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钟映苏昱清苏雨浓 本章:第10章

    宁樨提出疑问,温岭远解释说:“原因很复杂。青杏堂的大门,原本是朝向马路的。后来两旁的建筑扩建,市政规划又使道路改向,变成现在这样格局。如果要调整大门方向,需要将靠近马路一侧的店铺都买下来,再整体打通。我跟店铺的业主接洽过,你猜怎么样?”

    “坐地起价?”

    温岭远点头,“所以不强求了,门朝哪边开,都只是形式。”

    后门是两间店铺之间小小的一扇铁门,白天通常都是锁上的。进去是青杏堂的库房,再往里走,经过一条走廊,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员工休息室。厨房主要用作给病人代煎中药,也配备有冰箱、微波炉等基本设施,方便员工使用。

    温岭远沿路将灯打开,“你想在哪里吃?员工休息室,还是茶室?”

    “休息室吧。”宁樨不好说其实她想去楼上吃,只是会弄得房间都是火锅味,让温岭远没法好好休息。

    温岭远打开休息室的空调,然后去了厨房。宁樨坐得有一些无聊,去厨房围观。

    温岭远抱着手臂站在灶台前方,薄薄灯光洒在他肩上,而他在……发呆?

    宁樨突然一声喝。

    哪知道只听见温岭远笑了,一点没被她吓到。

    宁樨耸耸肩,走到他身旁。

    和一般家用的厨房很不同,这里置有七八口燃气灶,上面都摆放着煎药用的陶罐。经年累月,这个房间给熏出浓重的药味。

    “针灸我是相信的,喝中药……真的有用吗?”

    温岭远或许已经无数次碰到这样的提问,所以语气和神色都很平和,“中医是一种经验科学,现在缺少的是系统化的理论建构。你应该知道屠呦呦青蒿素获得诺奖的事?”

    “可是,”宁樨摸摸鼻子,“我看到有人说,青蒿素的发现,并不属于中医。”

    温岭远笑了一下,“这样的言论不罕见,背后也有很复杂的原因。只要厘清一个概念,就能对这些观点形成自己的判断——在很多的人概念里,西医等同于现代医学;因此,认为中医与西医相对,即与现代医学相对。”

    “……我好像没听懂。”

    “我们现在所说的解剖、麻醉、外科手术……属于现代医学的范畴。在现代医学体系形成之前,西方的医学也经历过很长的蒙昧时期,类似放.血疗法、水银蒸汽治疗梅.毒,就是古代西医产物。”

    “所以,西医分为古代西医和现代西医,中医也应该分为古代中医和现代中医。现代西医和现代中医,都属于现代医学。青蒿素的发现,可以归类为现代中医。”

    “可以这样理解。”

    “那为什么不将所有的药材,都按照屠呦呦发现青蒿素的方法,进行……”宁樨觉得这里应该用一个专业词汇做归纳,只是她不知道应该是什么。

    “病理筛选和临床验证。”温岭远替她补上,“已经有很多科研机构和团队在做这样的研究,爷爷也为其中的一些提供过资料。只是这些研究需要投入大量人员、资金和时间,并且,也受到一些利益集团的阻挠。”

    “利益集团?”

    温岭远笑着摇摇头,“这些不细说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现在给病人使用的一些药方如果被证伪,中医,准确点说,古代中医,岂不是……”

    “这是一件好事。证伪是科学进步的一部分,就像你做题,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即便仍然不清楚正确选项,也离正确更近了一步。”

    “你会失业诶。”

    “那我或许求之不得。”

    宁樨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么不爱读书学习的自己,会跟一个人讨论这种远远超出她认知范畴的话题,以至于热水壶都烧开自动断电,他们都没有觉察。

    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宁樨手忙脚乱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是送外卖的,”宁樨说,“在路口那个便利店,说找不到地方。”

    “我去拿。”

    后门打开的瞬间,听见风雨声,宁樨站在过道里朝门口遥遥地看一眼,立即返回休息室,抓起伞桶里的一把长柄伞。

    跑到门口,温岭远还没走远。她两步跑过去,把撑开的伞往他手里一塞。

    伞面在头顶遮出一片阴影,温岭远确定自己听见脚踩进水坑的声音,微讶着低下目光,她皮靴靴面浇上了泥水,只是她自己好像一点没有觉察,只在抬头急切地看他。

    片刻,温岭远收回目光,很淡地笑了笑,“谢谢。”

    ☆、初冬(06)

    汤沸腾起来,使休息室的玻璃窗上起了一层雾气。

    宁樨把背包翻遍,也没有找到印象中自己明明是放进去了的一面小镜子。于是只能打开前置摄像头,将一张餐巾纸用矿泉水浸湿,擦去嘴唇上残留的口红。

    苏雨浓在她的下眼睑下方贴了一些晶亮的小闪片,说这个叫做“仙女落泪妆”。如今这些闪片散得到处都是,用纸巾也擦不干净,宁樨祈祷千万不要吃进嘴里就好。

    她把手机收起来,随手在起雾的窗户玻璃上画了一个爱心,这才回到桌边吃火锅。

    知道温岭远不能吃辣,宁樨点了鸳鸯锅底。没有点太多的荤菜,肥牛、羊肉和虾滑各一份,还有一些手打牛肉丸,若干蔬菜。从前出去吃火锅,总是高估自己的食量,点上一大堆,到最后剩下许多,吃又吃不下,不吃又觉得浪费。所以宁樨吸取经验教训,觉得自己这回点的分量应该刚刚好。

    温岭远已经脱下大衣,只穿一件很薄的毛衣,衣袖挽起来,拿着公筷下菜,一盘牛肉,三分之二落入了红汤的锅里。

    宁樨发现了,“哎,为什么不对半分?”

    “我晚上吃不下太多。”

    宁樨笑说:“你这样,会显得我食量很大。”

    “小孩子长身体,应该多吃一些。”

    宁樨顿下筷子,看他一眼,“我十七岁,停留在167.5厘米很长时间,已经不会再长了。”不满意自己被称小孩子的委婉抗议。

    温岭远笑说:“小园十九岁还长了两厘米。”

    宁樨不那么高兴自己与池小园总被列在一起,虽然,其实池小园与温岭远的关系,比她与温岭远要近得多。

    宁樨埋着头,从红汤火锅里捞出牛肉,花一秒时间判断熟了没有,蘸一下味碟,送进嘴里。烫得舌头痛一下,她拿过椰汁喝了一口,才又说话,“小园不住在这里?”

    “她住在街对面的小区,单独租的房子。”

    “她是不是来青杏堂很多年了?”

    “快到两年。”

    从前没有嫉妒过什么,这应该是第一次。越嫉妒越要追问更多,这是什么心理?好像在自虐一样。宁樨闷闷地想。

    温岭远吃得确实不算多,仿佛都没有动几下筷子,尤其途中,他的手机一直弹出来微信消息提示。教养使他不会在饭桌上玩手机,但他明显注意力被影响。

    “是不是急事?你要不要回个电话什么的?”

    “没事。等送你回家之后再说。”

    “你知不知道,”宁樨拿筷子夹着翻滚汤锅里的牛肉丸,这需要一点巧劲,她尝试了几下都没成功,“你这样说有点像在催促我赶紧吃。”

    温岭远微笑解释:“如果你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樨眨一下眼,“可是,我并不了解你呀。”

    牛肉丸总算被夹起来,没等宁樨放进碗里,筷尖一滑,牛肉丸直接跌回滚汤里,溅起汤汁,浇在她手背上。

    她惊得“啊”了一声,差一点松手丢掉筷子。

    温岭远探身查看,“烫到了?”

    “没……”

    温岭远将火关灭,站起身走过来,抓着她手臂,“过来。”

    将她带去厨房的水槽旁,拧开水龙头。

    宁樨挽起两边的衣袖,把手臂递到凉水下。温岭远转身离开了厨房,应该是去拿药。初冬水龙头里流出的已觉得冰冷,淋得皮肤都有点泛红。

    宁樨判断并没有烫伤,也就热汤刚刚溅上去的那一下有痛感。不过,也无妨让她享受一下温岭远的小题大做。

    温岭远很快回来,拿着烫伤膏。

    宁樨关掉水龙头,自觉把手伸出去,温岭远却将烫伤膏的盖子拧开之后,递给她。

    宁樨愣一下,意识到是要让她自己擦。

    不是吧?既然她和池小园是一样的,怎么在受伤这件事上,温岭远却要厚此薄彼?

    宁樨把快要掉下来的两只袖子又往上挽了几圈,接过烫伤膏,挤出来一点,在手背上敷衍地抹了几下。是真的没事,手背上好淡几点红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递回烫伤膏,温岭远没有第一时间去接。

    宁樨抬头看一眼,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的手臂上。

    她皮肤白,留下疤痕就很醒目。考虑过要不要文一个文身遮挡,怕疼,去了几次文身店,都临阵脱逃。

    宁樨没什么所谓地将袖子拉下来。她知道小臂上这样明显刀具切割出来的伤口,很难说得清楚来历,但是如果温岭远问的话,她会很愿意解释。

    温岭远接过烫伤膏就转身走了。

    他没有问。

    宁樨坐回到桌边,筷子拿起又放下,不再有胃口。只听说过回锅肉,没有听说过回锅海底捞。

    温岭远很快回来,要再开火,被宁樨一拦,“我好像已经吃饱了。”

    温岭远往还剩下的那堆蔬菜扫一眼。

    “我可以带回去,让汤阿姨炒菜吃。”宁樨也知道浪费不好,其实正常情况她能吃得下的。

    再次上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宁樨头靠在车窗上,对温岭远说感觉很困,想睡一下。她没有睡,睁眼看着车窗。路上有个人穿得少,很薄的夹克不够御寒,裹紧了迎着风走。明明车厢里暖气足够,在风大起来,卷起地上枯叶的那一瞬间,宁樨也跟着那个路人一起缩了一下脖子。

    车到小区门口,宁樨背着背包,提上袋子,袋子里除了衣服,还有打包好的一包蔬菜。

    温岭远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侧身看她,“提得动吗?不行我送你到门口。”

    “可以,没有太重。”

    宁樨关上后门,冲他摆一下手,很快就走了。走进大门的时候,她特意回头看一眼,车已经开走。

    掏钥匙打开门,家里的情景让宁樨惊讶。

    宁治东竟然在,坐在客厅沙发上喝一碗汤,好像是红糖醪糟汤圆,她闻到香味。电视开着,在放午夜新闻。

    “都几点了,这时候才回来?”

    宁樨没有吵架的精力,但有吵架的欲望,只要宁治东继续拱火并且应战。

    她把袋子放在玄关落尘区,换脱鞋,冷冷淡淡地说:“今天学校办歌手大赛,我没跟你说过?”

    “哦,”宁治东想起似乎是在某一天的早餐桌上听宁樨提过这么一回事,“那你得了第几名?”

    看来,不是宁治东替她买的奖了。

    宁樨把袋子里的那包蔬菜拿出来,搁在餐桌上,往二楼走,顺便说了句:“冠军。”

    宁治东放了碗,惊讶道:“冠军?”冲她招手,“有奖状吧?给爸爸看一看。”

    宁樨已经上了台阶,有点儿不耐烦地走下来。把书包搁在沙发上,从里面掏那座冠军奖杯。

    组委会可能经费紧张,克扣了奖杯的预算。宁樨捞出来的奖杯,是底座和作为主体的镀金音符,“尸.首分离”的两部分。

    她愣了一下,宁治东也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今天公司有事,不然我该去看看。”他把那两部分拼了拼,拿在手里看,“要什么奖励?”

    宁樨有些惊讶,因为此刻宁治东显然真的很高兴。

    她在沙发上坐下,并着腿和脚,姿态足够端正,像个听话的小学生。她判断,这时候是谈判的好时机,不管温岭远说的那套理论有没有用,总归值得一试。

    “我不要奖励,我想跟您做一个交易。”

    洗过澡,宁樨趴在床上,累得头痛,但郁结的心情没有纾解,一点也睡不着。

    这个时候,苏雨浓应该已经睡了。即便她还没有睡,宁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倾诉。

    可能只是心思敏感捕风捉影,她感觉,以外卖送达为一个节点,那之后,她与温岭远之前的那种轻松且随意的氛围,突然间荡然无存。

    温岭远是一个有魔力的人,当他视线注视她的时候,她感觉到轻松、惬意,仿佛自己被无限包容;一旦他走神,或者移开视线,这所有春风春雨一样温和的感受,顷刻会被加倍的的焦虑和痛苦取代。

    -

    周一的青杏堂一贯繁忙,因为这天有温鹤庭过来坐诊。

    温家除温岭远父亲这一辈,几乎世代从医,最早能追溯到道光年间。战争年代,温家医馆被毁,温氏后人为保存药方、医典和名贵药材,几经辗转,从长江南岸迁移到西南深山避灾,其间多位温氏族人死于战祸,最后只剩温鹤庭祖父这一脉得以保存。

    和平年代,温鹤庭继承父亲遗志,自西南回迁南城,弘扬家学,重建温家医馆。以爱妻翟氏之名为医馆命名,一则纪念与爱妻濡沫情深,二则感念翟家在温家落魄之时鼎力相助,三则寄望医馆重生,如青杏初生,欣欣向荣,终有一日硕果累累。

    在南城,倘要看中医,多半会认准温鹤庭这块金字招牌。

    老爷子有规矩,未免黄牛炒高价,不收诊金。问诊需提前预约,一次只放二十个号,从上午十点工作到下午六点。他年事已高,对患者负责,不愿长时间工作,身心劳顿以至影响判断。

    饶是如此,仍有未曾预约的人大排长龙,寄望于预约号看毕之后尚有余裕。

    池小园这一天也有得忙,这是很好的学习机会,她几乎一整天都在围着老爷子打转,既做助手又做学徒。

    温鹤庭只治疑难杂症,小病小痛就转给温岭远或是章医生医治。

    六点一到,池小园去门口挂上“今日号毕”的木牌。将大门一关,准时下班。

    所以,这也是池小园最喜欢的一天,虽然忙,却可以不用加班。

    晚饭在青杏堂吃,是温鹤庭的长孙温济深遣餐厅的人亲自送餐过来。

    当归牛肉、赤金胡桃仁、四物汤煲鸡枞汤、合欢花皮秋葵、香茅陈皮兔丁……各种菜式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温鹤庭很是不屑,“济深又来拍马屁。”

    温岭远笑说:“您每回都这样说,每回却也吃得开心。”

    “我是不愿浪费。他没出息,估计自己也知道丢脸,半年不去见我一次。”

    “我哥是怕您将他扫地出门。”

    今天晚饭章医生也在,因为每逢周一晚上,饭吃着吃着就会变成答疑时间。

    他们日常遇到什么不甚确定的地方,都会在这一天请教温鹤庭。温鹤庭就是一部行走的医典,还是时时刻刻都在更新的那种。

    大门口忽有人敲门。

    池小园坐在里面的座位,应门不方便。温岭远让她坐着,自己去开。

    原以为是哪个求诊的病人,哪知大门一打开,外面站着宁樨。

    温岭远穿一件象牙色的毛衣,仿佛是很柔和的材质,只是看着就觉暖和。

    宁樨只瞥一眼,刻意地将目光移向他身后,“你们今天怎么关门这么早?”

    “爷爷过来坐诊,今天不加班。”

    宁樨跳上台阶,听见茶室传来温鹤庭问询的声音。

    宁樨高声唤一声:“温爷爷!”

    温鹤庭笑着应答:“是小宁樨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后天V,当天会有三更。

    ☆、立冬(07)

    宁樨走进茶室,温鹤庭朝她招一招手:“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那过来坐,喝盏茶。”

    大家挪动椅子,给宁樨让出空位。

    温鹤庭看着宁樨,笑说:“小宁樨是不是感冒了?”

    宁樨睁大眼睛,“哇,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温鹤庭瞧一瞧舌苔,让她“啊”一声,点头道,“病程快要结束了吧?多穿点啊,这么冷的天,脚踝还露在外面。”

    宁樨不好意思地弯下腰去,将卷起来的牛仔裤裤脚放下。

    已经吃完饭,温岭远和池小园收拾过桌子,拿茶壶和茶杯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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