来。
她今天的打扮格外帅气，灰色卫衣搭上白色长款羽绒服，腿上的灰色束脚裤显得个头更加挑高。两束长发落在胸口，出众的美貌配上清冷的表情，杀伤力十足。
“齐览……”
陈澄一句话没了下文，我摸了摸着铃铛，站起身来介绍道:“我女朋友，陈澄，这是铃铛。”
陈澄冷淡的打招呼，“你们好。”
马文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原本吵嚷的场面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陈澄身上。
她牵住我的手，对众人说道:“打扰各位，我们还有点事情需要解决。”
班长觉得情况不对，时机恰好，趁机发难喊道:“齐览，来都来了，怎么不能给大家秀恩爱呢！”
陈澄不悦的看向班长，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但她竟然收敛起自己的脾性，一把拽住我的领口。
陈澄的身高和我不差多少，强吻过来的时候，甚至都不用踮脚尖。
那一刻，我清楚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铃铛在我们的身边绕着圈儿，我的同学们刺激的喊叫着，马文才紧紧的握着杯子，被气的站来。
接吻不过两三秒，陈澄冰凉的樱唇收回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更甚舔舐嘴唇。
她再次发问，“我带走他，你们有意见？”
“没没有…没有…”
我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班长大人，不要忘了红包！”我尤为胆大的在陈澄面前加了一句，“我要去开房用的。”
马文才气的浑身颤抖，瘦猴极为敬业的转移话题，替班长分担尴尬，“大家收拾东西，我们去KTV唱歌了。”
第75章
肆意豁达的陈澄
“喂！陈姐姐……不要拽我耳朵，疼！真的疼……”
陈澄拽着我的耳朵，我弓腰跟在她身后，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暴力，心中的忐忑不安加重几分。用求饶的语气试探道“是你发消息告诉你到县城了，又问我在哪里，我这不是告诉你了。”
陈澄停下脚步松开手，铃铛一个劲的蹭着我的腿，我就想不通，这辈子头次让条狗这么亲热。
铃铛摇头晃脑的，咬着我的裤腿，玩的十分开心。看来它不是对我有兴趣，只是单纯的习惯了咬我的衣服。
“齐览，学会倒打一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