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头问道。
秦驰冷声道：“查！”
“是！”
洪老头转身离去。
这事的源头说要调查，其实并非易事，因为是权贵之间私下传的，谁敢公然去问他们？然，身份贵重的人不好打听，他们身边的下人却可以。
花了数日。
调查到最后，源头就在大理寺。最初说这话的人是大理寺丞，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臣，有感而发的一句话：秦少卿好风姿，方才老夫像是见到了年轻时的陛下。
这话被有心人听到了。
然后就传开了。
还是传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秦驰知道起因，差点气笑了，“这个老不修的，平时让他办点事情推三阻四就不说了，早就人老成精，做事滑不溜秋，我想抓他把柄现在都还没抓到。我不信他真的只是有感而发，洪叔，去查一查他背后的人是谁。”
“好的公子。”
洪老头之前不是没查过大理寺丞，是没有查出可疑的。
此人姓罗，当了寺丞二十几年，从未有挪过位置，有传言说他能当上寺丞是走了狗屎运，身后并没有靠山。而他一待这么长时间，好似证实了他没有靠山一样。
现在想一想，很可疑。
98第352章
起复
秦驰首先想到有人在针对他。
恰在此时，外面老李头进来，“公子，有人送了张帖子给您，说是李府送来的。”
“李府？”
秦驰接过帖子，打开一瞧，“咦，容先生回京了。他请我过府一聚。”
容先生即是李华容，前翰林院的掌院和内阁大学士，因向明成帝耿直谏言，惹怒了明成帝，从而被罢官。
秦驰科举前曾得李华容的指点，在中了状元后，也到李府拜访过一回。
之后，李华容外出游历。
两人算是有一份师生之谊。
秦驰让老李头备了一份礼节，当即提着上了马车出发。
人到了李府大门前下车。
门房像是早知道他会来，在他报上名之后立马就放他进门，不一会儿由管家领着去见主家。
没有意外。
在书房里，秦驰见到了李华容。
李华容正坐在桌案前执笔题字，见秦驰进来抬头看了一眼。
“学生拜见容先生。”
秦驰还是客气的上前行了一礼。
李华容轻嗯一声，“自己找椅子坐。”
他手中写字的动作没停。
秦驰在靠近炭炉的地方坐下，炉子上面还煮着一壶开水，热气直冒着，随时可以拿来沏茶。
秦驰抬眸看了眼正忙的李华容，伸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茶具和茶叶，慢条斯理的沏茶。
等李华容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就看到坐在炭炉前怡然自得喝茶的秦驰，他不由无声的笑了笑，起身走了过去。
他撩起衣摆坐下。
秦驰双手递给他一碗温茶，“先生请喝茶。”
“你倒是自在。”
李华容端起茶碗，先是暖了暖手，“我和你舅舅本来还担心你初入官场会不适应，谁知道你混得如鱼得水，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才。”
“先生谬赞了。”秦驰谦虚的笑了笑。
李华容半碗茶水下肚，舒服的喟叹一声，“这个大冷天，若是能再温一壶酒就好了。”
“想喝现在可让下人取来。”
“还是算了，我喝你不喝，没意思。”
“我浅酌一杯没问题的。”
“不了不了，怕你舅舅知道了责怪我。”李华容是知道秦驰这身子不宜饮酒。
秦驰轻笑出声，“先生何时回京的？”
“前两日，是那位让我回来。”李华容这话的意思是明成帝突然召他回京，“朝中如今缺人，我是捡了个大便宜。”
杨袁刘三家倒台，又牵连了大批的官员。让朝中腾出大批空缺，部分的空缺已经被填上。吕延吉和路柏舟在秦驰的帮助下，也寻了一个机会调离了翰林院，官职小升了一级。然而，重要的职位，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例如一个阁老自尽，工部尚缺一个尚书。
李华容本来是内阁大臣。
明成帝无人可用的时候，有内侍提起了李华容的名字。李华容这里回来，要么重新入内阁，接手杨阁老先前的工作，要么就是出任工部尚书。
两个位置都是很重要。
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兼任。
聊起朝中局势的时候，李华容提到了起复一事。
秦驰问道：“先生想去哪里？”
李华容早前的职务早有人接手，这次就算回内阁大概也是接替杨正凯的职务，“说来我个人更想去工部任尚书，只是可能性不大。”
“端看陛下的意思。”
秦驰有种他在炫耀的错觉。
当文官的就没有几个不想入内阁的，这可是大部分翰林院的官员奋斗终生的目标。
秦驰又问道：“先生可认识大理寺的罗寺丞吗？我查过他，发现他和您是同期。”
“怎么突然问起他？他得罪你了？”李华容这话问出来，明显是认识罗寺丞此人。
秦驰将外面的传言说出。
李华容听得面色严肃，“他是谁的人，我不敢肯定。他与我的交集不多，只是在科举之前，有一次参加诗会，我看到他对于宴江南的文章颇为推崇，言词之间很是崇敬。”
“那他是宴江南的人？”秦驰知道以此做不得准。
果然李华容摇头，“当年仰慕宴江南才学的士子不少，这个作不得依据。”
明成帝登基自然会扫清先太子一派的余党。这话李华容没有说出来，秦驰也能明白。
秦驰又给李华容添了茶水，起身走到了门口，打开门见外面守着秦八，接着又掩上了房门，然后又走到窗口前停了半晌。
李华容看到他的举动，心领神会道：“我之前屏退了左右，这会儿没有人靠近书房，哦，除了你带来的人。”
“行吧。”
秦驰确实没有人偷听。
又重新回到了炭炉前坐下。
他把说话的声音放轻，将前太子和宴江南等人的事情告之李华容。
去年来京师之前，他去黄山见过赫连溥。
赫连溥告诉他，李华容可以信任。
李华容对于先太子未死一事，很是震惊，“你确定吗？当年先太子死的时候，我也是在现场——”
下面的话戛然而止。
秦驰见此眸光微闪。
李华容这态度显然是有事？
好半晌，李华容又不可置信道：“当初陛下亲自去盯着尸首看了半晌，又叫了三波人来查看尸首，都是一致说死者为先太子。还特意叫来数名太医检查，很肯定没有易容的痕迹。”
因此，他从未怀疑过先太子没死。
秦驰只想说，若连外人都骗不过，又怎么能骗得过明成帝？
“听说，很多人会从小养替身。”
李华容忽然想到这点。
秦驰笑了笑，没有否认他的话。
可是二人心知肚明，替身不是那么容易培养，更别谈是十足十的想象，很多只是寻面容有点相似，再加上易容的手法，这些仔细检查的话，太医是能查出来的。
一时不太确定的谜团。
两人一致的不再深究。
在夜幕将要拉开之前，秦驰提出了告辞。
刚回到家中的时候，洪老头又递给了他一张帖子，“东宫递来的帖子。”
一听是东宫，秦驰错愕。
旋即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暗中传开的那一则流言，忽然有几分明白幕后之人的恶意。
借刀杀人。
98第353章
皇长孙
明成帝年纪不轻，纵观古今算是长寿的帝王，但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储君的问题越发备受关注。
太子的身体撑不起。
禄王伤残，寿王无意帝位。
按照明成帝现今的态度，唯一参政的皇长孙赫连勉，是最有可能继位的人。
相比起太上皇时期众多成年皇子争权严重，现在的朝堂表面上算是格外平和。
只是，突然间出来一个私生子？
而这个私生子还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同时德才兼备，名动天下！
由不得某些人不警惕，派去徽州那这调查的人员，早就是出发了一批又一批。
秦驰就这样被人推到了风头浪尖。
翻开看了帖子上的内容。
不是正式的拜帖，是约秦驰明日在宁国公家私下见一面，落款的是赫连勉，盖上了印章。
很是正式的约见。
事实上是宁国公府明日有一个小辈成亲。当日来客会很多，秦驰同样受到邀请。等秦驰过去的话，私下赫连勉要见他，他也拒绝不了。人家送来这张帖子，有几分重视他的意思。
起码不是以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态度来见人，这种做法很容易博得人好感。
“皇长孙身边有能人。”
秦驰将帖子递给一旁的秦八收好，“我在朝会上见过皇长孙几次，他不像是会考虑得这般细致的人，更别说会顾忌他人的心情。”
权贵之家通常会有读书人来投靠当幕僚，秦驰这里不是没有人来自荐，只不过他没有贸然收人，主要是太打眼。
次日。
冬日暖阳，普照大地。
秦驰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出发去宁国公府。
宁国公府属于京师顶端的王公贵族。这泼天的富贵，秦驰亲眼见识了一回。只是他能想到提前过来，别人也能想到。
因此，秦驰来时就国公府前已是门庭若市。按照他这样的官身，在这一众来宾当中不甚起眼。
金碧辉煌的宫灯，映衬着满堂的喜庆与辉煌。红绸高挂，喜字点点，丝竹管弦之音袅袅不断，与恭贺声、笑语声交织，热闹非凡。
在这喧嚣的背后。
一间幽静的内室里。
秦驰让人领到了这里。
外面守着是护卫和一个内侍。
室内，只有一个冷俊的少年。
赫连勉身着锦袍，稚气未脱的脸上流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严肃与威仪。
落在秦驰眼里就有几分稚嫩。
或者说赫连勉跟在明成帝身边学习帝王之术，下意识就会模仿起明成帝。乍一看没有什么，仔细看起来就会发现有点违和。
这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气势还是需要一个人丰富的阅历才能撑起来。
秦驰表示是可以理解的。
这是一场只有他们二人的私下会面。
赫连勉正处于变声时期，声音有几分尖锐，偏生他又故意想要遮掩那有点失控的声调：“秦少卿，来得比本宫料想的晚。”
“下官拜见殿下。”
秦驰当作没听见的低头按例行礼，“是下官的错，让殿下久等了。”
赫连勉眼里闪过懊恼。
刚才的话他没有要找茬的意思，本来想表示一个亲近之意，结果他的话出来，硬是有种要挑刺的意味，但让赫连勉解释或道歉是不可能。
他要见秦驰，是听了流言想要来试探一下，也是有按照幕僚所言，有想拉拢秦驰的意思。
秦驰态度恭敬沉稳。
赫连勉招呼秦驰坐下来，他道一声谢之后，便撩起衣摆坐下。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上茶。
事实上秦驰真有来晚吗？
并不是。
昨晚送来的帖子仅是说今日借婚宴一见，其中并没有约定时辰，秦驰过来算是比较早。
“你可知，我今日约你过来，所为何事？”
赫连勉索性直接进入正题。
秦驰微微低头，语气恭敬道：“殿下，下官是应约前来聆听您的教诲。”
“教诲不敢当，只是听说我皇祖父对你颇为赏识，特意来结交一二。”赫连勉说话的时候，还打量起秦驰的长相。
比起赫连勉目光中的明目张胆，秦驰一直恪守礼节，低垂着眼睑，不与对方相视。
赫连勉有几分稀奇。
没有那个心思，不会往私生子那方面想。
现在有了这个想法，怎么瞧着还真有一点相像，像是他们赫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