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要紧的。下面刚交上来两个项目,牵涉资金太大了,拿不定主意。还有别的一些……我没想到您会有这么多私产,而且我在猎鹰堂管的事情多是陆运空运,现在让我处理这么多……别的还好说,但飞机制造这种领域我一窍不通,不敢随便做决定。
尹徵: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湛青:但是……
尹徵:挑你喜欢的、有兴趣的,自己管理,没兴趣的、不明白的,有职业经理人和顾问,给他们做,如果觉得他们也不够好,就换人。刚接手这些事情,不要太计较得失,赚了还是赔了,都是正常情况。账目过一遍了解下就可以,不用勉强。
湛青犹豫半晌,还是又发了讯息过去:但是,南美航空的那个项目,资金特别大,我不敢随便签字,下面的专业顾问和公司项目团队也意见不统一,我总得……报备一下吧。
湛青发完消息挺久,尹徵那边都没有回复。
直到湛青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尹徵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接电话的瞬间,湛青承认自己有点心乱。
因为,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听见尹徵的声音了。
那种冷淡得带着不近人情的声音,却总能能牵动他浑身的情欲,以及情绪。
湛青听到尹徵在电话里对他说:“湛青,这类的问题,你自己做主。没必要问我。”
湛青:“我……”
尹徵打断他:“都是你的了。你可以自己做主,任何事多少钱,无论怎么花,不用问我,我也不会过问。”
湛青不说话了。
尹徵问他:“懂了吗?”
“……嗯,好。”湛青想想,又加一句,他真的疑惑很久了,“但是,是奖励吗,为什么那么多?”
对面沉默片刻,仿佛也是在想原由,然后,终于给了湛青答案。
尹徵说:“你总不会真的以为,和我结婚,聘礼真的就只给那把刀吧?”
这句话,让没喝酒的湛青,觉得有点飘了。
鬼使神差的,他脱口而出:“既然已经结婚了,那我还能去岛上吗?”
对面沉默片刻,然后说:“下星期我不忙。你过来住。”
湛青赶紧问,“住多久?”
“住到农历年之前,然后一起回家过年。”
湛青听了这个回复,心满意足,这才发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居然莫名的特别紧张,都是屏住呼吸的。
2306:92③96,更文拯。理於: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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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养or圈养?
通完电话,鹰爷爽了。
什么燥火都抛去九霄云外,心情不坏。
大笔一挥,就把犹豫不决的项目给敲定了。
出门再看见刚刚被自己踹了一脚的下属,也不生气了,拍着肩膀叮嘱对方,下回抽烟换个牌子。然后叫上他锐哥楠哥,开车出门去兜风蹦迪,趁着夜色在酒吧里多喝了两杯。
挺好,自由和爱情,都他娘的很重要!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第二天凌晨,收到一个十分糟心的坏消息。
陈啸的儿子,失踪了。
时至今日,陈啸依旧是湛青心里过不去的坎。
这甚至无关是非曲直。对湛青来说,兄弟永远都是兄弟,这感情从不该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就算出于为啸哥考虑,但毕竟,他亲手开的枪。
他不后悔,也觉得自己对得起兄弟,但陈啸的儿子出了事,他却于心有愧。
啸哥的家人本应该是他的责任。
但他竟然忘了要去照顾。只因为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人身尚且不得自由,并没有余力去管这件事。但愧疚的是,现在他有能力去做了,而他却忘了。
啸哥儿子陈羽也不过十三四岁,还在上中学,念的是私立寄宿学校,周末没回家,他妈妈以为社团活动没有在意,更晚些的时候打电话发现儿子关机,再打给学校,老师却说他早就回家了,根本没有参加社团活动。
陈啸的妻子把所有能打的电话都打过了,能找的同学熟人都问遍了,没有找到儿子的下落,报警却发现对方似乎只是敷衍,让她回家再等等,甚至说可能是去了朋友家或者参加聚会,完全是不想理会的态度。
没有别的办法,她只好从陈啸的那些遗物里翻出几部旧手机,把从前陈啸许多故人朋友的电话也都打了一遍。但物是人非,陈啸犯的事情非同小可,宁家放着陈啸家人没动已经算是网开一面,陈啸当年的那些朋友知道他是怎么犯的事,撇清关系且来不及,怎么还可能还去接一个死人的来电号码。
只有湛青根本不理那些因果,也不会拒接这通电话。湛青从前那部旧手机被尹征留在厉楠的那里,厉楠还给湛青之后,他也一直带着。
他在电话里安抚着心慌无助的嫂夫人,且立刻嘱咐厉楠先走,去把她接到自己家中,不能让她再出什么差错。
厉锐则和湛青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去打电话。
打算通过私人关系,让砺锦堂的人去搜罗全城各处监控,寻找陈羽的下落。
厉锐一边低头联络砺锦堂的人,一边又给自己这边的人发讯息。
就在此时,湛青新的手机响了。
他接听起来,那边却是个陌生人的声音。
“在找陈羽?”
湛青闻言,一边声音冷静跟对方交涉一边脚步不停,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走过去,“既然你打来电话,那一定就是在你那里。”
“是在我这里没错。”
“什么条件,你可以随意开价。”
“不愧是鹰爷,开口就这么豪气。”对方笑道,“我开的价不高,只不过,想要孩子,你得自己来领。”
湛青蹙眉,“你是谁,我们认识?”
对方笑了:“无名小辈,入不了您的耳朵。”
湛青说:“行,我去,一个人。但你得确保陈羽无恙。”
“你应该知道,我要个孩子并没有用,我的目标是你。”
陈羽,啸哥唯一的儿子。
湛青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有事。
所以,他一手接听电话一手按着车门说道:“好。记住了,你的目标是我。别动他。我这就来。”
对方说:“我只等两个小时,不来,或者超出我的时间范围,那就不敢保证了。”
“放心,我一向准时。”
湛青以语气维持冷静,说定了交涉地点,然后率先结束通话。
他打开车门扔下手机,又去开后备箱翻枪。
也幸好他们开出来的是厉锐的车,锐哥有个杀手梦想强迫症,出门向来随车带着他的武器装备,各种型号口径的枪械倒是备了不少。
湛青把装着枪弹的武器箱子打开,将里头的手枪刀具往身上顺手的地方插。
“本来还纳闷究竟是些什么人无端绑架啸哥儿子,现在看来,是我连累了他。这些人是找不上湛兰的麻烦,所以从我兄弟的儿子身上下手吧?”小鹰爷习惯性的把腰后侧的刀拔出来,在手里握了握,又放回去,“不能冲着我来,就只敢跟孩子找事儿。”
“以你现在的身份,谁想冲着你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小孩子当然好下手得多。”厉锐担心湛青又胡作非为:“鹰爷,你先冷静点,我正在调人过来。他们是冲着你的,是有备而来,不能轻举妄动。陈羽只是个诱饵,他们不会把他怎样。你先不要去,等我把……”
湛青一边说一边就开了驾驶位的车门,打算自己开车先跑了:“你继续调你的人手,地点在四号码头。具体位置对方不肯说。你们可以去,但带的人不能多,而且一定要隐蔽好。确保孩子安全。”
厉锐看这架势吓了一跳,赶紧关后备箱去抢驾驶位:“你先等等我,别冲动别乱跑。砺锦堂的人刚刚回我消息,查过了陈羽学校附近的所有监控,没有收获。也查不出是不是宁家六叔公或是宁冲那边做的。”
“对方早有准备,不可能让我们有收获,何况砺锦堂里有没有对方的人谁又知道?不会什么实话都对我们说。”
“鹰爷你先等等,至少不能现在去。他们的目标只是你。”
“知道他们目标是我,所以才要去。啸哥就那么一个儿子,我不能拿他冒险。”湛青压根就不停厉锐的劝,等什么等?!他一分钟都多等不了。
他说:“就这样,我先去救孩子,然后,你带人来救我!”
“草!不行!!!”锐哥坚决不同意,“我跟你一起!”
“对方指名要我一个人。”湛青说,“虽然我肯定不想傻得真一个人送上门找死,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带一车人过去。”
厉锐固执的要抢驾驶位:“那我给你开车,开到地方再见机行事。”
湛青看厉锐那架势,撵不走,只能妥协松手。
便也不拖延,立刻点头:“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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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在四号旧港口码头外,一处因为偏僻而弃置的私人仓库用地区域。
湛青还没下车,就接到来电。对方告诫他,一个人,否则那小子就去要提前奔向上帝的怀抱了。
厉锐才刚把车停到指定方位,湛青便像箭一样开车门就要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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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锐却比他更快一步,将已经打开门的湛青扑倒在车门外的地面,子弹就在那个时候擦着湛青的耳边呼啸而过。二人顺势滚了几番,一直滚到水泥遮蔽物的后面。
方才厉锐若是没有扑过来,湛青八成是被狙个正中靶心了。
厉锐看着湛青的肩膀不让他起身,自己则悄悄的在遮蔽后面环顾四周地形,从方才子弹过来的速度和角度来看,他已经判断出了对方狙击的方位和高度,并且以手机把判断出的定位发给正在赶过来的手下。
果然,十秒之后,他从遮蔽后面探出身来,但对方狙击的子弹并没有再射过来。
一击未中,对方显然已经跑路另外寻找合适的狙击方位了。这是一个成熟的狙击手必然会有的选择。不恋战,不轻敌,但也绝对不会放过猎物。
厉锐无比清楚这些,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趁着对方不在狙击的这点时间,迅速的背上自己的狙击枪盒,又带好了随身配枪,对湛青说:“鹰爷你走吧,这个我去对付,你不用管他。”
厉锐说完,朝着他自己已经判定好的一个方向头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他也是个优秀的狙击手,对方大概率会在哪里出现,他看看地形就分析得出来,心里十分清楚。
所以,打算围追堵截……
厉锐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而这一大片废弃的仓库都长得差不多,很难分辨,简直处处都是视线盲区。
湛青也没时间去管锐哥那边的情况,只朝着电话里那人指定的方向找过去。
这一天是个阴天,海港边风冷且潮湿。
一个偏僻破旧的仓库,里面堆放着各种破烂,经年湿潮无人打扫,发出熏人的霉味。
在这间仓库里,湛青见到对方终于露了面,一共十来个人。
想当然,里头不会有任何一个是他认识、打过照面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跟他约了在废弃仓库见面,但实际上,他们的目的地却是个一艘不很起眼的货轮下层仓。
为了救陈羽,湛青只能被动的跟着他们上了船,且被搜缴了身上所有带来的随身武器。亏得他准备了那么多,竟然一把枪都没派上用场。
好在湛青进了船舱之后,果然就看见了啸哥的儿子,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长得已经很高了。被捆在一圈粗麻绳里固定在木凳子上,嘴巴上还贴了黑色胶带,头发乱蓬蓬的身上也有些脏污。他看见湛青,呜呜了叫了两声,可惜说不了话,手臂似乎还受了伤,上面沾着干涸了的血迹。
湛青在猎鹰堂的时候,和啸哥也是天天混在一处,兄弟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这是从他爹湛洪老堂主那里继承下来的优良传统,陈羽是他看着长大的,见那孩子受伤,他立刻就心疼了。
冷着脸朝对方说:“有什么仇怨尽管冲你鹰爷这儿来,要钱还是要命,不用跟我客气。别拿孩子出气。我留下,你把他放了。”
“放不放他,得先看你是不是真有诚意。”
“怎么才算有诚意?”
对方不知从哪里拎了根铁棍子出来,对湛青说:“你跪下,让我打折你一只胳膊一条腿,找找手感。满意了,也许我就放人了。”
“要打随你,但我不跪。”
对方嗤笑,“这会儿装得像个人,在宁真跟前,不也一样是条狗,天天跪得殷勤?”
“那你又是谁家的狗,在谁跟前跪得殷勤?”
说来其实小鹰爷一向不耐烦口舌之争,讲究一个撸袖子就干的效率,能动手就不逼逼!
但现在,他得拖延一下时间,多说两句。“连名姓都不敢透漏,藏头露尾像只阴沟老鼠,这种主子,你恐怕也没什么前途。不如早点考虑,再找个下家……”
结果对方情绪不太稳定,闻言竟先恼羞成怒,跨步上前,抬手对着湛青就是没头没脑的一棍子砸下来。
湛青反射神经足够好,棍子迎面过来的时候他侧了侧身,避开头脸要害,只让左边肩膀和背部成了主要的受力点。但那一棍子挨上身,他也似乎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对方打了一下却没有停手的意思,眼看第二下又来,湛青心里正暗觉不妙,忽然船舱里的灯全部熄灭了。
这是下层货仓,没窗户,灯一灭,漆黑一片。
湛青第一反应是有人拉了电闸,然后同时做出的判断就是在黑暗里忍着疼一个滚翻躲开了那铁棍子的攻击。
紧接着,他看见黑暗里有很多的小红点,那是瞄准镜上的红外线点。
湛青在黑暗里凭记忆瞬间跑向陈羽所在的方向,找到孩子,然后忍者身上的疼痛连人带椅子往货仓角落里躲。
他刚把陈羽护在自己身后,接着便听见此起彼落的枪声。
好在没有一枪是朝着他们这边打过来的。
谢天谢地,被厉锐或者厉楠紧急调过来的人手到了,只是他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且还把位置定得这么准,简直及时雨,再晚点恐怕只能收尸……
湛青在黑暗里感受着周围的火星四溅,他把陈羽保护得很好,唯恐他被崩飞的弹头误伤。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万一在这种破地方挂了,他可真觉得冤。
突袭很快结束,电闸被重新拉上,舱室里恢复照明。湛青看见进来的不是自己手下。而是一群穿着特种兵军用的迷彩服,臂章有蝎子标记,身上是防弹背心头上防弹帽,且还全都配备了夜视仪,这行动力迅速果决,且装备精良酷帅,看起来仿佛在打反恐游戏一样的,这配置自然不是自己那群吊儿郎当的兄弟们。
湛青心里清楚,能随时带着反恐精英进出的只能是那手握兵权的宁霖。
于是定睛看向货仓门口,果然,高大的身影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修长,走进来的正是宁霖,他不止一个人进来,手里还生拉硬拽着厉锐胳膊不肯松手。
“鹰爷你在哪儿呢?是不是受伤了?”
湛青听见厉锐朝着到处都是陈旧货品的大船舱里喊人。隔着挺远的距离,湛青也只能透过重重缝隙隐约看见门口的影子,而厉锐那边则完全看不见他在何处。只能焦急的找人。
厉锐还穿着原来那身泡夜店的衣裳,不过被扣了个防弹帽在头上,夜视仪此刻已经被推到防弹帽的帽檐之上,他手里拎着枪正和其他人在一起,一边检查货仓里的那些尸体,看到还有活气的便随手补枪,一边到处找湛青。
“在这边呢。我没事,就被棍子抡到一下,可能伤着了骨头,不碍事。”
湛青朝厉锐那边喊了一声,然后回过神来便开始给陈羽解绳子。
那孩子可能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场面,脸色极难堪,身上还发着抖。
湛青把陈羽身上的绳子全弄开,撕掉嘴上贴的胶带,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什么地方受伤。
“小羽,我是湛青,你认得我的对吧?你小时候我常带你玩的。”
陈羽盯着湛青的脸仔细看,然后点点头,“是,湛青叔叔,我认得你。”
湛青一看这孩子神色还可以,至少应该没被吓得太厉害。于是对他说:“别担心,我带你回去找你妈妈……我跟你爸以前,就有一回在码头跟人枪战。那还是在墨西哥港口上,转运鹰堂的一批货,结果正好遇上当地的一拨亡命劫匪……”
湛青揽着陈羽肩膀,边说边往外走。谁也没发现他在中途的时候身子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就不再往下说了,用手抓着陈羽的胳膊,一路都使劲的抓着,无论陈羽怎么挣扎怎么想跑,他都没松手。
就一直坚持着,直到把陈羽亲自交到一个迷彩服士兵手里。他什么都没说,看向陈羽的时候,还乐了。对那个士兵说,“麻烦把他送去我的住处,让他妈妈带他回家。”
然后,他靠在一个货物箱子边上按着腹部的位置慢慢休息。
厉锐和宁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尹征也刚好闯进来。
此时湛青已觉得体力不支,靠着货箱的身体一路往下滑落。被尹征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才没摔到地上。
但那拉拽的动作也难免牵动了伤口,渗出的血迹晕染开来,衣服上都是醒目的红。
“是陈羽?”尹征问他。
“不怪他……”湛青蹙眉,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在按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不敢放松力道,说话的声音就显得很无力,“我该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要开枪杀啸哥。是我的错……”
“知道了。”尹征说,“他是个孩子,没人教唆不会做这种事。”
尹征把湛青抱走。
宁霖于是示意手下人依照湛青所说,把那孩子送回去交给他妈妈。厉锐则正在一脸焦虑的拨打电话,叫救援直升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