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蓝皇后上前揽住安仁帝的手,“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若不是有事,安仁帝是不会走进坤宁宫的。
他原本叫了朱锦过来给自己诊脉,怎料到有宫人给朱锦传话,说赵蘅被皇后杖罚。朱锦急着要来救人,他也只好跟来了。
而此时看到赵蘅身上渗着血的宫装,心中泛起怒意:“怎么搞成这样!皇后,阿蘅身上还有伤,你又何必为难她。”
朱锦提着药箱跟在安仁帝身后,看到满身是血的赵蘅心都快碎了,急忙上去扶住她,小声开口:“殿下”
“我没事。”赵蘅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蓝皇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赵蘅,这才说道:“阿蘅这几日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这不就是在罚她嘛。她这个性子从小就冲动,动不动就给陛下惹祸,也都怪我这个做母后的没有好好管教。”
说完,她给安仁帝倒了杯茶,“也希望陛下不要怪她才好。”
“若按你这般所说,子不教,父之过。朕岂不是也有错?”
安仁帝并未喝茶,此话一出更是把蓝皇后和薛贵妃都怔住了。
哪怕是有天大的胆子,她们也不敢怪罪到安仁帝的头上来。
夫妻数十年,安仁帝怎会不知道蓝皇后的心思呢?无非是怕赵蘅这一次又灭了忠义侯府的威风,惹怒朝中重臣罢了。
而她罚赵蘅,也是做给自己看的,让他明白赵蘅仍旧是他最听话的孩子,并不会功高盖主。
当然,蓝皇后此举也是在向他表忠心。以苍梧部为首的八大部族,仍在安仁帝的掌控之中。
她要做给安仁帝看,也要做给前朝的大臣们和后宫的嫔妃们看,赵蘅虽在外统领八部玄甲军威风赫赫,可回到乐都城,依旧是皇家子嗣,错了也是要受罚的!
话音落下,他看向面无血色的赵蘅,一身宫装早就被血色浸透。
他赶紧让朱锦把人带下去换身衣裳。
坤宁宫的偏殿里,朱锦和宫女把赵蘅扶到床上,直到宫女走后,朱锦才脱掉她的外袍。
朱锦看着背上斑驳的痕迹,从药箱里取出药膏来,挖出一大勺就往赵蘅身上抹,“呜呜呜,皇后娘娘怎么这么狠的心。明知道你有伤在身,还要下这么重的手。”
朱锦自幼有父母姐姐疼爱,从来不懂为什么蓝皇后会这般对自己的孩子,从一进坤宁宫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现下背着赵蘅,更是一边抹泪一边给她上药,“殿下,你受苦了。”
毕竟是跟了她四年的小姑娘,赵蘅不忍心看她这般,说:“这有什么好哭的,战场上的伤比这要疼更多。”
可朱锦却一时间没忍住,一边抽泣一边说:“可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啊,怎么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呢?明明是你受了委屈,御前中毒的也是你,她怎么就帮着宁安公主说话!就好像宁安公主才是她亲生的”
“嘘!”赵蘅反手捂住朱锦的嘴,小声说道:“这里是坤宁宫,不是大公主府。你这些话被人听了去,别说我保不住你,就算你亲姐姐来了也保不住你。”
朱锦的大眼睛还在流泪,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赵蘅这才放开手,又问:“父皇的身体如何?”
朱锦摇摇头,继续给赵蘅上药:“算不上好。今日听大祭司说了,过几日元宵要请跳傩舞的来给陛下祈福。”
果然,和前世一样,安仁帝已经病入膏肓,没多少时日了。
她只要守着和卫玄枫的婚约,待到上巳节,安仁帝病逝,阿弟登基,就有办法避免和亲。
可现如今,最难过的还是母后这关。
若逼她去和亲这件事上,母后也参与了,她又该如何?
日落西山。
宫人为赵蘅换上一身新衣,衣袖短了些,款式也是几年前的款式。她也不太讲究这些,正打算要出宫去,却被告知要留下来陪陛下用膳。
等到赵蘅过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坐了人。
安仁帝的旁边分别坐着蓝皇后和薛贵妃,旁边则是赵茗。
一家人正有说有笑地不知在聊些什么,显然安仁帝今日的心情是不错的。
安仁帝瞧见赵蘅梳妆后体面了些,看向她,“阿蘅,过来坐。”
赵蘅微微点头,只觉得要陷入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温柔乡里。
宫里极少有这样的围餐而食,也就是说,这是家宴。
往日里她是要坐在蓝皇后身边的位子,但今日,她实在有些不想坐过去。
可她不能让父皇此时对她起疑,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席间,薛贵妃和安仁帝说着近日宫中的趣事,蓝皇后偶尔插上几句嘴,赵茗顺着话撒娇几句,惹得安仁帝笑逐颜开。
似是看出了赵蘅的不习惯,安仁帝夹起一块糖醋脆筋放入空碗中,让赵茗端在手中。
“阿蘅,来试试这个。”
赵茗心里也是明白,自己挨了一巴掌和赵蘅挨了一顿刑杖比起来,再大的脾气也该散了。
更何况刚刚父皇没来前,赵蘅的冷得跟刀子似的眼神能把她杀了。
于是起身将小碗递到赵蘅跟前,“姐姐,来尝尝这四年御厨的手艺有没有变。”
把碗放在赵蘅面前,她又加了一句,“我记得姐姐最喜欢酸甜口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有意讨好赵蘅。
赵蘅看了一眼碗里的肉,只是轻声道了声谢,便不再多说什么。
直到安仁帝看着她并不想吃的样子,干脆开口说:“卫玄枫通敌一事,大理寺已经查明,他只是在外面养舞姬,并非泄露皇城机要。”
“你若要因为他与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生了嫌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一番话一出,赵蘅只觉得有些不对。
下一瞬,安仁帝让郑公公将一本奏折递给赵蘅,“今日,忠义侯上奏有意退了你和卫玄枫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