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笑出声来,银铃般的笑声惊得树梢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她突然伸手戳了一下杨过的脸,
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慌忙松开,却仍强撑着扬起下巴,
牛马好歹还能耕田拉车,你呢?除了气人还会什么?
杨过突然停住脚步,低头凑近。
暮色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还会...
温热的气息拂过郭芙的耳垂,
保护某个路都不会走的大小姐。
晚风突然变得燥热,郭芙只觉得脸颊发烫,慌乱间扯住他的衣襟:
谁、谁要你保护!快走啦,天都要黑了!
暮色已深,最后一缕霞光隐没在山后。
林间小径上,杨过抱着郭芙的步伐依旧稳健,只是夜色为两人蒙上一层朦胧的纱。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天就黑了。
杨过忽然轻笑,
我发现,要是做轻松快活的事,时间就过得飞快...
他故意顿了顿,低头看她一眼,月光恰好映亮她泛红的耳尖,
我老家那边管这个叫——爱因斯坦...道长的时间相对论。
夜风拂过,郭芙发间的银铃轻轻晃动:
什么歪理...
她别过脸去,却藏不住唇角的笑意,
还'爱因斯坦道长',真是胡闹
。
她眼波流转,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那依照这位爱..爱因斯坦道长时间相对论,你抱着我一路走回来...
她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
是觉得时间过得更慢了,还是更快了?
杨过假装沉思,脚步却故意放得更慢:
慢...
慢?!
郭芙瞪圆了杏眼,挣扎着要下来,
嫌我沉就直说...
慢...慢着..杨过突然收紧了手臂,声音低了下来,
你听我说完。
夜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我觉得慢,是因为...
他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山庄灯火,
舍不得走太快。
郭芙闻言一怔,耳尖的红晕在月光下愈发明显。
她别过脸去,却悄悄攥紧了他的衣襟。
半晌,她才小声嘟囔:
油嘴滑舌...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山道上的青石板泛着幽幽月光,杨过抱着郭芙转过最后一个弯,桃花山庄的灯火已近在咫尺。
放我下来。
郭芙突然揪住他的衣襟,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杨过故意又往前走了几步:
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郭大小姐,这会儿倒怕被人看见了?
胡说什么!
郭芙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揉皱的裙摆,
我、我是怕你累着...
她别过脸去,月光下耳尖红得滴血,
再说了,你那破院子黑漆漆的,本小姐大发慈悲送你一程...
杨过抱臂而立,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哦?那待会儿你自己...
要你管!
郭芙扭头就走,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本小姐三岁就能闭着眼睛在岛上走个来回!
杨过望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忽然想起在岛上见过的那些小猫。
明明想亲近人,却总要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快步追了上去:
那就有劳郭大小姐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走到杨过房前时,郭芙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等等...
她压低声音,
你听,你屋里好像有动静...
杨过竖起食指抵在唇前,轻轻推开房门。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只见一条三尺来长的菜花蛇正盘踞在床榻上,黄黑相间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蛇信吞吐间发出细微的
嘶嘶
声。
是一条菜花蛇。
杨过低声道,目光扫过蛇身鲜明的环状斑纹,
虽是无毒,但这时节...
啊!
郭芙惊呼一声,本能地往杨过身后一缩,随即又挺直腰板,强装镇定:
怕、怕什么!不过是条菜花蛇...
杨过唇角微扬:
郭大小姐既然不怕,不如替在下驱了这蛇?方才不是说要护我周全么?
去就去!
郭芙梗着脖子刚迈出一步,窗外突然传来
噗嗤
一声窃笑。
杨过眼尾余光扫去,窗纸上分明映着两个猫着腰的人影。
谁在那儿鬼鬼祟祟?
郭芙柳眉倒竖,一把推开窗户。
第61章
弄巧反成拙
郭芙猛地推开雕花木窗,窗棂
砰
地撞在石墙上。
大小武正猫着腰蹲在窗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个趔趄。
武敦儒手里还攥着半块桃花酥,酥皮碎屑簌簌往下掉,有几粒正粘在他衣襟上。
武修文则保持着偷听的姿势,半张着嘴呆在原地,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郭芙柳眉倒竖:
你们鬼鬼祟祟在这儿做什么?
武修文慌忙起身,掸着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干笑:
芙妹别恼,我们...我们正寻你赏月呢...
赏月?
郭芙杏眼圆睁,指尖几乎戳到武敦儒鼻尖,
赏到杨过窗根底下来了?
她突然一把揪住武敦儒的耳朵,将他拽得踉跄:
给我老实交代!方才游进杨过房里的青蛇,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武敦儒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的桃花酥
啪嗒
掉在青石板上。
武修文见状急忙来救,却被郭芙一记眼刀钉在原地:
谁敢扯谎,看我不告诉爹爹去!
天地良心!
武敦儒疼得直跺脚,耳朵被揪得通红,
我们见那蛇影往这边游,生怕芙妹受惊才......
武修文突然指着屋内惊叫:
快看!蛇要钻床底了!
众人回首,只见那条青蛇正簌簌游向杨过榻下。
杨过忽然轻叩床沿,那蛇竟似听得懂人言,倏地调转蛇头,还冲大小武昂首吐信,猩红的信子在月光下分外瘆人。
有趣。
杨过曲指轻抚蛇首,那蛇竟温顺地盘在他腕上,
这青娘子倒是比某些人更懂礼数。
郭芙看看乖巧的蛇,又看看窗外面如死灰的二人,突然凤目圆睁:
好个武家兄弟!放蛇害人还敢作谎!
她反手抽出墙上挂的鸡毛掸子,绸裙在门槛旋出朵怒放的花,
今日不叫你们吃够教训,我郭芙二字倒着写!
芙妹且慢!
武修文慌忙作揖,
我们招了!这蛇确非我们所放...
他偷眼瞥向杨过,声音越来越低,
只是在荷塘边瞧见这蛇往这边游,就想着...想着...
想着看场好戏是吧?
杨过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在桌沿轻叩三下。
那条菜花蛇闻声立起半截身子,竟随着他的节奏左右摇摆起来。月光透过窗棂,在蛇鳞上投下诡异的光斑。
武敦儒见状倒吸凉气:
你、你竟会驱蛇?
驱蛇算什么本事。
杨过手腕轻转,青蛇立刻随着他的动作盘旋起舞,
我还会驱些更有趣的——
他突然撮唇吹出三短一长的哨音。那条菜花蛇猛地弓身,如离弦之箭直扑窗口。大小武明知无毒,却被这架势骇得魂飞魄散。
武敦儒手里的琉璃灯笼
哐当
坠地,灯油泼洒间火苗
轰
地窜起,将他的衣摆燎出个焦黑的窟窿。
我的新袍子!
武敦儒惨叫未落,武修文已踩着满地狼藉向后急退,不料被石阶绊了个倒栽葱,
哗啦
压垮了整片月季花篱,“我最怕蛇了——”
待他挣扎起身时,发间斜插着几支残花,活似戏台上的丑角。
郭芙急忙用广袖掩唇,却掩不住袖底漏出的银铃般的笑声。月光透过轻纱,在她眉眼间流转成盈盈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