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扭伤不严重。可是时殷,并非所有意外都如此温和,你一定要记住。」
顾时殷靠在yan台栏杆上,回想顾劭渊所说过的话。他闭着眼,任由寒风掠过皮肤,伴随乾燥和刺痛的觉知,他的脑海闪过许多画面,最後定格於程颍虚弱的笑颜。
别对我笑,别与我牵扯。他垂下头,深深x1气和吐息。他不配拥有。
身为转校生,程颍和班上同学并不相熟,下课时间多半待在座位上复习课业,或是用铅笔在课本空白处涂涂画画。
「画得真好。这是什麽蕈类?」
她没想到有人站在後方对她说话,有些错愕地慢慢回过头。男孩戴着银框眼镜,样貌斯文,衬衫和长k都烫的很平整,最外层的水蓝连帽外套则明显不合校规。
「抱歉,好像吓到你了。」他扶了下镜脚,「我叫梁晅,是美术社成员。」接着讪讪确认:「你知道我们同班吧?」
「你好。」她指着刚才他问的蕈类。「这是长裙竹荪。」
梁晅又端详了一会,「你有特别学过绘画吗?」他感觉她的线条笔触和光影处理都很细腻。
「没有。」她仅曾看过母亲的绘画作品。
「那你要不要加入美术社?」他把手搭上她的椅背。
程颍不自觉得往旁缩了缩,「下周考完期末考,这学期就结束了。」
「社团寒假也有活动。」
重点不是这个。她对於他的积极不知所措。
上课钟响,梁晅边走回座位边说:「你考虑一下,我过几天再问你。」
接下来的那堂英语课,程颍上的心不在焉,想着关於母亲的往事。
她的母亲发病以前,在一间私人画室担任水彩绘师。她没实际见过父亲,据母亲口述,他是一名风景摄影师,两人於一次艺术展相识。他们结婚後两年,母亲怀上了她,临产前一个月,父亲独自前往新疆摄影,却不幸遇上雪崩而罹难。
由於绘师接案的收入不稳,母亲为照顾她毅然辞去工作,改而在广告公司担任客服。自她懂事以来,家里的绘画工具全被母亲收起,父亲的摄影器材也悉数卖出。
「当你还有选择,说明你是幸福的。」
「然而幸福有额度,千万不要轻易用完。像我,就已经没有了。」
母亲经常这麽对她说。
她偶尔会翻阅母亲出版过的画册,以铅笔对书上的作品进行临摹,可她从来不敢让母亲发现这件事。艺术之於她的母亲,犹如不可触0的伤口,一碰就痛。
「程颍,第二题的答案是哪个选项?」
她忽然被英语老师点到。别说回答哪个选项,她连老师在教哪一页都不知道。
「c。」她随口答了一个选项。
「这题的文法我才刚讲过,怎麽会答错呢?」英语老师皱眉纠正:「应该是a。下周期末考有出类似的题目,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再选错了。」
程颍看向黑板上凌乱的板书,眼里没有太多温度。
晚上,程颍坐在书桌前复习考试,有好几题数学解不出来。自修讲义只附了简答,没给计算过程。她来回擦擦写写,纸张都有点皱了。
「这里的公式套错了。」冷然的声音从背後冒出,顾时殷伸出食指b向她的其中一条算式。
现在流行从後面吓人吗?程颍有点无奈。眼下让她不明白的事情有两件,顾时殷怎麽忽然出现在她房间,以及他为什麽会解国三的题目。
他把手上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放到她桌上。「妈要我拿这个给你。」
「谢谢。」她闻到杏仁n的香气。
「那我走了。」
她轻轻扯住他棉质居家服的下摆,「等等。」
顾时殷冷着脸,但没离开。
「这几题你都会吗?」她指了指被自己用红笔打叉的题目。
「嗯。」
「可不可以麻烦你教我?」诚然有点丢脸,但考试在即,她也顾不得那麽多了。
顾时殷的内心相当不情愿,可看着她指头上的纱布,他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