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也然匪夷所思道:“巫咸族的解药,在下怎么会有。难道是……王妃中毒了?
赫连燕月不言。
一般蛊毒都可以寻到郎中解毒,再不济用荼芜草也能解决,如果连这些都解决不了的话,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耶律也然瞧他神?情?不对劲,于是正正颜色道:
“王妃该不会中七情?蛊了吧?一旦中了七情?蛊,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
“是。”赫连燕月眸光更沉。
耶律也然霎时变了脸色,说道:
“主上可万不能想不开跟他一块殉情?去。世仇和儿女情?长,是人?都选前者。狼王不如早些离开他,不能像先狼王一样重蹈覆辙、因此早逝了。”
“他要是觉得本王死?了能解气,本王也可以办到。”
赫连燕月不咸不淡地?瞅他一眼,仿佛在问他是不是不把自己当人?。
“……”耶律也然无话可说了。
真?就?是狼族百千代,万古皆情?种。
不过也是,赫连燕月既然能孤身?一人?闯入巫咸族去救梅似雪,又怎么可能听进去这些?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只是怕狼王或者王妃一方不能接受了。”耶律也然犹豫道。
“你说。”赫连燕月严肃几分。
半晌,耶律也然倏地?半跪下去,他沉声提议道:
“采阳补阴。其涵义是利用元阳补益自身?,用繁杂的过程达到逐步祛除蛊毒的目的。但……但……从未有人?试验过。”
“嗯,本王知道了。”赫连燕月垂下眉睫。
第26章(下)解蛊
九月末,许多日的沉闷与压抑酝酿了一场绵长的大雪。
梅似雪跪在玉门关外的小山坡上,灵坛前摆满了各种祭拜的物品,以及过路百姓自发在烛火台奉上的敬拜香。
他本以为无人?立衣冠冢的。
但生母的坟明显是有人?刻意修缮过的,碑文用丹红一笔笔描上,就?连墓碑上都都有一方遮挡风雨的台架。
母亲生前执掌延边关防、抚剿鞑靼,历尽风霜万千,为百姓抵挡风雨,死?后?也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梅似雪抚上碑文上的“正一品诰命夫人?戚问春”的字样,眼神?空洞无神?,喃喃道:
“对不起,娘亲。没能把你送回?故土安葬。但娘亲应该不喜欢那里吧。”
金陵郡王府,没能承载他们多少美好的回?忆。甚至连郡王府原先的荣耀功勋,基本上都是由生母换来的。
“雪儿知道,娘亲应该想和挚友嵇秀婉离得近一点的。所以雪儿就?故作主张了。以后?还能和故狼王妃说一说话。娘亲觉得如何?”
他的手无力地?从墓碑上挪下,背脊上钻心的锐痛愈发显著。
但回?答他的,只有旷野无边的萧瑟风声。
这是娘亲的回?应吧。
忽然,梅似雪抓着心口的位置,好像火燎般的疼痛令他瞬间脱力。
他没忍住,一口黑血瞬时呕出。
七情?蛊反噬怎么会这么疼?
梅似雪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触向了墓碑,喉间忽然一哽:
“我?好没用啊,娘亲。每次都要赫连燕月去救,我?不会武功……好像也学不会。现在阿蛾也不见了。应该也觉得在我?身?边待不下去了吧。”
他只是想像故狼王妃那样证明一下自己,仅此而已。
可为什?么连这个都做不到。
梅似雪捂着心口痉挛着。,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眼前的景象也渐渐趋于模糊,在意识即将消失时,他隐约感?觉有个人?抱住了自己。
赫连燕月悄无声息地?走来,长睫微微颤动,在暗辉中投下淡淡阴影,眼眸里是难以言喻的心疼。
“你怎么可能没用呢。”
若不是在受众矢之的时他涉险烹药,狼族应该早就?毁于一旦。
若不是他临危之时一次次相救,若不是梅似雪施舍给?他片刻爱意,赫连燕月恐怕也没有撑到现在的信念。
“你于我?而言,远比草木鲜活。珠玉在侧,甚觉我?形秽。”赫连燕月轻声道。
一股令人?沉溺的梅花清香弥漫开来,将梅似雪浸在其中,他的悲恸渐渐化为心安,旋即彻底晕厥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听不到也没关系。
赫连燕月终于能吐露心声:“要是你能知道当年的经过就?好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喜欢你了。”
赫连燕月轻轻诉说无法对他宣之于口的话,即便梅似雪听不到,赫连燕月也不敢言重半分。
世人?都说位高?权重之人?,最忌讳将软肋展露给?世人?,可在此之前,令迦玉和艾蒙乌苏还是看出来了。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自己活在世上一天,就?能拼死?保护他一天,就?算世人?都看出来又怎么样?
赫连燕月略凉的手放在梅似雪的额头上,反复试探两遍,低声道:
“怎么这么烫?早知道跟你一起来了。”
……
已是子时,赫连燕月将梅似雪带回?四方庭,快步走到屋外慢火煨起伤寒药,紫炉冒着腾腾白气,他掩好门不让冷风透来。
幸好梅似雪没有被他的动作吵醒。
赫连燕月轻轻走到梅似雪床边。
其实梅似雪睡的并不安稳,他疼得皱起眉,脸色稍微有些烫红,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怖的梦魇。
赫连燕月有些僵硬地?解开梅似雪的上衣衫,极力不触碰任何地?方。
他背后?偌大的毒印赫然呈现在赫连燕月的面前,已然乌黑发青。
赫连燕月蹙起眉,顿感?棘手。
是巫咸族独有的千机一掌毒,由五毒蛊相生相克制成。中此毒者每逢特定时间便会提前触发体内七情?蛊,如同?蚂蚁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年之内便会丧命。
“咸诚居然用这么狠辣的招式。等我?找到了这厮,必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赫连燕月的脸色愈发阴沉,刚要把拳头凿在桌上解气,便见梅似雪在被褥中痛地?蜷缩了一下。
赫连燕月松开了拳头。
不要打扰他了。
雨势渐弱了下去,云后?窥出一轮皎洁明月。原先服侍梅似雪的小侍女走入屋内,取过一碗汤药,踱步到梅似雪的床前。
“等等。”赫连燕月叫住了她?。
想到梅似雪平日里最爱甜糕,赫连燕月在药汤里面融入几块饴糖。
“王妃平日里的确很喜欢甜食的。”小侍女福至心灵。
梅似雪的额头满是汗津,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泪水从眼角滑落。
“乖。我?在呢。”
赫连燕月伏在梅似雪的身?侧,如同?信徒一般珍重地?将怀中的红梅放在梅似雪枕侧,悄悄抹去他眼角的泪痕。
他没有践诺,把第一茬红梅带来了。
一直都带在身?上的。
听到赫连燕月的声音,梅似雪原本蜷缩的身?躯渐渐松弛了下来。
小侍女恭恭敬敬地?舀起一勺喂入梅似雪口中。
喂药依旧不算顺利,赫连燕月观察一炷香的时间,梅似雪丝毫没有眉头舒展半分,所有的药都吐出来了。
赫连燕月淡道:“把药给?我?。你退下吧。”
小侍女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犹犹豫豫地?解释道:,尽在晋江文学城
“主上,吐出来的药都是秽物,会弄脏您的衣裳。这些活要不还是让阿雅做?”
赫连燕月只接过了药碗:“无妨,你下去便是。”
小侍女还以为他忘记了什?么,把药匙也双手奉了上去。
赫连燕月瞥过一眼:“药匙就?不必了。”
“……是。”
小侍女福身?,如释重负地?退却了。
不过在转身?离开时,她?忽然瞥见,狼王殿下含住一口药,一手托着梅似雪的下颌,贴着他的唇喂了下去。
小侍女依旧是有些意外的。
传闻中的狼王凶戾无比、喜怒无常,她?原以为主上对王妃的喜欢是强取豪夺,却发现他居然肯为中原来的和亲王妃这般花心思。
狼王与王妃,果真?情?深。
……
屋内,两人?唇瓣相离。
梅似雪半睁开迷离涣散的眼,望向面前的男人?,忽然,他把赫连燕月的手放在自己衣襟上。
苦涩的药汁倾洒一地?。
他原先的红纱尚未褪去,衬托出白皙胜雪的肌肤,锁骨若隐若现,再加上那双桃花眸微醺的模样,更添几分妩媚的味道。
“求你,帮我?……”
梅似雪垂下头,面庞升起一阵红晕,喉间溢出靡音。
“小雪?”
赫连燕月的呼吸瞬间凝滞,他感?受到梅似雪的贴近,他的体温滚烫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