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林幼宁钟意 本章:第36章

    秋末冬初的上海是很潮湿的,走在路上,恨不得连屋檐都往下滴着水。

    下班的路上,林幼宁接到了季从云的电话,说自己刚从北京出差回来,约她一起吃晚餐。

    他用了很郑重,很认真的口吻。

    因此,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猜测季从云应该是做好了决定。

    他们约在愚园路上一家很高档的法国餐厅。

    林幼宁特意化了个淡妆,穿了条白底蓝花的真丝长裙,很隆重地赴了这个约。

    当她加完班赶过去的时候,推开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酒柜后面,靠窗位置的季从云。

    记忆中他总是坐在靠窗位置。也总是在等她。

    林幼宁放缓脚步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不好意思,我又来晚了。”

    把手里的菜单递给她,季从云好脾气地笑了笑:“没事,知道你刚入职,最近应该很忙吧?”

    两人如同往常那般闲聊,聊工作、聊未来发展、聊林修平的术后康复情况……唯独不聊感情。

    不知不觉中,头盘、汤、副菜以及主菜全部上完了。

    等待甜品的间隙,林幼宁放下刀叉,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问法:“学长,你这次约我出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

    季从云低头轻抿了一口红酒,没有再绕圈子,接过她的话继续说:“嗯,我最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关系。幼宁,我本来以为,只要我足够有耐心,就能够等到你全心全意爱上我的那一天,但我可能是高估了自己。”

    他有些自嘲,“其实我跟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他们还要自私。就比如投资,我从来不会把钱投在看不到回报的地方。”

    静静听他说完,林幼宁冲他笑了笑:“学长说的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自私的。真要说起来,自私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浪费了你的太多时间,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把时间花在心甘情愿的地方,不算浪费。”季从云看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幼宁,你把自己包裹得太紧了。或者说,你不想把真实的自己对我袒露,很多时候,我都会发现我并不真正了解你。”

    真实的自己……

    林幼宁有些恍惚,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千疮百孔面目全非,连她自己都不大了解。

    把玻璃杯里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她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学长,一直以来,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好到我觉得自己配不上。所以,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我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和你真心相爱的人,我会祝福你们的。”

    她知道,如果季从云在此刻提出想跟她结婚的话,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同样,如果他想分手的话。

    季从云抬眸,很认真地看着她,却更像是透过她,在看一段很遥远的岁月。

    “幼宁,你曾经跟我说过,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糟糕,但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当初那个,不情不愿地陪室友来看我打球的小女孩。”

    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林幼宁听到这里,眼眶微微湿润。

    她不想这么矫情,可是控制不住。

    季从云还是看着她,笑容如初见般温柔,“有句歌词是怎么写的来着……最美丽长发未留在我手,我也开心饮过酒。”

    第46章

    温度-10℃,雨雪天气,上海。

    **

    一大早,林幼宁收拾好自己,打着哈欠,裹着羽绒服去车库里开车的时候,发现轮胎又被冻住了。

    上海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这也不是第一次轮胎被冻住了。

    她只好像往常那样,回家用水盆接了满满一大盆温水,又加了点盐,往轮胎上慢慢地倒,试着前后挪动。

    正当前胎有些松动的时候,她接到了程小安的越洋电话。

    戴上蓝牙耳机,她摁下绿色接听键。

    “Baby

    Merry

    Christmas!”

    听筒对面很吵,能够听到很多人一起说话的声音,和满大街循环播放的圣诞歌,程小安找了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又说,“圣诞节准备怎么过呀。”

    林幼宁的注意力还在轮胎上面,随口答:“上班,加班,下班,然后回家吃泡面。”

    “这么无聊啊?你之前那个相亲对象呢,不是说交往得挺好吗?”

    “上个月分手了。”

    “……”程小安无语,“我怎么记得你跟我说过,他人挺不错的。”

    “除了每天都逼着我去跟他领证,再给我洗脑要生两个小孩之外,其他都挺不错的。”

    果不其然听到程小安捧腹大笑的声音,等到笑得差不多了才说,“那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啊?不是我说,再过几个月你就三十二了吧,叔叔阿姨也不着急吗?”

    林幼宁叹口气:“着急啊,最近又给我物色了几个新的相亲对象,要不是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雪,原本我今晚还要见一个。也不知道都是哪来的资源。”

    说着说着就有点心烦,于是转移话题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最近跟伏城挺好的吧。”

    “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伏城向我求婚啦,就今早。”

    “是吗?那真的要好好道一声恭喜。”

    程小安嘿嘿笑了一声,语气有点甜蜜,又有些羞涩,“那会儿天才蒙蒙亮,我睡得正香呢,他就凑过来把戒指戴我手上了。等我睡醒后发现这枚戒指,问他怎么回事,当时他正在厨房做早餐,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边打哈欠边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费了好半天功夫,车子终于能够正常启动了,林幼宁把水盆放进车库里,冻得哆哆嗦嗦地上了车,一边开空调,一边想象伏城求婚的画面,笑了笑:“伏城求婚也跟别人不一样,还挺浪漫的。”

    “我也觉得,我现在真的好幸福哦,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程小安发了一通花痴,然后又问,“你最近跟季从云还有联系吗?要我说,实在不行就把人追回来吧,这两年你见了那么多人,还没有一个能比过他的。”

    林幼宁单手握着方向盘,闻言失笑:“学长现在过得挺好的,身边也有人陪,我好端端地干嘛去破坏别人感情。”

    “啧,谁让你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

    话虽如此,程小安还是很认真地对着听筒许愿,“我今年的圣诞愿望就是,要把我的好运传递给你,让你早日遇到the

    one。”

    ……

    抵达公司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几个月之前,林幼宁升职为管理层,有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也有了作为心理医生单独接待客人的资格,不再是助理顾问。

    无论是性格脾气、工作能力、还是海外背景,在这家心理诊所,她无疑都是非常突出的。渐渐地,也有不少人点名要挂她的号,奔着她来。

    大多数都是小孩子或青少年,至于来到这里的原因,真的是千奇百怪。有被父母长期虐待的,有被校园暴力的……也有养的宠物意外死掉的,以及告白被拒绝的。

    但是不论什么原因,林幼宁全部一视同仁,给出专业意见,从不因病症大小厚此薄彼。

    从停车场出来,她一边低头查阅邮件,一边走进上升电梯。

    电梯里有不少都是同一楼层的同事,看见她进来,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叮咚”一声,电梯抵达二十一楼,林幼宁手里握着一杯热美式,趁着回复邮件的间隙喝了几口,就往前台的方向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终于接受了美式。

    明明以前是最怕苦的。

    自动门的感应灯亮了一下,她走进去,发现前台已经被布置好了,圣诞树、圣诞老人、各种各样的礼物盒,和贴在天花板上的六边形雪花……一应俱全。

    但是她不过圣诞节,所以也没细看,匆匆向前。

    前台小姑娘看到她,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又很操心地说:“林医生,天天早上只喝咖啡很伤胃的,不如趁这会儿下楼买个三明治吧,一楼左侧蓝色招牌的那家还不错,我经常买。”

    林幼宁嘴里应着,心里却叹了口气,因为就算买了也没时间吃。

    拐了个弯穿过走廊,她直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灯和空调,就开始低头工作。

    今天的第一个预约是上午十点半,客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菲律宾混血,据说小时候因为目睹父亲在大街上被暴动分子开枪打死,精神一直不太正常。

    第二个预约是下午一点,一个高中生,跟男朋友偷食禁果结果不小心怀孕了,堕胎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每晚不靠药物难以入眠。

    ……

    最后一个是下午五点,名字,年龄,性别全都没填,病情描述挺有意思,只写了短短几个字——“纹身不见了”,后面是助理批注的一句病因分析,怀疑是臆想症。

    资料后面还被画了个红圈,意思是初次来访。

    通常初次来访的人都不怎么愿意提供个人信息,因为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来看心理医生。因为看了,就是变相地承认自己心里有问题。

    午休的时候,林幼宁接到周云的电话,提醒她别忘了今晚七点的约会。

    她一边敲键盘一边回答,因为暴雪,约会改到下周了。

    周云叹了口气,问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好好相亲,停了停又说林修平最近的化疗结果不太好,身体对平时服用的药物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可能考虑要换一种治疗方法了。

    话里话外都是无声的施压。

    林幼宁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离开,向她承诺自己会好好对待每一次的相亲,又说下周带父亲去医院看看,对方这才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门口有人敲门,问她去不去吃午饭,林幼宁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从微信聊天界面里找到那个相亲对象的名字,打了一行字发过去,问他下周想吃什么。

    等待回复的空档,她点进朋友圈,随意上下翻看了几条。

    很快就滑到了夏栀两个小时前刚发的一条。

    “华盛顿的人平时是不是经常翘班翘课,踩在雪地里简直像根寸步难行的萝卜,每走一步都需要江亦遥使劲把我拔出来才行。”

    配图是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和华盛顿纪念碑附近的景色。

    今年年初,夏栀和江亦遥结婚了。

    不过因为江亦遥平时很忙,家族生意也有许多地方需要学着尽快上手,所以他们的蜜月旅行一直推迟到了现在。

    林幼宁在这条朋友圈底下评论了一句,让她注意保暖,切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位相亲对象的回复,很客气地说她来选就好。

    这么久了,她的选择恐惧症还是没治好,实在不知道该选哪家,只好先回了一句“好的,晚点我看看”,随即放下手机,继续工作了。

    下午三点半左右,她刚送走一位客人,就看到几个戴着圣诞帽的同事抱着一个正方形的礼物箱,朝她快步走来。嘴里一边说着Merry

    Christmas,一边兴高采烈地让她抽奖。

    虽然不感兴趣,然而盛情难却,林幼宁只能硬着头皮把手伸进去,随便抽了张纸条出来。

    没等她展开,纸条就被一旁的同事抢走,帮她读出上面的黑体小字——

    “一等奖,iPhone13

    Pro

    max,512GB,一台。”

    林幼宁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便此起彼伏响起一阵欢呼雀跃,都在说她运气怎么这么好,也没靠玄学,就这么随便一抽,就能抽到一等奖。

    同事把纸条重新塞回她手里,很是艳羡地说:“林医生,你要不今天下班后去公司附近买张彩票吧,肯定走大运。”

    有点无奈地笑了笑,林幼宁心想,马上就下暴雪了,哪家福利彩票社还开门。

    又聊了几分钟,乌泱泱一群人终于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她松了口气,坐回办公桌,打开音响,一边听歌一边看书,等待下一位客人。

    五点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位客人还未到访。

    耐心等了十分钟,林幼宁基本已经确定这位客人不会来了。

    做心理咨询这几年来,这种临时反悔的客人很常见,也许预约咨询的时候只是一时冲动,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就会缩回那个厚厚的壳子里,无论如何都踏不出这一步了。

    悠闲地起身,林幼宁站在百叶窗前给自己冲了一杯挂耳咖啡,苦涩绵长的味道涌入口腔,很快就开始刺激她的味蕾,让她终于感受到了饥饿。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总之她最近胃口不太好,饮食也不规律,胃疼的老毛病反反复复地发作,终于把她折磨得习以为常,已经可以不靠胃药,面不改色地捱过去了。

    只要等到五点半,如果这个客人还是不来,她就可以提前下班了。

    视线瞥过人事部小姑娘刚刚送过来的iPhone奖品,林幼宁想了想,决定今晚回爸妈那里吃饭,顺便把新手机给林修平换上。

    一杯咖啡很快见了底,她百无聊赖地转身,拉开百叶窗。

    冬天天黑得早,才五点过一刻,外头已经没有阳光了,透过雾蒙蒙的玻璃向外看,会发现世界其实是没有颜色的。

    那些道路两旁原本色彩斑斓的霓虹招牌,和柏油马路上一排排亮着灯的拥堵车流,也都变成了沉闷的灰白色调。

    不知何时起,天空下起了雪。

    四面八方都是静止的,只有簌簌的雪是流动的。

    自从她回国以来,上海还是第一次下雪。

    如果此时此刻夏栀在她身边的话,一定会非常迷信地强迫她闭上眼睛,对着初雪许愿。这是她读书的时候从韩剧里学来的传统,一直保留到现在。

    林幼宁从不许愿。

    跟迷不迷信无关,跟有没有仪式感也无关,她只是悲观地认为,愿望就是用来落空的。

    时间和雪在某一瞬间找到了共鸣的轨道,天衣无缝地契合,无声无息地流动。

    在听到五点半的闹钟提示音那一刻,林幼宁伸了个懒腰,拉上百叶窗,动作利落地收拾东西,打算下班。

    结果刚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就猝不及防地听到了门锁转动声。

    ——咔哒。

    该不会是最后一位预约的访客吧。

    怎么好巧不巧偏偏这个点来。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时候,音响里的歌单播完了一轮,回到第一首。

    像极了轮回。恰在此刻,回归原点。

    于是一切重来。

    伴随着音响里美国男歌手清亮动听的音色,年轻男人抖落一身风雪,走进她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下雪封路,我对国内道路情况不太熟悉,所以来晚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里是一贯的自由散漫,说着再真心的话也完全不像真心。

    大概是没有得到回应,他笑了笑,“是不是打扰你下班了?”

    雪停止流动。

    时间也停止流动。

    轨道猝然断裂,一片漆黑。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林幼宁仍然维持着刚刚那个弯腰收拾东西的动作,好半天才慢慢站直。

    眼前的人比从前要陌生。

    好像瘦了一点,高了一点,身上的棱角也更加锋利了一点。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思绪陷入了一阵突兀的断档,林幼宁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重新连接起来,没有坐下,也没有拿出笔记本电脑。

    只淡淡问:“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之前电话咨询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

    男人拉开座椅,坐到她对面,“我的纹身不见了。”

    林幼宁没有移开视线,无动于衷地与他对视。

    片刻,才公事公办地问:“什么纹身?什么时候不见的?”

    “一条红线。”

    他想了想,“大概从两年前开始吧,不见了。”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撞得玻璃哐哐作响,百叶窗帘也跟着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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