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四月下旬,程颍被市内知名的n大学美术学系所录取。n大学距离住处只需半小时通勤,因此她仍住在家里。
入学以前将近半年的时间,程颍为让隔年也要升大学的顾时殷专心备考,不顾他反对迳自揽下了他本在花店帮忙的项目。此外,她还透过求职平台寻得几份伴读工作,每天都过得忙碌而充实。
顾劭渊依然很少回家,讯息更是久久才有一则。程颍偶尔想起那一吻,竟如虚晃的幻觉,且对此耿耿於怀的,彷佛只有她。
开学後的一个月,n大学的艺术学院举办联合迎新晚会。迎新活动的地点在艺术学院主楼一楼,院方安排了西式的外烩餐点自助享用。
活动会场上,程颍遇到了梁晅。他一样考上了n大学,同为艺术学院的学生,但就读的是建筑学系。也是对於科系的选择,他和家人彻底闹翻,目前已独自搬出,在学校附近租屋,过着半工半读的生活。
程颍正想问候梁晅的近况,一位面熟但没讲过话的同系男同学倒了一杯气泡酒给她。梁晅见程颍面有难se,接过那人递出的玻璃杯。「这杯我喝。」
男同学没趣的掉头离开,程颍才松了口气。「谢谢你,梁晅。」
其实梁晅长得很好看,再加之个x幽默、头脑聪明,一直以来异x缘都很好。若非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且多次明确表态又四处传开,程颍猜他在这种场合很难不被人群包围,更轮不到她和他单独交谈。
梁晅喝下那杯气泡酒,察觉她走神。「在想什麽?」
「在想,你人真好。」她望着他手里空了的玻璃杯。
「这是发好人卡给我?」
「总b坏人卡好。」程颍笑着拿走他的空杯,「你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梁晅的目光往旁偏去,像是刻意不看她。并非心虚,而是他不想补捉到她眼里的担忧,那会让他感到愧疚。这一年多,官旗的状态始终未见好转,他只能陪着她哭、陪着她痛,拥抱她巨大的寂寞,但给不了她最想要的。
「这样啊。」听出他无意多谈,她明白他应该不好。
梁晅转移了话题,「活动结束大概九点多,你弟弟会来接你吗?」
「我没告诉他。」她怕自己的依赖造成他困扰。「他也在备考阶段了,有时间还是多休息b较好。」
「我等会送你。」时间晚了,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程颍知道他并不顺路。「这样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安全重要。」梁晅取了一只空盘递给她,「拿点东西吃吧。」
活动的结束时间b预期晚。接近十点,程颍收到顾时殷的讯息。
〔你还好吗?〕
她能看出他其实想知道她在哪、为什麽还没回家,却为不造成她压力而没直接询问。
〔我很好。学校有活动,快结束了。稍後就回去。〕
她刚回覆,讯息立刻被已读。
〔我去接你。你在哪栋楼?〕
〔没事,你早点休息。朋友会送我。〕
这句话一发出去,电话就响了。
「时殷,怎麽打来了?」另一端安静了几秒,才听到他问:「哪个朋友?」
程颍还没说是谁,不久前被学长姊叫走的梁晅碰巧走回来,他没注意到她挂着蓝牙耳机在讲电话,拍拍她的肩膀。「要走了吗?」
顾时殷认得那个声音。「梁晅要送你回来?」
「对。」她瞥向梁晅,轻声对顾时殷说:「你稍等一下。」
「梁晅,时殷他」
听到顾时殷的名字,梁晅约略猜到他们通话的原因,点了点她的手机壳上缘。「你把蓝牙关了,开扩音。」
「扩音?」
「照我说的做。」
程颍点点头,摘下耳机,按下扩音。梁晅取走她的手机,凑近音孔。「你是时殷对吧?你姊姊怕你来接她会太累,别辜负她的心意啊。」
顾时殷清楚程颍的t贴,也自知不该妨碍她社交。「嗯,我知道了。等会见。」
切断通话後,梁晅转头对程颍说:「他远b我想像的好说服。我提前规划了好几套说词,结果一套都没用上。」
返回程颍住家途中,在捷运站月台候车期间,梁晅内心忽地闪过一个疑惑。
「颍,感觉你很少谈到你哥。你们关系其实不好吗?」除了中学时期校庆那次,他基本没再见过顾劭渊,更未从她口中听过他的事。
「没有不好。」她低下头,盯着脚尖前方的白线。「只是他大学到外县市读书了,现在不常联络。」
没过多久,列车减速进站,车门开启,两人相继乘上。这个时段车厢内的乘客不多,他们很快找到相邻的座位。乘车过程,由於程颍的表情若有所思,梁晅便没向她搭话,随意用手机滑阅各国新闻。
到站时,梁晅先下了车,程颍跟在他後方。通过验票闸门後,她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她。
程颍走上前,敛下双眸缓缓开口:「你认为隔着手掌与人亲吻代表什麽?」
梁晅怔然的凝视程颍,看出她脸上充满迷惘,於是他恍然明白——那极有可能是她遇到的状况。她以为他没听懂,正yu伸手示范,却被人拉住。侧过头,拉住她的人是顾时殷。她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她所问的话。
「抱歉,我还是不太放心,就来这里等了。」顾时殷松松握着程颍的手腕。
「你弟弟来了,你先回去。」梁晅知晓程颍定有心事,但眼下不好多谈。「我们之後聊。」