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骗子。”
她肯定很狼狈。
宋洇看着突然靠近的面容,心?脏收缩得紧,鼓起腮帮子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
傅晏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问:“饿了没?”
宋洇听话地告诉他:“好饿啊。”她小声,“我好像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傅晏,你给我做吧。”
傅晏好整以暇看她,问:“要吃什么?”
“想吃糖醋排骨、清炒包菜,还想喝海鲜粥。”
“都没有。”
宋洇恼怒地瞪他。
傅晏松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凑到她跟前笑了笑,薄唇弯起来,一点也没有对?待旁人的凶狠,反倒勾人得紧,问:“荠菜馄饨怎么样?冰箱里没有菜,只有之前裹好的馄饨。”在跟她打商量。
像是哄小孩一样。
宋洇皱眉,嫌弃:“就馄饨啊。”她抬了眼看傅晏,勉为?其难,“也行吧。”
傅晏纵容地看着她,没什么怨言,关照了几声,起身去厨房。
傅晏走后,宋洇查看了手?机上关于周氏药业的讯息,冗杂的信息叫人作?呕,她又想起了梦里面溺水般的窒息感。
女人神色冷淡,觉得烦躁,就跑在厨房间的门口看为?她做饭的人。
男人低眸敛目,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为?她下厨,沸水蒸腾热气,漾出大片大片的虚雾,滚烫而潮湿。傅晏就站在那里,任由沸水的人间烟火气息把他身上的冷恹调性染上了暖色。
宋洇突然就能够定下心?。
“要不?要帮忙?”她懒洋洋地将长发挽到一侧,跑到傅晏的身边,软着声问他。
“不?用,”傅晏偏了头?,嘴角微微弯着,挑眉,“但是这位公主殿下,如果你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就从橱柜里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碗放在旁边,然后洗个手?,去位置上坐好。”
什么嘛,就等于什么都不?用她做。
“哦。”宋洇吸了吸鼻子,虽然不?大乐意自己没什么用处,但还是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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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身,从三层的碗柜里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小碗,傅晏的橱柜讲究,她看到价值连城的古董青花被他放在最下面当餐具。
宋洇想要大惊小怪一下,没想到取用的时候黑色改良旗袍裙的泡泡袖不?小心?刮擦到碗。
啪嗒。
像是冰封的湖面被人敲碎。
宋洇听到瓷碗碎裂的刺耳声音,垂眼,看到精美的瓷器摔成一片片。
地面一片狼藉。
她有一丝的慌乱,条件反射想捡起来,突然被人捏住了手?。
温暖的感觉是从触碰的手?指尖到傅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像是严冬的暖阳,红日微风,破窗而入,将心?间的清冷薄凉清扫得干净。
宋洇看到男人在她面前低头?,散碎jsg的头?发落下,遮住狭长惑人的眼。
他清哑的嗓音在着急问她:“有没有伤到手??”
宋洇倏然觉得心?里被塞满了柔软的棉。
“没受伤。”
傅晏家里的装修偏冷感,就连厨房也不?例外,冷光灯照射在他轻抿的唇,在确认之后才没压那么实?。
男人的目光从碎发下面探出,明明有冷厌五官赠予的天生冷感,可当浅色的眼瞳里只有宋洇一个人,又叫人恍惚,觉得踏实?。
宋洇看到自己在傅晏的眼睛里的模样,懵懂却悲伤,像是个痴呆的小傻子。
“我来。”傅晏扶她起身,护着往后面退了几步,一直把宋洇推到厨房外面,然后才俯身轻声告诉她,“碎碎平安,不?要被吓着了。”
他的喉结在震动,搭在她身上的手?指却颤了颤,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宋洇倏然一顿,她看着他露出清浅笑容安慰她,然后取用扫帚将一切打扫好。
觉得奇怪。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做错了事。
傅晏下厨时捞起来袖子,堆叠到手?肘,露出精瘦苍白的手?臂,他的青筋很明显,纵横交错,垂手?时,形状好看的肌肉会发力。
宋洇一怔,看见?男人手?肘处若隐若现的伤疤,颜色已经很淡,但形状却恐怖,她一眼就可以才幻想出曾经腐烂化脓、溃成顽疾的模样。
宋洇有一丝愣神,几乎是忘记了两个人之间现在的关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急急问他:“这是什么?”她扯过?他的手?,将他的袖口卷得很高,指着那道蔓延到胸膛的伤痕,皱眉问他。
男人沉默少许,不?甚在意地笑笑:“之前受的伤。”
“什么时候的?”宋洇不?记得他高中?的时候有这么一道伤痕。
这么长而显眼的伤疤,穿短袖必然一眼可以看出。
可是那时候傅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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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傅晏一顿。
宋洇沉默一会,骂他:“大骗子。”
傅晏没生气,将袖口顺下,云淡风轻地通知:“行了,吃饭了,洇洇你不?是饿了吗?”
宋洇知道他不?想,便也没再提。
商时序是宋洇吃完晚饭后到的,时间刚刚好,他带足了相关的证据链,还有之前咨询的律师整理的内容。信息量太大,宋洇和他聊到很晚,结束时已经是凌晨。
傅晏去外头?给宋洇热牛奶。
宋洇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起傅晏手?上的伤。
商时序翘着腿翻阅着文件,一愣,从繁杂的信息中?抬起头?,“阿晏确实?一直在关注你,但是宋小姐,伤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他没跟我讲过?。”
男人叼着烟,话时烟草被含到嘴角,“他那个脾气你应该清楚,硬得很,根本不?会跟人服软的,怎么可能把自己狼狈的事情对?人讲,哪怕是亲近的人。”
商时序又聊了几句之前咨询到的细节,突然想到什么,垂着眼建议,“宋小姐,你要是真的非常在意阿晏的伤,可以去问夏轶。他是阿晏的大学同学,后来又成了阿晏的秘书,知道的比我清楚多了。”
-
宋洇给夏轶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夏轶从困倦中?醒过?来,还有几分没睡醒的意味。
“宋小姐,有事吗?”往日里专业的秘书打了个哈欠,倒不?像是白日里温吞的样子,有几分随意。
听了宋洇的提问,夏轶显然停顿了片刻,“哦,你那个。”他沉吟:“那是傅少读本科时候的事情了……”
宋洇抱着手?臂,窗外的黑暗从透明的窗户弥漫进来,密密麻麻,叫人寻不?见?半点光亮。
冬夜有云,没有太多的月光,便显得尤为?凄冷。
宋洇抬眼问:“是和傅家有关系吗?”
她在意。
“这……”夏轶欲言又止,讪笑,“这些事,宋小姐还是问本人比较好,也许傅少不?想您知道呢?”
宋洇垂眼,无?奈了句“好吧”。
夏轶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那么多班,还要处理旁人感情上的事。
只能很委婉地告诉这个被上司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宋小姐,我和商先?生一直以来都认为?,这些年如果傅少身边有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恐怕是性命堪忧,您也是知道的,因为?后路齐全,傅家人的手?段实?在是有些脏。”
“傅少过?得不?安稳,您能跟他一块去挪威,我是挺高兴的。有人能哄哄他,让他不?那么辛苦。”
“起来我倒是对?傅少的话印象深刻,是在刚回国的时候吧。”
“傅少突然某一天酒局过?后跟我,当一个人不?能保护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不?能称之为?爱,那叫拖累。”
“……”
夏轶平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宋洇突然听到别的声响,抬起头?看过?去。
在灯光的尽头?,男人歪着头?弯曲指节叩击在墙壁,提醒她他来了。
宋洇草草了“再见?”挂断电话。
傅晏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宋洇讲电话的内容,只是建议:“今天睡我这儿??”
又,“洇洇,明天不?是要去周氏药业吗?早点睡吧。”
傅晏凝望她,垂了手?,捏着一杯热好的牛奶。
宋洇偏过?头?,弯眉应了声“好”。
今天下午宋洇就是睡的傅晏的床,晚上他干脆把房间让给了宋洇,自己去收拾客房。
宋洇洗漱完,突然想起来男人看她喝完牛奶,安慰的话语。
“不?用担心?,你放手?去做。”
“洇洇,我会给你兜底。”
宋洇躺在傅晏的床上,突然鼻子发酸,从未觉得自己遇到事会那么脆弱。
傅晏告诉她,她满目疮痍的人生还是会被偏爱。
他曾经无?能为?力,却为?她无?所不?能,成为?她的底气。
48:再度暧昧
翌日清晨,
晨光熹微,宋洇按下闹铃起了床。
她没带换洗衣物,本想回家拿,
可?是一出门就看见放在门口的新衣服。
应该是傅晏准备的,
从内而外,
尺码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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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洇原本烦心今天周氏药业的事,
捏着衣服的面料倏然红了脸。
她咳嗽一声,
跑到走廊的拐角处,探出脑袋去看傅晏。
他刚刚晨练结束,在倒水喝。
穿的是宽松的灰色运动服,压了黑色的帽子,汗水浸湿了衣服,水倒进去时形状明显的喉结翻滚。
“傅晏,
早。”宋洇提着衣服的牛皮纸袋,身上穿着新的睡袍,
扒拉着墙壁看他。
“早。”
傅晏一怔,看到披散长发脸上还有睡痕的宋洇,
对她柔和轻笑。
“晚点我?送你?出门,东西都备齐了吗?”傅晏眸光下垂,
他抬手,又取了干净的玻璃杯倒了一杯,加了一片干柠檬。
一步步走到宋洇的跟前,将水递了过去。
他骨节分明的手被晨起的阳光照到泛上光,
青筋在用力?时明显。
宋洇迟缓地接过,
“都准备好了,
律师也联系好了,是我?的学?长。”
“好。”
傅晏将自己的玻璃杯碰撞到宋洇的,
杯沿要低一些。
哐啷。
“那洇洇,旗开得胜。”
晶莹的水溅起些微水花。
宋洇一怔,笑容明艳,应声:“一定。”
宋洇早就?料到了会有被赶出周氏药业的一天,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搜集周氏药业相关的资讯,她把所有的资料放在一枚芯片里,嵌进自己的手机背板,阅览时只需要读卡器。
只是要拿回行星基金会,筹码还不?够。
幸好,商时序帮她补齐了。
周氏药业的上班时间是上午九点整,但周玉笙八点到办公室,这是他的习惯。
宋洇作为下属自然清楚,她乘着电梯上楼,到他的办公室门口站定。
阳光倾斜,宋洇整个?人都沐浴在冬日的旭光里。
她穿着傅晏挑选的黑色礼裙,显得庄重而肃穆,衬托得白皙的皮肤胜雪。
周玉笙抵达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女人矜持柔美,长发似瀑,对他笑得疏离,是世?家金山银山养出来的一朵富贵花。
也许,没有比宋洇更完美的孩子。
这么多年周玉笙只要看到宋洇,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她的父亲,那是他的恩人、他的伯乐、他的天使投资人,宋清予。
可?是现?在终究是走到了无法抑制的一步。
回不?去了。
“洇洇,不?进来坐吗?”周玉笙笑得和蔼,拄着拐杖,静静看等候他的女人,几?分慈眉善目。
“不?了,在这里就?足够了,周叔叔。”宋洇摇摇头,她手里拎着包,语气郑重,“我?等会还有事去做,就?不?久留了。”
周玉笙一愣,困惑:“等会儿九点钟不?是还有会吗?洇洇,你?这可?不?行。”他又习惯性地责怪,周玉笙惯是会摆出一副为你?好的模样,来胁迫人,是职场常会遇到的那种jsg领导。
宋洇的目光落在周玉笙身上,平和一笑,婉拒:“我?就?不?参加了,周叔叔你?一个?人参加吧。”
“洇洇呐,你?看看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周玉笙总有错觉,当他批评宋洇的时候,就?像是在批判宋清予——那个?曾经不?可?一世?、人人都爱的男人。
周玉笙笑了,笑得爽朗,可?是当他的拐杖戳在地上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时,又收敛笑容静静盯着人,似是表达不?满,颇有压迫感?。
“周叔叔,我?没开玩笑。”宋洇微笑。
“洇洇啊,是不?是傅少给?了你?什么允诺?”他挑眉看这个?晚辈,只觉得这孩子还是欠些考虑,“你?还是不?懂男人,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真实?的……喜欢不?过是一时,他现?在是喜欢你?,但是往后呢?你?自己应该也很担心吧?可?不?要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傻事。”他语气是教育,可?说话的内容更像是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