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品茶:“姐姐,龙目要绣得凌厉些。”
我手指发抖,针尖扎进指腹,血珠渗进红绸。
“哎呀,脏了。”清微惋惜地叹气,“不过没关系,血色更喜庆,不是吗?”
我的记忆时有时无。
绣到凤凰的羽翼时,我偶尔会想不起萧临野的声音。
他唤我如瓷时,是温柔的,还是低沉的?
针尖再次刺破手指,血染红了金线。清微凑过来,故作惊讶:“姐姐怎么哭了?”
我抬手摸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别哭呀。”她轻柔地擦去我的眼泪,指甲却恶意地掐进我脸颊,“王爷最讨厌人哭了。他说你,最会装了。”
我闭上眼,想起很久以前,我在他面前哭过一回。
那时他说什么来着?
“如瓷,我的王妃,只准在我怀里哭。”
可如今,我的眼泪,只会让他厌烦。
婚服上的同心结,我绣了整整一日。
手指已经被针扎得血肉模糊,可清微仍不满意。
“拆了重绣。”她冷声命令,“王爷和我的同心结,怎么能绣得这么丑?”
我麻木地拆线,血从指尖滴落,在红绸上晕开暗色的花。
恍惚间,我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
萧临野来了。
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绣架,又落在我血迹斑斑的手指上,眉头微皱:“怎么弄成这样?”
清微立刻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姐姐太用心了,绣得太急,不小心伤了手。”
萧临野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
“温如瓷。”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冷硬,“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该说什么呢?
说这针上有符水?说清微在折磨我?
可他不会信的。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冷笑一声:“装哑巴?”
甩开我的下巴,他转身离去,只丢下一句:“婚服绣不完,你巫族全族陪葬。”
清微得意地笑了。
她重新将银针塞进我手里:“继续呀,姐姐。”
我低下头,针尖刺进红绸,也刺进我的心。
同心结终于绣成时,我已经偶尔会想不起萧临野的样子了。
可我还记得,我深爱过他。
三日后,婚服完工。
清微欣喜地试穿,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真美。”她抚摸着衣襟上的龙凤纹,“王爷一定会喜欢。”
我蜷缩在角落,魂魄已经残破不堪。
织魂灯的火焰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我知道,我快死了。
5
红烛高照,喜乐喧天。
我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欢笑声,还有礼官高喊的“一拜天地”。
萧临野和清微,今日大婚。
穿着我亲手绣的嫁衣,戴着我的定情信物,拜了我曾拜过的天地。
窗外的喜乐声越热闹,偏殿里就越冷。织魂灯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映出我透明化的指尖。
清晨时,清微曾来过。
她穿着那件绣着龙凤呈祥的嫁衣,红得刺眼,发间的白玉簪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曾是萧临野亲手为我雕的。
“姐姐,”她俯身凑近我,红唇勾起,“这嫁衣穿着真舒服,王爷也说比当年你那件更衬我。”
我怔怔地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可下一秒,我茫然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