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王四娘子江新月裴延年 本章:第36章

    他曾反复思量过、犹疑过,也曾因此疏远萧窈。

    崔循心中并无多?少风花雪月的念想,也不爱那?些恨海情天?、死去活来的戏文故事,从来只觉世上事不过尔尔,并没非谁不可。

    他也以为,自己总会渐渐放下萧窈。

    直至昨夜那?场意外骤然袭来,所有?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摧枯拉朽,再起不到任何效用。

    他跪在这里,并非因为昨夜事到那?般地步须得负责,崔循清楚地意识到,他就是想要?萧窈嫁他而已?。

    他诚然可以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位端庄贤淑的世家闺秀,依旧可以平稳过上几十年,至老至死。

    崔循从前并没觉着如何不好。

    可自遇到萧窈,却总觉索然无味,难以接受。

    “这些年来,我从未求过什么,只此一桩,还望祖父成全。”崔循面色平静如常,缓慢却又笃定道,“我心意已?决,绝无更?改。”

    老仆在旁听得战战兢兢,攥着?袖中的药瓶,生恐老主人为此昏厥。

    好在并没有?。

    所有?激烈的情绪褪去,崔翁心中所余唯有?苍凉无奈,从前那些年省的心思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叔父不日归来,届时再议。”

    他一句话暂时中止了这场争执,也不说什么垂钓、喝茶,扶着?老仆回卧房歇息。

    直到祖父离去,崔循这才?起身。

    他并没什么多?余的时间歇息,有?许多?事情亟待料理,回去更?衣后,如往常一般往官署去。

    谢昭已?在他的官廨等候许久。

    崔循对此并不意外。

    他从不认为谢昭是那?等只知空谈的无用之?人,秦淮宴经他之?手筹备,那?昨夜之?事,他便?不可能一无所知。

    纵谢昭不来,崔循也是要?去寻他的。

    仆役为他们沏了茶,恭恭敬敬退下。

    “昨夜是你带走了公主。”一室寂静中,谢昭率先?开口,语气稍显生硬。

    崔循微微颔首,反问?:“你今日来此,想必是已?经查明事情原委?”

    纵是夏日,崔循也习惯于饮热茶。谢昭指腹抚过杯沿,触及蒸腾的热汽,微微皱眉。

    “那?婢女?唤作青萍,家贫,阿母卧病在床,还有?一好赌的兄长,因此被拿捏了软肋。”谢昭三言两句带过,“她受指使在酒中下药,再引公主去芙蓉苑,余下的便?一无所知。”

    至于下的什么药,青萍只说不知,但想到那?时慌里慌张的王旸,谢昭已?然明了。

    他打量着?崔循,“琢玉身为王九郎表兄,在你看来,他有?这个胆子吗?”

    听到“表兄”二字时,崔循亦皱了皱眉。

    他知道王旸肖想过萧窈,也曾为此责罚、申饬过他,却并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萧窈警觉,半路觉出不对,会如何?

    只稍一想,崔循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既如此,我会查明料理。”

    “此事发生在谢家地界,亦是我经手的秦淮宴,岂有?让琢玉独自善后的道理?何况你二人终归血脉相连……”谢昭不顾对面冷冷的目光,自顾自道:“王九郎那?些荒唐事,琢玉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碍于亲眷脸面,自是多?有?不便?。”

    他话音里仿佛带着?些微讥讽,却又好似考虑得极为周到。

    杯中茶汤清澈,小?叶舒展,氤氲出浅淡的香气。

    崔循神色只僵了一瞬,随后缓缓道:“我欲娶公主。她的事情该我料理,纵有?偏袒,亦只有?回护她的道理。”

    他彻底挑破了这层窗纸。

    相较于崔翁的震惊与愤怒,谢昭显得十分平静,只极轻地笑了声:“若是未记错,数日前,我才?在此处告知琢玉,欲请祖父为我提亲。”

    无论从何等角度来说,崔循这事做得都很不地道,何况两人还算是好友。

    崔循沉默片刻:“此事本不该以先?来后到评判。何况……”

    话说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

    他并不想拿自己与萧窈的私密事来堵谢昭的嘴。

    谢昭却好似看出他想提什么,平静道:“昨夜不过一场意外。事急从权的无奈之?举,本已?是错,又何必错上加错?”

    崔循神色原本犹带些许窘迫,待到听了“错上加错”这句,却又冷了下来。

    “我倒不知,你何时对公主情根深种。”

    “你若真心喜爱,早在王公有?结亲之?意时,就该站出来为她解围,何故拖延至今?”崔循冷静却一针见血道,“你所观望的,无非是圣上如何,是否值得与之?同?舟共济。”

    谢昭没有?义无反顾的资本与底气。他拥有?的一切都是筹谋得来的,所以总要?思虑周全?,才?能下定决心。

    婚事于他而言至关重要?。

    他厌恶王滢行事,不愿与之?结亲,却又无法孤注一掷与重光帝绑定,才?会拖延至今。

    谢昭微讶,片刻后笑道:“琢玉知我。无怪我与你这般投缘。”

    “纵无姻亲,圣上依旧会倚重你。”崔循饮了口茶,意有?所指地提醒,这桩亲事于谢昭而言本就不是必要?。

    谢昭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却又话锋一转:“可我心仪公主。”

    他为萧窈所触动,自昔日学宫那?一问?开始。

    昨日宴罢,听徵音细细讲述了宴上萧窈如何挺身而出,当?众为他顶撞谢夫人后,他便?想,兴许再不会有?人如此。

    至于崔循带走萧窈后发生什么,谢昭并不在意。于他而言,萧窈便?

    是再如何,都比王滢之?流好上百倍。

    于是兜兜转转,事情又回到原处。

    崔循徐徐道:“她已?应我。”

    谢昭却并未因此退却,反倒旧话重提,“琢玉与公主少往来,兴许不知她脾性。情急之?语,如何能当?真?”

    崔循捏着?杯盏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虽不言语,但送客的意思已?经写在脸上。

    到这种地步,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昭起身,不疾不徐抚平衣褶:“你我二人原也不必多?费口舌,归根结底,只看公主心意如何。”

    “琢玉是君子,想必不会催逼她。”

    第044章

    萧窈独自在寝殿呆了?大半日。

    在哄走翠微后,

    她终于得以彻底冷静下来,将风荷宴上之事从头到尾思量清楚。

    谁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害她?

    这个问题其?实并?没那么难猜。与她有仇怨到这般地步,又当真有胆量在秦淮宴下手的,

    数来数去,

    也就只有王氏。

    只是究竟有谁参与其?中,

    有待商榷罢了?。

    当初上巳节,萧窈曾想过?清算王滢。

    但碍于她与王滢的旧怨人尽皆知,

    王滢出事,

    自己?总脱不?了?干系,

    故而并?没动手,

    只是借着谢昭挤兑她一把。

    却不?料对方敢这般毫无顾忌。仿佛笃定了?,

    就算知道是他们做的,

    也依旧无可奈何。

    萧窈用了?些点心,

    又叫青禾将昨夜情境讲给她听。

    青禾知晓此事干系重?大,

    早已在心中想了?不?知多少回?,当即事无巨细地讲了?,

    又小心翼翼道:“我初时取了?衣物回?来,四下找寻时,曾撞见王九郎,见他行色匆匆,颇为可疑。”

    上元那夜被王旸刁难之事,

    青禾记得清清楚楚,

    知他行事荒唐,对此人全无半点好印象,

    故而对此印象深刻。

    萧窈正?喝着凉饮,

    闻言,冷笑了?声。

    “我对谢家别苑路径并?不?熟悉,

    遍寻不?着,遇着谢司业的仆役,便向他求助。谢司业知晓后,拨了?不?少人帮着一起找,只是依旧毫无所获。”青禾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后来,还是崔少卿身边的人来递了?话,叫我与小六安排妥当,过?去接人……”

    她那时正?惊慌失措,吓得都快要抹眼?泪了?,得了?消息后松了?口气。

    待到见着那位平素冷若冰霜、十分不?好亲近的崔少卿抱着自家公主下船时,唯余错愕,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顺畅。

    好在还有六安这样沉得住的人,上前应付。

    崔循亲自将萧窈抱上马车,淡淡瞥她一眼?,吩咐了?几句,令他们送萧窈回?宫。

    萧窈那时睡得昏昏沉沉,对此毫无印象。她斜倚着迎枕,好奇道:“他说什么?”

    “崔少卿叫我们小心伺候,若公主仍有不?适,应请及时请医师看诊;再有就是请您放心,此事他会查清,不?日给您一个交代?。”

    萧窈“哦”了?声,对此将信将疑。

    她倒不?认为崔循是会信口开河的人,只是此事牵扯王旸,他又能如何?有表兄弟这层关系在,血脉相连,左不?过?就是小惩大诫罢了?。

    若真要对王旸做什么,他那位姑母岂能同意??便是崔翁,只怕也要护短。

    青禾坐在脚踏旁,抬眼?看她,欲言又止。

    “想什么只管说就是,难道我还会罚你不?成?”萧窈难得见她如此,失笑道,“若是担忧,那就大可不?必。”

    这样的事情落在女?子身上,与天塌下来也没多大区别,故而翠微愁得一宿没能合眼?。既怕她心中委屈,也发愁此事该如何收场。

    青禾虽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也知道不?好。

    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先被萧窈堵回?来,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心中并?无委屈,更不?会因此折磨自己?,所以你们不?必担忧。”萧窈将手中的碗给了?青禾,“别干坐在这里发愣了?,既无事,叫小六给晏游递个消息……”

    说着看了?眼?天色,“今日应当来不?及了?,叫他明日若无事,来接我。”

    王氏如此行事,想是笃定了?无论成或不?成,她碍于名声总不?敢声张,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咽下这闷亏。

    可萧窈从不?是这样的人。

    她诚然无法?大张旗鼓追究,却也没准备忍气吞声,就这样算了?。

    第二日一早,六安回?报,说是晏游今晨须得出城巡营,午后才能来。

    萧窈左右无事,便先去了?祈年殿。

    往常这时辰,重?光帝已经上罢朝会、召见过?朝臣问话,该在批复奏疏。甫一进?门,萧窈嗅到艾草的味道,回?头问内侍:“医师来过??”

    内侍小声道:“是。”

    “前回?去学宫时,不?是说病情大有气色吗?”萧窈绕过?屏风,打量着重?光帝的气色,问随侍在旁的葛荣,“阿父何处不?适?”

    重?光帝摇头:“入夏后湿热多雨,老毛病犯了?,便宣医师来看看罢了?。”

    萧窈松了?口气,却并?未完全放心。

    又陆续问了?几句,见不?似作伪宽慰她,这才作罢。

    她来时曾犹豫过?,究竟要不要将风荷宴上之事告知重?光帝,经此倒是歇了?心思,只说些不?疼不?痒的闲话。

    内侍送上萧窈夏日喜欢的冰碗,碎冰乳酪铺底,其?上洒着桃干、杏脯、朹梅切碎的细丁,清爽可口。

    她执汤匙,慢悠悠地吃着。

    重?光帝满是慈爱地看了?会儿,缓声道:“再过些时日是你的生辰,窈窈想如何过??”

    旁的士族女?郎,生辰时大都会摆一两桌酒席,约姊妹、好友同来祝贺。如王滢这般家世煊赫,又备受家中宠爱的,每年生辰都办得极为热闹,出尽风头。

    自阿姊去后,萧窈便不?大讲究这些。

    从前在武陵时,有时会邀请相熟的女?郎们来家中吃酒,有时也会索性出门玩,并?没一定之规。

    她一手托腮,思忖片刻,兴致阑珊道:“我在这里并?没什么好友,真递了?帖子请人来,只怕彼此都不?自在。”

    “我也不?想生辰时还要强作笑容,与她们寒暄,还是算了?。”

    “若那日天气好,叫晏游陪我射猎去;若天气不?好,就在宫中叫青禾她们陪我吃酒。”

    重?光帝稍一犹豫,还是颔首道:“既是你的生辰,自然依你。”

    父女?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屏风外传来内侍通传:“回?禀圣上,崔少卿于殿外求见。”

    重?光帝还没说什么,萧窈先咳嗽起来。

    她端起茶盏灌了?半盏水,勉强顺了?气。对上重?光帝疑惑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有粒杏仁碎,呛着了?。”

    “年纪不?小,却还是这般不?当心。”重?光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她,“阿父这里有正?事商议,你先回?去吧。”

    萧窈原想着进?内殿躲一躲,听此,只得行礼告退。

    脚步比以往要沉重?些。

    她不?大想见崔循。

    虽说她并?不?似翠微那般,将所谓的“失节”看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稍一想,总难免尴尬。

    那夜之事,尤其?是进?了?船舱之后的,萧窈已然忘得七七八八,甚至连崔循那夜是怎样的衣着打扮都不?大想得起来。

    印象最深的,是神魂颠倒之际切身体会到的愉悦滋味——

    话本?上所言仿佛是有几分道理?。

    如果这只是一场春、梦,于萧窈而言再好不?过?。可这并?不?是。她总要面对崔循,还来得这样快。

    将出祈年殿时,迎面遇着崔循。

    萧窈垂眼?看着地面,目不?斜视,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此处。

    崔循本?来如往常那般侧身避让的。可他却停住脚步,拦在萧窈面前,平稳而不?失恭敬地开口道:“见过?公主。”

    萧窈避无可避,只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崔少卿。”

    她目光飘忽不?定,看东看西,却总是不?肯看他。

    若换了?旁人,此举兴许能理?解出几分“羞涩”,但萧窈与这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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