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亭那里大红的绸缎灯笼里三层外三层。
亭院里坐了数桌人皆是女方的亲朋好友。
碧花楼那里顾着王氏,便只有在大公子的屋子那里挂了些灯笼。
今日最开心的莫过于大公子,他是少有爱笑之人,可也架不住让相识的人瞧出他的喜悦。即便他强装镇定,多年夙愿得以实现那刻,看什么都是心生愉悦的。
三殿下最是先看出来,不免惊叹,“少有见益哥儿如此喜悦形于色的,莫不是你早对你家弟媳有意?”
他倒是猜中了真相。
大公子不答反祸水东引,“我近来好似瞧到殿下的侍从出现在祝氏府上。”
祝氏所嫁夫君没名气,众人便贯称祝氏。
三殿下俊脸一僵,叹口气,“总想看益哥儿的笑话,回回倒惹了一身骚。”
大公子又道:“那祝氏今日也在府上,殿下不如去石榴亭附近逛逛?祝氏喜静,那石榴亭附近景色不错。”
三殿下眼睛一亮,强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面上还故作无所谓,“今日我可是来喝益哥儿的喜酒。”
大公子便不吱声了,等他宴客一圈回来,早不见三殿下踪迹了。
王氏招待女客,男女不同席不同厅。她这里,才刚把公主与祝氏领去了石榴亭附近。
今日婚礼流程从简,马伶伶就穿了喜服守在石榴亭,头上红盖头还没盖。
瓜熟蒂落(78)
瓜熟蒂落(78)
流敏公主今日盛妆,一副时下最流行的珍珠着面装扮。
她给马氏说的贺礼昨日到的府上,今日马伶伶就穿在了身上。
凤冠霞帔,最高规格的皇室专用。
公主请官家赐给了马氏佩戴,这一份荣光又是叫一干贵女争先恐后一睹风彩。
公主来时,马伶伶在二楼廊里守着。她也没按规矩新婚坐新房里,实在是太多人要看她的凤冠霞帔了。
美人是美,只是在两大绝色面前,马氏只称得上是小家碧玉。
可就是这样的小家碧玉却是叫公主移不开眼。
她略红着眼眶叫王氏与祝氏先离开,想与马氏独处。
二女识趣退开。
流敏公主挨着马氏身边坐下,然后说道:“我今日带了画师前来,叫他替我们做画。”
马氏便忍俊不禁道:“今日我一大早上的便坐在这里,由着无数贵女带着她们的画师做了无数的画。起初还有笑容,此时此刻早已是笑脸僵硬了。”
流敏公主闹了个红脸,嘀咕着不依道,“反正你与我一起还是得笑一笑。毕竟我连凤冠霞帔都给你了!”
“你也不早说给我准备了,害家里人给我备的那套得蒙灰了。”
“这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么……”
流敏公主在马氏这位挚友身前做回了真实的自己。
“在宫里我处处提防着父皇的妃嫔与我那些争宠的姊妹。最可气还与几位拉帮结派的王爷们虚与委蛇的。过得可是恼火了。”
“那这样你该是长智慧了。”
“别说。我最近文思如泉涌,提笔写下数个故事,倒是你空了替我润润稿子,我此生定是要写出一部惊世巨著的。”
“你把你公主身份亮出去,我保证文人骚客无一不赞美你。”
“哎呀,你莫说风凉话了!过几日等你得空了我就下帖子邀你去皇宫逛逛。”
“我这辈子只在画里见过皇宫,还没亲眼去瞧过呢。那你把我嫂嫂与两个哥儿一起写上,我带他们也开开眼界。”
“你当真是什么都顾着她。如今该是叫姐姐了吧。”
“哎……”
**
王氏忙,客人许多,便是与祝氏下了楼后便请她自便了。
落单的祝氏自有丫鬟前来接待,那丫鬟知她喜静,主动领她去石榴亭不远的后花园坐坐。
后花园也是极大,分成数个区域置有不同亭子以供游人休息。
那丫鬟领她去的僻静亭子里设有瓜果茶水的,很是僻静。
随处走动的下人方便主子们随时差遣使唤。
祝氏想着昔年她在娘家时也是这般享富贵,嫁了三殿下还是。可是十三殿下被贬,她也受不得苦寒之地,便顺家族默许放弃了他。
而她又同时受三殿下诱惑,以为遇真心再攀高枝。那时年轻气盛涉世不深,想得不远,反倒落得如今下场。
她找了个老实人嫁了,夫君虽不称心如意,可她这样一个肮脏的妇人能被接纳,她也已经算是心满意足了……
正思量间,亭子四周的下人渐渐没了影,一个俊美的贵公子翩然而来时,她轻轻抬头,四目相对时。
祝氏的眼里只有厌憎。
瓜熟蒂落(79)
瓜熟蒂落(79)
三殿下可对祝氏有情?见着面自是想的。如今美人近在咫尺,虽对他态度极是冷淡,可当初不就是瞧中她这清冷孤高的性子么?
三殿下迎上前去,大公子行事妥帖,找的下人都是心思活络的,自是没人在眼前来打扰。
祝氏欲起身离去,三殿下堵去了来路,大手一伸,“你可是要去何处?”
祝氏也是坦然,丝毫不给面子。“没你的地方。”
“小郡主在府上,你倒是一次也未曾去探望过。”
“小郡主如此高贵身份可与我一介妇人有何干系。”祝氏装傻,“让开!”
三殿下叹气,“我数次差人去你府上,你是回回不在,有这般忙碌么?”
祝氏嫌烦,迈开莲步欲强行越过,倒叫三殿下一双手直接搂住了她。
祝氏清冷的绝美脸孔终于是见龟裂:“李旦!”
三殿下面色不变,嬉笑着将她搂得紧紧的,“有本事你便大声叫,可看看是谁丢人?”
祝氏名声太臭,在这胡京就是荡妇一样的存在,多少好人家避着她。也是近年托流通公主的福,她才得稍稍名声好了些。自己又且年过三十,自然是不敢再如年少时任性。
被这人轻薄了,只能是认栽!
三殿下见她一副屈辱样,兴致也是大减了两分,漂亮的眼里终究是不痛快了些,他恼道:“你我过去多快活。一副这样我欠你样,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祝氏闻言,心头百般痛苦,她悔自己年少天真又贪婪,这三殿下存在的一天便是她的耻辱,时刻提醒自己不守妇道的证据。
他是不会懂的,她也无意剖析真情,只闭眼死心道:“我这样一介破烂身子,与你而言早是抹布一块。你如今这般,是为报复我?”
三殿下瞧她态度软化,也是不顾有丫鬟在场,亲热了语气:“我平日见不着你,不会想你。”贴唇在她耳朵上轻咬:“可一见着你在身边晃,我还是想着你的。”
他长相俊美,又生得风度翩翩,如若不是爱好人妻这个毛病,多少也是享有清誉的。
这番作出勾引祝氏的风范,俊男美女搂一处也着实赏心悦目。
祝氏那耳朵被舔,痒得她直缩。她倒是早看出来他浪荡的本性,身为皇子,从来是他拒绝旁人的,哪里遇到她这样一个硬骨头,便心生了征服欲。
从前她百依百顺以为能嫁他作侧妃,他不愿。最后她有了身子也不过许一个妾。她便看得清楚明白,她不过是他闲来的一场游戏。
祝氏到底是清高的,一身傲骨叫她不愿受此屈辱,所以自讨苦吃地放弃独自产子送给他,划清界线另嫁人妇洗心革面。
如今哪里愿意再与他厮混?
当三殿下手揉上她乳时,祝氏强忍住恶心,镇定地整理着心情,虚与委蛇道:“此地人来人往的,你又是如此尊贵的人,长时辰的消失恐引人注目罢?”
三殿下沉浸于她一时的乖顺未曾觉察有异常,一张俊容满是情欲地吻上她脖子。
不亲脸是因为上了妆,他可不爱沾一嘴的胭脂。于是顺她话反问:“那你说如何?”
瓜熟蒂落(80)
瓜熟蒂落(80)23﹝6整理<本﹗文
“不如我们另择个时辰?”
三殿下乘胜追击:“待食过午膳后?”
祝氏拧眉,随后极快松开,点头称是:“我到时候叫丫鬟来寻你。”
三殿下松手。
他知此地不合适,所以来也只是为了讨个好处。如今得了好处,自然规矩了些,“那我便静等佳音了。”
待三殿下走后,祝氏当即痛苦闭眼。一旁忠心耿耿的丫鬟也是红了眼眶:“小姐,这些年你可是好不容易得了安宁……”
“我知道!”祝氏轻吐郁气,“我不过是糊弄他一番。待剩下时辰我就待在女眷堆里不出来,看他又如何敢!”
“万一三殿下强来……”
“他不会!”祝氏很是武断,“他最是要面子!如若他对我有一丝真心,也不会叫我另嫁他人!”
“小姐瞧得清楚那负心汉的嘴脸便是好的……”
祝氏冷静一番,叫丫鬟仔细给她整理衣裳出去见人。
**
因流敏公主在,因此没人敢再上前打扰她二人。众贵女对公主不熟,不敢随意攀谈。
流敏公主与马氏作了两幅画,一副里竟是她亲吻着马氏的脸蛋,而马氏笑得一只眼睛眯着,很是俏皮甜美。
她二人这般情深,倒是叫来得晚些在楼下的庆氏暗咬着银牙。
暗道一声,马氏如今又攀高枝,她是又生气又嫉妒的!
良久后才寻了机会上去与马氏攀谈。
马氏倒也是神色自若地亲热招呼庆氏,面色不显露疏离来。
庆氏方才愉悦了些,又主动与公主攀起了交情。
只是公主不惯着她,神色冷冷淡淡,还说道:“今日我便不下去,就坐楼上雅间用膳,伶伶你陪我一道。”
只字不提庆氏。
庆氏没公主召唤哪里敢作陪,只得又聊了会子下得楼来。她因出生小户,自是早习惯贵女们的白眼,很是沉得住气,心里只盘算着日后多走动,好借与公主的交情谋取些富贵来。
待庆氏一走,流敏公主就不给面子,“这样两面三刀势利的人你为何还不撕破脸来?”
在观里,马氏曾神伤庆氏的势利,也是说给了她听的。流敏公主便极看不惯她。
“到底是十年交情,我们年少时便认识,那时的情谊是真挚的。不到最后一步,我还是愿意维系着。”
马氏念旧情。
流敏公主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伸了手掐她脸子,忽然问道:“那你对你大伯呢?可有情爱?”
马氏一时愣住。
没想过流敏公主一直只字未提,忽然这样一问她是全无防备。
流敏公主细细端倪她神色,然后下定义:“你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我理解。”
马氏心底暗暗松口气。明面上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一直坐着我屁股都生茧子了。不若我们四处走走,我带你参观这屋子。”
流敏公主却道:“膳食都送上来了。用过膳再转悠,反正下午我不着急着回宫,多陪陪你!”
马氏应着。
说好叫三公子去接待公主,可公主一来,去了石榴亭,料想也没时辰顾着三公子。
午膳又因是自己兄长喜事,被同僚灌了许多的酒,男人贪杯,一顿喜宴可以从午时吃到申时。更有甚者接着晚膳一并吃。
瓜熟蒂落(81)
瓜熟蒂落(81)
而三公虽未如此夸张,可也因替大公子挡了喜酒,被灌得酩酊大醉。
大公子也没逃掉此等命运,因此自申时喜宴一结束,便躺回来了碧花楼里醒酒。
着兄弟俩皆躺平,一些同僚也跟着醉着酒散去了。
流敏公主是等到申时才走,临行前祝氏自请一道,流敏公主便问:“你不与你夫君一道?”
“我差丫鬟去送了信叫他先回去了。”
流敏公主没多想,应了。
三殿下的身份没人敢多灌,又心里惦记着偷妇人,喝得还保存理智。
本来是心情极好的等佳人,等到申时也见不着影子,便派下人去寻,结果一打听跟着公主一起走了的。
想到流敏,这个不熟的五妹,三殿下心里烦躁。她二人倒是走得近!
他一时也没往旁处想,只说道,“没事,许是流敏叫她一起的。派人去盯着,她若一回府,马上通知我!”
三殿下喝了不少酒,现在心头火热,袍子下的物什极硬,他是今日不泄了这火气他不甘心的!
打定主意晚上翻墙也要去偷了祝氏!
**
马氏接了信儿,大公子与三公子都吃醉了酒躺屋里去了。
来得远的亲眷还是要食晚膳的。那些个贵客离得近的都回去了,晚膳的席面是另开,不吃那剩食。
马伶伶也是累,一早卯时起来梳头装扮,待到此时也是想着小睡片刻。入了夜以后还得闹洞房,她娘家人摆了席在自己屋里宴客。
她便是合衣在屋里睡了半个时辰。
待到要用晚膳时,又是赶紧随便吃过,随后补妆,整理衣裳着,一片忙碌。
新郎倌被叫起来又开席吃酒。只是没了贵客在,寻常人等不值得大公子费神。他躲着便是在戌时要去入洞房了。
有谁能闹大公子的洞房?
除了那还瘫着醒不来的三公子,旁亲子弟的也是不敢。
大公子叫了两个下人抬着银瓜子小元宝圆珠的一路走来一路撒的。
身后一堆人等着瞧新娘子,虽然早已经看过了,可是三年没见的新娘子还是可以瞧瞧的。
弦哥儿与霈哥儿也是打扮得贵气十足,叫长辈们哄着他们来拿红包。
霈哥儿还被怂恿着改口叫爹。
弦哥儿年长更懂事些,手里也揣着个大红包引诱霈哥儿,“你以后就是我亲弟弟了。那你叫我哥哥,我就给你个大红包。”
霈哥儿抿着小嘴,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极了马氏,他先问:“那你先给我说红包有多少。”
弦哥儿嘀咕着他也不知道,娘给他封的,又教的说词。
他也好奇,便和霈哥儿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看红包。
银票二千四百两。
弦哥儿就不依了,“娘偏心!才给我八百两!我不干啦!”
“哎呀我的亲哥哥!”霈哥儿一把抢过红包,吧唧一口亲了弦哥儿,那声哥叫得心甘情愿。
弦哥儿好痛苦,眼里包了泪水,是为钱闹的。可是霈哥儿的吻又叫他开心。
他仔细想了一阵,决定还是忍忍,自己是哥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