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们相信我,我可以暂代海之神,与你们签下契约。”
中年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寒光,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低着脑袋,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除了体内没有流淌着和他们一样,高贵的天衡血的朱泰。
“我保证未来大战的时候,你们可以带走你们如今所拥有的的一切,到海之国度里,继续你们人上人的生活。”
“可是,我们是真的在家族里说不上话。”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而且毁坏氛围的声音响起,唤醒了在座人被中年人话语蒙蔽的心智。
“是啊,就算我们答应了也无济于事。”
“确实,我们又拿不了主意,你还是去跟族老说吧。”
“我们可以帮你传递这些消息,但不能保证族长答应,只能说,我们尽力。”
看着这互相推诿,难以成事的众人,中年人也没太失望。共事这么几年,他也看清楚了这些人的本性,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
他说这话的本意,也是希望他们能做个传声筒,把今日的内容交予各族族长,由他们决定。
“坏了,归离集里有叛徒!”
当朱泰注意到中年人眼中泛起的蓝光之时,心中就咯噔一声,警惕了起来,而听到他们这些贵族决定抛弃帝君,转身投向海神的怀中时,他才知道,这些人真是取死有道。
这就是贵族嘛?
轻描淡写的便忘记了帝君不辞辛苦,庇护千年的恩情,转而背叛,投向了敌人的怀抱。
朱泰头一次觉得,这些看似了不起的贵族们,其实还不如外边在田地里耕作的普通离民,就连他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和他们比起来都显得格外善良。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他心中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斗兵场里最大的那条鱼,还没有出现。
既然自己答应了仙家,要迷途知返,戴罪立功,那他就要立最大的功,好让仙家知道,他没有信错人,他朱泰,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是个好离民!
就在朱泰耐心等候的时候,终于,斗兵场背后,最大的黑手已经悄然来到了暗室的门口,在门外静静的听着,中年人的大放厥词。
他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如同树皮般褶皱横生的面孔下,像是隐藏着令人恐惧的暗流。
推开门,正在兴头的中年人刚要开口痛骂来者,但当他看清楚来者的面孔,犹如冷水浇头般,瞬间清醒了起来。
“大人,你来了。”
看到中年人向来者弯腰施礼,原本昏昏欲睡,或饶有兴致听讲,亦或战战兢兢的人们,都齐刷刷的站起身来,向着来者行礼。
“大人。”
“嗯。”
来者似乎很满意旁人对他的恭敬,听完众人的恭贺,他才抬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伴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水流凭空而生,从众人的脚底出发,攀登至他们的背后,帮助他们挺直了身子。
而众人感受到背后那一股阴冷的让人不适的寒流,恭敬的姿态又加重了些。
“行了,我来这儿就是看看有没有出什么乱子,既然安好无事,那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朱泰悄咪咪的用余光观察了一下来者。
虽然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他的样貌,但他那孔武有力的身材,将象征着归离集驻军的铠甲撑得摇摇欲坠。
还有那飘散而来,微不可察的腐朽味道,诉说着来者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状态。
而回想着自己眼中所见,朱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一片堵塞。就连城外驻军里,也有叛徒么?
但看着老者将要离开的样子,朱泰心头一急,当下伸手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的半跪在了地上。
“各......各位,我好像身体不适,能不能先行告退。”
中年人强忍着心头的恶心,生怕朱泰一个忍不住,让他们见到喷射而出的秽物。
“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眼了。”
得到命令的朱泰捂着肚子,歪歪斜斜的躬身后,便急冲冲的跑出了门外。
而当他经过老者的身边时,那如同蛇一般阴冷的目光,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而见到朱泰如此不堪的样子,老者也是放下了心中隐约存在的不祥,挥挥手,操作水流将朱泰扶了起来。
“谢谢大人。”
老者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朱泰一番,这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孩子,以后少吃点辛辣的食物,你身子太弱,承受不住。”
“是,是,小的知道了。”
好像又有刺痛传来,朱泰的脸逐渐变得苍白,全身都在冒着冷汗。
“对不住,小的先行离开了。”
老者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还没等朱泰的身影走远,嘹亮的嘲笑声便从老者身后传来。
“哼,不愧是肮脏的离民,竟然如此不堪,简直辣眼。”
“哎呦,笑死我了,不知道你们闻到没有,朱泰疼的好像尿了,哈哈哈哈。”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远处,朱泰正眼泪汪汪的,从裤裆中掏出手来,嘴里还倒吸着凉气。
“嘶~,没想到吧,老子把痔疮给抠破了,但、嘶!这么疼的吗?都给老子疼尿了。”
朱泰还好奇的凑近那根手指,闻了闻味道,然后猛地后仰,掐住鼻子,甩手,远离了那根手指。
“呕!恶心!”
第115章
若无尘王,贵族何以至今日
暂且不提牺牲甚大的朱泰,此时的白鸷正仰着头,惬意的躺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朱泰传来的信号。
估摸着离约定的时间不远了,白鸷睁开眼睛,不解的自问:
“朱泰那家伙干嘛呢,怎么还不来信号?”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白鸷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朱泰是不是又叛变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那时朱泰对他的承诺,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朱泰,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记载着他毕生财产的纸张,已经化作冰渣,随风飘散了。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他还能清楚的看到,楼下角斗场里,已经换上了新的一茬,但还是老样子,全是商定好的套路,没什么亮眼的地方。
而原本喧闹的各个包厢,似乎也过了新鲜劲,重新变得安静了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兵斗场中,只有八角笼里,两位拳手的搏击声和喘气声传来。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让昏昏欲睡后的白鸷变得清醒,他听得没错的话,这是爆弹的声音,看来,时候已到。
白鸷心神一动,原本被极度压制的内眼解开了束缚,它嗡鸣一声,向外界宣示着自己的自由,然后便开始高速的反向旋转。
而像是在替白鸷发泄隐忍已久的愤怒一般,整个地下兵斗场,都充溢着肉眼不可见的,冰元素。
包厢中的地面和墙壁被凭空而生的寒流冻结,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靠,怎么突然这么冷了。”
“主持呢,死哪去了?你这是要冻死我们吗?!!”
原本寂静的包厢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冷惊醒,发出远比之前热闹的喧嚣声。
而八角笼的两位拳手,也是面面相觑,然后依偎在一起,蜷缩着身子,手上不停的摩擦生热。没办法,为了博观众眼球,他们都是光着上身进行较量的。
在这突然降温的时候,已经没人会注意到身为家奴的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人会来打开门锁,让他们出去。
随着白鸷不断的放出精炼后的冰元素,归离集的上空,也逐渐出现了黑压压一片的乌云,遮蔽住了略有残缺的圆月。
这座城市,迎来了自建城以来,第二场异常的大雪。
而这异常的一幕,让还在处理公务的归终脸色凝重,她先是欣喜的扔下繁重的汇报书,蹬蹬的跑到了窗边,看看是哪个想不开的家伙在她这归离集闹事。
但感知到元素力的主人,与元素传来的滔滔怒火,归终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帝君,我怎么感觉到了白鸷的元素力在愤怒?”
摩拉克斯放下手边的书,也学着归终的模样,头探到窗边,望着那冲天的光柱,眼中阴晴不晴。
他当然知道白鸷不是乱来的性子,就他那懒散、平和的性格,若不是极其恶劣的事宜,他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变化。
“看来,归离集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归终,那个方向是哪里?”
归终这才如梦初醒,手臂在空中轻轻一划,桌上置放的窥天阵便重新亮了起来,而显示一片通红的,正是七圣牌坊!
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在定睛一看,却是呆滞住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这是我为他们争取的自由!”
摩拉克斯摇头叹息,回想着当年的一幕。
那是归离城初建的年月,那时,还显得尤为知性的归终轻蹙眉头,否定了他的想法。
“帝君,这窥天阵是不是太不尊重孩子们的隐私了?”
“话是如此,但,若是无人监管,恐怕会横生乱象。”
现在的离民正处愚昧之时,而他率领而来的天衡民又过于早慧,若是任由两者合流,恐怕,这些质朴的离民,会被天衡民欺负到死。
为了避免这个现象出现,让正处磨合阶段的双神徒生间隙,由尘王设计,岩王实施的窥天阵,便由此而生。
但,眼前这个少女模样的神,还是选择相信人们心中潜藏的善意。
归终一挥广袖,归离集的设计图纸便在空中浮现,她指着归离集的一角,对着摩拉克斯说:
“我还是相信由你带领的天衡民,他们会好好对待我的孩子们的。他们那么善良,淳朴,我想,不会有人欺负他们的。”
“况且,连人儿都知道,孩子大了要给他们自由,一昧的压制、限制,只会让孩子失去对未知的向往,磨灭他们追求自我的心。”
“所以,帝君,就给他们一块自由的地方,一块不被神明注视的地方。”
“哎。”
摩拉克斯深深的看了一眼归终,虽然他还是想否定归终的天真,但他的心中也期待着,她所描述的不被约束的人儿,能绽放出如此璀璨的花。
罢了罢了,眼前这神也是个孩子,就由她去吧,万一出现了问题,还有他在。
“如此,依你便是。”
归终面露欣喜,小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对他承诺道:
“放心吧,帝君,就算窥天阵不会延伸到那片区域,但在我们的注视下,也不会有坏事发生的。”
摩拉克斯依稀还能看到,那个拍着胸脯向他做出保证的尘王,懵懂的她正与眼前这个,低垂着眼帘,我见犹怜模样的归终重叠到一起。
他心中不忍,只是学着曾经归终的模样,将她搂入怀中,头放在她的小脑袋上,轻声安慰:
“此事,不怪你,只是人心作祟罢了。”
哪怕两神并未立即前去查看情况,单从白鸷的表现来看,他们也隐约猜到了缘由为何,不过是人心不古罢了。
待到归终情绪稳定,主动从摩拉克斯的怀中退出来后,摩拉克斯这才开口说道:
“不如我们去看看,也好知晓事情缘由。”
归终摸了摸泛红的眸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一切都由帝君做主。”
摩拉克斯轻叹一声,明明归终的一番好意,却被有心人平白的辜负了。
“走吧,这次,我牵着你。”
“嗯,好。”
归终主动将小手塞到摩拉克斯的手中,任由他牵着,向七圣牌坊飞去。
第116章
让白鸷左右为难的对手
七圣牌坊,原本在夜中寂静沉睡的屋子突然震了震,像是突如其来的地震,让居住在附近的离民突然惊醒。
他们着急忙慌的跑出屋子,有的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急冲冲的跑出来,引得旁人笑话。
但当他们注意到天上异乡,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笼罩着七圣牌坊上空的乌云,嘴上念叨着:
“十月飞霜,是十月飞霜,有大冤屈,快去通知归离军!”
再在这些人不断的吆喝下,原本黑暗一片的归离城,也逐渐灯火通明起来。
七圣牌坊地下,原本惬意的看着场下搏斗的看客们,此时也丑态纰漏,不复往日的优雅。
“*归离粗口*,怎么回事,怎么平白无故结冰了!”
但还没等斗兵场的负责人出现,这些看客就哆嗦着,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个缓缓走出屋子的少年看。
“喂,这冰是不是你弄出来的,快点给我弄没啊,冻死我了。”
旁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发现他已经烂醉成泥,这才不着痕迹的往外走几步,远离了这个搞不清事态严重的醉鬼。
不出旁人所料,当白鸷冒着极寒的冻气走出包厢,听到这个男人的指责,冷笑了一声。
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死有余辜的家伙,十个里面放走一个,恐怕都有漏网之鱼。
白鸷心神一动,那附带着寒气的冰,便以他为中心,逐渐向周围绵延,斗兵场的地面、墙壁都嘎吱嘎吱的发出冻结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场所都呈现出一副冰蓝色的冻结之境,而那些大呼小叫,或是惶恐难安的看客们,也都被一视同仁的冻在了冰中。
穿过晶莹剔透的冰晶,还能看到他们惊恐万分的表情,实在是让人不禁感叹,原来他们这些所谓的人上人,在仙家面前,也不过是凡人罢了。
忽然,一顿激烈的,带有怒气的叫骂声,从更深处传来,被白鸷远超凡人的耳目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便猛地左脚踏地,向着暗道冲去。
只不过,白鸷停住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孤身一人拦在自己面前,面上还带着诡异笑容的老者。
他心生一动,内眼中充沛的冰元素力并汹涌而出,在他的手中形成了青雀模样的长槊。
他紧握着手中长槊,遥指着来者,嘴上问道:
“来者何人,为何要拦我?”
老者向着白鸷欠身行礼,不慌不忙的说:
“不知仙家要去往何处啊,老头子我腿脚不便,没曾想拦了仙家去路,可真是惶恐万分呐。”
虽然老者嘴上说的客气,但暗藏话语中的道道涟漪,却被白鸷发觉。
他内眼中的青雀发出阵阵嗡鸣,清脆的如同鸟鸣般的声音,将这些引而不发的涟漪击碎。
白鸷当下面色一沉。
“*归离粗口*,老家伙玩阴的是吧!”
见一式不成,老人用他那泛着蓝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鸷,露出了像是狐狸发现猎物般,狡黠的目光。
随即,他身上水元素力波动,环绕他身边的水流如同长枪一般刺向了不远处的白鸷。
“给你脸了是吧,还来?”
白鸷本来秉着尊老爱幼的习俗,看看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但老者一次又一次的阴招彻底惹火了他。
“休想!”
白鸷看着飞速接近的水枪,他瞬间举起手臂,冰元素力也随之而动。
“驭冰之术—冰棱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