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梅似雪重重喘息着,额头上汗水涔涔
他快要撑不住了。
还没匍匐多久,一记狠辣的掌风席卷过他的耳畔。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梅似雪,双手牢牢抓紧外氅,绝望地紧闭双眼。
可迎接而来的却并不是?预料中的疼痛。
霎那间周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一股阴寒之气让梅似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在那个叫不名字的东西再次卷土重来时?,刹那肃杀的剑气袭面而来。
尖锐鸣声刹那穿透耳膜,那东西肌肤上崩裂可怖的黑紫沟壑,发出皲裂的爆破声,刹那间犹如灰烟般消散。
梅似雪的胸.脯上下起伏着。
他心有余悸地喘息着,提心吊胆看向周围,确认再无那东西的身影,才缓缓舒了口气。
幸好,都解决了。
梅似雪转过头,终于舒了口气道:
“多谢。诶,你……”
没等他看清搭救他的人?的模样,一个浑身是?血、手握长剑的少年直直地倒地,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梅似雪探出手试探他的鼻息。
幸好,他还活着,只是?失血过多,身上的刀剑伤众多,应当是?暗卫刚刚执行任务,结果受到?截杀,勉为其难捡了一条命回来。
梅似雪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山洞,规划好救人?的安全路线,提防地问道:
“你……应该是?好人?吧?”
少年虚弱地抬眼,许久才气若游丝地轻“嗯”一声。
“那我可就救你了。”梅似雪说道。
既然方才是?他救的自己,总不能让这个人?死了。好在他随身携带着部分草药。
救人?应该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治好了,还能让他帮自己探路,免得又搞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少年苍白?的唇瓣翕张,半晌才吐出晦涩不清的话语来:
“谢、谢。”
“没事。你跟我走?就是?。”
梅似雪揽着少年的肩膀,费力地朝着山山窟走?去。
……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天边露出鱼肚白?,持续几日
梅似雪用火镰打火,将山洞内干燥一些的枯枝捡回,搭建了一个极其简易的煎药台。
经?过半宿的治疗,少年人?的情况已经?转危为安,心跳平稳不少,但脸上依旧毫无血色。
见到?少年人?意识转醒,梅似雪让他将苦药服下,那位少年人?咳嗽许久,梅似雪帮他拍背。
少年人?理顺气息后,这才注意梅似雪起来,那双青绿色的瞳眸清澈又明亮。
他揣测道:“你是?先?金陵郡王妃的长子,梅似雪?”
梅似雪有些意外:“你认得我?”
少年像是?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他激动地说道:
“竟然真?的是?你,我是?看管先?王妃冰棺的士卒,之前在执行任务时?遭人?暗杀,碰巧就遇上了你,你与她的眉眼九分相像。”
梅似雪不可置信地说道:
“冰棺?母亲为什么?会在冰棺里??”
那少年摇摇头:“我也不知?,我只是?看管了小半年而已。一些原因说来话长。但你救了我,我可以带你去看。”
“真?的吗?”
梅似雪本来黯淡的眼眸微微迸发光亮。
“当然是?真?的,不过得偷偷去。要是?被族长发现就不好了。”少年叹气。
“多谢你。”梅似雪感激道。
“不必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少年尝试着站起身。
他扶着墙行走?一段距离,殷切地介绍自己:
“忘记说了,我叫哈正青,是?巫咸族族长的属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守门的人?轮值,那里?不被人?看守,我带你去。”
“好。”梅似雪回应。
毕竟是?巫咸族族长手下的侍卫,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只要简单包扎,又可以度日。
夜黑风高,鸮音切切,混沌的紫红迷雾中,梅似雪看不见任何一丝月光透过浓重的云雾。
梅似雪与哈正青如约来到?三清山上一处,这里?杂草葳蕤,道路曲折难辨,像是?许久无人?打扫。
“跟住我,千万不要走?丢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面前的景象对于常人?来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入万丈深渊,但是?对于哈正青已经?是?轻车熟路。
“咯吱。”
梅似雪似乎是?踩到?硬邦邦的东西。
熟悉的恐惧感与作呕感袭来,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蓦地被他踢飞了出去,拦住他的去路。
“……”
等他看清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不禁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那是?一颗挂着腐肉的头骨,顶部上面还黏着好几络打缕发黏的发丝,正在往下淌着黄绿色的脓水。
可下一刻,梅似雪的恐惧达到?顶峰。
“吱。”
只见那本该毫无生气的头骨慢慢挪向正前方,空洞眼眶下黏连的眼珠斜斜地望着他。
一道青色剑光袭来,剑刃轻松一挑,把这个圆溜溜的头骨挑下了山崖。
“不用怕,这些都是?蛊阵造成?的幻象。”哈正青解释道。
梅似雪抓紧快走?了几步,他匪夷所思道:“你们平常看到?不会害怕吗?”
哈正青收剑入鞘,脚步未停,说道:
“我们自幼在这里?成?长,早就习惯了。这些蛊阵都是?防止外来者闯入的。”
怪不得巫咸族一直不受他族入侵,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
很快,两人?便来到?一座几十丈高的红门之前,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周围没有一人?值守。
哈正青推开红木门,在长长甬道中的夹道两侧,烛火渐次亮起。
明明生母下落在多年以来,一直困扰梅似雪,可如今一切进展都是?那么?顺利,顺利得让梅似雪感觉像是?梦般。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救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已。
通过长长的甬道,梅似雪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再快一点,
就能见到?母亲了。
堂中,数千盏莲花油灯按阶梯排列,光芒照亮一方天地,一架偌大的冰棺呈现在梅似雪面前。
母亲和生时?一般鲜颜,面庞依旧白?皙、唇色淡红,她身穿着奢华的苏绸外氅,发髻插满玉翡金钗,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但和他预料中的不同的是?,除了那张和他如出一辙的容颜,她的全身上下长满了同一类绿草,发达的根系扎根于肌肤。
经?过血肉滋养,这些绿草叶片异常肥厚、放肆生长着,它们舒展着洁白?无瑕的花苞,含苞待放。
“这是?什么??”
梅似雪颤抖着唇,一时?间竟不知?从?何问起。
他的神情黯淡下去,眼底仅剩无几的笑意也逐渐散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谁做的?
哈正青思量许久,看到?梅似雪难过,还是?决定告之他真?相:
“当其实?年王妃涉足此处,中蛊而亡。那种蛊名叫七情蛊,在男子及冠、女子及笄后一旦中蛊就会即刻毒发。此蛊除了荼芜草根本无解,但荼芜草又极其难以培育。”
梅似雪转过头,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倾听?。
“族长发现先?王妃体质特殊,死后尸身不腐,有和荼芜草一样起死回生的能力,于是?就……”哈正青再也说不下去了。
见到?哈正青不答,梅似雪的话语更?冷,追问道:
“于是?什么??说。”
哈正青本来不想再继续说下去的。
但有些真?相,他迟早得知?道的。
哈正青咽了下唾沫,惭愧地讲述起当年事情,他低声说道:
“族长就拿王妃作皿,发现这些荼芜草竟然意外生长。所以就像是?你看到?的这样。”
霎那间,万籁俱寂。
他们居然拿万人?之上、备受众民爱戴的郡王妃尸身作皿、培养制作蛊毒的解药。
那个传闻中能够起死回生的解药,居然是?利用人?做的,而且还是?利用他的生母。
那一瞬间,他唯一的支撑都要断掉了。
梅似雪鼻尖一酸,喉头的酸涩再也控制不住。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