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王四娘子江新月裴延年 本章:第39章

    萧窈与晏游约好去栖霞山射猎。

    她原也打算今晚要来祈年殿用晡食,故而听传召时并没多想,只当是父女间再寻常不过的一顿饭。

    及至见?葛荣亲自在殿外相侯,

    神色不似往日那般自在,

    才觉出?些许不对?。

    萧窈压低声音问:“阿父召我来,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葛荣向来对?她言听计从,这回?却什么都?不肯透露,

    只道?:“殿内已?经备了晡食,

    公主?请。”

    萧窈无奈,

    只得先进殿拜见?。

    食案已?经摆好,

    其上的饭食皆是萧窈素日喜欢的。

    还有依着旧俗备下的一碗银丝面,

    熬了许久的汤底格外香醇,

    点缀着切得细碎的小菜,

    令人看了极有胃口。

    萧窈觑着重光帝的面容,

    并没看出?什么异样。

    待到开口,重光帝问得也是些不疼不痒的家?常话。萧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挑着细面,慢条斯理地吃着。

    这一餐用得差不多时,重光帝忽而问道?:“朕这两日听闻王家?九郎似乎出?了事,窈窈可知晓?”

    萧窈攥着食箸的手?僵了下,

    装傻道?:“什么事?”

    “仿佛是得罪了人,

    被毒打一顿,半死不活的。”重光帝道?。

    “是吗?”萧窈舔了舔唇,

    尽可能风轻云淡道?,

    “他家?那六郎,从前不就被人寻仇,

    落得个横死街头的下场吗?如?此看来,也称得上是‘家?学渊博’啊。”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若换了以往,重光帝兴许会嗔怪一句,如?今却只是打量着她,“此次不同。”

    “王六郎出?事后,王氏大费周章,恨不得掘地三尺将凶手?找出?来。而今,却对?此置若罔闻,并没要追究的意思。”

    萧窈道?:“许是王家?并不看重王旸。”

    “崔氏也未曾过问。”

    萧窈道?:“自家?都?不管,还指望外祖家?吗?”

    重光帝见?她仍欲找借口,终于还是挑明:“窈窈,你还要瞒阿父到什么时候?”

    萧窈沉默下来,看着食案上的残羹冷炙,明白重光帝为何要等她吃完之后再提此事。

    若一早提,只怕半点胃口都?没了。

    “此事应是你的手?笔,谁帮你的?晏游,还是……”重光帝语气?微妙,“崔循?”

    萧窈犹自反驳:“好好的,我为何对?他下毒手??”

    可重光帝仿佛就是在等这句,深深地看她一眼,叹道?:“是因秦淮宴时的变故吧。”

    萧窈变了脸色。

    她并不打算令重光帝知晓此事,一来尴尬,二来也怕他为此伤神。可不过几日的功夫,已?经瞒不住了。

    “打人不难,难的是善后。”重光帝虽叫她来问话,但心?中早已?有定论?,“若非崔循,你与晏游行事兴许瞒得过一时,却无法令王氏偃旗息鼓。”

    “王旸与崔循为表兄弟,他却这样帮你……”

    秦淮宴那夜究竟发生什么,六安虽心?知肚明,但并不敢在重光帝面前直言,硬着头皮回?话时亦答得含糊,只敢隐晦提及。

    可重光帝不是傻子。崔循这般胳膊肘往外拐,偏袒萧窈这么个“外人”,已?是无言的佐证。

    若萧窈的阿娘、阿姊尚在,此事该她们来问,又或是阳羡长?公主?也可。父女之间到底有所不便。

    重光帝又叹了口气?,只道?:“阿父会与崔翁详谈,促成这门亲事。”

    萧窈正因东窗事发而慌乱,却不料自家?父亲的话题已?经跳到“亲事”上,愣了愣,立时反驳道?:“大可不必!”

    她本?就犹豫不决,对?此算不上热切。

    听重光帝的意思,仿佛还要对?那位自视甚高?的崔翁让步,许以利益,便全然是抵触了。

    “阿父说得,倒像是我上赶着要嫁他家?一样。”萧窈冷笑了声,“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重光帝皱了皱眉,不甚认同。

    萧窈对?此并不意外,因她阿父人虽好,但并没那么容易接受离经叛道?的举止。若不然从前也不会一听她有意效仿阳羡姑母,便大惊失色。

    在重光帝看来,她与崔循之间既已?不清不楚,就该快些成亲才好。免得有朝一日此事为人所知,坏了名声。

    归根结底,也是为她考虑。

    故而萧窈并没同他争吵,只道?:“阿父不必为此费神。且不说我还未曾应允崔循嫁他,纵然真嫁,也只有他退让的份,断然没有要您割舍让步的道?理。”

    她来时的好心?情毁得七七八八,方才吃得多了些,甚至有些反胃。

    重光帝却因她这反应脸色微变,吩咐道?:“请医师为公主看看。”

    萧窈回?绝:“只是吃多了,积食而已。散步消消食便没什么妨碍,犯不着这么麻烦。”

    说着趁机起身,“时候不早,阿父早些歇息,我出?去转转。”

    她着实不大想再同重光帝探讨此事,果断溜之大吉。

    一路走?回?朝晖殿,胃里沉甸甸的感觉消散许多,翠微又取了消食的朹梅。

    萧窈咬了口,被酸得脸都?皱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抱怨,却已?经有医师过来诊脉。她只觉无奈,同青禾随口抱怨:“阿父也太小心?了些。”

    这医师还是自武陵时开始照拂重光帝身体的那位,因渐渐上了年纪,平日只负责祈年殿那边看诊。

    朝晖殿这边便是有什么,也不会劳动他。

    萧窈终于意识到不对?,只是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何如?此。待医师离开,她从头到尾同翠微讲了一遍,疑惑道?:“阿父何意?”

    翠微觑着她的脸色,轻声提醒:“许是恐怕公主?有孕。”

    萧窈面色青了又白,将那夜之事又认真回?忆一遍,笃定道?:“断然不可能。”

    说完又有些羞恼,“谁将此事告知阿父?”

    她蹂|躏着衣袖,拧眉想了好一会儿,向青禾道?:“叫小六过来。”

    六安一进门,还没等她开口就已?经直挺挺跪下,又俯身磕了个头。

    萧窈难得没叫他起来,皱眉道?:“虽说父皇是主?君,可你既跟在我身边,就是我的人,不该将那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此事实非奴才所愿。”六安伏在地上,声音闷闷的,透着几分委屈,“是圣上先觉察到不对?,召了奴才过去问话,实在不敢欺萧窈惊讶:“父皇何时召你?”

    六安道?:“十七那日晌午。”

    萧窈掐着指节算了算,忽而意识到,是风荷宴后自己往祈年殿去,撞见?崔循那日。

    那日,崔循罕见?地不顾礼数,将她拦在大殿门口说话,叫她“稍待片刻”。她心?慌意乱,前脚应下,后脚就跑了。

    而今

    再想,此事办得确实不大谨慎,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古怪。

    兴许是崔循行迹匆匆,又兴许是重光帝听到外间的动静,着人一问,意识到背后必有隐情,便传了六安过去问话。

    萧窈猜了个差不离,一时有些懊恼。

    待到打发六安出?去,随手?拿了粒朹梅,被酸得一激灵,连带着心?底也颤了下。

    崔循那日的反常是否有意为之?

    这一想法不知不觉爬上心?头。萧窈当时就觉着古怪,因他并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只是慌乱之下并没想太多,匆匆略过。

    酸意在唇齿间蔓延开,萧窈摸了摸小臂,将这点怀疑暂且压下,梳洗歇息。

    第二日,萧窈早早起身,出?宫与晏游相会。

    为方便山间行走?,她穿了件窄袖劲装,是极艳丽的绯色,衣摆绣着精致的云纹。

    未着绣履,踩了双利落的短靴。

    也未曾佩戴钗环首饰,只随意编了几根小辫,一并用发带束起。

    这是她在武陵时出?门常有的装扮,来建邺后虽添了许多衣物,但皆是些繁复的宫装,挑来挑去,最后还是翻出?压箱底的衣物。

    临出?门前,萧窈随口道?:“改日叫内司送套这样的衣物吧。”

    翠微含笑应下,替她理了理鬓发,柔声道?:“窈窈生辰吉乐。”

    萧窈微怔,随后喜笑颜开地冲她摆了摆手?,亦如?从前那般笑道?:“我出?去玩。若回?来得晚,必是在外边用过饭了,不必记挂。”

    宫人得了吩咐,一早就已?经将她自武陵带来的那匹栗色马备好。

    这马是舅父在世时送她的,较之寻常骏马身量低矮些许,性情温顺,于萧窈这样的女郎恰好相称。

    它一见?萧窈,便贴上来蹭了蹭她的手?,姿态中满是眷恋。

    “红枣,”萧窈熟稔地抚摸着它的鬃毛,“这些时日是不是闷坏了?带你去放风。”

    她挑着条僻静的路,与晏游一道?溜溜达达同行,待到出?城后彻底没了拘束,才纵着红枣马飞奔。

    道?旁垂柳依依,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好。

    有风拂面,衣袂飞扬。

    晏游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含笑看着,行至栖霞山逐渐慢下来,这才驱马跟上。

    “右侧这条路通往学宫,左侧这条则是往后山,我听军中家?住附近的副官提过,说是有不少野果、野味,周遭百姓荒年以此为生。”晏游打量萧窈的装扮,玩笑道?,“你许久未曾用弓,不知是否生疏?”

    萧窈“哼”了声:“不如?来打赌?若我今日能射到猎物,便算你输。”

    “好啊。”晏游捧场,“我若是输了,便由你差遣。”

    萧窈放慢速度,信马由缰,没走?多远却遇到一处木制拒马,横亘在路中,挡得严严实实。

    一旁不知何时搭起座简易驿亭。

    其中当值之人见?着她二人,并没动弹,只高?声呵斥:“未经允准,闲杂人等不得入山。”

    萧窈勒住缰绳,在拒马前稳稳停下,皱眉问道?:“你奉谁的令?”

    卫兵的视线在他二人中间转了转,见?并非布衣百姓,再开口时姿态放低许多:“自是学宫律令。”

    萧窈疑惑:“我怎不知?”

    崔循当着所有学子念律令那日,她就站在阶上听着,并不记得其中有这么一条。

    难不成是她这些时日不在,故而不知何时添了新?的?

    可纵然真怕扰了清净,只将封通往学宫那条路也就罢了,如?何连后山都?要一并划归其中?

    卫兵道?:“小人奉命在此当值,若放了人过去,必是要受责罚的。还望女郎不要为难。”

    萧窈从来吃软不吃硬,不怕那些趾高?气?昂的,反倒拿这种好声好气?哀求的无计可施。犹豫片刻,回?头看向晏游:“既如?此,我回?学宫问问就是。”

    晏游笑道?:“时辰还早,不必着急。”

    萧窈调转马头,循着来路折返。行至先前的分岔路口时,恰好迎面驶来一驾马车,连忙勒着缰绳及时止住。

    驾车的仆役已?经认得她,恭敬道?:“见?过公主?。”

    青竹帘挑起,露出?身着一袭白衣的崔循。

    萧窈一见?他,便不由得想起昨日的疑惑,神色复杂。

    崔循则破天?荒地怔了怔。他未曾见?过萧窈这样的装扮,只觉如?开得正盛的石榴花,艳丽夺目,生机勃勃。

    待到她身后的晏游赶上时才回?过神,颔首问候:“晏领军素来忙于军中事务,夙兴夜寐,难得见?你休沐。”

    晏游朗声道?:“今日公主?生辰,我陪她出?门游玩。”

    萧窈想起方才之事,也懒得回?学宫找谢昭,索性直接问他:“此处后山为何封路,不准常人进出??”

    崔循眉尾微扬:“我亦不知此事。”

    这倒并非虚言。学宫逐步走?上正轨,曹官聚于此,寻常事务自然用不着崔循亲自过问。

    加之他近来忙于家?中事务,本?就无暇顾及这点细枝末节。

    萧窈想了想,倒也能理解,自顾自道?:“那我还是回?学宫问……”

    崔循出?声打断她:“不必麻烦,我随你去看。”

    萧窈还没来得及阻拦,崔循已?然吩咐车夫照办,她也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卫兵便是想破脑袋,也未曾料到崔氏这位长?公子会亲自前来,当即招呼同僚将那些拒马搬开,恭敬道?:“若早知女郎与崔氏有渊源,必不会阻拦。”

    至于先前那些托词,一个字都?没提。

    崔循对?此并不意外,向她道?:“你若一早亮明身份,他亦不会拦你。”

    萧窈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可我仍想知道?,是谁在此处下的禁令,不准常人通行。”

    崔循明了。

    他并未争辩,或是再说教什么,几乎言听计从道?:“我会令人查明。”

    萧窈摩挲着掌中缰绳,盘旋在心?头的疑惑挥之不去。迟疑片刻后翻身下马,走?近些,直截了当问:“那日在祈年殿外,你为何不顾礼数,也要拦我?”

    崔循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配上他那张清隽的面容,恍若超凡出?尘的谪仙人,令人很难将他与筹谋算计联系到一起。

    似是不曾察觉到她质疑的深意,他神色自若,轻声道?:“一时情急。”

    清清冷冷的声音送入耳中,萧窈轻颤了下,掐了掌心?一把令自己冷静下来,反驳道?:“我不信。”

    崔循神色未见?慌乱,倒似真有些不解:“那公主?以为,我为何如?此?”

    “你……”萧窈咬了咬牙,低声道?,“你就是想让我父皇知晓那夜之事,如?此一来,他压根不会再考虑我与旁人的亲事!”

    此事犹在她抵赖之前。

    崔循仿佛从一开始就猜到她不会认账,故而将此事捅到重光帝面前,令她别无选择,不认也得认。

    若论?迹不论?心?,此事寻不到任何证据,毕竟崔循从未亲口同重光帝说过什么。

    可萧窈不信他全然清白。

    崔循就不是那等心?粗气?浮之人。

    对?于她的揣测与指责,崔循并未分辩,只道?:“公主?若这样想,臣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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