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终究不是邓佳佳，我也不知道该跟邓妈妈说些什么，说多了会露馅，最后只好用今日被吓到了作为理由，着急忙慌地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终究是邓佳佳的，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有巨大的空虚感朝我自己袭来，愧疚和生气同时产生。

    愧疚是因为我骗了一个妈妈，生气是因为邓佳佳自杀而她的至亲对此一无所知。

    姐姐安慰我：“不是你的错，你也算救了她，你不是她，她的一切都与你无关的。”

    姐姐不敢明说，就怕隔壁的周牧听懂。我也明白，觉得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万一哪天暴露了便也说不通了。

    于是我故意扯开了嗓子，说：“林夕姐姐，其实我从小就想要一个姐姐，从此你也就喊我夕夕，我喊你姐姐吧。”

    姐姐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口答应了下来。

    周牧没有听懂，但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刚刚失去妹妹，能在这样末世之下重新获得一个妹妹，是一件很好的事。

    “你们放心吧，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们的。”

    我和姐姐相视一笑，姐姐抱着我沉沉睡去了，另一头的周牧也很快地睡着了。

    然后一夜无话。

    04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是闻着香味醒过来的。

    早起的周牧听到我们起床的动静，立刻说道：“早饭做好了，你们过来吃吧。”

    吃饭的桌椅是从邓佳佳的住处搬来的，桌子上摆好了粥、煎好的鸡蛋和烤好的面包。我洗漱好大大方方地坐下，但姐姐似乎有些别扭。

    周牧便说：“你们收留了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姐姐似乎有些更不开心了，但她还是收拾好脸色，挨着我坐下，吃了丧尸围城里的第一顿早饭。

    忽然，我们就听到了非常凄惨的叫声，连忙凑到监视器旁边看。

    原来有人突遭丧尸，家里一点物资都没有，饿了一晚上后，想趁着看上去还不危险的时候，出来找点吃的喝的带回去。那个男子想着这里原来有一家便利店，便急匆匆地来了，结果在门口碰到了游荡的丧尸。

    丧尸本就不好对付，更何况是饥饿的丧尸呢？

    几番打斗后，终寡不敌众。我们在四四方方的监视器，亲眼看着那个魁梧的男人被打倒在地，然后被三只丧尸从不同地方下口，最后一边被分尸，一边被丧尸拖走，满地都是血痕的拖拽。

    画面血腥到，姐姐当场就想呕吐，而我因为当初在小镇已经看了无数次了，早就不再大惊小怪了，反而能蹲下来安慰姐姐，让她不要害怕，还让周牧上去看看门有没有损坏。

    “没事的没事的，以后这将是常态，姐姐要是这就受不了，可怎么办啊？”我有些忧虑。

    姐姐红着眼眶，看着我说：“从前你最怕这个了……你在小镇那里一定过得很苦吧。”

    我忽地也掉了眼泪。

    是啊，过得胆战心惊的，还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杀死。

    姐姐接下来在这一天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还是有些恍惚。毕竟这已经不是看恐怖电影了，一切都是真的。

    我一直陪着姐姐，而周牧也不敢来打扰我们，一直负责盯着监视器，守着地下室的入口。若便利店的门被攻击过，他也通过监控确认周边没人没丧尸，出去稍微检查一下。

    中午偏晚一点的时候，周牧给我们下了面，姐姐吃了点，我因为担心她也没吃下多少。姐姐因为惊惧，我因为担心姐姐，精神高度集中，吃过饭后都稍微有些累了，便一起睡了。

    第一天平平安安地度过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了。

    中间，因为周牧是计算机专业出身的，他甚至黑了警网，暗中掌握了我们周边所有监控，加大了我们监察的范围和视角。

    当时姐姐在旁边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你怎么做司机了？”

    周牧的手顿了顿，然后在电脑前搓在一起握成了拳，低着头不敢直视我姐姐说：“我碰上邓佳佳的前两天，我在路边遇到过你，当时你在打电话没有看到我，说要搬家了，想找个卡车司机，我想着我正好有驾照，就……”

    周牧最后接了我的单，纯粹是因为我是第一单，本想点拒绝，一时手滑才点成了接单。

    周牧在平台上迟迟没有看到林瑶的下单，就想着先给我开两天，结果在第二天门口看到了我姐姐，才决定一直跟在我这边的。

    当时姐姐的脸直接红了，我在旁边抿着嘴笑了很久。

    虽然便利店地处偏僻，但偶尔还是有丧尸来此游荡，也有一些人记得这边有便利店偷偷摸过来想买物资，有看到便利店紧闭后连忙跑掉的人，更多的都是寄希望里面有物资有人能给他们开门而逗留，最后被丧尸咬成丧尸，或者成了丧尸的盘中餐。

    姐姐曾试图考虑要不要开门救人，但我告诉姐姐：“如果被咬得不重，不会第一时间变成丧尸的，外表和普通人无异。我当初在小镇里，对面旅馆好心收留了一个被丧尸追的女子，下场就是女子为了独吞物资，趁着晚上睡觉，把一家人都杀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救援。

    姐姐被我们说服了，但看得出，她心里有些难受。

    我能理解，毕竟姐姐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丧尸围城之下，糟糕的人心有多么令人恶心。

    一周之后，原本的供电系统停止了，我们便暗中接上了早就装好了的太阳能。地下室不能没有灯，本来就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里了，漆黑一片只会更加摧毁人的意志的。

    因为多了一个周牧，所以物资比我预计的要消耗得快，但好在我们准备的足够多，短时间里是不成问题的，甚至我们约定说到了周末一起吃一顿火锅。

    姐姐也终于在这一顿火锅里重振了起来，第二天周牧看过了监控，确认周边没有丧尸出没，才护着姐姐一次离开了地下室，而我留在下面，继续密切关注着监控。

    他们前往便利店一楼，找到一处很大，几乎都能被屋顶和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到的地方，用之前挖的土，围出一圈，把提前培育好的菜苗种了下去。

    “快快快，快下来！支路上有个女的跑了过来，冲着咱这边来的。”我趴在通往地面的口子上压低声音喊，生怕被人知道这里真的有人。

    周牧先下来的，姐姐着急忙慌间踩空了，被周牧接住了，才没有受伤。

    两个人躺倒在地上，姐姐趴在周牧身上，我准备扶他们两个，姐姐也刚想起来，却被周牧抱紧了。

    周牧嘴里一直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