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民宿门口停了辆豪车。
姜苏带着小宝正在写字，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院子里的雨还下个不停，雨水叮当叮当落在窗玻璃上，所以没有听到外人进院子的声音，只以为是房东回来。
“是不是妈妈和奶奶回来了？”
周小宝立刻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就要去开门，姜苏拉住小宝，警惕地从猫眼往外看。
看到的是两张陌生的脸，其实也不算陌生，因为其中一张脸，姜苏在姜晚的视频里看到过。
这人严格说起来应该是周小宝的外公。
姜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给姜晚打了电话过去，谁知道关键时候，姜晚的手机却没有人接。
“里面有人吗？”
随着门在敲门人的声音越来越响，间隔越来越密集，姜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没有人，我就进来了？”
姜苏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把姜晚抱起来躲进了里面卧室，不放心又把他塞进衣柜里，拿衣服把他一层一层盖起来。
“小宝听我说，外面这个是个大灰狼会咬人的，你乖乖躲在柜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出来，也不准发出声音，听到没有。”
周小宝乖巧地眨眨眼睛，刚把周小宝藏好，姜苏就听到客厅的门被人打开了。
姜苏出去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谢政面无表情地踏进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你就是姜苏？”谢政的目光落去了她身后，“周小宝呢？”
姜苏紧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手心里全是汗。
谢政皱了皱眉，又向前迈了一步。
姜苏更害怕了，本来隔着屏幕姜苏就觉得谢政身上的气势骇人，更何况是面对真人。
“我……我不知道。”
谢政看她躲闪的眼神，目光在屋子里环顾一圈，特别是她刚刚走出来的那间卧室。
姜苏见他目光落在卧室的门上，脚就忍不住打颤，姜晚曾经说过，这次回来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做完手术后，再考虑是找个乡下地方住着还是回苏黎世。
所以她绝对不能透露出周小宝的位置。
可当谢政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谢政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到了卧室门口。
轻轻推开门，姜苏紧跟上来，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谢先生你这样突然走进一个女生的房间很不礼貌，这里是我的卧室，请你离开。”
谢政手指挑起床上的小孩裤裤，“这个你穿的进吗？”
姜苏抢过小孩裤裤，“这是我的事情跟谢先生没有关系。”
谢政环顾一圈，短短几天屋子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小孩子的衣服，小孩子喜欢的零食……
姜苏心虚地要推他出去，谢政中气十足地开口：“周小宝，爷爷在这里，爷爷给你带了桂花糕。”
下一秒，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衣柜里拱了出来，伸出肉乎乎的小手。
“爷爷抱！”
然后姜苏眼睁睁看着谢政一张古板严肃的脸，秒变温柔和蔼……
第
199章
亲孙子
谢政捏了捏周小宝的鼻子，后知后觉，才发现周小宝越长大越跟周文博不像了，反而有像……
想起今天在秦老爷子寿宴给他当众打脸的周京越，谢政捏住周小宝的小脸，皱着眉头看过来看过去。
“听说侄子肖叔，可他们也不是同父同母的呀，难道这也能像？”
身后的谢俊就差没直接说出口了，这哪里是像，这分明就是一模一样吗？
周小宝被他捏住肉嘟嘟的小脸也不生气，还把整张脸都放在了他手上蹭了蹭。
谢政看着周小宝跟周京越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僵硬了下，但随后又因为他这可爱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的性格跟姜晚那副别扭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
应该是随了他爸爸。
他爸……谢政脑海里出现了周文博小时候斯文秀气的样子。
谢政眉头又蹙了起来，周文博早慧，从小性格就比同龄人稳重，周小宝这个性格与其说是周文博的性子，不如说是——周京越。
想起周京越，谢政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自己的外孙跟自己最讨厌的人长一样该怎么办？
算了，小宝有什么错，小宝只是长的太可爱跟人撞脸了而已，其实仔细看他们一点都不像。
这是他谢政的外孙，不，从这一刻起，他就是自己的亲孙子。
谢政自动忽略了周小宝和某人长的一模一样的脸，乐不可支地逗弄着周小宝，把人举到自己面前，“小宝，快叫一声爷爷我听听。”
周小宝软乎乎的嗓音，奶声奶气，“爷爷。”说完还吧唧一口，带着口水一起亲在了谢政的脸上。
“亲亲爷爷。”
谢政石化了一刻，而后激动地抱着周小宝开心地原地转圈圈，“诶，亲亲我的大孙子。”
“亲亲爷爷。”周小宝嘴甜，小小年纪人精一样，不像姜晚倔葫芦。
谢俊一直在旁边小心谨慎地看着，生怕谢董因为小宝长的像周京越而迁怒小宝，此刻看见谢政发自内心的喜欢周小宝，便也跟着笑了，眼里满是对这爷孙俩的喜爱与温馨。
毕竟，谢董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玩一下其实也无所谓，姜苏在旁边看着他们玩闹，但是玩着玩着，谢政就把孩子往自己车上带。
姜苏赶紧上前抢孩子，一边抢一边开口，“谢董，您来这儿，姐姐知道吗？”
谢董没回她，回答她的是突然横插进她和谢政小宝之间的一个年轻男人，他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笑。
“这位姐姐你放心，谢董是大小姐的父亲，孩子在谢董手上你尽管放心。”
姜苏哪里能放心，毕竟姜晚交代过了的，不让她们出来见任何人，“可是姐姐说这次回来是保密的，你们别让我为难好吗？”
谢俊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脸上的笑意不减，“姜小姐放心，我们谢董不是任何人，大小姐不会怪罪你的。”
谢俊身后，谢董的车子已经启动，姜苏慌了，姜晚的警告是我回事，她自己不放心周小宝跟着他们走又是一回事，哪怕他们真的是小宝的亲人，她慌忙抓住面前的谢俊。
“我……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小宝还小她离不开我。”
姜苏有点听忐忑生怕他们不带自己，“小宝他有点挑食，他只吃我做的饭，而且晚上也只跟我睡。”
谢俊扶了下眼镜，伸出手，“姜小姐说的哪里话，即便小宝不需要你，你是大小姐的妹妹，谢家你依旧是想去就能去的。”
姜苏还想去收拾一下日常用的东西，“那我进去收拾一下东西？”
谢俊摆摆手，“小宝是谢家的金孙，什么都不会缺的。”说完谢俊上下打量了姜苏一眼，“姜小姐也一样，缺什么等会跟我说，我这边都会给您配置新的。”
谢政临走前看了一眼姜晚租住的民宿，他在国内的名声数一数二。
但在港城的地盘，他带的那点人终究还是拗不过周秦两家，没能在港城保下姜晚，成为了他埋藏在心底的一根刺。
所以在离开港城后，便直接宣布了跟周家解除所有合作，包括那些已经开始动工了的合作，也都因此被腰斩。
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曾一度让周夫人窒息，但周夫人也是个性子刚烈的人，两人直接杠上。
周氏后面一分为二，周建代表他所占据的另一半周家几次上门谈和，都被谢政拒绝了。
他谢政在这个世界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他都保不住，要那些钱做什么？带进棺材里吗？
和周家的争夺一直持续到周文博带着姜晚给他发视频，他看着失踪了一年多的姜晚在国外跟周文博结婚生子。
谢政才放弃了跟周家继续干下去的动作，转而把经济从港城撤出，专心蜗居在南城。
谢政手指摩挲着周小宝的背脊，小小的人儿在他怀里扭动着，一张脸笑的比花还灿烂……
凌晨一点，民生医院手术室外。
姜晚来来回回地走着，她已经不知道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转了多少圈，手术室门外，刺眼的红灯让人焦灼的很，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晚积压的焦虑已经达到了顶峰。
这么长时间以及高强度的手术，别说病人了，有些医生都撑不住，更何况刚刚才经历了颅脑损伤的安女士。
“奶奶，孙女从来没求过您什么事，您能不能保佑保佑她，她这一辈子浑浑噩噩，连亲生女儿都没找到，她过的太苦了，求您看在孙女的面子上救救她。”
从来不信鬼神的姜晚又一次虔诚地祈求了起来，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能够听到她心里的祈求。
程聿风就在旁边安静地跟着，看着她越来越苍白憔悴的脸，心疼不已，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晚晚你别太着急了，阿姨有这么多专家看着会没事的，反倒是你别这个时候病倒了，到时候没有人照顾阿姨。”
姜晚听到这里脚步一顿，撑着单薄的身子又坐去了旁边的长椅上，凌晨一点的穿堂风带着雨丝吹过，三三两两经过的路人冷的直打颤，忙裹紧了衣服快步离开了……
第200
章
手术成功
只有姜晚像感觉不到冷意一样，呆呆地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
冷风夹着雨气打在她脸上，她的脸看起来又白又青，程聿风心疼不已，走过去姜晚身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姜晚缓缓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身上披着的大衣上，刚要脱下来还给他，被程聿风按住了乱动的手。
“阿姨后面还需要你亲自照顾，这个节骨眼你可千万别出事。”
说完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打开旁边放着的袋子，肉粥的香味从袋子里传了出来，程聿风把粥和勺子递到姜晚手里。
“给阿姨做手术的老教授我刚才打听过了，是许圳的专业老师，只不过很早之前退休了，他的能力可是比许圳还要强上两倍，阿姨肯定会没事的。”
姜晚听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程聿风一眼，脑袋里莫名想起周京越那句像是讽刺又像是委屈的那些话，一时间有些失神。
程聿风以为她不想喝，继续劝道：“后面还不知道要多久，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继续守着不是吗？”
姜晚回过神来，低头目光落在程聿风递过来的粥和勺子上，看了几秒后伸出手拿了过来。
“谢谢。”
而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填饱了肚子，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比如说三年前的事情，又比如说这次误会周京越不救安女士的事情……
凌晨一点三十七分，一道清脆的响声，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手术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首先出来的是安女士的主治医师。
看到他，姜晚立刻放下手里的粥，冲他奔了上去，“江医生您好，我妈妈的手术……”
安女士的主治医师江林摇摇头指着人群后面，“这手术的功劳我可拿不了，是那位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张盛，张老教授给你妈亲自主刀的。”
在他身后是从头到脚一身白的周氏医疗集团，他们面色冷漠，手里提着医用器械从里面鱼贯而出，金属的冷色在灯光下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正在脱手术防护服和手套。
姜晚激动地走去了张教授面前，身后的程聿风则眸色幽暗地看着掉在地上的大衣，紧走几步捡起地上的衣服后也跟了上去。
“张教授，我叫姜晚是病人的女儿，非常感谢您能亲自为我妈做手术。”
张教授摘下口罩，露出了疲惫但很慈祥的笑容。
“你妈妈手术很成功，但因为她年龄较大，如果一直留在民生医院这边的话不容乐观，特别是民生这边很多医疗设备都跟不上，后续很容易感染和引发多重并发症，所以我建议病人回周氏医疗集团会更有利于她的病情。”
姜晚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老教授的一句“建议去周氏医疗团队”给打得措手不及，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
程聿风把衣服从她后面披上，“如果你是因为不想见到他的话，就让我代替你去周氏医疗集团照顾阿姨。”
姜晚抬起头看着程聿风，从他幽深的眼里，她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影子。
“谢谢你救了我妈妈，又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陪伴了我，但不代表你曾经给过我的那些伤害能因为你现在的弥补就消失，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
程聿风的脸瞬间就白了，嘴唇张了张，刚想说话。
手术室里面的护士正好把安女士的病床推出来，打断了程聿风将要开口的话，姜晚几乎是立刻就扑了过去。
程聿风的眼神顺着姜晚也去到了安女士身上，她打了麻醉药睡的很安详，如果不是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姜晚跳到嗓子眼的心都差点蹦了出来。
老教授临走前，又看了姜晚一眼，语气和表情都带了几分严肃。
“我不知道你和周氏集团有什么过节，但是安女士的病情在这里的话是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和康复的；
我在这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周总软磨硬泡我是不会动手的，你想清楚了就带你妈妈过来周氏找我，这个手术能做好不容易，别浪费了周总花重金请我出山的心血。”
周京越花重金请他出山？
为了安女士？
姜晚的脑子里很乱，周京越应该是恨自己的才对，在海岛骗他，在港城弃他，在外人眼里，她又跟周文博结婚生子。
可他却还是履行了和自己的承诺，就为了报复一下曾经她给他带来的羞辱？值得吗？
他和秦诗雅已经要结婚了，而且自己在外人的眼里已经是他的嫂嫂，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该私下再有任何纠缠不清。
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谢谢张教授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老教授看她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叹口气，径直跟上周氏的医疗团队离开了。
周氏的人全走完，安女士也被护士护送进了术后重症监护的无菌室。
隔着无菌室的玻璃，姜晚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安女士。
刚做完手术的原因，她的脸和嘴唇发白，连带着她脸上那条横穿了半张脸的疤痕都看起来淡了一些，淡了一些后这张脸这样看起来……
姜晚觉得很眼熟，就好像看到过一个跟她差不多的人，画面从她脑海里闪过，快到她根本没法抓住。
等仔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总之这张脸并不陌生，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是自己身边的某个人……
“滴～～”空荡的走廊传来了刺耳的铃声。
程聿风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来电后面色凝重起来，“晚晚我出去外面接个电话，你先坐这儿等我，等下我给你安排个酒店先休息。”
姜晚挥挥手，示意他不要管自己，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重症监护室门口的长椅上。
程聿风快步走到医院走廊尽头，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第201
章
破产的谢峰
“什么事？”
程聿风的语气是不同于对姜晚的温柔隐忍，而是粗暴恶劣，“我说过我跟你们谢家从今往后一点关系了，别再来打扰我。”
那边的声音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充满了卑微和讨好。
“聿风，这当初是叔叔眼瞎听信了谢清然的一面之词，所以才会对晚晚这个亲生女儿误解了很多，但我后面也想过好好对晚晚的，是她得了他二叔的势就不肯认我这个爸爸了，所以看在我是晚晚亲生父亲的面子上，你就行行好再帮一帮我吧。”
电话那头的谢峰死皮赖脸地求着程聿风，一双眼睛则谨慎地看向屋外，追债的人凶神恶煞地堵在门口，拍打着门窗，高声呼喊着。
“还钱！还钱！还钱！”
别墅里也是一片狼藉，到处乱糟糟的，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他拿去卖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聿风，看在过去的情义上你就帮帮我吧，你再不帮我，我就要被那帮要债的打死了，父债子还，你也不希望我把姜晚供出来，然后让他们找上姜晚要吧？”
程聿风蹙了蹙眉，直接被谢峰话里的无耻震惊到了。
“难怪谢清然那么卑鄙无耻，原来是跟你学的，你们可真不愧是亲生父女，只是你这样对姜晚……你还有没有人性？
她五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好不容易高中的时候找回，你对她不闻不问就算了，现在还有脸去打扰她，你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