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的意思是......”
摩拉克斯明白了白鸷的意思,稻穗茶中含有的生机,可以弥补缺漏,查漏补缺,将饮用者的无论是寿命夭折,还是力量是否纯粹,都弥补到理论上的完美。
“事不宜迟,帝君你还不快尝尝。”
摩拉克斯挑眉,他自然是无不可,他抿了一口尚且炽热的稻穗茶,然后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它的挥发。
白鸷也是心中忐忑着,有些期待,又有些埋怨。
若是这一人嘉禾真的可以帮助魔神去除磨损,那么,重新回到最强盛时期的摩拉克斯,无疑将是这个时代中的最强者。
就连上一个座上之人,时刻之魔神—伊斯塔露,如今都未免是他的对手,若是设想成功,那么归离集迎来的,便是毫无悬念的胜者之一。
它将作为尘世七执政麾下的国家,一直延续下去,而不用担心是否会因战火而消失。
“有效果,但并不明显,微乎其微。”
感受着身体中挥发的热气,他能感觉的到,这股力量正在弥补自己灵魂深处磨损带来的伤痕。
虽然弥补的速度不是很快,修补的地方也算不得大,但确确实实是起到了作用。
等到体内的热气消失,他仰头将杯中茶全部喝进嘴里,希望更多的生机能更具效率的弥补磨损。
等到全部的生机消散,他这才不舍的睁开了眼睛,迷离的眼神也逐渐清醒。
摩拉克斯看着手中茶杯,轻轻一叹,他对稻穗茶投入了太多的期盼,但这微弱的效果,却并不让他满意。
“有效果就好,即便是微不足道的改善,也能在长久的水滴石穿下,变得巨大。”
“你说的对。”摩拉克斯放下了心中的遗憾,转而面带微笑的,细细打量面前的白鸷。
“磨损是天加诸于我们魔神身上的枷锁,不是那么好去除的。”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脸上虽然依旧是波澜不惊,但他眼神中的凝重,却暴露了他波荡起伏的心情。
“一人嘉禾不是在帝君你那里么,每天喝上那么一杯,一年不行就一百年,还不行,那就一千年!就连坚不可摧的岩石,也会在时间的冲刷下逐渐腐朽。”
“更不要说是灵魂上的磨损,只要坚持喝下去,总有一天,帝君你会恢复最开始的模样的。”
摩拉克斯点头同意了白鸷的说法,但......有些事情他还不太清楚。
“一人嘉禾是否可以再生,关于这点,白鸷你有何看法。”
白鸷听到这话,拍了拍脑门,那天送的太着急,他竟然忘了跟帝君说明情况。
怪不得几天下来,也不见帝君分化分株,也没听见消息。他还以为是事关重大,封锁的消息的外传呢,没想到......帝君他根本就不敢行动。
“呃.......你看我,都忘了和帝君你说它的情况了。”
“一人嘉禾身具丰饶的赐福,当然可以再生,而且,生命力也很顽强,只要有维系赐福存在的能量,它便能源源不断的分化出分株,还能改善所扎根土地的环境。”
“不过......既然一人嘉禾对魔神也有效的话,那就不太适合将它放置在外界了。”
说完,白鸷便笑着抬头,故作高深的咳嗽一声,问道:
“不知帝君有什么想法,不若我们一齐说出来。”
摩拉克斯挑眉,明白了白鸷的想法,他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那便一同说出来,看看我俩的想法是否一致。”
“帝君你的内景。”
“白鸷你的内景。”
白鸷哑然,无语的看了摩拉克斯一眼。
“帝君,一人嘉禾这么重要,你还想放在我这里?真不怕哪天消息泄露,一群魔神来奥藏山寻我麻烦?”
“还说我,你不也是这样,一人嘉禾既然如此重要,你怎么舍得无偿献给我?”
白鸷沉默不语,他真的不想多说原因。一人嘉禾送出去,他就已经很心痛了。要是自己还藏了不少堪比一人嘉禾的宝物,他真的不知道哪天,会死于非命。
“帝君,就这么说吧,一人嘉禾在我这,我的内景就别想要了,只会鸡飞蛋打,再无安宁。”
虽然白鸷并未说明缘由,单从他的话里,摩拉克斯至少可以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内景里还有不下于一人嘉禾的宝物。
只是......两者不合,针锋相对。
想到这里,摩拉克斯突然想到了昨天傍晚的雷霆,心中闪过一丝明悟,那雷霆可能并不是白鸷招来的,而是冲着白鸷来的。
但光凭臆想无法肯定,他还是需要询问一声。
“昨日的雷霆是冲着你来的?”
白鸷心虚的点点头,有些不情愿的回答道:
“也许,大概是。”
摩拉克斯摇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既然白鸷不愿多说,他也不勉强。
“既然这样,那一人嘉禾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第131章
温和的人,总会因一些事而伤怀
“这样才对嘛,对了,帝君,你记得尽早将分株弄出来,分给下边人,我可是答应了阿大,要让天下离民尽如龙。”
摩拉克斯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鸷,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会尽快的,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处理一些人。”
“那些贵族?”
“我知道了。”
说到那些贵族,白鸷原本轻快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沉重。
“帝君,你觉得我做错了么,没通知你与尘王,便大闹一场,还杀了不少人。”
虽然白鸷并不觉得自己做错的什么。
他最开始只是想要弄清楚老兵蔡庆的事情,想要调查一下战功赫赫的退役老兵,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但当他知晓斗兵场的存在后,他才怒气横生的前去七圣牌坊,要不是理智尚在,他真的不知道要牵连多少无罪的离民。
说是为蔡庆报仇也不太恰当,那时的他,其实更多的是愤怒。愤怒有人草菅人命,愧对帝君施予的恩惠,愤怒老兵的下场,让戎马一生的战士家破人亡。
因为他的一己之私,现在帝君要帮他处理一大摊事,尽量减少有关仙人大闹归离集逸闻的影响。
即便错不在他,但白鸷还是觉得,他要负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别多想,这件事你并没有什么责任。”
摩拉克斯如此说道,并操作玉璋护盾,敲了敲他的脑门。
“导致这件事情发生,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由于我与归终的疏忽与放任,其次是那些贵族的贪念作祟,如果还要追究的话,那些知情不报的离民们,也脱不了责罚。”
“这件事谁都有错,但唯独你,我想没有人会责怪。”
躲在一旁听悄悄话的阿大与刻宁面面相觑,他俩可不知道,仙家昨日做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牵连到了这么多人,就连英明神武的帝君和尘王,也难逃责任二字。
“嗯......”白鸷顿了顿,面色有些苦涩,“我觉得,我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不说五成,两成还是有的。”
“那不是我一意孤行,事情也发展不到现在的地步,朱泰他......也不会因为我,落得个五体不全而死的下场。”
在离民朴素的观念中,身体残缺而死的人,会带着极大的怨气,迟迟不愿回归地脉,直到满含怨气的灵魂,找回丢失的那部分为止。
“别多想,即便没有你,赌场与斗兵场的事情败露,我也会降下责罚。”摩拉克斯陷入假想,思索如果是自己,事情会怎么样。
“如果是我最先知晓的话,我可能会招来地震,将七圣牌坊化作尘埃,如若如此,可能伤及到的人会更多。”
“所以......你不需要自责,也不用担下一丝一毫的责任,我还要感谢你,感谢你压下了怒火,放过了很大一部分罪不至此的离民。”
“可是我.......”白鸷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摩拉克斯打断。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也别斤斤计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
“可.......”
白鸷不敢说了,因为帝君的手闪烁着岩元素的光芒,一副你再多言,我就动手了的架势。
但白鸷还是觉得,这件事他做错了。
享受的权利越大,要背负的责任也就越大。
既然自己承蒙帝君恩惠,才得以活下来,并在帝君的引荐下,拜威名赫赫的留云借风真君为师,还被毫无保留的教会了师父所学的一切。
承蒙仙家名讳,他才得以刚到归离集,便被很多人温柔以待,受了很多恩惠。
而自家师姐,只是因为血脉中流淌着归离仙兽的血,便要以微弱之躯,在将起的战火之中,庇护一方生灵。
师姐她既然享受着仙兽血脉带来的优势,就要承担起这份优势所带来的责任。
这是帝君曾与他说的。
而他,如今享受着仙家名号带来的优待,又承蒙帝君优待,自然也要承担住恩惠背后沉重的责任。
他生于斯,长于斯,亲朋好友,师长家眷亦然。所以当归离遭遇劫难,他自然要挺身而出,以护住自己所居之地。
而今这事,虽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要承住一份责任。
过于温和的性子,这是神大人为他赐名‘鸷’的缘由,希望他能自私一点,凶狠一点,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被如今的世道所伤。
但他,还是违背了神大人的期望。
“对了,你说的朱泰,是不是那个人?”
摩拉克斯用岩石仿造出了朱泰的模样,询问白鸷。
“是他。”
白鸷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一抹哀伤,他亲自送走的自己承认的友人,哪怕只有短短几刻的相处时间,但朱泰他,终究是白鸷认下的友人。
“你能跟我说说他的故事么?”
摩拉克斯低头看着朱泰的泥塑,心中有些疑惑。
不管是他的穿着,还是他的外貌,都与躬耕于田地的离民有很大的差别。所以他猜测,这位名叫朱泰的离民,应该是赌场背后的一员。
但真若如此,白鸷脸上为何又带着友人逝去的哀伤,他很不解。
“自无不可。”
白鸷勉强的笑了笑,打起精神为帝君讲述了他知晓的,关于朱泰的一切。
“原来如此,朱泰他......是个可敬可叹的汉子。”
“是啊,若不是他迷途知返,帮助我聚集了绝大多数的幕后黑手,可能这件事,早已在归离集掀起波澜,让我们措手不及。”
“我知道了,我会将他好生安葬,也会好生安置他的家眷。”
摩拉克斯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伤感,为一位良心未泯,迷途知返的好人。
“朱泰他......并无家眷,也没有后代。”白鸷摇了摇头,又想到了朱泰的遗愿,将手伸进内景中,寻找着什么。
“竟然是这样么......”摩拉克斯哑然无声,鎏金色的方形瞳孔,也低垂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又是什么?”
摩拉克斯看着白鸷递过来的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地址。
“这些是朱泰的遗产,他拜托我将这些钱取出,交予那些被他伤害的人,并让我替他,说声抱歉。”
“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交给帝君你来办比较合适,我......还是算了。”
见白鸷的模样,摩拉克斯便明白,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劝慰放进心里,还在一个劲的责备自己,就连好友的遗嘱,他都不愿意去面对。
第132章
食我洗澡水哒,帝君!
而摩拉克斯想的一点没错,白鸷他......不敢去见受害者的脸,不想听到人们对于朱泰的谩骂,他怕一个不小心,与那些受害者起了冲突。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都说了,这件事唯独你,一丁点的错的都没有。”
摩拉克斯想到了什么,大手一挥,静音的阵法便笼罩在了他俩旁边,有些话,他是不愿意与外人说的。
“其实,白鸷你也应该猜到了什么。”
“七圣牌坊的兴起,源自我与归终的放纵。”
“秉承着给离民一个自由之地的信念,在设计窥天阵之初,我们便有意的绕过了七圣牌坊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并向天下离民承诺,无论他们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只要是不想让神明知晓的,都可以前去那片区域,畅所欲言,我们即便知晓了也不会责罚。”
“我原本以为,在神明的带领下,那些本性质朴的人们总会收敛起内心的阴暗,不至于在那片自由之地,太过于放纵,无恶不作。”
“但谁曾想想,我们这些生而知之的魔神,还是太低估了人心中的卑劣。”
摩拉克斯的脸上落寞,流露出的悔意让白鸷有了些想法。
“让他们自由,应该不是帝君你的主意吧?”
“哦?你是如何猜到的?”
摩拉克斯并未打算隐瞒,他只是还没想好,应不应该让白鸷知晓,是归终犯下的错误。
“如果是帝君犯下的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白鸷低吟一阵,斟酌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那么,帝君你现在流露出的,绝对不是悔意,而是和我一般的愤怒。”
“愤怒于离民辜负了自己的信任,愤怒于贵族们的一贪再贪。”
“而不是这样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打消尘王的可笑想法。”
“如果我猜的没错,当年尘王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你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
“也只有这样,因为内心早有设想,帝君你才不会被愤怒蒙蔽理智,可以有条不紊的处理这些事情。”
摩拉克斯苦笑的点头,承认了白鸷所说。
“但是......帝君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绝对的权威,带来的是绝对的腐败。”
“而绝对的自由,带来的则是绝对的枷锁。”
“你给那些人太多的自由,回报帝君你的,也绝不是称赞与底线,而是绝无止境的贪婪。”
“毕竟,人生而为恶。”
摩拉克斯不是很赞同白鸷的说法,他内心仍然对人的期待,期待着他们有朝一日,可以挣脱自己的保护,真正的成为自己的神明。
“算了,不说此事了。”摩拉克斯打消了自己反驳白鸷的话,虽然他不知道白鸷如此悲观的缘由,但他相信,在长久的相处中,他会改变的。
“对了,你记得不要与归终说这些事,我怕她愧疚下做出些不理智的事。”
白鸷表情玩味,虽然心中仍有悲伤,但很轻易的就被他压在了心里。
“帝君,你也不想尘王知道这件事吧?”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胁迫之语?”摩拉克斯哭笑不得的敲了敲白鸷的脑门,顺便解开了封住白鸷的护盾。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以免归终担心。”
白鸷舒张了舒张身体,排解束手束脚许久带来的憋闷。
“那我就不留帝君了,对了。”白鸷一拍脑袋,将床头的巨大茶壶塞给了摩拉克斯,“帝君,这壶茶就送给你吧,我也喝不下了。”
说到底,白鸷也同样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丰饶的神迹。他怕再喝下去,也成了阿大那样,徒增笑料。
“哦,这么舍得?”
“没办法,这茶再热下去,里面蕴含的生机就要挥发没了。”白鸷耸耸肩,故作轻松。“对了,帝君你把茶壶再给我一下。”
在摩拉克斯不解的眼神中,白鸷从茶壶中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并放到了自己的内景中。
“这不是魈让我转交给你的那块么?”
“是啊,怎么了?帝君。”白鸷歪着头,有些不解帝君脸上的心疼和埋怨。
“暴殄天物啊。”摩拉克斯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白鸷的脑门,心疼的看了看茶壶。“这样的奇珍异宝,你竟然拿来热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